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拿了旁边挂着的毛巾往外走, 头发上的水珠一颗颗往下沥, 他没心思管。

  关了灯, 陆骁脱力般陷在床上。

  他闭上眼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什么求而不得，他连求都不敢求。

  他敢为她生，为她死, 为她沉沦黑夜, 为她俯首称臣, 独独那一句喜欢, 他不敢说出口。

  ……

  可她太出众了。

  往人群中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一边说着不用，一边忍不住再靠近她一点，甚至生出一种想把她藏起来的念头。

  想让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眼里只看着他。

  头发上没擦干的水往背上流, 蹭过泛红的皮肤时刺着疼，陆骁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异常真实的梦。

  梦里林放枝就站在他面前，穿着浅色睡裙看着他笑,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叫他陆骁, 他一怔, 正要伸出手。

  画面猛地一转，她毫无预兆拿着刀往自己身上割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一刀比一刀下手狠，血溅了一地, 他想阻止，可怎么喊她也听不见。

  下一秒，小姑娘像是蝴蝶一般从高处坠落，浅色睡裙被血染得鲜红，颜色一层层覆盖上去诡异的可怕，可她却在笑，他听见她说“陆骁，我终于解脱了。”

  他想救她，可血怎么也止不住……

  人在他面前慢慢地消失。

  ……

  陆骁从梦中猛地睁开眼，冷汗浸了一头，胸腔里的心跳比什么时候都猛烈，周围的寂静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喘着粗气，全身都在发抖。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他拿过来，看见一条消息：【听周沉说你去s市了，陆叔叔没教训你吧？什么时候回来？】

  陆骁飞快回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打完这行字，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只见林放枝很快回了个【/lol】，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又道：【我好着呢，骁爷你还真是操着老父亲的心，还怕我出事不成？】

  黑暗中，陆骁打字的手顿了顿。

  他闭上眼睛，滚了滚喉结，异常艰难地开口：“我怕。”

  他声音沙哑。

  “我怕的要死。”

  很快又传来消息提示音，陆骁点开语音条：“我要睡啦，你也早点睡。”

  说话的女声糯糯甜甜，带了几分惬意。

  陆骁一直紧绷的脊背这会儿才猛地放松下来，他重重嘘了一口气。

  终于确认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林放枝还活生生地在他身边。

  空气里那股厚重的窒息感褪去，陆骁勾起唇角，垂下眼眸回了一个：【好，晚安。】

  —

  陆治扬隔天早上起来晨跑，刚准备出门就撞见陆骁，他看了看表，才五点四十，挑眉：“你这小子起这么早？”

  下一秒见他肩上背的包，眉头一皱：“你去哪？”

  陆骁原本背对着他，这会儿逆着光转过身来，清晨白亮的光刺的他眯起眼睛：“机场，回家。”

  陆治扬声音冷了几分：“回什么家，你老子在哪哪就是你的家！”

  陆骁笑了一下，垂下头，声音低沉：“我在t市呆了十几年，也没见你出现过几次。”

  “少拿这些话来骗我。”

  他把书包往上勾了勾，眼底冷地像冰。

  陆治扬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见他转身大步流星准备走，一字一句开口：“你今天要是敢走一个试试。”

  陆骁脚步没停。

  他接着开口：“我就能把你送到美国去念书，想都别想回来。”

  陆骁身形一顿。

  陆治扬活动了一下手关节，发出“咯嗒”的响声：“要是不想离开t市，”他面不改色，“就好好在这儿呆几天，好好陪你程姨逛逛街、吃吃饭。”

  —

  林放枝这个元旦假期过得索然无味，别说赵燃约她几次都提不上心情，就连刷题效率都大打折扣。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她特地早早到了教室，结果等到预备铃响，右手边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

  那张桌子上零零散散摊着几本课本，黑色中性笔被套好笔盖安安分分躺在书上，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放在桌角。

  林放枝盯了一会儿，眨眨眼，鼓起的腮帮子马上瘪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周标健还没来，赵燃戳戳她的背，问道：“枝姐，骁爷怎么没来？”

  没等她开口，那厮又急忙打住她：“等等等等！”赵燃手里转着笔，“你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你们跨年那天晚上玩的太嗨骁爷病了吧？啧啧，早知道我还去传授什么经验表达什么同情啊……”

  “……”

  林放枝眯起眼，听的一脸懵逼。

  又听赵燃接着道：“我就说嘛，年轻人啊还是不要怂，关键时刻还得正面刚。”

