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作者:猫逢七      更新:2023-07-30 11:48      字数:3326
  “嘉盛皇朝爆发了疫病。”

  司靳周身透出阴寒之气, 眸色沉沉。

  凉烟虽惊诧, 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本以为是乌靳勒尔的消息, 没想到与她说起的, 却是疫病。

  “疫病,不论在哪里,时有发声, 算不得稀奇。”

  司靳唇角勾勒出一丝尖锐嘲弄:“疫病缘由,大多有三, 一是在大水之后容易爆发,二是在战争之后大量士兵的死亡容易形成病源,第三个, 则是人为。”

  疫病意味着大面积死亡,凉烟心有戚戚,司靳话已至此,那想必源头并非是水灾也并非是战争,而是人为, 但她还是不大明白:“你为何千里迢迢来找我,还要与我相商此事?莫非人为造成疫病的, 是霁月王朝的人?”

  “疫病很可能同乌靳勒尔有关。”

  凉烟愈发糊涂:“疫病若是人为, 至少也得有势力,有大量人力可用,乌靳勒尔?他只是个孤儿,虽有些特殊, 但充其量也不过是枚棋子。”话语一停,恍然道,“是乌靳勒尔背后的人?”

  司靳莹白的指尖轻敲在桌面,眉头轻拧:“若不是我恰巧经过那个小镇,疫病还不会这么快被察觉,待传到宫中,怕已过去数月,死了数以万计的人。”

  “发现得早,想查明疫病源头,要简单很多。人为的疫病,多是从水源着手,但这次却不同,那是一种很奇异也可怕的植物,不仅仅汲取土地的养分,还会汲取周遭所有植物的生命作为养分。”

  “它的生长速度非常快,种下去,不足半月便可开花,而花朵每日会分泌出三到五滴露水般的液体,这种液体挥发,便是疫病的来源。一朵两朵几十朵,问题不大,但成千上万连成片的花,便能生出遇风飘摇的大片毒气,让方圆十几里的人畜皆染上疫病。”

  凉烟眉眼间的诧异越来越浓,能引起疫病的花,她闻所未闻:“竟会有这般可怕的植物?你还说同司靳勒尔有关?”

  “烟儿,你还记得在戈乌,我们寻到他的帐篷时,本王大为好奇,拿起来的那盆花吗?”

  司靳说起这个,凉烟脑子里霎时便想起那花的模样来,红如火芒,融着鎏金色,本该艳丽,却是如罩轻纱的朦胧,美到失真。

  “引起疫病的植物,就是它?”

  “嗯,出了这般大的事,我更不敢打草惊蛇,也加派了更多人前往戈乌,乌靳勒尔只要同背后的人有联系,早晚能顺藤摸瓜。”

  凉烟心头沉闷,乌靳勒尔是父亲安插在戈乌的探子,但这探子在将来会反口诬陷,使得父亲被安上勾结敌国的罪名,径直扣押入狱。

  原以为,乌靳勒尔背后的,是同父亲有过节的某个小人,但这一转眼,怎么又牵扯上嘉盛皇朝的疫病爆发?

  如何去想,也都关联不起来。

  “烟儿,你随我去嘉盛皇朝吧。”

  凉烟眼角微挑,不待说话,旁边的冬亦先按捺不住了。

  “在将军府你都敢如此无礼,还想将我家小姐拐去嘉盛皇朝?”气咻咻说完又急着去摇凉烟的手臂,“小姐,您可千万别去,到了他的地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凉烟摆出言之有理的神色,不说话,去瞧司靳。

  “多嘴多舌的丫头,若非你是烟儿的人,敢同本王如此说话的,早成了一滩血水。”司靳眸子里泛着冷色,瞥上一眼,冬亦一个哆嗦差点咬到舌头,还想说,又着实害怕,抬手捂住嘴。

  “为何要我去嘉盛皇朝?”

  “烟儿莫不是真如你那婢女所言,害怕到了本王的地方,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凉烟心中虽腹诽,但还是相信司靳的。

  “若真要做什么,早在彝安,那座云楼主大可为所欲为的小城时,便做了,何须等到现在。”

  “你知晓便好,接下来乌靳勒尔的事,本王会着重关注,有什么消息或决定,递送到霁月王朝,太过耗费时间。虽不知你查那个人是作何用,但既然亲自去戈乌寻人,想必极为重视,索性跟着本王,任何消息,皆能马上获知。”

  凉烟点头:“好。”

