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失眠了整夜。

  以他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 只会因为熬夜拍戏太过辛苦而贪睡不醒，想这样彻夜不眠的经历, 二十三年来还是头一回。

  和二哥谈话结束，他从书房出来，往客房走，路过苏甜房间, 他都没进去，只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屋子里头是空的。

  他下楼走到大厅的厨房, 打开冰箱, 果不其然那块被苏甜偷偷存放起的蛋糕不见了。

  想也知道她去了哪儿。

  裴焕唇角无意识地上翘。

  不听话的小外甥女又大半夜溜出去找老男人了……他这个当舅舅的竟然还笑得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总要见了那个男人，她才会心安，这个生日, 才算是真正过好了。

  派对上这么多围绕她转的朋友，三个疼爱她的舅舅。

  加在一块儿, 只怕都抵不上姓薄的一句话。

  裴焕心里头是既酸涩不忿, 又老怀安慰。

  他上楼回房, 没打算管苏甜，只是估摸着她天亮也该回来了, 否则岂不是有被商聿察觉的风险。

  裴焕本想躺下入睡, 可是却走到大飘窗边坐下, 思绪放空。

  他回想起自己上个月住院时的不少细节。

  他麻药效果刚过不久，就向苏甜询问自己受伤的具体情况。

  苏甜说：“我刚一下车就看见你了，直奔着你走过去, 大概距离你不到30米的距离，突然从上空掉下来一块实心木板，正中你脑袋，你直接就倒下了，我都吓懵了……”

  裴焕受到重击后确实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但是在陷入深度昏迷之前，他耳边还回荡着几个声音。

  有甜宝激动喊舅舅的声音。

  也有陆骁那声：“来不及了，我背他过去。”

  被陆骁背在身上的感觉，他隐约还有一点印象，但是不能确定。

  所以当时他便问了：“是谁帮你一起把我送到医院的？”

  苏甜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但还是回答了：“陆骁啊，我是坐他的车过来找你的……”

  裴焕说要亲口感谢，小丫头看起来不大高兴。

  裴焕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加上他脑袋伤口正是最疼的时候，疼一下就忘了深究。

  等过两日伤口长好了，他跟照顾自己的三五个小护士聊得很开心。

  小护士都爱死他了，最喜欢围在他病床边跟他闹着玩。

  裴焕想起来就随口说了一句：“这两天没见你们陆家少爷？他救了我，我还没亲口感谢呢。”

  护士说：“陆少爷有来医院的，还反复叮嘱林主任要好好给你检查，护士长也被提醒了好几次，我们这几天开晨会，护士长着重强调要把裴影帝你给伺候好了，万万不可出任何差池，否则少爷是会问责的。”

  裴焕想起自己还跟陆骁动过手，不由得愧疚。

  另一个护士好奇地问：“焕哥，你跟陆少爷是怎么认识的？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呢。”

  裴焕说：“陆骁是我外甥女的朋友，还是通过她认识的。”

  几个小护士纷纷交流了一下眼神，露出有所恍悟的表情：“这就能解释得通了……陆少爷应该是在追求苏甜吧？难怪这两天陆少爷都来了医院，却不敢上病房来，看样子是怕撞见苏甜，谁让他把人小姑娘得罪了呢。”

  裴焕不解：“陆骁啥时候得罪甜宝了？俩人不是玩儿的挺好的么？”

  护士七嘴八舌地透露了不少八卦：

  “是很好，我们都看出来陆小少爷喜欢苏甜了。”

  “就是在你受伤那天，两人吵架了！”

  “好像还是跟你有关系……”

  “对，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因为输血的事。”

  裴焕追问：“输血有什么好吵的？”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护士长没说，我们也不知情，焕哥你知道自己是稀有血型么？”

  裴焕晃了晃他的光脑壳：“有这事？我不是ab型么？”

