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雁说：“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花蝶舞坐在床边, 她的手中还握着苏落雁的手。她清楚的看到那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她愣住了。

  “落雁，我是小蝶啊。”

  “我知道, 你的名字叫做花蝶舞。你的恩情我会偿还你的, 除此之外, 我想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接触了比较好。”苏落雁双眸直视着花蝶舞, 眼神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动。

  花蝶舞很了解苏落雁的性格, 也正是因为了解，她知道现在她再落雁的眼中是个绝对的陌生人。落雁就是这样，面对不在乎的人总是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不愿意多沾上哪怕一点关系。

  以前的她是特殊的, 所以花蝶舞也不在意这一点，反而会窃喜。可现在她是觉得鼻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和落雁相依相伴那么多年, 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花蝶舞的姐姐云飞烟出现了, 她拍了拍花蝶舞的肩膀, 说道：“小蝶，你为她逆天改命, 强行给她续了两次命, 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细微的啪嗒一声，一滴眼泪砸在了苏落雁的手背上。

  温热的眼泪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要将苏落雁灼伤。苏落雁看着花蝶舞那伤心的模样，心里也开始痛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

  她和花蝶舞的那些记忆都好好的在她的脑海中，但是却显得十分的空洞苍白，她无法从中感觉到任何的情绪，好像那是别人的人生一样。

  出于道德，花蝶舞救了她，她就必须要报答，其他的她就不会再去多做。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花蝶舞落泪的时候，她的心会那么痛？

  花蝶舞满脸泪痕的仰起头，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对苏落雁说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待会再来吧。”

  花蝶舞急急忙忙的就要站起来，苏落雁下意识的就抬起手想要拉住花蝶舞的袖子，但是花蝶舞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云飞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苏落雁，她摇头叹息，低喃道：“真是孽缘。”

  苏落雁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刚刚那些情绪又如潮水般褪去。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消除她的情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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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蝶舞跑到了自己经常去的梧桐树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拼命的用手去擦，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云飞烟和夜影火就在不远处看着，没有一个人靠近。

  按照两位姐姐的意思，花蝶舞最好是不要再和苏落雁有所牵扯。往后要是能彻底两两相忘是最好的结局，人类和妖之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两位姐姐也知道，她们的这位妹妹有多么的固执，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

  花蝶舞哭了很久很久，她的眼睛都已经肿了，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她一边抽泣一边练习着微笑，她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可是无论怎么练习，她的笑容都是那么的难看。

  花蝶舞蹲下身，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膝盖里面。

  夜风习习，草丛里面躲着的蟋蟀叫个不停，吱啊吱啊一声又一声。

  突然这在虫鸣声中突兀的插.入了一道脚步声，那脚步的主人最终停在了花蝶舞的背后。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是苏落雁的声音，花蝶舞的背脊一僵，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过身，但是又怕被看到自己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只能背对着苏落雁闷声回答道：“如果有一天你最好的朋友忘记了你，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苏落雁答道：“我没有朋友，所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花蝶舞更想哭了，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强忍着泪意，原来她连朋友都不是。

  苏落雁继续道：“十年之内我必定能飞升，等我飞升之后你渡天劫的时候可以找我帮忙，我可以帮你护法。”

  “不用了，我不要你还我什么，我就要你欠着我。”花蝶舞难得说出这么任性的话。

  花蝶舞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让苏落雁报答她的话，那么她们之间的联系就要彻底断了。

  她就要让落雁欠着她，落雁不是那种会亏欠别人的人，所以一定会时常想起她的，哪怕这种想起就跟想起某个陌生人一样。

  “别闹，妖的天劫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听到那句别闹，花蝶舞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那个时候她总爱闹落雁。在落雁看书的时候故意大声的念话本，说要喂东西给落雁吃自己又抢先一步吃掉，这个时候落雁总是会温柔的说别闹。

  “说了不用就不用！”花蝶舞倔强的拒绝，她连一个头都没有转，直接绕过梧桐树跑了，只给苏落雁留下了一个背影。

  苏落雁望着花蝶舞的背影皱眉，只要花蝶舞一离开她的身边，刚刚那些好像要溢出心脏的情感瞬间就消失了。

  当心脏的疼痛平复，苏落雁低语道：“也该离开这里了。”

