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吗？”

  “相信。一直相信。”

  殷寒站在校门口，靠在停在门口的一辆车旁边，看着宿之灵被警察押走。

  蠢货。

  你这个蠢货。

  你谁都不该信的。

  可是那又什么办法？那混蛋就是这种人。

  又轻信，又好心，满腹的骑士精神，到头来把自己陷进去了都不自知。

  蠢货。笨蛋。傻子。

  殷寒在心里骂了宿之灵，她转头看向放学的人群，只见明薇穿着一件连帽卫衣，把帽子拉过头顶，混在人群里走出了学校。

  殷寒退到了角落里，用手机照下了明薇的侧影。

  按照明薇这种冷厉狠辣的行事作风，她以前应该是个杀手，再不济也做过间谍，装傻充愣和反手陷害一样厉害得不行。

  学校门口的梁雅音到处找着殷寒，拉过几个同学问道：“看见殷寒了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从梁雅音身边走过去。

  殷寒把手机揣进口袋，离开了校门口。

  转过一个拐角，她还没来得及往前走，明薇忽然从角落里闪出来，一把按住殷寒，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殷寒冷冰冰地看着她，猛地一抬腿，狠狠蹬在她肚子上，说道：“我也是玩家。”

  “我的分数是我们之中最高的，我把差值全部给你，和你换一个条件。”

  明薇被她踹得够呛。

  但是她到底是图利的人，解决了苏林希之后最棘手的就是殷寒，她不能坐视不管。

  明薇说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殷寒说道：“我很佩服你。”

  “我想从你身上学点东西，你放心，我不要别的，我们的对话也无从考证，我更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让苏林希自杀的，仅此而已。”

  明薇笑了起来：“苏林希有个爱人，是另一个玩家。我们在过去一个世界里遇到过，他们两个全都败给我了，输的很惨。”

  她审视着殷寒，笑着说道：“所以我骗她我是有选择权的人，只要我选择她的爱人成为npc，那么她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她们就再也别想见面了。”

  “所以我告诉她，我的表走到五点十五分的时候，如果我没有看见她从楼上跳下，那么只要我找个机会杀了苏林希，无论她在别的世界怎么轮回，她都回不到这里来了。”

  她说着，从容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笑着看向殷寒：“你知道的吧？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玩家杀玩家是不违规的，只要不被现存世界惩罚，他们既不会被扣分，也不会被惩罚，优胜劣汰而已。”

  殷寒沉默了片刻之后，拿出一半的分来，给了明薇。

  明薇清点了一下，皱眉说道：“不够。”

  殷寒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明薇面色不善地说道：“我们约好了，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

  殷寒冷笑了一声，说道：“反正你都和我说了这么多了，我要是耍赖不给，你不就亏了吗？我的问题不难，只是好奇罢了。”

  明薇默不作声。

  殷寒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清楚她这个人手里一旦有刀，她现在肯定会动手。

  殷寒问道：“苏林希的爱人是谁？”

  明薇冷笑着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要是告诉她我不知道她的爱人是谁，那我岂不就暴露我没有选择权了吗？”

  殷寒甩开了明薇，阴着脸，掉头就走了。

  明薇在她身后喊：“喂，你的分数！”

  殷寒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说道：“自己清点。”

  明薇打开界面清点了一下，殷寒确实守信用，把她承诺的分数全都给自己了。

  明薇看着殷寒的背影，嘲讽地笑了一声。

  愚蠢。

  陷在自己的情感里还不自知的人，在这个游戏里只会被淘汰，他们得不到任何好的结果。

  殷寒走回了学校，押送宿之灵的警车已经走了。

  她快步走向了茫然站在人群中的梁雅音，说道：“梁老师。”

  梁雅音正出神地在想什么，转头一看到她，吓了一跳。

  殷寒说道：“我想去作证。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见宿之灵。”

  ————————

  宿之灵的手上带着手铐，不安地坐在审讯室里。

  四周一片安静，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她知道一堆警察正透过单面镜看着她。

  不安。

  殷寒忽然不见了，她没了音讯。

  宿之灵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心里有点慌，她试图把这种慌张压下去。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警察带着殷寒进来了。

  他把殷寒送进来之后，又出去了，把门关上，只剩下她们两个在这里。

  宿之灵说道：“你来干什么？”

  殷寒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她忽然低头抿嘴笑了一下，走到宿之灵面前坐下。

  那个笑消失得那么快，仿佛水面上一闪而过的光似的。

  然而，她没能坐严实，不知道为什么殷寒竟然坐偏了，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宿之灵说道：“你要是来逗我笑的，你这招太笨了。”

  殷寒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手里拿着个本，警察似的正经地在宿之灵面前写字，说道：“我是来审讯你的。”

  宿之灵有点不安地说道：“别闹了，他们看着我们呢。”

  殷寒低着头小，抬头看了一眼宿之灵，她的眼睛平时很冷，可是这个笑容里带着难得的温暖，让宿之灵有点怔。

  殷寒低着头，左手在本子上画着圈，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了，她画着圈，轻声问道：“宿小姐，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宿之灵踹了她一脚：“你别闹了！”

