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危机】4
作者:今夕何如      更新:2023-07-30 11:56      字数:3955
  加卜藏出去后,房间里没人说话。

  沈童蜷缩在毯子里,不动也不响,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一阵,有人敲门。看守她的男人去开门。

  沈童偷偷瞄了眼,送进来的是一只篮子。

  男人走近她,将篮子放在地上,里面是一大盘馒头,还有些肉和咸菜、咸萝卜干。

  沈童确实饿了,不过她没动。

  男人拿起个馒头递过来:“吃吧。”

  沈童接过馒头,发觉是温热的,便咬了一小口,还挺软,她就慢慢嚼着。

  男人狼吞虎咽,和着肉与咸菜吃完两只馒头,沈童还在慢慢啃第一个馒头,而且只吃了一半。

  他拿走她那个啃了一半的馒头,把肉和咸菜夹进去,重新递还给她。

  沈童道了声谢,继续慢慢地啃着馒头。肉煮的很硬,咸菜除了咸味没有其他味道,但总是能填饱肚子,让她渐渐有了些力气,身上也开始暖和起来。

  男人一直看着她吃。

  沈童垂着眼眸,默默吃完那个馒头。

  食篮被收走。

  投射在地上的日光慢慢变短,又慢慢变长。

  沈童听见外头门扉开合的声音,还有人说话,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加卜藏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

  她讶然看了他一眼,展开纸条,入眼是熟悉的字迹,上面只有六个字:“相信我,等着我。”

  视线有一瞬模糊,她眨了几下眼,忍下眼眶中的湿润。

  加卜藏去见萧旷了?他答应加卜藏去劫狱了?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是缓兵之计吗?

  他让她相信他,等着他,他一定在想尽办法找她,希望……他会找到这里来的吧。

  加卜藏回来后换了个人看守她,沈童才稍许松了口气。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放松下来后倦意袭来,她靠在墙角闭目养神,渐渐困乏加深。

  她做了几个模糊的乱梦,起初的载笑载言,衣香鬓影,突地变成了火光刀影,许多的人往一个方向逃,她也茫茫然跟着逃……

  醒来时,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才记起自己已经在这里被关一天了。

  天色漆黑,屋里没有点灯,看守她的人靠在墙角一动不动,阴影中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沈童活动着被捆得发麻的手脚,衡量了一下自己靠近他,偷到刀割断绳索,并逃脱出去的可能性,以及逃跑失败后被打、被捆绑得更结实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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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出那张纸条,在月光下看着。

  萧旷一定在找她,也一定会找到她,救她出去。她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等着他。

  房门被打开,看守站了起来。

  沈童将纸条捏在手心里,抬眸看过去。

  进来的是加卜藏回来之前看守她的那个颧骨高耸的男人,他低声说了几句,方才看守她的人就出去了。

  男人反手关上门,提着食篮走近过来。

  沈童压抑着恐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从篮子里拿出一盘馒头与两大碗菜,还有一只酒壶。

  沈童闻到炒菜的香味,肚子又饿了。一整天下来只吃了一个夹肉馒头,即使以她这样的饭量也是嫌少的。但她一点也不想吃他带来的菜。

  男人看她不动,就把碗端到她面前,递筷子给她:“吃吧。”

  沈童摇头:“我不饿。”

  “吃。”

  “不了,谢谢你。”

  看沈童一直摇头,他又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给她:“渴了吧?喝。”

  沈童摇着头朝后让:“我不喝。”

  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举起双手挡在面前。

  他拉下她的手,酒碗抵在她唇上强喂。

  沈童死死抿紧嘴摇头抗拒,同时用力推他。

  挣扎中她滑倒在地,男人压了上来,用手捏着她鼻子迫使她张嘴,随后浓烈呛人的酒液就灌了进来,她拼命往外吐,连呛带咳中却还是咽下去不少。

  男人倒空了酒碗,拿过酒壶继续灌她酒。

  沈童被呛得连连咳嗽,无法呼吸,不得不放弃抗拒,接连几大口烈酒入喉,她渐渐昏沉起来。

  意识模糊之前她大概叫了两声,但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喊出声来了。

  很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整一天,江长风让人在京城酒馆茶楼中打听符合加卜藏形貌之人的踪迹,同时在城中寻找代写书信的人,走遍各个私塾、学堂、书铺、文房店铺等等与文字与笔墨有关之地。

  傍晚前后,江长风找到了一个在街边设摊,靠抄书与替人写信谋生计的穷书生。

  他把靳飞带来的信展开:“这是不是你写的?”

  书生只瞥了一眼信,便摇头否认。

  江长风抓过无数的犯人,看他眼神闪烁,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从他的桌上拿起另一份写了一半的信:“笔迹一样,还有这纸,这墨,全都一模一样!你敢说不是你写的!?”

  书生无奈,承认道:“这是旁人让晚生代写的,晚生什么都不知道。”

  江捕头挑眉:“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开始我问你为什么说谎不认?来啊,抓回去先打他二十大板再问!”

  书生慌忙道:“别别别,是,是刚才没有看清楚。捕头要问什么,晚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跟我掉书袋子!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是。昨日午后有个人找来,让晚生写这几句话,还威胁晚生不许透露给别人知道,不然就会,就会对晚生不客气。所以晚生才会……”

  江长风不耐地打断他,接着问:“那个人住在附近吗?”

