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直播的时候是国内的深夜，处在工作日, 大部分普通人都在睡眠。

  等天色发亮, 人们起床开始新的一天，习惯性地上网就被震惊了。新的人群关注和讨论, 让和她相关的热搜始终热度不减。

  与此同时，受益的还有江瑟瑟，她的微博粉丝数量持续上涨。

  “瑟瑟，临时加了个站台活动, 你准备下, 司机已经在去接你路上了。”

  听出经纪人柳圆语气的亲近, 江瑟瑟有些自得, “因为我在热搜上, 所以临时加的活动？”

  “没错。”柳圆也不隐瞒，在娱乐圈明星的关注度是可以折现的, 如今带江瑟瑟的名字就能吸引一些网友的点击。

  “什么牌子啊？”

  “美丽春。”

  江瑟瑟皱起眉，不解地问：“嗯？我没听过这个，是什么？”

  “是个护肤品牌子的宣传，钱给的挺多, 30分钟一百万。”她还特别强调，“税后。”

  虽然心里犯嘀咕, 但江瑟瑟还是答应下来。稍作整理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她匆匆忙忙下楼，在去现场的路上查了查【美丽春】。

  一查还真有问题，江瑟瑟翻看着查到的内容, 面色发沉。她气呼呼的推出搜索页面，给柳圆打电话质问，“你怎么给我接三无微商牌子？”

  她的语气很冲，柳圆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什么三无，美丽春是正规牌子，之前还上过央视呢。”

  江瑟瑟喘着粗气，“这不就是微商套路吗，不说香奈儿、迪奥这样的一线牌子，二三线牌子也行，怎么能给我接这种有争议的牌子？”

  “江瑟瑟，”柳圆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她翻了个白眼，“你清醒点，一线牌子根本看不上你，安娜的推广是你金主拉的。

  说完还不解气，柳圆继续，“《千秋》热播时你刚起来点，转头就在节目上欺负韩瑶，惹了一身黑料。如今热搜的主角不是你，还是人家韩瑶，你是附带的，明白吗？”

  对方言语犀利，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实话，江瑟瑟被说得哑口无言。

  “趁着现在有关注度，赶快接点赚钱的工作，否则公司垫付的违约金哪儿来？”因为江瑟瑟之前的负.面.新.闻，有个谈好的合同临时中止了，理由是违反道德准则和损害品牌形象，甚至还向江瑟瑟公司索赔了违约金。

  “但是我在网上的评价已经开始好转了，”江瑟瑟不肯罢休，“《三天两夜》综艺还有下集，而且唐瑞之前给我找了好几个工作嘛，都是很好的机会啊。”

  “行了，知道了。”柳圆不想和她辩论，以退为进，“今天这个活动已经签约了，你就去了吧，之后这种牌子不给你接了。”

  “好吧。”江瑟瑟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她跟公司的经济约还有很长时间，撕破脸对日后的发展没好处。

  车子直接把江瑟瑟送到了美丽春的活动现场，现场乱哄哄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管事的人。

  “啊，江小姐。”孙丽丽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她穿着打扮显得很奢华，但难以掩盖身上那股乍富的暴发户气息。

  “您好，”江瑟瑟悄无声息地打量过，面上并没有表露不满，“请问化妆师在哪儿？”

  孙丽丽一愣，有些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自己化妆哦。”

  江瑟瑟胸口一堵，压住不满，反复在心中默念：一百万一百万。面上带着假笑，她用最后的力气问：“化妆间？”

  “来这边。”孙丽丽带她往旁边走，打开一扇门，内里熙熙攘攘的有男有女，看起来主持、伴舞全都共用一个屋子。

  江瑟瑟彻底绝望了，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丽丽就被人叫走了。没有了对峙的人，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作为正挂在热搜上的红人，江瑟瑟早已被认了出来。房间里小十个人或挤眉弄眼、或交头接耳，默默谈论着她。

  房间就一点大，江瑟瑟隐约能够听到一些讨论，但她只能板着脸装聋，默默的化妆。中途有人询问她可不可以合照，江瑟瑟板着脸拒绝了，“不好意思，不行。”

  倨傲的态度让人有些受伤，伴舞女孩悻悻的返回座位，和朋友抱怨，“神气什么啊。”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拿着手机偷拍了两张照片，直接上网给营销号投稿。

  【网上吹江瑟瑟人多好，多努力都是狗屁，照样为了钱给三无牌子做宣传。跑活动就自己一个人，钱给到位临时就能约出来。素颜很一般，皮肤够白但是有点粗糙，五官也挺扁平的。而且身材很虐，腿可短了，一点都没有明星的样子，特别路人。还有态度高傲又冷漠，非常大牌。】

  文字搭配着偷拍的照片，被营销号一起发了出来，为了引流，他还附了好几个热搜的tag词条。

  “路人，江瑟瑟和韩瑶真的不要拉在一起比了，一个野鸡一个凤凰，太虐了。”

  “哈哈哈哈，就问瑟瑟的白莲粉脸疼不？这就是你们嘴里五年如一日，专注初心，好好磨练演技的大明星？”

