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猫逢七      更新:2023-07-30 11:43      字数:3331
  落后于人知迎难而上,与直接放弃,全然不同。

  已有人跑完一圈,且很快就反超了凉烟,他们带着笑意回过头看,嘲弄不加掩饰,以方安几人最为过分,从她身后赶超的时候,径直从后面撞过来,直撞得凉烟趔趄着差点扑倒。

  凉烟深吸气,稳住步子继续向前跑,她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凉烟跑完第一圈,已经直不起腰来,那些跑得快的,已经开始跑第三圈。

  凉烟跑第二圈,速度最快的那批人已经跑完,有好事的,就站在那看,嘲着凉烟抬步都难。

  凉烟跑第三圈,已是摇摇欲坠,在旁捡了个稍粗的木棍,用手臂的力量支撑,如同划船般拖动着腿继续向前。

  那些少年尽数跑完了,回了演练场休息,也有三三两两还未走,或站或蹲在那,冲着凉烟指指点点。

  “京都来的就是娇气,你们看他跑得那样,身子都佝偻下来了,就差跪下来手脚并用。”

  “这小子铁定跑不完三圈,就等着挨罚吧。”

  “他慢如龟速,跑不跑完三圈已经无甚意义了,总归是挨罚的。”

  ......

  议论纷纷里,凉烟埋头杵着棍子前行,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发抖。

  “公子,我陪您。”沉静平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凉烟抬头去看,面前站着卫忱仓,勉强朝他挤出一丝笑来:“你怎地过来了,你我不同队,还是去教头那儿集合吧。”

  卫忱仓腿上绑着沙包袋,如同仍在帝都时,每日里伴跑那般:“公子放心,我已经请示过教头了,无碍。”

  凉烟点头,有人伴跑,总归比自己一个人强撑着要好上许多,她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头。

  岗楼上,教头们正扯着闲话,有人注意到下面的情况,另起了话头。

  “那小子身边多了个伴跑的。”

  “看到了,那不是他的护卫么,倒挺忠心的。”

  “他们不是一个队的,这样伴跑合规矩吗?”

  一个眉头上有痣的教头将手一挥,嚷开了:“怎就不合规矩,又未曾搀他背他,陪着跑而已,无甚问题。”

  “看你这般维护,那护卫是你队里的吧?”

  那黑痣教头嘿嘿笑了两声,目光里带着赞许:“那小子叫卫忱仓,是今日我队里第一个跑完的,甩开后面一大截还轻轻松松,面不红气不喘的,态度举止也有模有样,我看他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做护卫的,总归有点武功底子。”

  “好苗子又如何,京都来的,总有一天会回去,不上战场,再好又能如何?”

  黑痣教头听得这话,皱起眉头,那颗痣陷入挤出的川字里。

  有教头骤然想起了什么,环视一圈后奇道:“星渊呢?怎没见着他人了。”

  “他早就下去了,问他做甚也不说。”

  “以他的性子,会说才奇怪了。”

  “我看到他了,在那边,他去了杨教头队里的演练场。”有教头说完抬手指了方向,其余人皆扭头看过去。

  演练场的空地上,一帮人径直坐在地上歇息,讨论一会能吃到什么。

  方安正对身旁几人说笑着,提起凉烟,嘲弄道:“你们说那傻子最后会不会爬着回来?”

  一道影子罩在方安头顶,浸着几分冷寒。

  “他爬不爬我不知,现在该爬的,是你。”

  方安瞬时变了脸色,凶意尽显,猛地抬头,观面前这人形相清癯,哂笑:“哪里来的臭小子不知死活。”

  方安不识得宴星渊,一旁里却是有人识得的,坐在他身侧的两人咽了咽口水,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周边坐着歇息的少年们则是带着兴奋围了过来。

  “我昨日也在演练场,正好见识到宴兄和总教头的比试,总教头那般凶,却没几招就败下阵来,宴兄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跟老兵们打听,问到了许多有关宴兄的事儿,那是名副其实的营里第一人,即便是教头们,也没一个是宴兄对手。”

  “何止啊,我听说是所有教头一起上,宴兄也能轻松击溃。”

  “宴兄这般强,此次上得战场,定能锋芒毕露,挣下军功。”

  那些围拢过来的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望着宴星渊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方安被这些话给吓得不轻,慌乱想跑。连总教头都不敌的少年,他又如何是对手?

