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渡墨墨      更新:2023-07-30 18:27      字数:10380
  “你、你胡说八道!柯缓缓不是这样的人!”柯缓缓紧咬着牙关, 一气之下差点把手里的稻花鱼甩他脸上。

  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跑她家门口污蔑她?额, 不过不尊三从四德, 貌似说的也没错, 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他对着这些媒婆说不是坏她姻缘吗?

  谢与棠注意到夹在人群里的那一坨……泥人,嫌弃的冷嗤一声,“你……”

  柯缓缓现在这蓬头垢面的模样自己都有些嫌弃,却不想被他当众戳穿,直接打断道:“我什么我,你凭什么污蔑我表姐?我跟你们讲, 我表姐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吟诗作赋,又能赚钱养家,我看你就是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干着急,才如此诋毁我姐!”

  众人听她说的虽是一知半解,有些词语不明其意, 但大抵懂了她的意思, 逐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说一个姑娘家不太合适吧, 你和缓缓姑娘相熟?又或是有仇?”

  “呵,是我诋毁?我的确认识柯缓缓,不但如我方才说的那般, 还常常囚首垢面、不修边幅。”末了,他最后那八个字还着重讲出。

  不过她刚刚那番话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何意?怎么自己从没听过,思忖片刻,抬眼见那丫头正撅着个小嘴儿,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方才一席话,绝无半点虚言。看她这个邋遢样子,不就是个村里的野丫头麽。

  “行,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我表姐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此话一出,她忙捂住嘴,自己是被谢与棠气糊涂了麽,都开始胡言乱语自贬了。

  柯缓缓不与他多言,拎着垂死的稻花鱼冲出人群,跑回家中,见院子里朱氏、刘氏、王大婶三人正与一媒婆攀谈,谈笑甚欢,几人见柯缓缓卷着半斤泥巴回来,愣了一下。

  朱氏抬手指着柯缓缓,惊慌失措道:“缓、你……”

  “大姑妈,我是来找缓缓姐的,这稻花鱼是给你们的礼物,我进去找她啦!”说着便当着四个女人一溜烟的跑进去。

  王大婶见状直捂着嘴笑,刘氏有点发懵,还没回过味儿。

  朱氏咳了两声,“你看看,我二弟的孩子,就是调皮,咱们继续讲,方才您说您事主的生辰是……”

  刚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内的四人见一曼妙少女从里屋走出,粉黛纱罗,端得步法端庄,慢慢悠悠往院外走去。

  院内说媒的媒婆眼前一亮,扭头问旁边的刘氏:“这就是缓缓姑娘?”

  刘氏也没见过柯缓缓如此隆重着装,一时看愣了,而后问王大婶:“嫂嫂,刚刚出去的是缓缓麽?”

  王大婶伸着脑袋打量去,点头道:“我看是。”

  朱氏见自家闺女肯捯饬自己了,笑逐颜开道:“不错,这就是我那刚及笄的闺女——柯缓缓。”

  媒婆当即拍手称赞道:“还是个小美人呐!朱氏,你可真有福气,咱继续说咱们的……”

  院外,一群等着说媒的媒婆和青年长辈聚在一起正闲聊柯玉荣和李绍林的事,有邻村的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清水村的这档子事,纷纷感叹柯缓缓母女二人不易,而谢与棠则抱臂站在一旁,端得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此时,有人注意到院内走出来个蒙着薄纱的姑娘,纷纷让出一条路。

  柯缓缓脑海中全是古装电视剧见过的大宅小姐的场面,举止言行大概能模仿个七八分,她抬手挡住嘴巴,娇滴滴地对众人道:“方才我表妹说门外有人公然诋毁奴家,不知是哪位?可敢承认否?”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一边打量柯缓缓薄纱下的模样,一边后退两步,将笔直站在一边的谢与棠亮了出来。

  柯缓缓见他正目不转的的盯着自己,面色肃冷,逐冷笑问道:“这位大哥,囚首垢面、不修边幅是你说的?”

