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狡辩
作者:欢何极      更新:2023-07-30 18:35      字数:3666
  嘉贵嫔跪在地上抹着泪,仿佛经受不住般,孱弱地任由林嬷嬷几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纤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小腹,看得皇后越发生恼。

  先前成王府中,孩子流产的流产、夭折的夭折,但其中原因复杂,皇上也没追究的意思,只在登基后,朝政稳定,元孝皇后因幼子夭折卧病不起,皇上才以雷霆之势,肃清后宫,在钦安殿大肆处置了好几批判主不忠、身份可疑的奴才,并令全宫上下到场观看,以作警醒。

  之后又有几次后宫纷争牵扯到皇嗣身上而被严惩不贷、罪加一等,这才使宫妃们明白皇上对子嗣的看重。

  想之前的李妃,不就是因为谋害安修仪的三皇子,而从一宫之主沦为了冷宫弃妇,有幸成为本朝第一也是唯一一位迁居冷宫的妃嫔?

  因而嘉贵妃这次累及六皇子以及宋婉仪腹中的龙子,皇后才有信心将她一局打入尘埃,再不会给她卷土重来的机会。

  谁知道她却偏偏这时候有孕了。

  皇后这才发觉嘉贵嫔扔过来的不是把柄,而是个拿不住的烫手山芋。

  人是孕妇,罚重了没了孩子,严酷的名声还得她来背,毕竟说到底六皇子和宋婉仪都还好好的;罚轻了,她以后管理后宫还有何威信,岂非随便来个人都觉得能拿捏住她?

  皇后面上关切体恤,几轮思绪转换下来,才定下了心,温言道:“本宫知道你别有苦衷,可即使你是无意,到底牵连了六皇子,若是不罚你,贤妃是苦主,心头气不过,反而还是得连累你。”

  “不然这样,本宫只降你一级,而后便以修身养性之名在怡景宫中禁足,待皇嗣产下再议。这一来方便你养胎,二来也能护你和龙胎安稳,你意如何?”

  嘉贵嫔在绣帕轻掩下,唇角微微勾起。随后起身,面上已满是感激:“妾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

  她心知皇后这是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也不知悉其中内情,自以为是重罚了她,实际上也不过降了位分,对她来说已算是轻轻放过。至于禁足……她心底也不是没有打算。

  皇后见嘉贵嫔乖顺地退下,有些意外,拧眉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正想着,就听太宸宫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晚上回到坤宁宫来,皇后不免心喜,便也暂且将嘉贵嫔一事放下,认真准备迎接圣驾了。

  那厢嘉贵嫔才出坤宁宫的门,就感觉到小腹隐隐作痛,她停下脚步,洁白的额头显出密密麻麻地汗来,她握紧了映杏的手,咬着下唇将痛呼咽了回去。

  “主子,您怎么了?”映杏着急地扶住她,“您快歇一歇。”她想把简贵妃扶到道路旁的亭园中休息一下,却被嘉贵嫔止住了动作。

  “别停,不能在此久留。”嘉贵嫔忍痛着开口,细长的眉眼划出几道冽光,“先扶本宫回去。”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孩子哪怕留不住,也绝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映杏小心谨慎地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脸憋得通红,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

  这宫里的风声自然瞒不过皇帝,只不过接近年节,远在五台山的太后要鸾驾回宫,随行的还有大公主,礼部光拟定个章程就拟了一个月,可见皇帝有多上心。

  相比起来,后宫的事他也少了几分在意,毕竟有皇后在,总不会闹得太乱。

  “妾见过皇上。”皇后盈盈福身问好,皇帝神色温和从容地伸手将她扶起。

  见他态度这般亲近,皇后提着心多少放松了一些,与皇帝相携并肩着往里走去,道:“皇上近几日公务繁忙,妾瞧您都有些清减了。”

  “皇后慧眼。”皇帝不以为然,调笑道,“天气转凉,那些奴才们也只管拿什么大氅斗篷往朕身上套,难为你还能看出朕有所清减。”

  皇后笑语间都泛出几丝甜意:“皇上便是为了天下万民,也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她总是以时时刻刻的殷切关怀之语来表达和体现对他的敬爱和仰慕,皇帝起初还惊讶一下以往骄纵活泼的小姑娘何时变着这么周到细心,久而久之也就慢慢习惯了,从善如流地夸赞她一句贤淑细心,皇后高兴之余又让人传了晚膳。

  直到两人和谐融洽的用完膳,皇后才斟酌了语句,同皇帝说起了近日宫中的流言以及嘉贵嫔来坤宁宫自首的事。

  皇帝全程面色平淡的听下来,使得皇后也有些没底,话说到最后,还婉言道:“妾知道嘉贵嫔此次是犯了大错,只是听她所言,却也不是存心之过,她又有了身孕,妾这才想着网开一面,待嘉贵嫔十月怀胎,平安产下皇嗣,再做处置。”

  言语间将可能暗藏的误会全数推给了嘉贵嫔,她不过是个心存仁慈、顾念皇嗣的皇后。

  皇帝开口道:“那宫中的流言可肃清了?”

  皇后温婉笑开:“皇上您放心,妾已经将它平息下来了。”

  皇帝慢悠悠饮了一口茶:“听说皇后今日在宫中抓了不少人?”