  护士：“是啊，你没测过更精确的类型吧，ab型下面还有很多分支，不少特殊的血型存在，你这个血型就算够不上熊猫血的程度，也是比较罕见的，需要供血的时候会比较麻烦，那天好像就是因为这事，陆少爷才跟苏甜吵起来的。”

  裴焕跟这群小护士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这个话题翻篇很快就聊别的了，他压根没把输血这事放在心上，后来也没再向苏甜问起。

  他对外甥女的脾气还是挺熟悉的，甜宝虽然算是个温和乖巧的女孩，但是一着急一上火还是有她的小脾气的，加上她和陆骁关系特别好，两个不成熟的小屁孩拌嘴吵架都不足为奇。

  直到今晚，商聿跟他说起了输血前的插曲。

  他才明白甜宝是为了他才跟陆骁赌气的。

  陆骁在他伤情最紧急的时候一口拒绝，对甜宝来说，他就像是一条濒危的鱼，随时都会咽气似的。

  裴焕拿着手机，打开网页，输入亲兄弟相互输血的关键词，查了半天。

  所有相关的知识点，他全补上了。

  直到四点多，他心浮气躁，想去楼下冰箱拿瓶冰水，撞见了刚做贼回来的小丫头。

  ……

  和裴焕恰好相反，苏甜虽然睡得晚，但睡眠质量却很好。

  做了那么长的一个美梦。

  梦里，她陪师父生活了上万年……

  那是一段漫长恬静无波无澜的安稳岁月。

  她终于明白薄景墨为什么会说她像一只猫，甚至还叫她妙妙。

  苏甜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前世记忆，亦或是她和薄景墨在另一本修仙世界里的生活。

  但对她来说这也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更相信薄景墨了，那只猫不是他这辈子养的，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养的。

  而她，真的曾经当过猫。

  她就是他的妙妙。

  苏甜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图片最多最好看的图库搜图。

  她从数千张萌宠照片里，找出一张与梦境里那只妙妙最相似的小胖橘。

  她把小胖橘换成了微信头像，并且刚换好就戳了他。

  【滴滴，你的大橘上线啦~】

  薄景墨在看到她新头像的瞬间，心律都乱套了。

  这只胖橘太像了，简直和妙妙一模一样。

  他忽然就猜到了。

  她或许是梦见了，也或许是那些属于另一个仙境的记忆，逐渐进入了她的大脑。

  但他并没有问，这种逐渐心意相通的滋味，也是一股独到的情.趣。

  什么都掰开揉碎讲得一清二楚，好像也没有多少意思。

  总归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这一生他在人海中穿行，要么孑然一身始终孤寂，要么找到那个陪伴他数万年的坑师小徒弟。

  他选择了后者，也遇见了后者。

  让他欣慰的是，这一世的小徒弟聪慧伶俐多了，看起来应该不太爱闯祸，他兴许能省心多了。

  ……

  苏甜换头像不久，微信好友都陆续发现了。

  戚悦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哇，甜妹你居然换头像了！这只胖橘好可爱啊，你是想养猫了么？】

  苏甜：【可爱吧，是不是看着就想伸手撸一把。】

  戚悦：【超想撸！好肥好软的感觉，手感一定很不错。】

  戚悦起初看着还没感觉，等多看了两天，她就有了新发现。

  【甜妹，我突然觉得你跟橘猫超级像，你这头像简直就是你自己啊。】

  苏甜：【？？？？我有这么胖吗？？？】

  苏甜换头像主要是因为那个梦，其次就为了讨好她的男人，自己却并不承认自己像一只这么胖的橘猫。

  戚悦解释：【不是说你胖，是神态！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平常放松的时候经常是这种慵懒的表情，和这只胖橘超像的！】

  这新头像用了两天，类似的言论都纷纷冒了出来。

  陆骁：【这只肥猫和你好像，恭喜你终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头像了，建议你用五十年，别换了就。】

  裴焕：【丫头，你没换头像的时候我觉得凑合，在你换了这头像之后，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注意控制食欲，你再多吃几十个芝士牛肉汉堡估计就跟这只猫长得一毛一样了。】