  谢与棠紧绷着脸,看了她两眼,一声不吭的扭身走了。

  “唉!原来真是个来砸场子的,果然,缓缓姑娘一出来,谁还敢说她不修边幅……”

  “就是啊,没想到厨艺如此好的丫头,长的也这么出众,真是不错,亏了没让李绍林那个瞎眼的娶进门。”

  柯缓缓见谢与棠走的时候气的耳根子都红了,真是大快人心!

  叫他胡乱编排,真是吃饱了撑的,活该吃瘪。

  额,可再一想,她得罪了谢与棠又有什么好处麽?反而让她续命之路更难走了。

  我太难了。

  算了,还是找机会做些好吃的贿赂一下吧,实在不行让不高兴先生骂一顿也行。

  柯缓缓长出这口恶气后,没再理会院外的人,只道了声“诸位慢慢等吧”便折回院里。

  ******

  翌日,清水村周围的几个邻村里纷纷传出柯缓缓美若天仙的言论,一时盛极。当她听王大婶激动地告诉自己和朱氏这个消息时,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米粥喷出来。

  “咳咳……啥?他们都没见我长啥样,怎么就能笃定我美若天仙?这不造谣吗?”

  王大婶兴奋道:“你这傻丫头,这不是好事嘛,算什么造谣。要我说你鬼主意就是多,昨天蒙个薄纱出去,朦朦胧胧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架不住丫头眼睛大,人家看个轮廓自然觉得美,再说了,你长的本来就不差,要我看比柯玉荣好看多了。”

  朱氏不愿别人拿她闺女和柯玉荣比,逐道:“柯老大家的人和事还是少说罢,不过你王婶说的没错,缓缓本来长得就不差,以前是吃不饱饭,饿的太瘦了,现在丰润了些,也有少女该有的样子了。”朱氏顿了顿又道:“还说呢,你昨天那副疯模样是怎么回事,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现在周围村里都知道柯老二家的闺女俊,可不敢丢人。”

  柯缓缓听她说完,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昨天要没谢与棠突然出现诋毁她,她可能会做和谢与棠一样的事,跟那些人编排一遍自己的毛病,争取给他们打消说媒的想法。可有这家伙一搅和,什么都乱套了。她还一时头热,给自己戴上个美女的高帽,再加上擅长厨艺还能赚钱,算是完蛋了。

  她一下成了清水镇方圆十里最抢手的未出阁少女,难道这是要非嫁不可的节奏?

  村西,谢与棠宅内。

  谢与棠与德容刚吃完早饭,他拎起佩剑准备去院里日常修行,正好戚麒从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大箱小箱带了不少东西,忙着卸货。

  “这是……?”

  “聘礼!”戚麒喜气洋洋道。

  “聘礼?”谢与棠握紧手里的剑,斜觑道:“向……谁下聘?”

  “自然是缓缓姑娘啊,六哥你不知道昨天的事吗?有个心有怨恨的变/态青年跑去诋毁缓缓姑娘,谁知道人家梳洗打扮后蒙着薄纱,三言两语将那人气走。我听着都觉得解气,之前就说她是明珠蒙尘。回想起来,我们初次相见便被她的厨艺俘虏,如今对她的容貌也难以忘怀……”

  谢与棠眉头紧皱,颇为为难道:“我知对你有所不公,但此时是我族要紧之时,你心中只有儿女情长,怕是……”他停了片刻,对德荣道:“德荣,取来笔墨纸砚,我现在就去书一封与舅舅,告诉他复仇之事还是再等等吧,毕竟不能阻碍了小七的终身幸福。”

  “六、六哥!不可!”戚麒慌了,忙阻拦道:“是我欠考虑了,我听到有人去缓缓姑娘家一时心急,这才遣人去准备好聘礼……”

  “无碍,人之常情,六哥我不是冷漠无情之人,你既然找到心之所往,便大胆的追求去吧,反正我折潜民间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谢与棠话至如此,神色却尽显凄凉,看的戚麒心里酸楚不已。

  “福来!去,把这些聘礼都放到六哥闲置的旁屋去,此事不再提!”说着,戚麒随谢与棠走进里屋,他关上门后,单膝下跪行礼道:“六哥,我戚麒在此起誓,姑姑之仇一日不报,我戚麒一日不娶亲!”