  “匿名投稿骗谁啊，这肯定是韩瑶找人黑瑟瑟。”

  “搜了一下没看到江瑟瑟的这个新闻啊，是近期的还是以前的旧照？”

  “投稿的一定是女生，描述详细，非常有画面感。长得不行、身材不行，就连态度也不好。”

  嘲笑江瑟瑟的人很多，明星给三无牌子站台，算是一个大忌。不红的时候还好，糊是最好的保护色；但她被韩瑶正面撕，已经一跃成为近期第二瞩目的人物，随之而来的关注让她直接被嘲出圈。

  #江瑟瑟三无#

  因为吸引了不少韩瑶黑粉和圣母粉，热搜评价也不是一面倒，还有近一半的人质疑投稿的真假，他们主张：无法确定照片是什么时候、也没有相关的新闻，甚至把脏水泼到了韩瑶身上。

  不过，老天打脸从不手软，两群人还没吵多久，就有了结论。

  【美丽春ceo孙丽丽：品牌一周年，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创造了6.5亿的营业额，带领两千万女性走向美丽。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仍然将携手向前，美丽永不停歇。同时有幸请到@江瑟瑟@江南舞团@远山乐队出席活动，共同见证我们的成就。】照片*9

  估计想赚回一百万的价值，九张图里一半都是江瑟瑟，而且是高清大图，放大连毛孔都可以看清。

  “我太开心了，帮瑟瑟小姐买个头条，让大家看看艺术家的日常。”

  “嘲笑大小姐的请到这里看看，究竟该笑话谁。”

  “厉害了，果然是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就是功力差了点，而且脑子不太好？”

  “@江瑟瑟反黑@江瑟瑟粉丝后援会@爱瑟永远，睁开你们狗眼看看吧，究竟是别人黑她，还是江瑟瑟自己作死。”

  “我锤我自己，佩服江瑟瑟。怕瑟瑟的粉丝眼瞎，我顺便给你们做个对比图，服装、发型、脸上痘痘一模一样，就是今天的事情。”

  结束活动的江瑟瑟心里一通火，说好半小时，结果在现场停留了一个多小时。

  到停车场，她发现公司的车也不见了，打开手机才看到司机发了条微信，【柳圆姐叫我有事，让你打车回家。】

  江瑟瑟踢了一下旁边停着的车子，它的警报声尖锐的响起，她吓得一抖，赶快小跑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联系了蓝鲸工作室，【炒cp的事怎么样了？】

  江瑟瑟想红、想做人们簇拥的焦点，只有火了才能有钱、有面子，不会再被柳圆逼着参加三无的活动。

  【蓝鲸工作室：安排好了，你看下策划案。】

  在附的word里，工作室列举了很多内容和备选，光cp名字就列举了近十种，都是根据两人的名字做的搭配和谐音，诸如：姜丝蟹、谢江、寒色（涵瑟）、江宇......

  江瑟瑟查看一遍，回复道，【江谢夫妇，用这个。】

  【蓝鲸工作室：好的。第一波昨天就开始了，水军伪装成cp粉发了些东西。今天是第二波，营销号带cp名字发微博。】

  【ss：可以，词条买的第几？】

  【蓝鲸工作室：20位。】

  江瑟瑟不是很满意这个数字，【太低了，买前三吧。】

  蓝鲸工作室的老板白念本想劝劝，排名靠前不仅花费高，而且显得很假，容易被人发现。他打了几个字，手指顿住了，如果...买热搜前三，涉及的金额大，他的利润空间就更大。

  趋利是人的本性，白念最后选择了删除劝阻的言语，【词条二，半小时100万。】

  【ss：微信有限额，银行卡转你。】

  两人合作过多次，这样的大笔交易倒是第一次，白念也是惊讶不已。如果这事儿成了，光热搜他就能入账几十万。

  “叮～”转账短信如约到达，白念心头大定。

  【蓝鲸工作室：钱已收到，热搜上线后通知你。】

  江瑟瑟这边没再回复，因为她收到了唐瑞的电话，“阿瑞，怎么了？”

  “你花一百万干什么了？”

  “啊？”江瑟瑟声音发虚，她拿到唐瑞的卡有段时间了，陆陆续续花了不少钱，对方从来没问过。

  “啊什么？”唐瑞声音冰冷，他对江瑟瑟的情谊早就消失殆尽，最近收到银行短信只觉得烦躁。

  “呜，是我妈妈生病了，我转给她。”江瑟瑟下意识卖惨，不顾前排的出租司机，抽着鼻子模拟哭腔，“她病的好重，快要死了。”

  “呲，”唐瑞咂舌，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有耐性安慰她，“知道了。”

  发现对方直接挂了电话，江瑟瑟的危机感汹涌，唐瑞的态度越来越明显，根本不加掩饰，她意识到两人可能要断了。

  不甘心，江瑟瑟不甘心。唐瑞人帅又多金，绝对是难觅的对象，她紧握着双手，又动起了歪脑筋。

  车子停到楼下，江瑟瑟用微信付完钱，正好看到了蓝鲸工作室的通知，词条已经上线了，她迫不及待登陆微博查看。

  #江谢夫妇#

  【圈内人士：近期在《三天两夜》里，江瑟瑟和谢涵宇的互动好微妙，既默契又隐隐带着甜蜜。两个人都是安静温柔的类型，并肩做饭的时候简直像新婚夫妻。江瑟瑟24岁，谢涵宇37岁，13岁的年龄差根本不是问题，反而让谢涵宇非常温柔，一举一动都小心地照顾着女方。这对真的太好磕，有点上头期待下期节目两人有更多互动。】附节目cp向剪辑视频