  “小姐!”冬亦再次忍不住了,急得跺脚。

  司靳眼眸一眯,没想到凉烟会应得如此干脆。

  凉烟只用了两日时间,便收拾完东西,但在安抚母亲上,遇到了阻碍。

  章雁菱原见凉烟老实待了两月,还以为日后能安安稳稳留在府里伴着她和桑儿,顺便再挑选个乘龙快婿,没曾想这说走就走,一时也有了脾气。

  “烟儿,以前你要随军而行,想要习武,哪次不是依着你了?这一年多四处跑,不着家,还没让你收心?现在你该安稳着,哪也不准去,多用点心思在选择适合的夫君人选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需要时间来慢慢挑,别以为你现在还小,这日子啊,一晃可就过去了。”

  母亲向来极好说话,但这次,凉烟知晓若不能让她满意了,定不会放人。

  “母亲。”凉烟略一思索,决定还是找个挡箭牌,“女儿心里已有了合适人选。”

  “什么?”章雁菱掀开茶盖的手微顿,激动到将茶盏重重一搁,“烟儿有中意之人了?为何从未提及,是哪家的公子?”

  凉烟低垂下眉眼,面颊微红:“母亲见过的,是父亲赏识的那位宴公子。”

  章雁菱先是惊愕,随即恍然,最后笑起来:“那孩子的确不错,你父亲喜欢他,我瞧着也是分外喜欢。”

  凉烟只垂着头,试探道:“寻合适人家的事,母亲便不用挂心了,如今我也尚不及说亲的年纪,这出去的事儿?”

  章雁菱面上的笑收起来,皱了眉:“烟儿,老实说,你以前非要随军,莫不是为了同他一道?你们早就相识?”

  凉烟忙摆手,章雁菱对男女有别看得极重,是万不敢让她知晓曾在军营里称兄道弟的人就是宴行渊:“那时我们还不识,母亲莫非忘了,踏春时,父亲才引着我们认识的。”

  章雁菱放下心来,点头:“你不是为着他行荒唐事便好,否则我看待他,该有几分不满了,说吧,这次你又想去哪儿?”

  “嘉盛皇朝,那边有个好友照应着,母亲大可放心。”

  章雁菱听到嘉盛皇朝,眉心皱得更紧,还欲说,凉烟却先一步抱住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软磨硬泡半晌,章雁菱便也心软作罢了。

  “出去可以,但在宴公子从前线回来时,你也必须给我回来。”

  凉烟面色一僵,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冬亦一直静默立在身后,待从章雁菱院里出来,她忍不住笑起来。

  “小姐,这次您再没办法抵赖了吧,都同夫人说起宴公子是选好的夫婿人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凉烟底气微弱地辩解:“若不拉二哥出来挡着,母亲如何会放我走?”

  “那你为何不说旁的人,偏要说宴公子?”

  “我……”凉烟脚步一乱,心头更乱。

  “小姐,您就是过于别扭,分明喜欢,却又不愿承认。上次您说,有心结,但结总能有解开的法子,同宴公子商量着解开便好,何必要蒙骗自己的心,去为难自己呢?”

  凉烟闷声不吭。

  “您愿意跟那些嫉妒的贵女们承认,愿意跟夫人承认,但就是不愿跟自己承认,您心里是有宴公子的。”

  “同宴公子认识起,奴婢便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看得分明,他一直都是护着您的,自知晓女子身份后,待您更是全心全意,不论做得好坏,单论心意,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奴婢想不明白,小姐怎么会对宴公子有心结呢?”

  一路上,冬亦喋喋不休,凉烟始终沉默,回了自己院子,司靳正等在那里。

  “同家人说好了?”

  凉烟点头:“嗯,明日便可出发。”

  “那今晚,本王便要在将军府上叨扰一宿了。”

  戒备地瞧了司靳两眼,凉烟倒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下去,收拾出最好的客房来。

  “本王不要最好的,就要住在你隔壁。”

  凉烟进到屋里,让冬亦帮忙研墨,听到这话头也没抬,只铺开信笺。

  “我隔壁只是间杂物房,如何能让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住进去。”

  “烟儿要给谁写信?宴星渊?”

  外头已是月沉星隐,凉烟只轻声道:“云九,你还是早些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嘉盛皇朝。”

  司靳眼角眉梢里带起冰冷,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多言,随着引路的护卫去往客房。

  冬亦害怕司靳,见人走了,这才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难得见他顺从一次。”

  凉烟执笔蘸墨,埋头书写。

  冬亦一时又兴奋起来:“小姐是要给宴公子写信吧,您收下他快有近百封的信件了,这还是第一次写回信呢。”

  “此次去嘉盛皇朝,自然要告知一声,且今日与母亲提起合适人选之事,我想了想,也一并告诉他吧,拿他当做挡箭牌,需向他赔个不是。”

  冬亦忙摇头:“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写呢,宴公子该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