  戚麒言辞义正,其心可表,本以为六哥会留些余地,但听那人斩钉截铁道:“好!”

  院内,忙着指挥搬运聘礼的德荣拉住福来道:“福来哥,上次都给你说了,拉着点七爷……他总这样,我都要吃不消了。”

  上次论语他抄了整整一百遍,那几日每天晚上都会含着泪梦到孔夫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他懂了,缓缓姐是爷的霉头,别管是好事坏事,只要关于缓缓姐,爷就会莫名的不正常。

  所以,他得拉住不知死活的七爷啊。

  只听屋内一声高喊“好!”,德荣含泪道:“福来你来安排吧,我去背会儿书。”

  福来嘲弄道:“都是做下人的,你这可够辛苦,还要勤学苦读哩。”

  “去去去,你懂什么,像你这没本事的跟了七爷这么久就会个吃。”

  “唉,你懂什么,七爷这才叫海阔天空,潇洒人生,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束缚。”

  “啥?七爷都非要娶缓缓姐过门了,怎么能叫不为世俗束缚,我看是一心向红尘,扎进尘土里出不来了。”

  “嘿你个小德容,竟敢诅咒我家爷入土!看我不抽你。”福来说着便着拿袖口拍去,却被德容敏捷闪开,他浅声辩驳道:“你懂个屁,我家爷这么做还不都为了六爷……”

  德容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扭身回房看书去了。

  ******

  另一头,柯缓缓家。

  柯缓缓欲哭无泪的看着桌前朱氏、刘氏、王大婶三人,心里有些崩溃。想到前日嘴欠说要休息时朱氏高兴的样子,她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几位安排好的。

  “缓缓呐,我看邻村的王裁缝家的长子不错,外貌出众,心灵手巧,他们在古溪镇还有个裁缝铺,生意不错呢。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孩,等你嫁过去,肯定不会亏待你的。”王大婶看重男方财力,挑了几个都是做生意的塞给缓缓。

  “好,多谢王大婶。”

  刘氏和善,偏爱知书达礼的男子,她挑了几个画卷递过去道:“要我说邻村的孟书生就不错,他爹在古溪镇的苏家做账房先生,他自幼读书识字,为人谦和,现在在古溪镇的学堂里教书,待秋试时若中举,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

  “好的,刘婶。”

  朱氏笑着指着周边的画卷道:“缓缓啊,要阿娘说,这些都不错,是我和你俩位婶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你都看看吧。”

  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画卷,太阳穴隐隐抽动,这阵仗都快赶上皇帝选妃了吧?不,有些历史上的皇帝还不如她这生猛呢。

  柯缓缓正要翻开两个做做样子,忽而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她赶忙起身道:“阿娘,两位婶婶,我去看看是谁。”

  步入院内,见来者是个身着锦罗绸缎的姑娘,面容隽秀,柯缓缓步脚不由得放缓,眼皮子跟着跳了两下。

  来人是个□□烦。

  苏笑伶——原文女主,也就是那个最后给谢与棠喂了毒酒又在心口上补了十来刀的女人。

  柯缓缓想到这儿,毫无意识的后退两步。

  苏笑伶看迎面走来的姑娘面熟,应该就是之前帮忙救下的柯缓缓了,可怎么看着,总觉得她似乎在害怕自己呢?

  “你是缓缓姑娘吧?我叫苏笑伶,我们之前见过。”苏笑伶大抵听说了柯缓缓的遭遇,对此不甚惋惜,故此特地没提她出手相救的事。

  结合了故事人物性格的柯缓缓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是一个纯真善良的白月光,不但照亮了原文男主,还为谢与棠发光发亮过。

  “嗯。”柯缓缓愣了许久才应答,跟在后面的曹茂阴阳怪气道:“小姐,我就说这个女人不知好歹……”

  “住口。”苏笑伶往前走了两步,“敢问能否向姑娘讨碗水喝?今日实在酷暑难耐。”