  第二天苏落雁果然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本来就不住在这里。

  云飞烟和夜影火自然是不会留苏落雁，她们巴不得苏落雁早点走。在她们看来苏落雁不过是花蝶舞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只要时间足够长，花蝶舞总能忘记苏落雁的。

  但花蝶舞和她的族人不一样，她单纯又认死理。苏落雁走了之后她就主动去找苏落雁，好在落雁虽然不欢迎她，但是也没有把她赶走。

  花蝶舞就这样天天在苏落雁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她们以前的事情，而苏落雁每次的回答都是：“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时候花蝶舞就会强颜欢笑，努力的在苏落雁的面前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没关系，落雁，我会等你恢复的。”

  苏落雁不置可否，然后继续修炼。

  之前苏落雁说自己十年之内能飞升成仙，现在看到她预估的有些错误，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苏落雁就飞升了。

  在飞升之前，苏落雁对花蝶舞说：“你我之间无缘，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等我归来，我们便了结了这缘分吧。”

  飞升之后需要在天界待上至少十年才能稳固境界，而花蝶舞是妖，无法上天界。

  对于花蝶舞来说，十年的时间不长，她的生命很漫长。但是没有苏落雁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只是一天都让她觉得那么的难熬。

  后来她听说落雁在天界很受欢迎；听说有不少上仙想要和落雁双修；但是都被落雁拒绝了；听说落雁的实力长得很快，很多修炼了千年以上的仙都打不赢落雁。

  听说落雁决定继续往上修炼；听说落雁修炼的是无情道；听说……

  ——也只能是听说。

  花蝶舞绝望的迎来了自己的天劫，其实天劫对于她这个九尾妖狐来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丢一条尾巴。但是此时的她跟丢了魂一样，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抵抗天劫。

  无情道……也就是说往后她再怎么努力，落雁都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感情。

  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这惩罚未免也太狠了些。

  她真的做错了吗？可她只是想救落雁而已，难道救人也有错？

  此时的花蝶舞不知道，她这样强行改写一个人的命运两次，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上一个强行改命的人被抽去了灵骨，挖了眼砍了手，填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日复一日的绝望苟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种种原因，天道给她的惩罚只是爱而不得，求而不能。

  但仅仅是如此，便已让花蝶舞痛苦万分。

  因为没有刻意抵抗，所以花蝶舞再天劫中死了一次，她的六条尾巴又少了一条，只剩下了五条尾巴。

  哪怕是她，复活之后也不能立马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她只是续了命，但是伤并没有好。

  她伤得太重了，被黑白无常勾到了阴界，迷迷糊糊的喝下了孟婆汤。

  她一共断了四尾，四碗孟婆汤下去，她将一切都忘得个干净。

  花蝶舞被领着去投胎，但她命还在，直接被扔了回去。

  四碗孟婆汤，也就是四百年的记忆，可花蝶舞并没有活到四百年，所以她的身体出现了异状，一直处在昏迷，怎么样也醒不过来。

  更准确的来说，她不愿醒过来。

  两位姐姐将花蝶舞带回来灵玉山，花蝶舞没有提前告诉她们她要渡天劫，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姐姐们很生气。但是生气又如何，现在人还在昏迷，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想尽办法让花蝶舞醒过来。

  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花蝶舞都没有醒来。睡梦中的花蝶舞时常会呓语会落泪，她的痛苦和哀愁只因为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苏落雁。

  在花蝶舞渡天劫的那一天，苏落雁莫名的心悸，一道真气没有引导好，她走火入魔了。

  脑中乱七八糟的一片，她痛苦的快疯了。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回响，我要变强，变得更强。

  这也就是苏落雁选择修炼无情道的原因，只有无情道才是最快的。

  可是苏落雁却忘记了自己当初想要变强的理由，她只是为了能更长久的待在花蝶舞的身边，能保护自己爱的人。

  她变强了，但是也忘记了自己最想要的。

  苏落雁虽然失去了自己对花蝶舞的感情，但是意识深处还是关心花蝶舞的，她忍不住去找花蝶舞了。

  苏落雁来到灵玉山，等待她的是闭门羹。

  花蝶舞的两位姐姐不肯苏落雁去见花蝶舞，还说：你已经害得小蝶这么惨了，难道非要害死小蝶才肯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