  司杜书：【我曹！甜妹你的头像是你的原形吧，你上辈子肯定是一只肥胖的橘猫，这也太像了！】

  ……

  这些倒也罢了，苏甜只当他们是嘴欠调侃，连回都懒得回。

  直到她收到另外两位正经男士的评价。

  商聿：【甜甜，你头像哪儿找的？和你的日常表情一模一样。】

  贺森：【这是你养的宠物吗？我没养过宠物，听人说宠物养久了会跟主人越长越像，这只猫和你好像。】

  苏甜：？？？？？

  她佛了。

  仔细盘算起来，这几位比她年长的男士，薄景墨，商舅舅，裴舅舅，都很喜欢伸手摸她的脑袋啊，就像是顺手为之，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这不就是撸猫的标准动作吗！

  ***

  苏智强要钱没要到，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要是没看过女儿的遗书也罢了，眼下攥着这么重要的证据，他就不信搞不到钱。

  苏智强想从商聿身上下手。

  娱乐圈的事情他不懂，但是商聿的身份摆在这儿，他一定是甄妤的亲弟弟，否则何必要认一个丫头片子。

  至于背后敛财，苏智强也倾向于相信和商聿无关，商聿都已经是首富家族的继承人了，天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又算个屁。

  苏智强急着要去找商聿，他打算带着遗书过去，把这个假苏甜的老底彻底揭个干净。

  周燕却显得很不安，劝阻了好几天。

  周燕说：“商聿这号人物咱们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他认了苏甜，还抢走咱家的房子，这都是有计划的，我看他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且不说我们目前手里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苏甜是假冒的，就算有证据，商聿能信么？在商聿看来，咱们才是害死他姐姐的恶人！”

  苏智强被赌债逼红了眼，大言不惭：“老子害谁了？当初甄妤病病殃殃的，还不是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着，她得了肾衰竭，那是她的命！这病当初医生都说了，除了后天劳累的，先天不足也是有可能的，八成是她生下来就不健康，到了一定年纪才犯病而已，我又没亏欠她什么，商聿按照辈分还得喊我一声姐夫！”

  周燕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不是赌徒，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

  她叹了口气：“就算苏甜她妈不是咱们害死的，可你背着苏甜她妈跟我生了琬琬是事实，这事你怎么解释？”

  苏智强原先也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挺有才华的高材生，可一旦赌红了眼，只要能搞到钱，他已经没有任何底线了。

  也就是今天他赖上了苏甜，天上掉下的财主等着他。

  如果没有苏甜这码事，他大概就得在老婆和苏琬身上挖空心思想法子了。

  苏琬插嘴道：“爸，我觉得妈说的有道理，我们是没亏欠甄妤什么，但是对商聿来说，他最亲的肯定是他姐姐，他姐姐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她是跟你结婚后病死的，千错万错都是你这个当丈夫的错。而我和妈……就更是商聿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我的身份要是追根溯源，我是非婚生女，就算是打官司都没有赢面。”

  苏智强眼睛都红了：“你这意思是不让我去找商聿揭穿这个假苏甜，就任由她占着你姐姐的身份敛财捞金，又占着你姐姐的两个有钱舅舅吃香喝辣？”

  苏琬道：“当然不是，我把姐姐的遗书给你们看了，就没打算要忍下去，只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最好是先让商聿对这个假苏甜起疑，等他心存怀疑的时候，我们再找上门去，把遗书拿给他看。”

  苏智强的脸色还缓不过来，俨然是没打消念头。

  周燕怕他一时冲动闯下大祸，便拉着苏琬逼她承诺：“琬琬啊，你也知道你爸就是手头紧了，催债催的急，你上个月不是也接了几个通告么，是不是……”