  “自然。”柯缓缓去厨房给她弄水,心里一边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本以为昨日一番言语后那个管家知难而退,谁知道今天小姐都出面了,如若再扫了苏笑伶的面,那她之后想去古溪镇经商立足可就难了。

  但若接单,万一因此卷入主线剧情之类的,可就麻烦了。

  柯缓缓端着水,心中惴惴,再回院中时,石桌上放着两小兜东西。

  “苏小姐要的水。”她递过去,添了句:“是凉白开。”

  “多谢。”苏笑伶接下却没喝,眉眼间展露着平静柔和,柯缓缓不得不承认,像苏笑伶这样的女孩,但是多看她两眼也有可能动心。

  苏笑伶见她打量自己,知道是开口的最好时机,逐道:“缓缓姑娘,昨日仇官家造访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快?”

  不请自来算嚒?

  柯缓缓随如此想,嘴上却道:“未有,仇管家有礼有节,关于卤味的事,实际因为我前段日子扭伤休息了一段日子,现在手上老卤不多,若要做苏家这样大的订单,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笑伶拍了下旁边的小布袋道:“缓缓姑娘别着急回绝,这里是卤味订单的一半订金,实不相瞒,我奶奶的确很喜欢吃你做的卤味,特别是香烂可口的卤肉,她总让下人配以面食相辅。这次寿宴会来爹爹不少商界友人,如若顺利将卤肉做出,想必日后也会对姑娘的生意有所帮助。”

  “这些订金不含材料费?”

  “对,不含,材料会由仇管家亲自送来,毕竟是奶奶寿宴,诸事都要小心。”

  “好,我接了。”柯缓缓现在缺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算是深悟了。苏笑伶说的没错,这个订单对她百害无一利,唯一潜在的麻烦就等她之后攒够生命值跑路后也会自己解决,即便之前百般不愿,那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啊。

  苏笑伶见她接下了没有多留,带着仇文几人走了,柯缓缓在院里听着屋内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无奈的进去了。

  院外,仇文坐在马车前问:“小姐何必兴师动众亲自来一趟,我看那丫头就是贪财,付她双倍的钱谁来都会接。”

  “只是想见见她罢了,那日见她落水后总梦到此事,也算给自己个心安。”苏笑伶从袖笼里取出本话本子,翻看消磨时光。

  仇文听罢无言,几人驾车离去。

  此时柯缓缓将银袋在三位催婚老阿姨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阿娘,两位婶婶,方才我接了古溪镇苏家的一个大单,几十桌的酒席哩,王婶近日农活若不忙也来帮忙吧,我们三个怕是忙活不完。”

  朱氏眉头一沉,撇了眼王大婶后道:“你不是昨日不接了麽,怎么又……那这些可怎么办?”她指着桌上的画卷满脸无奈。

  “今天苏家大小姐亲自上门,我若不给她面子,日后咱要去古溪镇开铺子岂不是自毁财路,再说了,苏家出手阔绰,这次给了双倍的银钱,这样的话,咱再攒攒就能赁下个带后宅的铺子了。”

  “双倍!”三人惊道,“苏家果真是富贵人家,那行,我们一块来弄就是……”

  “好嘞,那这些头像我先收着,等不忙了慢慢看、慢慢选吧。”说着,柯缓缓露出皎洁的微笑,将画卷一股脑的拿布兜起来,压在木箱深处了。

  ******

  第二天一早,柯缓缓还抱着被子四仰八叉的睡着正香,忽然听到院内大惊小叫,惊得她一股脑的坐起来,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起身推开窗户瞥了眼,看门口又聚起一群人,忙趿拉起鞋子跑出去。没走几步,就闻见一股腥臭,挤进去才知道家门让人泼了血水,场面骇人。

  “这哪个种地不出苗的干出这种坏心思的事!你们看看,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是啊,谁说不是,王氏先别说了,咱先把这清理了吧。”说着,围观的村民一簇而上,拿着铁锹将地上近乎干涸的血迹遮掩住,也有人接下王大婶递来的抹布帮忙擦拭门上的血渍。

  “缓缓……你说这……”朱氏一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见到这种情况早就被吓的七荤八素。

  柯缓缓扶住吓得发抖的朱氏,安抚道:“阿娘没事的,别怕。”她虽这么说,心里也是怕的紧,先将朱氏扶回屋里安抚了一阵,后听里正来了,出去招呼。

  里正蹙眉观察片刻道:“都先散了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晚上也会安排守夜多来此处,日近晌午,该忙活的就去忙活吧,近期天干物燥,各家务农都小心些,莫要走火。”

  “是。”村民见里正应下此事,又絮叨几句才肯离开。

  周围只余王大婶、里正、柯缓缓三人后,里正沉声道:“丫头最近可是又惹了什么人?”