  “我吐，抱走叔叔，不约不约。体会到韩瑶粉丝的感觉了，江瑟瑟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各种倒贴。”

  “上头？博主绝对是收了钱眼瞎，我恨不得把头砍下来。”

  “一点不好磕，即使加了魔鬼剪辑和柔光特效，也能看出来男方没那个意思。”

  “空降热搜第二？？新浪是不是年底业绩不好了，什么样的热搜都卖？”

  “三无野星，我们哥哥是影帝好不好，她算哪根葱。”

  兴冲冲的江瑟瑟看着评论，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把包包仍在玄关，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搜索自己的名字。

  【江瑟瑟】

  刚输入这三个字，自动跳出来的就是：江瑟瑟三无、江瑟瑟欺负韩瑶、江瑟瑟倒贴......根本没有好的，她点了#江瑟瑟三无#。

  “贱人，竟然偷拍我。”江瑟瑟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对于网上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积累了一天的怨气最后涌向蓝鲸工作室，【ss：江瑟瑟有负.面.热.搜你怎么告诉我？早知道今天是这个情况，cp的热搜就等等了。】

  白念看到对方的微信，撇了撇嘴，不过手指微动打出来的文字还是很客气，【作为宣传人员，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所以就没有多此一举。】

  【ss：我看你就是为了赚钱，如今热搜没有起来应有的效果，你怎么补偿我？】

  【蓝鲸工作室：我们这边工作没有问题，本身就不保证效果的，毕竟使用微博的网友那么多，我没办法控制大家说什么。】

  【ss：狡辩，你得再给我补个热搜。】

  【蓝鲸工作室：不可能。】

  【ss：行，算你狠。】

  【蓝鲸工作室：不是我狠，而是业内都这样。】

  【您发送的您发送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

  看到这样的提醒，白念皱了皱眉，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他给加黑了。他默默算了算，对方前后两次一共转账120万，减去花出去的，还能赚三十万，不亏。

  不过很快白念就意识到了，自己吃大亏了。

  他想着把钱取出来发工资，却被银行柜员告知：那一百万被对方取消转账，进入了冻结程序，后续会退还回去。合着里外里，白念还往里搭了近一百万。

  他在微信上尝试添加对方，但是并没有成功，被逼无奈他只能选择自己的谋生之路——网络。

  #江瑟瑟欠钱不还#

  【白白白：本人经营网络工作室，近期和江瑟瑟方面合作，因效果不如意对方拒绝付款，微信也将我们拉黑了。因涉及金额巨大，如果讨不到钱不仅工作室要倒闭，我还倒贴了七位数。@江瑟瑟，看到请还钱。聊天记录里料很多，别逼我放出来。】

  白念给对方留了脸面，并没有直接锤她，只是用文字催账。

  为了对方看到，他让熟悉的营销号免费帮忙转发了一下，加上江瑟瑟本来就是热门人物，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内幕，搭配今天的热搜二号食用更佳。”

  “买热搜还不付钱，我真服气了，江瑟瑟这姐真的太能作了。”

  “过于愚蠢，我现在都怀疑她真的这么笨吗？还是被人设套了？”

  “楼上给我闭麦，感觉我家大小姐又要被拉出来当挡箭牌。”

  “她欠你多少钱？我出五倍，要求放出实锤，想要私信我，立刻转账。”

  网友不知道这位是真土豪还是放大话，抱着猎奇的心理将它顶成了热评，还真的被白念看到了。

  他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信息，没有头像，id是：微博用户078937484，看起来像个假号。但抱着试试看也没损失的心态，白念给对方发了条私信，【她欠了100万。】

  【微博用户078937484：银行卡信息】

  白念将信将疑的发了卡号和名字，很快就收到了短信，对方真的转了500万。怕再发生之前的情况，他立刻驱车去最近的银行。

  因为没有预约，不能一次性取走五百万现金，不过银行给他行了个方便，可以取一百万。白念立刻点头答应，同时把剩下的钱转到了自己名下其他卡上。

  被银行保安送上车，白念还有些晕乎乎的，他开过第一个红绿灯，在路边停下车。

  【微博用户078937484：已转，把你手头的料都爆出去。】

  【白白白：看来你真的恨江瑟瑟。】

  恨？

  傅禁城嗤笑一下，把手机扔在一边，他蹲在床边捏了捏韩瑶的耳朵，小姑娘无意识的躲避，眉头紧皱，“别弄，我困。”

  收回恶作剧的手，他俯身亲了一下韩瑶的额头。睡吧，我的小姑娘，愿你永远有美梦，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傅禁城在心里默念，沉睡的少女若有所感似的，含糊地叫了一声，“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