  “这可不知了。但晚生之前有两次都瞧见他从这条街走过。到前头胡同口就向左转进去了。”

  江长风追问他:“那人长什么样子,衣装如何,说话带不带口音,都是什么时辰从这里经过的?”

  书生一一回答,又提心吊胆地道:“捕头可别让那人知道是晚生透露这些的啊!”

  江长风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带人往那条胡同追查过去,询问沿路的摊贩或居民,这两日是否有见过符合形貌之人经过,是否知道附近有宅院突然住进陌生男子。

  直到入夜之后,他才追查到城西南一处院落,邻居的描述十分符合——院子空关了一段时日,昨日突然住进人来,只看到几名壮年男子进出,没有老人与孩童,亦没有女人住着的迹象,且这些人不喜欢与邻居交谈,显得异常冷漠。

  江长风未免打草惊蛇,没有去敲门查问,而是让人暗中看守住前后出口,他自己则在院落周边观察地形。绕到宅子后侧时,他听见里面有人大声争执,且都不是汉语,便立即命人去通知萧旷与靳飞。

  萧旷未免加卜藏起疑,自己不能带人在城中大肆搜索,哪怕再焦急也必须呆在府衙里等消息,只能派靳飞带着一队人与江捕头分头寻找线索。

  直等到入夜之后,他才收到江捕头传来的消息,立即命卫兵分批离开,赶往那座院落。

  萧旷最后出发,牵出偃月,上马后便催马疾驰。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与车马减少,萧旷熟知城南的街巷,抄最近的道路赶去,有些胡同窄小得只容匹马经过。就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也来不及去通知加卜藏了。

  他到达那处院落时附近,只到了三十多名卫兵,半数兵士还未到齐。因为他事先的命令,所有人都在两条街道外集合,不点灯火,安静无声,在黑暗中等待。

  江长风也等着他,朝他确定地点了点头。

  萧旷留下联络的士兵,命先到的卫兵悄悄出发,将院落团团包围。他对靳飞低声道:“等我信号再发动,不得让一人逃脱!”

  靳飞领命道:“是。”

  萧旷束紧袍摆,独自攀墙而入。

  这是座一进的小院,主屋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此时只有主屋里亮着灯火,里面有人在说话,语气激烈。而东厢房虽然没有点灯,门外却有人看守。

  萧旷凝神细听主屋里说话的是男子声音,便拾起地上石子,丢向院子西侧。

  看守东厢房之人警觉地朝声音来处看去,随即朝前走了几步查看。

  萧旷从阴影中掠出,到了那人身后,将他击昏过去,同时揽住他身子,慢慢放到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太大声音,主屋内无人察觉。

  东厢的窗户紧闭,他在门外附耳听了会儿,里面并无动静。

  门没有上锁,他试着极轻地推了下,里面也没有闩着。他推开门,闪身进屋,同时迅速扫了圈室内。

  屋里没有站着的人。借着月光,他看见角落里躺着个人,侧脸小巧,身形纤瘦。

  萧旷反手轻轻掩上门,朝她走过去。

  她身上盖着毯子,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对于他的进入毫无察觉。但随着走近她身边,他闻到了烈酒的气味。

  萧旷蹙眉,疾步走到她身边,瞧见她的脸上,以及露在毯子外的脖颈上都有淤青,不禁眼神微冷。

  沈童动了一下,嗫动着嘴唇喃喃喊着:“热……热……”

  萧旷不想惊动主屋里的人,俯身捂住她的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别出声。”

  触手只觉她肌肤发烫,像是发高烧一般。但她的呼吸灼热,带着浓烈的酒气,明显是被灌醉了。

  沈童无力地推着他,毯子滑落,露出光裸圆润的肩头,那上面也有瘀痕。

  萧旷心头像是被什么猛然拉扯了一下,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他合起双眼,停滞了一瞬,拉高毯子将她裹紧,随后抱起她,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前。

  然而沈童却用力挣扎起来,哑着嗓子叫道:“别碰我!滚开!滚……”

  萧旷不得不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反复地道:“是我——萧旷,是我,是我啊……”

  沈童半睁双眸,茫然地对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停止挣扎。

  萧旷割开她手腕上的绳索,再看她脚踝处也被绑着,便一样割开。

  他重新用毯子将她裹紧,又拉过毯子一角盖住她的头,抱着她离开东厢。

  他心中狂怒如沸,像是烧着一把冲天的野火,要把所见的一切都烧光才好!径直走到院门后,抬脚就踹,门闩应声而断,那两扇单薄的门扉差点飞出去,直撞在墙上发出“砰磅”的声响。

  门外埋伏的士兵都吃了一惊,齐刷刷把刀举了起来,看清是萧旷出来了才放下刀。

  萧旷眼神肃杀生寒,面沉似水,对靳飞下令,命令很短,也很清晰:“除加卜藏外,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靳飞呆愣了一下,与江长风对视一眼后,才应道:“是。”

  萧旷飞身跨上偃月,一手揽着怀中的沈童,单手控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