  这话一讲出口就不中听,算了,柯缓缓没抱怨,不急不缓地答道:“不曾,李伯伯想必也听说了我近日忙着相亲,没工夫干旁的,更没功夫去招惹麻烦。”

  “那便小心行事吧,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少在外面乱跑的好。”里正颔首,提点她两句,一个女孩出门做营生总归不是正途,当初李绍林娶了柯玉荣他亦不喜,可若娶柯缓缓回家,他如今应该也不满意。

  “是,多谢李伯伯提醒。”柯缓缓听出他话中深意,心里自然而然的在里正这划了一道,其实里正没有要帮忙抓凶的意思,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言外之意,错都在她身上。

  她没多言,只应承下来,跟着王大婶安抚朱氏后,便去忙苏家订单了。

  是夜,她拎着个烧火棍悄悄跑到院内,本是熟睡的大黄听见动静,摇着尾巴跑来扒拉上她的腿,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她压低声道:“回去睡觉去,你娘我现在去抓坏人,小怂包就别耽误我大事了。”说着她欲向外走,大黄在后面紧着嗷呜了两嗓子,吓得她赶紧抱起它跑出院子。

  此时月上枝头,夜已深,她钻进事先准备好的草垛里,抱着大黄等人出现。

  谁知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待她腰酸背痛的从草垛里钻出去,看家门上殷红一片,心顿时沉了下去。

  “汪汪!”大黄突然在她身后叫了两嗓子。

  “可闭上你的嘴吧小祖宗,昨天晚上有人在咱家干坏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柯缓缓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两句,心道当初养狗子的目的就为了看家护院,它可好,每天起的比她晚,睡得比她香,吃的还比她好,到头来只会摇尾卖萌,放别人家早宰杀吃了这傻狗。

  无奈下,她忙去院内打水收拾门口这片狼藉。

  柯老二家再现血水的事当天就传遍清水村,相应的,很快便有神鬼之说冒出来,有人说柯缓缓鬼门关走了一遭是假还阳,其实人早就该死了,更有甚者说她被鬼怪附身,要不然怎么突然就会做卤味,并声称柯缓缓的卤味配方其实从阴曹地府弄来的。

  柯缓缓下午听王大婶说这事的时候还挺生气的,但听到王大婶往昔前几日说亲的媒婆因为这事都派人递话说不再谈婚事后,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谁能想到这破事还歪打正着给自己挡了麻烦?真是天助我也。

  柯缓缓连着蹲了两天都没等到人,但她的鬼怪之说不胫而走,甚至她上了方圆十里媒婆的黑名单,成为让所有适龄青年闻名丧胆的“鬼姑娘”。

  不过比起说亲的清冷,柯缓缓的卤味销售却突然爆炸式的增长,连她都没想到古人也有这样的猎奇心理。这两日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尝尝灵异卤味,以至于她现在都不需要出门摆摊就能把货卖光。

  这当然是柯缓缓喜闻乐见的,可催婚小分队的老阿姨们不高兴了,天天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揪出来这个造谣生事的碎嘴子,好尽快给她洗脱“冤情”。

  柯缓缓没再关心这事,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泼血水的事上,她一开始猜测是柯老大一家干的,当天日落后,悄悄跑到柯老大家听墙角,透着栅栏看侯氏扶着大着肚子的柯玉荣,垂头丧气的在院子里溜达。

  后听到柯玉荣哭哭啼啼说着李绍林耐不住寂寞勾搭霍寡妇的事时,她差点在门外乐出声儿,感觉跟中了张十万元的彩票似的浑身舒爽。

  再听侯氏抽噎着劝她为了孩子忍住时,她恨不得就地放两挂鞭庆祝。

  对对,千万要忍住啊柯玉荣,不然怎么和李绍林这个混蛋地久天长呢?

