第54章
作者:闻回      更新:2023-07-30 03:56      字数:4390
  酒店卧房烟灰色的纱帘背后, 波斯地毯上散乱着衣物, 满室的旖旎春光, 让封溪疑心自己还在梦境,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时下半身的钝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卫生间传来水声, 隔着磨砂玻璃可见一个隐约的男人身影,上身健硕,下肢精瘦,只一眼,昨夜凌乱放纵的记忆又重新回到眼前。

  她掀开被子,想蹑手蹑脚地下去捡衣服穿,皮肤刚露出来, 又深吸一口气连忙盖了回去。

  胸前的几处青紫像烙印,几乎烫伤了她的眼睛。

  昨夜沈绪放要得很急, 暴风骤雨的呼吸掠遍全身,留下了不少印记。

  封溪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万万没想到夫妻生活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落实, 想起昨晚意乱情迷时,在狗男人的怂恿下回应了他不少的荤话,她就感觉窒息。

  悄悄下了床,想把衣服捡起来穿, 可没想到战线拉的那么长,内衣在床边,裤子在沙发上, 而外套......丢在了门口。

  为了不惊动沈绪放,封溪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可他还是提前出来了。

  沈绪放腰上系着浴巾,一只手推开卫生间的门,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见到站在床尾手指勾着一条小裤裤的封溪,大概愣了不到两秒,然后就擦着头发走过去,长臂一捞,把人带进怀里,坐到了床上。

  封溪被他背对着抱在腿上,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绪放开始没说话,从后面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而后才懒洋洋地开口,“想跑?”

  这语气太熟悉了......妈的。

  昨夜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魅惑着她,说出了许多不要脸的荤话。

  “我.....只是想穿,穿衣服。”封溪见识过这个男人狂野起来的样子,她那点小聪明根本就不是对手,于是选择老老实实,乖巧地回答。

  “不洗澡?”沈绪放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笑了一声,调子流里流气,“都是口水欸......”

  ok.你不要再说了。

  封溪从他怀里起身,匆忙撂下一句“我去洗澡”,然后就钻进了卫生间。

  走进去才看到,沈绪放早就帮她把浴缸里的水放好了。

  白色的泡泡蓬松轻盈,还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旁边的摆台上女孩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还有全新未拆封的内衣裤......

  经过那么兵荒马乱的一夜,封溪脑袋有些混乱,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切,心尖儿又不自觉渗出了一丝蜜意。

  “你好好洗。”沈绪放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已经穿戴整齐,一边扣袖口一边看着水中的封溪,“不用去老宅了,洗完给孙奇打电话,让他带你吃点东西。”

  “那你呢?”

  “去处理点事情,你吃完午饭我就回来了。”沈绪放扣好了扣子,上前几步,半蹲下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勾起嘴角邪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

  封溪总觉得他没说出口淡淡下半句话是,等我回来你就不能休息了。

  狗男人大概离开半个小时,封溪在浴缸里越泡越乏,索性起身洗漱干净。

  走出卫生间,已经有干净的衣服整齐地码在床边,她走过去翻了翻,都是她平时常穿的品牌,宽松的连帽卫衣和长裤,尺码也很合身。

  出门前,封溪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许久,确定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干净的,才下楼去餐厅吃饭。

  孙奇早就在一楼等候多时,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他对昨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采取了遗忘政策,直接跳过了“沈总生日”这个话题,跟封溪解释,“老太太昨天开心,今天一早她娘家那边的亲戚离开,顺道儿把老太太接走了。”

  封溪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那沈绪放去办什么事了?”

  孙奇说,“凌南市这边的分公司,总经理今天换人,沈总去主持一下季度会议。”

  “噢,那还挺巧。”

  “不算巧了,这些都是行程里安排好的事。”时间一长,孙奇稍微放松了警惕,老实说,“原本沈总也应该是今天任职总公司总裁的。”

  封溪手一顿,有些想不明白,“他不是五月份接手公司的吗?为什么要提前小半年......”

  她这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孙奇就像是被她突然点醒一般,神色大变,慌里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最后扯出了一句,“是董事会的安排。”

  这下封溪是真不信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草蛇灰线的琐事背后,埋藏了一个被她忽视已久的真相。

  沈绪放原定的计划是十月任职盛际总裁,接手总公司全面事宜,可他把任职计划提前了五个月,就是这五个月的差距,原定的婚约对象封央央就达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了。

  “央央是八月生日。”封溪掰着手指头数给孙奇听,“就是说,如果沈绪放按照原来的计划,那他差不多就这几天结婚,那......他结婚的对象很可能就不是我了。”

  孙奇满头大汗,却不敢接话。

  绝对没有那个可能,因为从一开始...就算好了的。

  沈绪放一回来,就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在酒店大厅的咖啡区,封溪窝在沙发里看杂志,面色不虞,她身后不远处的孙奇,一看到他就紧张地贴上来,歉疚地说,“我不小心把您提前任职的消息说出来,太太好像察觉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现在应该挺...挺生气的。”

  沈绪放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孙奇手臂上,按了按眉心,“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孙奇抬头看一眼老板,小声说,“就是问我,是不是在你们结婚前就认识她了。”

  “你怎么说?”