  “是。”皇后眸中的得意一滞,暗自忖思了几遍,也未发觉不当之处,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倒也未显出厉色,依旧温润如常:“那皇后可审出,是谁在背后传的谣言?”

  “不是嘉贵嫔……”皇后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既然嘉贵嫔只是无心之中说了这么一句,又是谁将它窜改渲染,从而使得满宫尽知的呢?

  她神色一点点沉下来,懊悔道:“是妾疏忽了。”

  她其实也不是疏忽,而是困境之下突然见到嘉贵嫔这个明灯一下子昏了头,舒快之余却忘了再往里细想。

  皇帝淡淡一笑:“既如此,那你便继续往下查吧,朕相信皇后的能力。”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戳中了皇后最大的软处,皇上对她身份的肯定令她喜不自胜,当即下定决心定不会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就在皇后满腔热忱地打算还后宫一个和平,明瑟阁中的乔虞好不容易被齐太医肯定了其身体的恢复情况,皇帝一个旨意下来,她就该搬家了。

  灵犀宫,原址翊坤宫,虽向来是后宫中最受欢迎的几座宫殿之一,但实际上真正入住其中的并不算多。

  一来,嫔妃们的宫殿都是由皇后分配的,谁也不会傻到按个对手在皇后副手的位置上,不然等你式微,翊坤宫的那位就是“先皇后钦点”的继后。

  二来,对于另一位有权决定宫殿的大佬皇帝来说,承乾宫更临近太宸宫,而且寓意婉转暧昧,更适合宠妃这个名头。

  总之,当乔虞搬进去的时候,灵犀宫虽然已被上下修葺规整了一番,但院落中枯条条的枝杈,也只能等来年春天再赏院落美景了。不过东南一角倒有所井亭,乔虞新鲜之下,观赏了几圈,在心底的小本本上暗暗记了几笔,提醒自己下次见到皇帝,得记得让他在这儿按个秋千架。

  正殿面开五间,只在外头一览便知其中宽阔,乔虞只看了一眼,便由领路的太监进入了东偏殿,朝向为正殿左侧,她莞尔一笑,在心底夸了皇帝一声上道。

  果然是宫殿,便是侧殿都比她那明瑟阁大上不少,梁枋饰以苏式彩画。门为万字锦底,平盘早粉菊花纹的窗格上罩了两层锦纱,透进来的阳光宛若是倾洒进来的,影影绰绰间分外柔和。

  迁宫自然不能像搬家那样把什么都带过来,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小家子气了,乔虞早提前同司设房打好招呼,让她们依着自己钟爱的那座美人榻,一模一样地有打造了一架送到灵犀宫来。

  她如今宠爱称得上一个“盛”字,宫人们不敢敷衍,还添了不少小心思进去,比如左侧“步步加高”的阶梯式围栏,中间镶嵌着秀丽的云石,又夹杂了几颗璀璨艳丽的红珊瑚,陪着周边吉样如意的图纹,无论从外观上赏看,还是从寓意中揣摩,都是极为上乘的。

  因而晚间皇帝来的时候,乔虞便特意拉了人炫耀她的新屋子。她才刚搬进来,宫室内的装饰布置都已焕然一新,比起明瑟阁,她这回还收敛了些,毕竟从心底,她是没打算在侧殿住多久的。

  至少在宋婉仪生下皇子、搬入灵犀宫压她一头前,她得想办法先把自己送进那一宫之主的位置去,跟人合住本就不便,至少手头得握住主动权。

  皇帝倒没瞧出她这份小心思,笑着顺她的话夸赞了几句,权当是哄她高兴了。

  “明日朕给你的旨意就到了,虞儿猜猜,朕给了你什么位分?”皇帝揽着她,还如同在明瑟阁时那样,将她拥在怀里一齐躺倒在软绵绵的榻上,浑身肌肉的放松享受连带着心神也舒缓怡然了许多。

  乔虞窝在他怀里,整座宫室被炭火熏得暖洋洋的,身下躺着的垫褥既温暖又柔软,鼻间又充盈着她喜欢的味道,舒服得她差点睡过去。

  闷着的声线听着越发软糯起来:“我才不猜呢。”

  皇帝笑着问她:“你在朕面前向来胆大,怎么突然怯缩起来?”

  “要是我猜对了还好,要是我猜错了,那可就坏了。”她一本正经道。

  皇帝奇怪地看她:“怎么个坏法?”

  “一来,您虚怀若谷,我只是谦虚往低了说,您万一当真了,又心软不愿让我猜错难过,就如了我的意,那岂不是连累您反倒是好心办坏事了?二来,这儿可是灵犀宫,我要没猜着您心头想的,那不就堕了这处宫殿的威名?不行不行,我还想在这儿安度晚年呢。”

  这一整段话,皇帝听完一时还真说不出哪句更荒诞些,也就抚掌大笑一番,继而在她散落的发髻上用力揉了把,低沉笑道:“虞儿啊虞儿,卧病几月,朕还道你的字是不进反退,原来全精进到这身狡辩的本领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住今天晚了tt

  昨天笑说女主今天得搬家了,她是搬了,连着我也跟着一起搬了。。。

  不是,她的女主光环是不是太大了些,还带跨次元影响的???

  总之这几天会很忙啦,更得晚,请大家见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