  不管怎样,柯缓缓见二人如此,断定泼血水的事不是她们干的了。随后她赶回家,将此事分享给朱氏,二人乐了好一会儿才熄灯休息。

  待朱氏睡下,柯缓缓照常摸黑出去,猫进草垛里伺机等候。

  夏夜晚风微暖,偶有蚊虫叮咬,搞得她一度想放弃。一直等到巡夜的打了三更也没见到可疑人物出现,干等久了,怀里的大黄早已呼呼睡去,她开始些不争气的眼皮子打架。

  正当准备放弃的时候,倏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巷内钻出来,手里拎着个木桶,就站在草堆面前。

  柯缓缓倏地精神起来,炯炯有神地盯去。

  是个男人?

  见此人四处张望片刻,扬起木桶便将大门从头到尾泼了个遍,瞬时,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大黄受到血气影响猛地惊醒,柯缓缓亦是知道此时人赃俱获,猛地冲出草垛,拎着烧火棒挥舞过去,大喊一声:“站住!”

  柯缓缓那一棍子结结实实落在这人后背上,面前黑影一颤,迅速回身目露凶光。

  “是……你?!”

  李绍林?

  未等她再反应,李绍林压迫而来,沾着血液的手一把将她嘴巴捂住,随后一脚将大黄踢开。

  他低声附在柯缓缓耳边道:“再叫便拧断你的脖子……”

  恐惧瞬间攻陷柯缓缓的大脑,她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李绍林身强体健,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压根不给机会叫喊。

  他恨极了这死丫头,当初设计曝光他和柯玉荣的事,又坑掉k他家的银两和新房,如今又将他与寡妇私通之事讲出,让他颜面扫地、家庭不和,他爹现在对他爱搭不理,甚至要断绝关系。

  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

  想及此处,他将她往林往官道树林拖去,柯缓缓腔如击鼓,满脑子想的都是曾经看过的法制节目场景。

  漆黑的夜,宁静的树林,血腥的片段……柯缓缓吓得浑身发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在意识里呼唤出小辣鸡。

  柯缓缓:小辣鸡!快出来!

  系统机械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宿主大人。

  柯缓缓:李绍林要杀我,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啊!我生命值还有一年多,还不能死。

  系统:抱歉,洪荒系统001号操作手册中指示宿主出现任何生命问题责任自负。

  说着,系统主动掐断了与柯缓缓的联系,按照手册要求自行联系主机备份数据,准备脱离宿主。

  “我……!”柯缓缓突然眼冒金星,下一息已经被狠狠摔在地上,“救命啊!杀人啦!”

  “哼,你叫啊,我看这个时候谁能来救你,不是喜欢装吗?继续……”李绍林冷静异常,柯缓缓暗道不妙,他兴许早就在等她来的。

  “你为何如此?”柯缓缓吓得浑身发抖,一点一点的向后挪动,但语气尽力保持镇定。

  她需要拖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绍林面露凶相,走去将她拎起来,“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麽,上次玉荣没让你淹死,这次……我保证你死。”说着带着她往河边走去。

  冷不丁的,有人冷声道:“放开他,我可以饶你不死。”

  “谁!?”李绍林自认小心,刚刚拽她过来时没人跟着,回头看去,见一黑衣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把嵌宝短匕,月下珠光熠熠生辉。

  李绍林见来人不善,心底泛寒。

  “你是谁?!”

