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人来一闹这么一出, 搅得林放枝午饭原本的好胃口悉数散尽, 下午考数学, 她早早到了考场。

  莫名有些烦躁。

  这会儿还没什么人,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窗户敞亮的很，深秋的阳光带了点凉意，透过玻璃时折射出清冽的弧度。

  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 没什么事儿做, 手指有下没下地扣着桌面。

  孙文皓走进考场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林放枝单手撑着脑袋, 闲闲看向窗外, 阳光柔柔一层晕染在她的发梢眼角，像是含了冰的薄荷叶子，带了点清冽之气。

  林放枝的名号在实验响亮的很。

  出了名的骄纵跋扈任性妄为, 前男友能从教室排到校门口，听说只有她看不上的没有她追不到的，林家所谓的背景到底有多大他不知道，但他每每看见来学校接送她的车都惹人艳羡。

  孙文皓深知和林放枝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之前话都没敢和她多说两句, 没想到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其实人性格这么好, 话也不多，问完题还会跟他说谢谢——

  他想，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和班级里那些只会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完全不一样。

  上次考试感冒, 孙文皓最后一科没考，之前他觉得在后边的考场挺不习惯的，没想到刚好和林放枝一个考场。

  突然觉得体验感好像也没那么糟。

  孙文皓刚走过去，没等到自己开口，林放枝看见他就马上冲他笑笑，他一怔，绯红马上从耳尖窜到脸颊。

  “你、你……我，我……”

  “枝姐！”没等他说完话，林放枝旁边突然窜出来个人，王少杰拉开椅子就坐下，“等会儿还是老样子？我给你传纸条？”

  她闻言一愣，继而道：“不用了。”

  孙文皓看见林放枝冲着王少杰挑眉：“你顾好自己就行。”

  王少杰一惊一乍杵着个脑袋跟林放枝大眼瞪小眼。

  他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心砰砰跳的很乱，手心里全是虚汗，在衣角处用力擦了擦，他伸手推了推眼镜框。

  刚刚想说的话被咽回肚子里。

  他原本想说——

  你好啊，林放枝。

  —

  数学和理综都不是林放枝的强项，更何况她只来得及复习了最基础的题型，前面的选择题一做，后面大题答了前两道，剩下随便写了点公式，卷面还留有大面积空白。

  林放枝放下笔，表示实在是江郎才尽。

  这次月考难度不大，题型都贴着高考基础型走，林放枝考完，对自己的水平大概有了个底。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是下午五点，王叔之前给她发过短信说下午来接她回家，所以林放枝放学收完书包直接出了校门。

  王叔打了一路的哑谜，到了家她才看见在厨房忙活的外公。

  “外公你来啦！”林放枝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冲上去，吓得林老爷子手上的碗都差点儿没拿住，“我还担心你不愿意过来呢。”

  “哎哟！”林老爷子把碗一放，扶着她的肩膀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张妈跟我说我孙女瘦了我还不信，小丫头片子没心没肺的能少几斤肉，你看看你现在！”

  老爷子叹了口气，“瘦的身上都没肉了！这是干嘛呀？存心让我们老人担心的睡不着觉？”

  “没有——”林放枝笑着眨眨眼，“我这不是减肥嘛，减肥！”

  “减什么肥啊哪来的肥要减！今天外公做的菜你可得吃的干干净净！”林老爷子瞥见她肩膀上的书包又皱眉，“到家了还不把书包放下？快去外边咱们开饭咯！”

  “好！”

  林放枝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消不掉，她的外公来啦，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上辈子外公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老宅走的，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了，在她身边多好，她能时时刻刻照顾着。

  “枝枝，你跟外公说说，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

  林放枝碗里满满堆了一座小山，这会儿看着外公夹过来的一摞菜欲哭无泪：“不是……”

  “外公早就跟你说过，学习嘛，差不多就行了，咱们林家难道还需要你去打拼？外公都舍不得让你吃苦，那别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你爸你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瘦了病了，这样外公担心，你爸妈离那么远更担心！”

  “是是是。”

  林放枝一个劲儿点头。

  “我不来还不知道，宝贝孙女都瘦成这样了！你要早睡早起多吃点知道吗？这长身体呢！”

  “嗯嗯嗯。”

  “还有陆骁那小子，在学校里没欺负你吧？”

  她一愣，马上摇摇头：“哪能啊。”

  “那还差不多。”老爷子满意的哼了一声，“量他也没那个胆子！他要是敢，我让陆老爷子收拾他！”

