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念回来之后第一次去画廊，老远就看见大家都在门口等着她，门口的牌匾上盖着红绸，看起来像开业典礼。她走近了，大家才把红绸拉下来，原来上面写的“雅客空间”四个字变成了“牵念”。

  “欢迎回来！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啊！”

  “对啊，念念，你能回来可太好了！”

  程彦白了一眼这些马屁精：“念念，咱们的画廊以后所有的收入除了维持正常的运转和大家的工资之外都用来开设自闭症儿童绘画教学班还有办一些自闭症相关的科普讲座，还可以给自闭症儿童的父母提供免费的咨询服务。画廊名字就改为牵念，以后就是一个关爱自闭症儿童的慈善画廊，挂在你的名下，对吧？林总？”

  林奕谦笑着点了点头：“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具体的事情，程彦都会帮你打理，他毕业之后应该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接替再走。”

  “对了，董叔说他过两天也会回来，是真的吗？”程彦听说林启儒出事之后董叔就辞职回家了，前两天突然来了一趟画廊，程彦和林奕谦都没在。

  “嗯，我爸之前交代了他几件事，我本来想让他去公司帮我，但是董叔说想回画廊，我就答应了。”林奕谦能够体谅他跟着林启儒那么长时间，或许早已经身心俱疲，在加上他自己孩子又出了那样的事，想要留下来做公益画廊也能够理解。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帮念念，有董叔在就不用担心了。”程彦虽然一直不喜欢做生意，但是呆在这个小小的画廊也不是长久之计，家里人催来催去，他也不得已要回自己家，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媛媛呢？”肖念自从回来之后就见了她一面，本来以为她今天也会在画廊，结果没看见她人。

  “她啊……”程彦说起来就想笑：“上次听说你想继续上学的事情，她就忙活着去帮你搜集复习资料去了，还说要帮你补课。”

  “她可真积极。”林奕谦自己都觉得有点自愧不如了。

  肖念想去学校接着完成学业是考虑了很久的，高二退学之后她这几年都没能再继续学习文化课，她现在还不到二十岁，以后的人生还长，以前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所以上不上学对于她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看着画廊的墙壁上依次挂着爸爸的画，觉得自己没有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之前你说帮念念联系的学校是哪个？”程彦想起来又多问了一句。

  “s大。”

  “s大？这学校很难进吧？现在艺考报名时间过了吗？”

  “还没，之前有一次在网上肯定念念的那个教授你还记得吗？就是s大美院的院长，不是我联系他们学校，是他自己来联系了我，我没跟你说过吗？”林奕谦目光落在旁边站在一幅画前面肖念：“这位院长一直都很惜才，所以看了念念出国之前在网上上传的视频之后他就有意让肖念去接着完成学业，她是个天才，如果能够接受系统的科班教育，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程彦双手抱在胸前：“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头还挺有眼光的，像念念这样的学生，以后一定会给他们学院扬名的。”

  艺考的事情肖念自然不用担心，但是除了艺考之外还有高考，她之前因为生病办理了休学，学籍还在老家，所以这段时间要先找一个学校办理转学，因为她没时间去学校上课，学籍只用于高考报名，实际上文化课内容全靠在家自学。

  纪然最近还在剧组，等电视剧杀青最快也要三个月，王媛媛本来想亲自给她补课，她自称在这一堆朋友中，只有自己这个大三的老学姐还有一些高考残存的记忆，她还跟那些给高三学生做家教的同学找了很多辅导材料，都整理好了，结果突然间，她准备读研跟的那个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实习公司，让她去帮忙，她无奈只好去了。

  程彦看着一桌子的辅导材料，眼神瞄了瞄叠着腿坐在一边的林奕谦：“这种事儿，当然得你自己亲自来。”

  “我也没指望你。”王媛媛十分鄙夷低看了程彦一眼：“就你上学的时候那点分数，还给别人辅导？”

  程彦眼神嗖嗖飞过去，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我分数怎么了？我和你们考的不是一所学校吗？”

  “是一所学校没错，但是我们都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去的，而你是压线进去的。”王媛媛立马怼回去。

  “切，年级第一了不起啊？倒数第一不算第一啊？”

  “……”林奕谦懒得看他们吵架，默默抱起桌子上那堆复习资料，跟肖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溜到对门去避难去了。