  柯缓缓当即认出那高大的身影,方才李绍林的生死威胁她都没哭,此时却不知怎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的落。

  谢与棠看到她小脸上银色的珠儿坠,握着短匕的手攥的更紧了。

  “闭上眼,别看。”谢与棠话语绵软轻柔,与他平日的冷酷的样子完全不符。

  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听话地闭上眼睛,耳后传来李绍林令人作呕的声音。

  李绍林认出来人,耻笑道:“哟,原来是村西的外来猎户啊,没想到你去接手了我不要的这个贱货,你不……”

  火光石电之间,柯缓缓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脖子处的束缚突然松了,下一瞬,鼻尖闻到清爽的皂荚味儿,整个人被一只手牢牢地箍在怀里,同时脑中跳出一条提醒:宿主大人,恭喜您收获十天生命值,目前生命为409天。

  身后的李绍林惨叫一声,后捂着胳膊,踉跄几步。

  谢与棠低语道:“站在这别动。”

  胸腔里那颗东西如受惊的鹿儿到处乱撞,她抿抿唇,想到书中谢与棠嗜杀无度,心里有些怕,逐扯住他衣袖,低声道:“谢大哥,吓唬吓唬就算了……”

  “自然。”

  柯缓缓走到一边背对着他们那处,后听身后干草窸窣,李绍林声音断断续续发颤道:“你、你要做甚?我可是里正独子,若我出了事我让你和你弟弟一起陪葬!”

  谢与棠应是说了什么,声音低沉,听不太清。

  随后断断续续传来一连串拳头的闷响,她有些好奇谢与棠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李绍林竟这样乖乖挨打。但时间一久,她有些怕了,真怕谢与棠失手打死李绍林,虽然李绍林该死,可他毕竟是里的儿子,若突然死了,管辖的府役定会来人查案,那么一连串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谢大哥,差不多就行了……”柯缓缓再次提醒道。

  随着一连串脚步声远离,听那人清冷道:“没事了。”

  柯缓缓扭身走去,四顾不见什么异常,顿时松了口气。谢与棠大步从林间走出,看她正紧张的望着自己,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小嘴不知抹了什么,娇红欲滴的样子,竟停在那一时无言。

  脑子里忽而闪过三个字——小娇娘。

  此刻,惊魂过后的柯缓缓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还处于惊慌之中,没看出谢与棠脸上稍纵即逝的异态。

  长久的沉默后,二人同时张嘴道:“你……”

  “还好吗?”

  “怎么在这?”

  “我没事了,多谢出手相救,不然今夜我恐怕是凶多吉少。”柯缓缓见他手里还拿着个东西,问道:“谢大哥为何深夜在此?”

  谢与棠沉默,将手里的纸包扔了过去,“来送鸭子。”

  柯缓缓呆愣几息,语无伦次道:“那、那些鸭子是你放的啊?!”

  谢与棠没想道她会这么问,逐眉头一挑,“不然呢?”

  村里就他一个猎户,野鸭不是他猎的,还能有谁?又或者,这丫头错以为是谁了?

  “你以为是戚……公子?”谢与棠冷笑一声,继续道:“他身子看着孱弱,可做不了这些……”谢与棠顿了顿,继续道:“他不但不会狩猎,亦或有什么隐疾也不可说,你若是打算嫁给他,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好。”

  柯缓缓听得一脸懵逼,谢与棠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她一句都听不懂,怎么戚麒的名字都蹦出来了?还有嫁给他的奇怪言论又从哪儿听来的?

  她有点迷糊,见谢与棠神色暗下,忙道:“没有没有,谢大哥误会了,我自然以为是你送的啊,村里除了你也没有卖野味的了。”柯缓缓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给他:“这是那些鸭子和鸟蛋的钱,你收着吧。”

  一番话后,但见谢与棠面色先是缓和,却又突然急转直下,更差了。

  柯缓缓敏锐的察觉到异常,急忙噤声,看他站在那默默的将手中匕首收好,又冷漠道:“不用给钱了。”

  二人认识了这段时间后,柯缓缓对他脾气稍有了解,逐不敢再聊这事,转而问道:“谢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她现在很好奇他是怎么追来的,毕竟刚刚被拉走时周围死寂一片,应该没有人看到才对。

  忽有暖风扫过,吹散她鬓间碎发,清冷月下,对面那人突然张开双臂,对着自己勾了勾手。

  再见他薄唇微启,沉冷的道了句“过来。”

  心口里的那个东西冷不丁的抽了一下,她喉咙干哑,脸烫的发紧。

  她这是……看花眼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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