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杉杉是棵树      更新:2023-07-30 05:32      字数:3343
  付少成那天以后就再也没去过承恩殿,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裴洛洛直接把大殿的门闩上了,她说:“禁足就是禁足。我不出去,你也别进来。”而且她为了不让付少成找借口,直接让乳母抱着蛮蛮带着宫女一起打包去了甘露殿。

  “禁的是我的足,蛮蛮可是无辜。”裴洛洛的话让付少成无法反驳。

  所以,当范丞相踏入两仪殿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付少成抱着一个肉圆子在膝盖上。范丞相犹豫了一下,忽然间很想退出殿外看一眼,他是不是走错了。

  看见有人进来,蛮蛮抬头看了看,不认识,转过头看付少成,说:“阿爹。”

  听了这话,范悦确定自己猜的没错,这位就是三皇子付景琋,可是他怎么会在两仪殿。

  他又对蛮蛮行了个礼,说:“见过三皇子。”

  付少成笑着跟蛮蛮说:“这位是范丞相。”

  蛮蛮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确定没见过,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乖巧地叫了一声。“阿叔好。”

  一岁多小娃娃说话奶声奶气的,让刚当了父亲的范丞相对他顿生好感。

  付少成让张福英把蛮蛮抱到后殿,对范悦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说:“坐吧。”

  范丞相坐了下来,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开口问道:“您这是?”

  付少成苦笑了一下,说:“你觉得呢?”

  范悦了然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他掏出来一摞名单,说:“这些是旧朝想要起复的官员,您看看。”

  赵谨伸手接了过来,递给了付少成,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许哲。他用指甲在名字下面掐出一道痕迹。

  许家,前朝赫赫有名的世家。许哲,许家大老爷的小儿子。如果没有宫变,他现在,应该是裴洛洛的驸马。付少成犹豫了一下,说:“许家怎么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范悦想了一下,“不是啊,许家小一辈的都出来了。”

  付少成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只注意到许哲一个人而忽略掉了其他名字。

  “许家可是值得拉拢的。”范悦说,“世代簪缨,高官辈出。说实话,臣也就是仗着有点小聪明,跟他们家的人比起来,差远了。”

  “朕知道。”付少成说,“朕会好好想想的。”

  送走了范悦,付少成在两仪殿拿着名单看了很久。他记得许哲,有一年他回京,正好状元游街,许哲是探花郎,真是风流俊俏,迷倒京城万千少女。

  他忽然间把名册扔到一边,说:“回甘露殿。”张福英跟在身后,后面是乳母抱着蛮蛮并一众宫女。

  付少成在琢磨许家的事,蛮蛮闹着找他玩,乳母把他放到付少成身边,就被他示意出去。蛮蛮先是在榻上转了一圈,又跑到他身后按着他肩膀了蹦了几下吗,觉得没意思,就拽着付少成的手让他跟自己玩。付少成在想事情,随手摸了摸蛮蛮的头,说:“乖,自己玩好不好?”

  蛮蛮不高兴了,噘着嘴使劲地拽了他两下。

  “蛮蛮。”付少成有些大声地说道。

  蛮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大声说过话,他愣了一下,扁扁嘴,哇地一声就哭了。

  付少成见他哭了,赶忙抱过来,轻声细语地哄他,又赔了半天不是,这才让蛮蛮止住了哭声。他怕蛮蛮再哭,暂时放下心事专心致志地陪他玩了起来。张福英站在一边,看着付少成趴在地上让蛮蛮拿他当马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悄悄走开比较好。他简直没眼看下去了,堂堂帝王,如此做派,也是让人佩服。

  吃过晚饭,蛮蛮因为玩累了,没一会就开始犯困,付少成让乳母抱他去偏殿睡觉,自己则坐在书案前,继续对着那一摞名单相面。

  五月的晚上,微风还略带一丝凉意,付少成却觉得内心烦躁,他起身站在窗前,外面是杨柳依依,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满室银霜。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承恩殿。

  承恩殿临着金水河,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付少成走到承恩殿门口,大门紧闭,他伸手推了推,果然被裴洛洛从里闩上。他又使劲地推了推。裴洛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付少成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付少成说。

