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有点点忧愁。

  他们的拯救非兽人计划是不是泡汤了？

  闻列倒是没想那么多, 看对方的建筑风格, 和闻城差距很多, 只是土石混合而已, 刚才看过了鲛人令人惊叹的设计，他觉得土著兽人未必不能自行创造出这样的建筑。

  也许秃鹫部落就是这样办到的呢？

  不过确实巧合太多了些, 不能排除秃鹫部落里没有可疑的人……

  但他环视一周, 没有发现疑似秃鹫部落族长和祭司的人物，只有那个叫司的兽人。

  坐在类似亭子的建筑里，身边纤柔非兽人环绕。

  对方旁边坐了几个兽人和非兽人祭司，其中便有坦和乌牙祭司, 尤今也在, 是唯一一个站在祭司身后的侍命祭司。

  至于其他部落, 重要人物自觉分坐在周边低矮一些的建筑里, 剩余的人便站着。

  闻列他们没去争那些个位置, 自家房子不知要比这个好多少，坐得多了便不稀罕。

  闻列正在看, 就听缪在耳边说：“那是豹猫部落和狮虎部落的族长、族长候选人，狮虎部落的祭司。”

  缪一一指给他看。

  闻列点了点头，把脸埋在兽人宽阔胸膛里, 避免耳力出众的兽人听到两人谈话内容, “看来蒙他们来得太早了, 错过了很多事情。”

  各大部落的领头人物齐聚，其中必有蹊跷。

  缪嗅着非兽人发间清浅的味道，点了点头, 不欲多说，反正一会儿就知道秃鹫部落在谋算什么了。

  司大人瞥了一眼说话的兽人，脸上的笑绝对说不上友好，阴森轻柔，像蛇一般，“他们？你想要换？”

  司大人声音越发轻柔，但本身音色粗噶，因此格外怪异，“那得把你们部落的人全换过来才行。”

  那兽人一听，脸上的痴迷顿消，冷汗浸出，惶然退场。

  心中却在暗恨自己，明知道秃鹫部落现在把控食盐交换，靠的就是那些鲛人，怎么可能放他们出来一个？

  司冷冷嗤笑一声，满脸不耐，等看到人群中端端站立的非兽人，脸色才好看一些。

  转头和几大部落的族长祭司等人说完阿父交代给他的话，不顾他们的吃惊愤怒，司示意亭下一个兽人将他的话复述下去。

  兽人照办。

  攘攘人群中，兽人高高在上，用同样的语气转达这由部落祭司定下的决定。

  下面的人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对方的态度。

  “……五头拉猛兽大的肉换一袋黑盐，二十头换一袋白盐……部落里的房子还有其他的地方需要人帮忙，人手不够……除了非兽人和正常兽人，其余都是一人两袋黑盐……”

  所有人都怒目激愤。

  甚至有人当场就大骂了出来。

  居然把换盐的肉量提到这样丧心病狂的程度！

  相当于五头拉猛兽体积的肉类，那几乎是一个小部落倾巢而出狩猎两天的量。

  就连天狼部落这些大部落，一个狩猎小队，两天狩猎下来也不过是这个数量。

  闻列记得，当初缪他们二十人去狩猎，一天一夜时间，最后也不过猎来十头拉猛兽。

  虽然当时是泠冰季，换做如今的暖季要好一些，可能会多点，但是也别忘了，缪他们的战斗力是远超普通兽人的。

  这样高的交换比例，难怪有人接受不了。

  不过是逼着他们拿人来换。

  至于对方所谓的用人帮忙的话，傻子都知道不可信。

  秃鹫部落人数众多，甚至远超几大部落，若不是这些年存于暗处，依照其人数和战斗力，位列大部落轻而易举。

  “大家想得怎么样了？”司不为亭下的喧嚣所动，叼起旁边非兽人喂的果子，吃进嘴里，问对面的人。

  天狼部落是第一个表态的，乌牙祭司淡道：“我们拿残兽、半兽、原兽和老人来换。”

  “原兽？废物东西，老祭司，那可换不出什么来。”

  “总能为部落尽一点力。”

  司一愣，随即哈哈狂笑，“乌牙祭司真是让我佩服！怪不得阿父和灰冥祭司都愿意和你交朋友，放心，我们秃鹫部落一向守信，不会亏待大家的。”

  坦有些急，“那非兽人和兽人拜见灰冥祭司的事——！”

  司眼神骤冷，坦被刺到，顿时讪讪收回了这话。

  豹猫部落的族长却是冷笑一声，“怎么，这里还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见的？”

  这是位颇为年轻的族长，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面貌并不如何出众，甚至流于大众，但眼神如钩，摄人心魂，为那张方阔硬朗的脸平添几分色彩，竟然也相得益彰。