  他动作极快,本是坐在地上的,霎时撑身想起,只是宴星渊动作更快,霍然往前一纵,抬手将他拍得一屁股坐下。不甘心下,他翻了个身手脚并用,想要拉开距离再跑,宴星渊抬脚踩其背,将他压得彻底趴了下去,像个王八似地手脚乱舞,却动不了身,这才彻底知了怕,急急求饶。

  “我知错了,昨日在演练场未能一睹兄台风采,这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勿怪,勿怪。”

  宴星渊面色清冷,不仅没有放开方安,还将脚往下压着蹍了蹍:“柏桑是我小弟,你与他为难,我怎能放任不管。”

  方安心里头正疑惑着怎就惹到了这尊大神,听得这话瞬时明了,慌忙出声道:“方才是我一时糊涂,我保证,日后对柏兄绝不敢有分毫不敬。”

  宴星渊松了脚,脚尖一勾,将方安挑着翻了个身,随后眸光带着寒芒扫视一圈。

  “日后不管是谁欺负柏桑,我都不介意替他十倍讨回。”

  少年们忙不迭点头应诺,在他们看来,宴星渊是这营里最强的,只有疯了才会与他作对,别说是欺负柏桑了,日后见着他都要绕着走。

  凉烟跑完三圈,已是头晕眼花,刚入了营门,便见方安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登时心头戒备,以为他又要为难。

  卫忱仓上前半步,将凉烟护在身后,静默瞧着方安。

  方安见两人姿态防备,先是一愣,随即堆挤出笑脸捧着手里的吃食递过来:“柏兄,今日有肉馍吃,担心晚了你那份便没了,我特意帮你拿的。”

  凉烟狐疑着打量方安,扫视了几眼后这才望向他手里,除了肉馍,还贴心地端了碗粥,只是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那吃食有问题。

  “可是掺了东西进去?一个男儿用这般龌龊的手段,不觉可耻?”

  方安脸上燥得通红,一时也有了脾气:“爱吃不吃!”转身就走,只是才走了两步,便骤然想起宴星渊来,憋屈地回身行至凉烟跟前,垂着头瓮声瓮气道:“先前撞你,是我不对,对你抱有敌意,更是我不对,这吃食未曾做过手脚,你大可放心。”

  凉烟见方安这副模样不似作伪,再者以他强壮的体格,也犯不着跟她弄这些小心思,伸手拿过来,刚欲说话,那方安唰一下就飞速跑没影了。

  凉烟也不再关注,她早就饿得厉害,埋头吃起来。

  吃完歇了片刻,号角声又响,杨教头拎出来二十几个跑步时浑水摸鱼的少年,至于凉烟,作为落后垫底的一个,也被揪了出来,站成排的扎着马步。

  杨教头在上头讲军规,扎马步的就在最前面一排,后面队列里的少年们也被要求腰背挺直,不可乱动。

  凉烟跑步本就累得够呛,马步扎下来,连走路都踉跄,讲完了军规,杨教头早就看不惯这松松垮垮的队形,为此来来回回训练了一整日。

  当天边红彤彤的夕阳没入山头,映出霞彩时,这第一日终是熬过去了,凉烟两腿彻底成了没有知觉的木桩子,在卫忱仓的搀扶下才回了房。

  沐浴过后,身体的酸痛稍有缓解,眼下已入夜,凉烟却并未歇下,换上干净衣衫,独自去了父亲那里。

  凉云天和几个将领正拿着地图及线报在商榷着打法,凉烟侯在门外等待,她来时匆忙,忘了加衣,冷得抱住胳膊缩成一团。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凉烟冻得嘴皮子青乌,屋子里的人行出时,免不了打量她几眼,走在最后头的,是个身形清瘦、清雅如书生模样的人,与前头那些个探究直率的目光不同,这人眼里带着和煦笑意,且驻足在凉烟跟前。

  “小兄弟是来见大将军的吧?小可怜,都冻坏了,快些进屋。”说完伸手欲要拉过凉烟。

  凉烟侧身避过,故作慌张地躬身行礼:“小人不敢托大,谢过这位大人的好意。”

  那人也不介意,笑盈盈离去。

  凉烟回头看了一眼,眸色沉了下来,此人便是江泔,任军司马一职,虽腹有谋略,却是个不会带兵的,故而被凉云天压上一头,本是无可厚非,偏生他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比凉云天更强,只是拼不过凉家的百年底蕴,这才屈居于下。

  上一世,父亲未出事时,江泔就是个笑面虎,从未显露过野心,待父亲一朝被囚,他瞬时参奏得比谁都凶,各项罪名列出来有数百条之多,直恨不得马上参死凉云天。

  是以父亲被囚一事,凉烟对江泔是持有怀疑的,毕竟他随在父亲身边,掌握着实时机密。

  抛开散乱的思绪,凉烟揣着手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护着的感觉就是好鸭,不过烟烟自己也会努力哒,冲鸭,争取日后一jio踢飞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