  林奕谦翻了翻那些厚厚的辅导资料，说句实话，这些东西他太久没看，四年的大学都上完了，还真的有点不太记得，虽然复习一下书上的内容大概很快都能记起来，但是有一些概念和定义之类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捡起来的。好在数学以前一直都是他的强项，他大学学金融，计算之类的东西也一直没忘过，所以就随手拿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准备从数学开始。

  “你高二退学的时候学校哪里了？”林奕谦翻开目录，现在要跟着教材走大概也有些来不及了，所以教材主要还是让肖念自己没事在家看一看，他晚上从公司回来可以给她补一下高二没学过的知识点，或者帮忙解答一下她不会的题目，他刚问完又想了想：“好几年了，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话音刚落，肖念已经把手上的数学课本翻开了，手指指着上面的一道练习题：“学到这了，最后一节课上的数学，老师刚讲到这道题，还拖了好几分钟。”

  “……”林奕谦觉得她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记得自己最后一节课到底在上什么，真的是有些神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思考的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所有我看见过的东西都会像画面一样存在记忆里，等我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读出脑海里的信息。”

  林奕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像开玩笑，但是记忆力好的人他见过很多，像她说的这样，大概就是过目不忘？

  林奕谦半信半疑地随便翻了一页语文书递给她看：“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合上书，你就能照着脑海中的记忆把这一页上面的所有字都读出来？”

  “嗯嗯。”肖念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让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思考方式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去了学校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是这样，直到后来刘医生告诉她这种现象，在一个叫坦普尔·葛兰汀的人身上也出现过。

  林奕谦合上书：“那你现在背背看。”

  肖念略回忆了一下，刚刚翻开的那页课文是鲁迅的《拿来主义》，然后很轻松地背诵了出来：“中国一向是所谓“闭关主义”，自己不去，别人也不许来。自从给枪炮打破了大门之后，又碰了一串钉子，到现在，成了什么都是“送去主义”了。别的且不说罢，单是学艺上的东西，近来就先送一批古董到巴黎去展览……“

  林奕谦对照着课本上的内容，果然一字不差。

  旁边圆圆也跟着插嘴：“《拿来主义》发表于1934年6月4日，作者鲁迅。”

  肖念被圆圆打断，林奕谦也哭笑不得地伸手摸了摸大头圆圆的脑袋：“知道你也会背。”

  圆圆毫不客气地说：“谢谢主人夸奖，圆圆还会背《祝福》。”

  肖念也被逗笑了。

  肖念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既然决定了要去考大学，她就一定为尽自己所能，而且她的专注力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即使是身边有很多人，她只要全心沉浸进去做一件事，都不会被打扰。

  所以林奕谦给她讲完一个知识点之后，她就趴在书桌旁做练习题，林奕谦闲着无聊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书，有什么问题其实也用不上他，因为旁边的大头圆圆可以接受语音指令，随时链接度娘，时不时用呆板可爱的机械音回答肖念的问题，林奕谦出去进来，来来回回好几趟，肖念都没看他一眼，倒了杯水放在肖念桌子边，她伸手去抓水杯都没顾上抬头看他。

  林奕谦越过自己手上的书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书，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书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这边的台灯比较亮。”

  肖念正在计算一道函数题，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轻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自问自答：“导数的四则运算？”

  林奕谦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拿过旁边草稿纸准备写给她，还没下笔就听见熟悉的机械音响了起来：“看圆圆，圆圆知道。”

  他抬头看见圆圆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出一串公示，手里的笔尖在纸上按了按，把笔扔到了一边又捡起书，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肖念的侧脸上游离，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非常认真。

  “你饿不饿？”林奕谦没话找话。

  肖念轻轻摇头。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放下书枕着手臂趴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终于，肖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怎么了？”

  林奕谦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语气严肃地像新闻联播：“你已经四个小时没看我了。”

  肖念放下手里的笔，也笑着趴了下去，舒展了一下自己有点酸痛脖子，下巴垫着重叠的手背往他面前凑了凑。

  林奕谦感觉她的呼吸突然贴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笑着问：“你干嘛？”

  “看你呀。”

  “看四个小时吗？”林奕谦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和她吵架，谁看着她这副乖乖的样子也生不起气来，她总是温温柔柔又暖心，像只小甜筒，吃一口感觉整颗心都被融化。

  肖念点了点头。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又笑了，林奕谦往她身边挪了挪，循着熟悉的鼻息尝了尝她口中的甜蜜，惩罚性地轻咬着唇瓣，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达脊椎骨，肖念吃痛地轻哼。

  突然有点想吃掉这只小甜筒……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用最严肃的语气，撒最硬核的娇

  有二更，往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