  “扒了他的皮也算是亏的！”

  啧啧。

  外公这暴脾气，这么多年一点儿没改。

  听说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因为一点儿小错误把一个保卫科的士兵训了一个晚上。

  寒冬腊月的，愣是没人敢吭一声，第二天大早人都冻的伸不了胳膊了。

  自此林首长威名远扬。

  迫于首长先生的威压，林放枝晚饭愣是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翻身起床去卫生间又来了一把人工催吐，一切折腾完躺到床上，林放枝扫了眼表——凌晨一点五十。

  完全睡不着。

  她索性起来开了灯，把书包里的五三找出来接着做题。

  实验的成绩出的实在龟速，周一回学校的时候还没打印出来，年段大佬镇定刷题宠辱不惊，炮灰上蹿下跳担心自己成绩下降。

  王少杰领头担任去办公室窃取机密的重任，这会儿惊惊惶惶跑进班里来，赵燃见他过来赶忙招呼：“怎么样啊！看到没有？我第几名啊？！”

  “没有！”王少杰看着一群人围过来，低下声开口，“还在二次核分呢！”

  “不过……”他带了个惊恐的表情，“我听到一班数学老师在那说呢！顾知寒这次数学没拿第一！可能年级第一宝座也要保不住了！”

  “不能吧！高一入学摸底考到现在他哪次不是第一!”

  “对啊！而且数学一科也不能定胜负啊。”

  “话说谁能把顾知寒给超了？他哪次不是甩第二名几十分？”

  ……

  “诶你怎么看啊林放枝？”

  不知道谁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本来林放枝被包围在话题圈中间，所有的信息都暗搓搓听了个明白，这会儿突然被cue，愣了半晌。

  她干干地“啊”了一声。

  赵燃马上蹭上来开口：“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下午数学课周标健就能把成绩单拿过来说四十分钟，到时候还担心不知道谁是年级第一？”

  结果赵燃还是低估了实验老师的效率。

  第一节 班会周标健就左手保温杯右手成绩单往讲台上走，林放枝扫了一眼，满面红光，连教案都没拿，单一张纸往桌上轻轻一撂，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下的生物。

  ……

  看得大家内心很方啊——

  半晌。

  周标健轻飘飘开口：“十一月份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具体成绩下课大家自己看。”

  几乎全班都倒吸一口凉气，马上被稀里哗啦的一阵唏嘘声盖过，周标健最喜欢这种太极战术，战线拉得全班心急如焚。

  只见他抬起一款独特的笑容。

  “……不过，我要分析分析咱们班这次的成绩。”

  “这次，总体考的还不错。”他扭开保温杯盖，喝了一口菊花茶，慢悠悠道，“尤其是——”

  “年级第一在我们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啊这种好运气到我们班了？哪个大佬啊难道是学委？”

  “听说有人把顾知寒数学超了，是你吧数学课代表！”

  “咱们班到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

  “咳咳咳！”周标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咱们班第一名，也是年级第一名的——”

  “陆骁同学！”

  啥？

  林放枝一愣。

  “我接下来给大家念一下陆骁同学的成绩啊。”周标健接着开口，“语文略低一点，119分。”

  “其余的，英语141，理综285，数学145，比一班的顾知寒同学还要高2分！”

  “总分690！”周标健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虽然这才高二上学期，知识点尚且没系统性综合起来，但是六百九十分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分数了，“虽然这次有顾知寒同学没发挥好的因素在，但是咱们班同学能拿一次第一就有第二次！老师相信你们！”

  “来！咱们给陆骁同学热烈的掌声！”

  骁爷原本趴在桌子上入眠，这会儿大概是噼里啪啦的掌声惊扰到他，陆骁抬起半个头，拧着半个眉头，眯起眼打量整个班级。

  赵燃无以复加的激动：“我靠！骁爷你够厉害啊！真特么给我长面子！”

  “我跟你说，你这波操作真的太风骚了！我能吹一辈子！这就叫什么，诶，不良校霸兼任年级第一，这样的生活要不要太忙！”

  林放枝更愣。

  陆骁在最后一个考场她是知道的，这一奔奔年级第一去了，答案很明显啊——

  这不就是抄答案还抄脱了的傻叉？

  活生生的例证啊！

  怎么周标健混迹一线多年也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这位“抄答案超脱了”的同学给大家解释一下你的高分秘诀？

  陆骁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

  “再不努力老婆就被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