  狮虎部落的族长却是个十分英俊的兽人，容貌四十上下，但丝毫不显老态，身材高大挺拔，是很博非兽人喜欢的那种长相，他亦是不平司对天狼部落的不同对待，接话道：“之前你们部落派人飞了两天两夜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过来坐坐？”

  “有什么话，大家摊开了说。”

  司哈哈笑，心里却是恼坦的多嘴。

  他们派人请了几个大部落的族长来，芜象部落那老东西不知怎么，并不领情，只有其余三个应了。

  但他们并不了解这几位的性格，只打听到一些表面的，比如狮虎部落的族长性格随和正气，最见不得不平之事，也常常出手帮助周边困苦的小部落，因此不仅在自己部落很受爱戴，在外也是很兽人喜欢尊敬。

  而豹猫部落的族长则完全相反，野心勃勃，性格刻薄，很难相处。最让人看不起的是，他不顾部落众人的反对，当众宣布要自己的亲弟做部落唯一的候选人，不允许任何人拒绝。

  他的强势，甚至压过了自己部落的祭司，让整个部落都只听他的话。

  鉴于以上，秃鹫部落是比较倾向拉拢豹猫部落族长的，毕竟这样的人，为了自己，是什么事都愿意做的。

  但还是担心出意外，所以要把人请过来，亲自观察，确定能稳稳把控住这些人，再将话摊开一些说。

  毕竟都是数一数二的部落，他们秃鹫部落虽然自觉厉害，但也不敢同时惹毛几个大部落，引起众怒。

  鲛盐部落的事情是因为他们有盐，再来一次，恐怕连灰冥祭司都收不了场。

  司领的任务就是确定这些部落是否可信，愿意拿出诚意来和他们交易。

  只要他做好了，他就有理由向灰冥祭司讨要赋能石了，或者要来几个炉鼎，让自己的力量更上一层。

  但好好的计划，就让坦给搅和了，要不是看在对方一次给他们送了这么多人过来，司真的忍不住想杀人。

  “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天狼部落之前来了几个兽人和一个非兽人，乌牙祭司说是叛逃出部落的，要我们帮忙找一下而已。”

  司拿之前乌牙在灰冥祭司那里提到的一件小事搪塞。

  豹猫部落族长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那豹猫部落的族长候选人是自家族长的阿弟，关系亲近，深知阿兄秉性，因此也装模做样板脸，不依不挠，“又要我们交人，又要瞒着我们不知道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哪有这么好的事让你们两边全占了的？”

  司咧嘴，“我们可没说让你们一定用人来换，这不是还可以用肉换吗？”

  年轻兽人跳脚，“谁不知道你们故意把肉量抬那么高就是为了要我们的人？！我告诉你，我们部落的人就是去狩猎被野兽吃个干净，也不拿人换你们的破盐！”

  司看一眼豹猫部落的族长，拿不准年轻兽人这话是不是对方示意的，是不是对方的真心话？

  不过今天这一番言语往来，他见这豹猫部落族长当真刻薄不好打发，便对传言信了九分，认定对方装模做样，不过是拿乔。

  到时候好处摆出来，只怕让他亲手杀自己族人都不会手软。

  看乌牙那老东西，不很能干得出来吗？

  因此他不以为忤，懒洋洋笑道：“话别说这么满，万一到时候你们连猎物的毛都摸不到，那不是还得回来我们这换盐吃？”

  没有盐，就没有力气，拿什么去狩猎？

  年轻兽人气个仰倒，正要说话。

  豹猫部落的族长制止自家阿弟，平静道：“是说不准。不过既然你不能作主，那我们就再等等，等你们祭司有空了再来和我们谈。”

  他不等司回答，就又继续道：“有我们的房子吧？”

  司愣住，不知这豹猫族长耍什么花招，但他确实不敢越过灰冥祭司，擅作主张将消息泄露，便点头答应了，“有，我找人带你们去，你们部落食物的问题我们会准备，算是请你们来的谢礼。”

  “我们稀罕？”年轻兽人呛声。

  “能少自己费力气去打猎，怎么不愿意了？”猫豹部落族长瞪了阿弟一眼，示意司不用理会他。

  司不屑一笑，没再掺和兄弟两个的拌嘴。

  他觉得这个豹猫部落已经十拿九稳了，只等他跟阿父和祭司说一声，便能和对方说说这次他们部落给所有情愿的部落准备的大礼了。

  至于狮虎部落，司看一眼对方的族长，这老家伙看上去还真跟传言一样，一言一行都跟个假人似的，要真是那种他最烦的爱多管闲事的人，那可就难说服了。

  他烦闷捏着手里非兽人柔软的部位，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才好，却见对方身后的族长候选人一副魂不守舍盯着这边的非兽人看，眼神转了转，心中微动。

  既然司不会再多说，狮虎部落族长便也表态，提出了和豹猫部落一样的要求。

  司巴不得他们住在这里几天，好找机会寻找突破口，自然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