  孙奇:“我没说。”

  沈绪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轻不重,颇有深意。

  孙奇冒了虚汗,又再三道歉,心里头感慨自己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沈绪放调整了呼吸,笑容满面地走到封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她,“吃饱了吗?”

  封溪收起手中的杂志,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微挑下巴,轻声道,“自己交代吧。”

  沈绪放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招招手,让孙奇去点份三明治过来,状似诚恳地看着封溪,“有点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

  封溪听他提起昨晚的事,神色闪过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并且黄牌警告了一次,“别岔开话题。”

  沈绪放撇嘴笑,“你想让我说什么?”

  封溪,“就说你处心积虑骗婚的事儿。”

  “骗婚?”沈绪放眉眼都笑开了,“父母之命,合理合法,怎么就成骗婚了?”

  “你本来是可以娶央央的。”封溪眼神犀利,瞪着他,“你是故意提前任职的,这样她年龄不够,他们就把我推出来跟你结了婚。”

  沈绪放眉心微蹙,作出伤心的样子,“你后悔跟我结婚了?”

  “两码事。”封溪看破他的诡计,再度黄牌警告一次,“你就老实说,是不是算计好的?”

  沈绪放被她戳破,不急也不恼,认真地看着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没想起来。”

  “你跟我说过什么?”

  沈绪放忽地笑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结婚的。”

  “可当时......”封溪想起她第一天搬进琥珀山庄时,曾跟沈绪放约法三章来着,那会儿他确实说了这句话,但是她没相信,后来虽然也渐渐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真心,但还以为他是在领证当天对她一见钟情的,为此,封溪还特意回忆了一下,领证那天,她到底穿了什么衣服。

  “所以不是领证那天对我一见钟情的?”封溪挑眉问。

  沈绪放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一早就跟你撂了实底儿,你自己没想起来,这事儿不赖我吧。”

  封溪有些急了,拍桌子问他,“你快说,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绪放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不疾不徐地抛出几个字,“怀翠路小区。”

  封溪目光游移,脑袋放空,感觉有些记忆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绪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提醒到,“临街的那栋楼,二楼阳台装了落地的防护栏,有个小男孩卡在了护栏上。”

  他这么说,封溪倒是完全想起来了。

  大概是今年三月份左右,她骑车经过怀翠路的时候,看到几位年纪挺大的爷爷奶奶围在一起,焦急地往天上指着,她走近一看,发现二楼阳台的防护栏上挂着一个小男孩,左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身体都在空中悬着,只有头还卡在栏杆里,看样子十分紧急。

  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敲了门家里没人,报了警警察还没来,只能干着急。

  虽然小男孩还算聪明,两只手都向上抓着栏杆为头部分担力量,可毕竟只是个孩子,这种悬挂姿势,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封溪见事态紧急,旁边又正好停了一辆车,于是就爬到了车的引擎盖儿上,扶着墙,托着小男孩的脚举了一会儿,没多久消防员就赶了过来,破门而入,把孩子拉了回去。

  这事儿封溪压根就没挂在心上,临走时,听别人说她踩得那辆车是劳斯莱斯,还仔细把脚印擦干净,留了张条儿才走......

  她回忆着回忆着,突然就感觉到不对劲,指着沈绪放,难以置信地问,“你就是那车主?”

  沈绪放轻轻笑了,“是我。”

  那天是新楼盘开售的日子,售楼处安排不当,惹出了许多纠纷,沈绪放当时还在盛际的地产部,这事儿归他处理。

  他和孙奇从售楼处出来,隔着条马路就看见有姑娘跳上了他们的车。孙奇以为遇到麻烦,紧赶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看到二楼消防员努力破窗,以及小男孩可怜巴巴地悬挂着的样子。

  他回头,神色些许凝滞,得到沈总的示意以后,俩人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小孩被解救以后,姑娘从车上跳下来,撸着羽绒服的袖子把她踩过的地方擦了许多遍,然后不放心似的,又掏出纸笔,留了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和因果的条儿夹在雨刮器上。

  等人走远了,沈绪放才抬脚走回车边,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字迹工整,端正。

  身后的孙奇跟上来,显然也察觉到一些奥秘,轻声说,“那个女孩...好像......”

  两天以前,封溪的资料才出现在沈绪放的书桌上过,以封央央姐姐,封正渊大女儿的身份,沈绪放一早便在那份文件夹里看过了她短短小半生的经历。

  因此,当他在香樟树下顿足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来了。

  那个努力向上托举着的姑娘,他猜测,她一定是靠着自己的乐观和善良,才托住了自己二十多年并不算幸运的人生。

  旁人在心底评价一个人是否值得相处,看得是优点,沈绪放不同,他看惯了太多的遮掩和虚伪,也许是性子淡漠,也许是自我保护,总之,他习惯了先了解别人的缺点。

  封溪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她很乐观,很独立,像是有着别人没有的一腔孤勇,虽然无人问津,可也能跌跌撞撞地过好自己的一生,这些是她的优点,而缺点只有两个——

  一个是逞强。从她前二十年的生活来看,几乎没有得到过来自家庭的关爱,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能自己适应,可少有的脆弱时刻,例如高考结束那年的暑假,独自一人远赴西南雨林,总是很意外地,能触动沈绪放少之又少的怜悯心。

  另一个是心软。说出来倒真有些可耻,沈绪放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封溪心甘情愿地来到了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哈,这文明天就要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