  苏琬厉声道：“你们明知道我被苏甜打压的现在根本赚不到几个钱，我的综艺她抢了，还在网上毁了我的学霸人设，现在最流行的就是智力型竞技型的综艺，根本没人请我去了！我跑那几个破通告能挣几个钱，我看你们是想逼死我！”

  苏琬从前就恨极了苏甜，想把她踩进地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现在看着假冒的苏甜扶摇直上，在娱乐圈混成了团宠的待遇。

  之前或多或少还有些黑粉，自从苏甜代表a国青少年在环保会议上打脸o国代表，为国争光后，但凡是有哪个网友发了什么酸苏甜的内容，绝对会一群正义之士围殴痛骂。

  苏琬的不少粉丝都黑过苏甜，她的评论下总是有黑苏甜的铁粉，最近一段时间都被骂得不敢吭声了，导致她发个微博连评论都锐减，千万粉丝的账号，微博竟然只有一两百条的评论。

  她的热度已经越来越低，粉丝也在飞快流逝。

  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她最近没有流量大的作品，甚至连争议性的话题都没了，人们都在逐渐遗忘她。

  争吵多次后，苏琬对苏智强做出妥协，她同意拿出一部分积蓄给苏智强应急，条件是苏智强要听从她的吩咐，按照她的计划来行事。

  苏琬已经没什么闲钱买水军了，她找姜宝珠要了一笔“合作经费”。

  姜宝珠是个心思缜密的，她找了个无关紧要的闲杂路人转账给苏琬，自己不会直接和她有任何经济往来，杜绝一切风险。

  大半个月以来，来自不同论坛的吃瓜讨论组，八组，智乎……许多注册用户颇多，但是又没有微博影响那么广泛的论坛，都开始出现很多深扒苏甜变化的长文。

  有人罗列苏甜一年前和一年后巨大的差别对比。

  长相、性格、妆容，收集的证据够多，可以说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一个已经过气许久的小戏骨，还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一路绿灯，翻红大火，甚至走出国际登上《时代周刊》，还拥有了两个年轻富有的舅舅。

  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讨论。

  也有越来越多的帖子展开推论，其中最明确的一项推论是：现在的苏甜已经不是当年的苏甜了，只是一个长相和她非常相似的女孩罢了。

  各种推理长文都冒出来，看了能让人直冒冷汗，大多是推测现在这个苏甜是利益集团推到明面上的洗..钱工具，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只不过是工具人。

  【1楼网友：楼主的文章我终于看完了，分析的有理有据，打满分，感觉看了一部悬疑片，这苏甜身份确实可疑，很可能不是原装的了。】

  【2楼网友：娱乐圈水真深，类似这种幕后财团推出来洗..钱的女星之前也不是没有扒过，苏甜这个太狠了吧，直接换一个人岂不是要把原来的小戏骨苏甜藏起来，甚至直接把人搞死？】

  【28楼网友：我关注的点在苏甜的两个舅舅上面，吃瓜没吃错的话她这两个舅舅应该都是刚认不久的吧，为什么之前都没认？】

  【32楼网友：回28楼，我猜是真正的苏甜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的舅舅，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认，这幕后推手把假苏甜推出来的目的，应该也包括认亲吧，如果没有这两位巨佬舅舅，光是苏甜一个过气童星的身份，也没多值钱。】

  【56楼网友：同意32楼姐妹的观点。苏甜的两个亲舅舅应该也在被利用的范畴之内，仔细算算假苏甜翻红以来，两部电影都是跟裴焕合作的，如果没有舅舅给的这些资源，她不可能翻红的那么快，这两位大佬肯定是被骗了，心疼。】

  【57楼网友：今日迷惑，都什么年代了，医院是白开的么，认亲不用验dna？？？】

  ……

  大部分网友并不在意事实真相，这么有趣的悬疑故事，吃吃瓜也是不错的消遣。

  这些四散在各大社交论坛上的讨论，没有怎么往微博传播，因而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大体是在一些资深的娱乐圈吃瓜网友的圈子里流传。