  殷寒被她踹得狠了，实在是疼得不轻，这才说道：“听着，我现在必须知道一件事。我要知道本局除了你、我、明薇和苏林希之外另一个玩家是谁，我必须知道这一点。”

  宿之灵低头看着她的手，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用左手写字？”

  殷寒敲了敲桌子，说道：“快点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宿之灵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殷寒愣了一下。

  宿之灵眼里的笑意消失了，那双眼睛已经红了，睫毛里汪着泪水，马上就要留下来了。

  宿之灵哑声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站不稳，不是坐不稳，就是撞到墙上？”

  殷寒拿笔戳了戳她，说道：“大小姐，宿大小姐，白大小姐，我们在刑讯室里呢，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宿之灵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你为什么让我认罪？你为什么这么清楚你能救我？”

  殷寒说道：“我可不确认我能救你，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丢在这儿了，我不管你了，你坐牢去，我也不会来看你，你搞清楚，我可不在乎你……”

  宿之灵猛地抬起左手，一把夺过了殷寒的笔，猛地戳向她的右眼。

  殷寒的眼睛眨都没眨。

  殷寒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笑着说道：“你不说，我可走了啊。”

  宿之灵说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傻事了？”

  殷寒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说道：“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做傻事呢？我又不在乎你，你死了也不关我事。你搞清楚，咱们两个都有嫌疑，我栽给你了哎，你觉得我在乎你吗？”

  宿之灵低着头，说道：“是梁雅音。另一个玩家，是梁雅音。她的能力是抑制别人的技能，任何技能。”

  殷寒用左手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梁雅音的名字，说道：“好。”

  她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她一转身忽然发现，宿之灵拽住了她的衣角。

  殷寒回过头，发现宿之灵用那只带着手铐的手拉着她的衣角，死死攥在手里。

  宿之灵说道：“你好歹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

  殷寒转过了身，在桌子上微微俯下身来，她看着宿之灵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擦眼睛一角的泪水，说道：“别哭了好吗？”

  宿之灵狠狠瞪着她，说道：“我没哭。”

  殷寒说道：“我会像变魔术一样把这件事解决，然后等我解决了，你甚至都不会记得这件事，我们还要继续彼此仇恨，好不好？”

  见宿之灵不语，她笑着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说道：“我虽然不在乎你。”

  “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闯红灯，我这个人见不得别人闯红灯。”

  宿之灵被她气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她索性在桌子上又哭又闹有撒泼，哑声吼道：“我都被抓起来了，我怎么闯红灯啊！”

  殷寒又问道：“我让你记的时间，你记了没有？”

  宿之灵抽着鼻子说道：“五点十五分四十一秒，我的东西都被警察收了，没有了。”

  殷寒又拿出她的本子，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五点十五分四十一秒。

  然后，她在宿之灵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看好了，我要变魔术了。”

  宿之灵抬头看向她。

  就在那一瞬间，殷寒消失了，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

  上课时教室门外的走廊一片死寂。

  殷寒沿着柱子走，又一头撞上了巡逻的老师。

  巡逻的老师问道：“你不上课，跑出来做什么？”

  殷寒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内急啊内急。”

  老师没有管她，任由她往厕所相反的地方去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五十，还在上第二节 课。

  她走向了苏林希所在的班级，然而进门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又撞墙上了。

  殷寒捂着又磕了一下的右眼，站在一片死寂的班级门口，说道：“苏林希在吗？你妈被车撞送急诊了，老师让我来叫你。”

  苏林希慌张地站了起来，跟着殷寒出了门。

  殷寒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扯倒教学楼外，大步向花坛走去。

  苏林希被她拽着胳膊，着急地叫道：“小心——垃圾桶！”

  然而还是晚了，殷寒已经被垃圾桶绊了一跤，差点没摔在地上。

  殷寒跌跌撞撞地站稳了，耸了耸肩说道：“不好意思，最近瞎了只眼睛，还没习惯。”

  她在苏林希面前站定，说道：“你是游戏玩家，你的爱人是梁雅音，你们一起被明薇杀过，所以你认定她很强大。”

  苏林希愣住了。

  她诧异地看着殷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殷寒并不回答她，只是继续说道：“但是你要搞清楚，她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人，你要是相信她，你就输定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她会来找你，告诉你她有个技能，就是可以把玩家变成npc，一旦她选中梁雅音，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但是她说的都是屁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苏林希诧异地看着她，反复打量了殷寒好几遍之后，她才问道：“你的技能是预知吗？”

  殷寒笑着对她伸出了手，见苏林希没有动，殷寒抓住她的手，友好地握了握。

  她抓着苏林希的手，美丽的眼睛里却溢出凶狠的光来：“我叫殷寒。我的技能是通过献祭换取技能。所以你最好以后不要惹我，也不要动我在乎的人，因为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能逆转时间把你搞死。”

  苏林希目瞪口呆。

  面前的少女，披肩乱发，美貌惊人，身材好得像个娃娃。

  她美得像伊甸园里诱人的苹果，眼睛里的狡黠恶毒却又像条凶狠的毒蛇。

  苏林希看着殷寒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吓得讷讷倒退了一步。

  半晌之后，苏林希才小声问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