  “可是我不想见你。”裴洛洛回答得干脆。

  付少成被裴洛洛的话堵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转过身坐在地上,把头靠在大门上,正好对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他看着月亮,月光又清又冷,淡淡地洒在地上。

  “洛洛,今晚的月亮很美。”

  “我知道,我刚看过。”裴洛洛说,“今天十五,你该去安仁殿,而不是在承恩殿外面扮阿黄。”

  阿黄是裴洛洛在凉州养的小狗,短毛大头,着实可爱。

  “阿黄现在在凉州过得挺好的。”付少成说,“陆达前些日子刚从那儿回来跟我说的,越发的膘肥体壮了。”

  “那挺好的。”裴洛洛说,“你还有事吗?大晚上的不睡觉就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你到底怎样才肯定见我。”付少成说。

  “等禁足期过了就可以了啊。”裴洛洛说,“做人要言而有信。”

  “蛮蛮今天拿我当马骑来着。”付少成说。

  “哦。挺好的。”

  “那我走了。”

  “好。”裴洛洛说。

  付少成见说不动裴洛洛,只得无奈地离开。裴洛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他离开承恩殿,起身走进内室。

  宫女桑枝不明白,她看着裴洛洛,说:“娘娘,您真就不让皇帝进来啊?”

  裴洛洛点点头,说:“是啊。禁足么,就得有个禁足的样子。”

  桑枝眨眨眼,没说话。她娘说的对,宫里的人说话都是绕着弯的,她脑子笨,果然听不懂。

  裴洛洛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她记得她娘说过的话,人跟人的缘分都是有数的,相处的时间太久,就会把这缘分都耗尽了。所以,想要跟一个人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千万要记得离他远一些,让他想着惦着记着念着。但是,又不能离得太远,太远了,他就会慢慢地把你忘了。

  她娘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小,虽然记得清楚,却是一知半解。她还记得她娘说完这话以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一下,说:“娘亲的洛洛是当朝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用不到这些的。娘亲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良人,让他一辈子宠着你爱着你,不用让你使心计耍心眼。”

  裴洛洛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滴到她的裙子上。

  甘露殿,付少成躺在床上,偌大的罗床只有他一个人,很不习惯。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终于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凉州,身边没有洛洛也没有蛮蛮,只有他的马陪着他。他慌忙地张望,却看见许哲牵着裴洛洛的手走到他面前,说:“这是我的新婚妻子。”

  付少成想开口告诉他裴洛洛是他的,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裴洛洛冲着他笑了一下跟着许哲转身离开了,他想伸手拉住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焦急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洛洛。”付少成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他起身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窗外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下了朝,付少成把陆达留下,陆达不明所以,跟着他去了两仪殿。

  “你跟你夫人吵架以后,你怎么哄她回心转意?”付少成问得极其严肃。

  “这。”陆达挠挠头,“认错呗。”

  “如果她不见你呢?”付少成继续问道。

  “这不可能。”陆达说,“我们家就那么大点地方,她没地方躲。”

  “我是说如果她不见你呢?”

  “死缠烂打啊。”陆达说,“见天在她眼前晃悠,跟她说话。”

  付少成忽然间觉得问了等于白问。

  “实在不行还有苦肉计呢。”陆达说,“假装头疼脑热。”

  付少成叹了一口气,这个也不行,谁都知道他有严礼,医术高超。

  “算了。问你等于白问。”付少成说。

  陆达看了眼他,说:“我说实话您也别生气,就三皇子那事儿,要是换做我夫人,估计她能拿菜刀剁了我。所以,您也别怪静妃生气。我夫人说,那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

  付少成被陆达说的哑口无言,他说太对了,一点错都没有。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弥补裴洛洛。

  晚上,付少成又去了承恩殿,一个人都没带。他没敲门,直接坐在门外对着月亮发呆。他想起来在凉州的时候,有天他去三皇子王府做客,当时是夏天,宴席设在院子里,月光也是如现在这般明亮。裴洛洛当时也在,她笑吟吟地坐在三皇子妃旁边,听着他们聊天。那时候,明月当空,花好月圆。

  付少成把头靠在大门上,听着侍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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