  ……

  最先看到这些推理文章的，是裴焕。

  裴焕的经纪人跟一些资深娱乐吃瓜大v都有交情，某天就偶然收到几张截图，内容就是这些看了让人背脊生寒的推理文章。

  经纪人看过之后就发给裴焕了。

  裴焕看到自己的□□未必会动气，可看到苏甜被人胡乱编造猜忌，气得他太阳穴都突突。

  小缸看了也很愤慨：“焕哥，这些网友都是傻比么，这特么都能信？这一看就是专业写手编的故事吧，哪来什么幕后推手利益集团，这要是拍成电影，肯定要叫《幕后玩家》吧。”

  裴焕窝火，随后让自己的经纪人找点关系，看看能不能控制一下这些吃瓜组的毫无证据的言论。

  经纪人说：“焕哥，苏甜是你的外甥女，那就是咱们的自己人，能帮一把咱们肯定是义不容辞，但是……我有个疑问，你和苏甜做过dna鉴定吗？”

  裴焕瞳孔轻抽：“你什么意思，连你也信这些乱写的东西？”

  经纪人连忙否认：“我当然不信！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写的跟真的一样，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毕竟你二十三年都没有见过苏甜，不做血缘鉴定的话，怎么能肯定她一定是你外甥女呢？”

  裴焕回想，那时他和商聿做了血缘鉴定，具体怎么操作的……他根本没关注，是商聿在背地里就已经搞好了，叫他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在等结果了。

  裴焕从来没有怀疑过商聿或苏甜，也不可能怀疑。

  他是收养的，这是他老爸亲口承认的，老爸一直记得他的姐姐，当初就是看了苏甜的样貌，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商聿是他哥，这一层没有任何疑点。

  但商聿究竟有没有和甜宝做过血缘鉴定……裴焕从来没问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

  经纪人打量着他的脸色，还以为裴焕也产生怀疑了。

  然而下一瞬，裴焕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苏甜就是我的外甥女，我第一次见她，心里就有异样的感觉，我信我自己，更相信苏甜。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我和苏甜是一家人，你我是朋友，也是合作搭档，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裴焕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性情，尤其是跟熟悉的人，插科打诨，很少拉下脸说重话。

  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让经纪人冷汗直冒了。

  经纪人立刻道歉：“是，焕哥，是我说话考虑不周，今后我不会再说了。至于这些八组文章……我找圈内的朋友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处理，这些论坛太分散了，想要压下去估计比较麻烦，如果焕哥你想尽快处理的话，不如问问你哥？”

  裴焕觉得有理，就把事情告知了商聿，问商聿怎么解决。

  商聿是第一次看这些文章，脸色一沉再沉。

  裴焕在他耳边叨叨：“我看了真是火冒八丈，这特么都什么下三滥的写手写出来的故事？一看就是编的，骗小学生还差不多，居然那么多人跟帖！”

  商聿脸色很沉，半晌都没有出声。

  偌大的别墅客厅，气氛凝结至冰。

  裴焕被他这反应弄得很不安，“诶，二哥，你不会也怀疑……甜宝是假的吧？我去，你没跟甜宝做过血缘鉴定啊？”

  商聿这才抬起视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仿佛是无声地说：脑子刚灵光两日，这就又废了么。

  裴焕抓了抓头发：“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个意思？”

  商聿语气略沉：“我当然不是怀疑甜甜，我自己的外甥女，能认错才是见鬼。我是看了这些前后对比，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我刚把甜甜接回来那天，她就是一副不忍直视的形象，当晚她就卸了妆换了发型，

  我以为这孩子是被人欺负，弄成这样自我保护，我心里有愧，潜意识里就不太想深究这个问题，看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快快乐乐的，没什么异常就罢了。看了这些例证，我觉得甜甜应该是一度出了心理问题……”