  “是挺刚的。”林放枝面无表情的回答，“开车上高速被扣了。”

  “咦——？！”

  赵燃眼神一变，一声抑扬顿挫地惊叹宛若猪叫，继而马上凑上前来：“不是我说啊。”他一脸不敢置信，“骁爷那车牌号一亮，放眼t市，谁还敢拦？”

  林放枝从抽屉里拿出课本，淡淡扫他一眼：“他爹。”

  “我靠！把陆叔叔都惊动了？！”赵燃这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分贝奇大无比，“骁爷这把可还真是冲动啊……”

  林放枝看了眼其他同学纷纷投来吃瓜群众的表情，吸了口气，一把掐在赵燃手臂上：“您老声音小点儿会死吗？”

  “哎哎哎——”他“嘶”一声，“轻点儿轻点儿姑奶奶！”

  赵燃见她松手，马上把手臂收回去，另一只手抱在怀里，眉头一皱露出无比委屈的小表情：“我手臂都掐红了林大小姐……”

  林放枝见他娇滴滴朝自己右手手臂吹气，朝他露出个官方标准微笑，赵燃见她笑，也贱兮兮露出八颗大白牙。

  只听林放枝笑着开口：“疼呀？”

  赵燃狠狠点头。

  “要不要我帮你吹吹呀？”

  赵燃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林放枝于是笑的更欢：“那我干脆帮你把头砍了吧，”她眼睛弯成月牙，“这叫疼痛转移。”

  赵燃：“……？！”

  成绩这次倒是出的比周标健的嘴还快，还没等他到教室成绩单就拿过来贴上了。

  陆骁当之无愧还是第一，林放枝看着成绩单不禁挑眉——

  这厮是第一她倒是见怪不怪，问题是这次语文他竟然考了128？！

  这可算是个不得了的分数了，语文是年纪文理科统考，文科第一也不过135而已。

  不符合理科小王子的常态呀……

  她往下瞄到自己，37名。

  忍不住勾起嘴角，因为这次数学发挥的还不错，班级里进步了五名，年级上进步了三十多名。

  按这么算下去，她垂眸，下次可以进第十四考场了。

  不错不错。

  看来自己也不是蠢笨如猪，好好努力之后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的。

  午饭吃完，赵燃杨一鸣要去附近新开的电玩城逛逛，林放枝不太感兴趣，自己往学校方向走。

  这会儿正是午休的时间，回学校这段路没什么人，安静得很，路边的梧桐叶掉的只剩个曲折的树干，正午的阳光泛着冷意，照的人眼睛疼，林放枝低着头慢悠悠绕了个小路。

  正要拐弯，就听见有人说自己的名字，她停住脚步，左边小巷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又听见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说话的人语气不太好，字里行间都是贱贱的感觉。

  林放枝停了一秒，往巷子深处走去。

  她放轻脚步声，屏住呼吸，贴着墙边儿往里面一点点靠，听声音好像不止一个人，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痛苦的闷.哼，她躲在转角处没敢往前凑，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神使鬼差淌了趟浑水？

  只听一人说道：“上次老子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老大看上的人会轮得到你？！”

  没人回答。

  林放枝眯起眼，只听又有人说道：“别他妈仗着林放枝喜欢你就头往天上拽，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我们老大抢女人？！”那人趾高气昂听起来让人不舒服的很，“老子早就听说了，你有个妹妹是吧，也是亏你不在八中，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有个妹妹？

  “你最好老老实实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妈再让我们的人看到你又跟林放枝有什么接触，要不然老子打到你残废！”

  林放枝冷不丁笑了一声。

  有人听见，警惕地喊了句：“谁？！”

  她慢悠悠走出去，嘴角勾起几分冷笑：“我倒看看是谁要把人打到残废？”

  为首的黄毛见是她，大惊失色，赶忙使了个眼色让人挡在刚才的角落前：“林、林放枝？”

  将黄毛精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林放枝又笑了一声，眼底却是冷意：“让开。”

  一群人眼神闪闪躲躲，犹犹豫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她神色又冷了一分，扫了一眼过去，一群人穿着八中的校服，她眯起眼：“你们老大是上次来实验打球赛那个锡纸烫？”

  为首的黄毛愣了愣，点点头。

  “我再说一遍让开。”林放枝咬了咬后牙槽，眼神扫过去，“还是你们老大上次在夜店没被陆骁打够？”

  一群人闻言又是闪闪躲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让到一边去。

  林放枝这才看到角落里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顾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