  裴焕是没见过苏甜不正常的样子，但是隐隐约约前两年也在微博上刷到过恶搞的表情包，那时候苏甜确实是一头绿发……他一直以为是ps丑化。

  “可是甜宝性格开朗活泼，嘴巴还挺厉害的，该怼人的时候绝不含糊，不像是会受欺负的性子。”裴焕疑惑不解。

  这也是商聿最大的困惑。

  苏甜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概是他太急于弥补她，下意识忽视里她过往的经历，只觉得她不提，他也没有提及的必要。

  看来，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了。

  ******

  苏琬等那些推理文章影响效果发酵得差不多了，就让苏智强带着苏甜曾经看病的病例，以及她的遗书，直接去商氏财团求见商聿。

  苏智强没有预约，又是来势汹汹的样子，自然被拦住了。

  “你们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总裁的姐夫！”

  苏智强声音很高，引得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

  前台姐姐都险些怀疑遇到了疯人院跑出来闹事的，尽量保持着专业语气，询问道：“抱歉，商氏财团子嗣众多，不知您是哪位商小姐的丈夫？”

  苏智强一愣，登时觉得自己跟这些小角色掰扯不清，“别废话了，不是要预约么，你就直接帮我联系商聿，告诉他我是苏智强，他自然就知道了。”

  前台为了保险起见，联系了总裁的秘书办。

  惊讶的是，秘书办竟然在通传后，让她们把这位苏先生带去总裁办公室。

  前台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看来真的是“姐夫”了，态度自然要毕恭毕敬地，陪同苏智强进了直达顶层的电梯。

  苏智强见这个小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顿时有了底气，开始吹逼。

  “你们虽然只是个做前台的，做的是傻子都能干的工作，但好歹也是商氏这么大的上市集团的正式员工吧？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看不起我啊？怎么，我不像商聿的姐夫？”

  前台哪里敢吭声，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啥。

  本以为直接能见到商聿，谁承想是被请进了会客室，一直干等着，足足等了一个来小时。

  苏智强也不敢抱怨，这商氏财团顶层的气氛太庄严了，这次好歹是顺利上楼来了，还不知道下次啥时候能来，好不容易上来了，就算要他等十个小时也得等啊。

  约摸一小时后，苏智强终于被秘书请进总裁办公室，门一关，商聿扫来一记凛冽的目光，愣是吓得苏智强两股战战，差点跌倒。

  在此之前，商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遥远摸不到的名字，他对商聿并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商聿是个24岁的年轻人，还是当少爷的年纪。无论有多少美名在外，苏智强想着再怎么牛逼，不也就是个等着继承遗产的二世祖，没觉得有什么可畏惧的。

  然而此时被商聿扫了一眼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天生王者……

  苏智强尽量调整状态，满脸堆笑地上前：“商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您亲姐姐甄妤的丈夫，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我女儿的事，我女儿也是命苦啊，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妈，是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到十七岁。因为甄妤过世的时候她还太小，受不了这刺激，一直都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我就让她妹妹苏琬陪她去看医生，光是看心理医生就花了我不少钱啊！这病看着不像是能好的样子，可是今年年初她突然就好了，我还以为是福报来了，怎么都没想到……我闺女她很可能已经自杀死了！”

  苏智强用的是早已提前酝酿彩排好的情绪，堪称戏精上身，声泪俱下。

  正当他走上前，准备把遗书和病历本呈上去的时候。

  女孩从商聿办公室里边的休息区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鼓掌：“苏智强，我妈妈是it高手，却不会演戏，看来我演戏的天赋，应当是从你这遗传来的，你说你演戏就演戏吧，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咒我死，这就过分了吧。”

  苏智强脸色骤变，手一哆嗦，东西都掉落在地。

  他连忙弯腰捡起来，放在商聿手边。

  商聿面无表情，年轻俊美的面孔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周身多了几分平日未曾有的肃杀戾气。

  苏智强指着苏甜，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甜笑意盈盈，双手环抱朝着他走来。

  商聿终于开了尊口，声线冷如冰刃，能生生将苏智强扎死：“是我让甜甜来看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