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林如海正跟皇帝提南疆世子送礼的事儿, 送赔礼不稀奇, 稀奇的是赔礼过于用心和贵重了些，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本来只是打算跟皇帝报备一声，这会儿直接当做正事儿跟皇帝汇报。

  “爱卿是说南疆世子碰巧在月老庙和玉儿碰到了？”皇帝此时想到南宫延透露给太子的意思, 之前就考虑是不是在打玉儿的注意, 此时前情后果一联系, 南宫延此行的真正意图皇帝觉得他已然猜了七七八八。

  “回陛下, 正是，借着这回事儿南宫延才往府里送了礼，微臣私以为他是有所求，只是拿不准他求什么，特来请陛下裁夺。”

  “太子前几日曾说南宫延想在大齐寻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做世子妃。”抓住了关键的皇帝这会儿反而不急了，还有心情准备看看老臣子的笑话。这会儿皇帝还未打算用黛玉的婚事换取什么，这么说完全是恶趣味，想要逗一逗多年的老臣下, 看看他着急的模样。

  林如海是聪明人, 皇帝这么一点自然通晓了前因后果，按耐住内心不断攀升的怒气, 却也明白这会儿不能由自己捅破这个事，说不定皇上就等自个急了先提出来，他就顺势以君王之威迫使自己同意。

  理智上，即便林如海明白皇帝同意婚事的几率不大，毕竟黛玉确有些特殊之处, 凭这些皇上不会轻易愿意拱手送人，何况还是敌方阵营。可是情感上，作为老父亲却也不得不考虑皇帝同意的可能性，若是南疆许出的利益足够大，难保皇帝不动心，皇家嫡亲公主都能舍弃，别说半路认的干闺女。

  一想到玉儿被远嫁南疆，自此骨肉分离，再难相见，林如海的内心就如烈火炙烤、油锅煎炸，别提多难受了。可面上还得保持镇定，当做没有听懂皇帝的暗示，带着些微疑惑：“南疆世子这是酒后玩笑还是当真？若是当真，南疆愿意献出未来继承人一半的血脉，必定所求甚大，陛下还要三思而行。”也是提醒皇帝别光看好处，还要想想潜在的弊端，慎重再慎重。

  老臣没逗成，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这模样还在怀疑他的用心，皇帝觉得没意思了，索性挑明，也正好商议一下，做好提前准备：“南宫延怕是冲着玉儿来的，不知是否探查到玉儿的特殊？”

  皇帝这般说，林如海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一点，看来皇上还是更看重玉儿一些。只不过面上仍是一副震惊之色:“陛下是说南宫延想要求娶玉儿？那月老庙的巧遇难不成也是他故意为之？”不管怎样先抹黑南宫延，最好让陛下觉得他是个心机深重，步步为营，筹谋良多的家伙，有了防备心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松口。

  再者这么说也没错，敌方阵营的人，敢打玉儿主意，不是狼子野心是什么？难不成单纯看上玉儿的美貌，他才不信一国世子这么肤浅，绝对是准备借联姻谋求好处。届时好处收了，玉儿被利用完可就成了无用之人，到时候就该弃之若鄙，自古联姻的公主能有几个得以善终，南宫延真是好谋算!林如海此时恨不得将南宫延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林如海唯一漏算的一点就是人南宫延就是这么肤浅，还真是先瞧上你家女儿的样貌，才有了这一系列操作。人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边找机会拉近讨好未来岳家，一边从皇帝处下手，软的不行再上硬的。两手一起抓，两边都要硬，坚持一个原则不动摇:势要把媳妇娶回家。

  “收起你那表情，朕看了都觉得假，作给谁看？”皇帝有些嫌弃，这林如海往日里惯常一副神情: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猛的想要表现个震惊过度，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假的不能再假，简直没眼儿看。

  “果然逃不过皇上的法眼。”林如海收起表情，先拍一记小小的马屁，才言辞恳切地继续:“玉儿承蒙陛下厚爱，册封公主，如有需要自当尽一个公主应当承担的责任。只是现下本就敌弱我强，若是答应联姻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我大齐怕了南疆不成？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局面。何况这些年玉儿的特殊之处想来陛下都看在眼里，舍给了敌方阵营，万一上边只认玉儿待的地方，那不是白白给对方送助力？”边说还边悄悄指了指老天，这是在暗示皇帝:自家女儿的特殊都是老天给的，不是自身能控制的，万一老天爷看到玉儿进入敌方阵营，转头去保佑敌方，那不光是因小失大的问题，往深了想影响说不定是不可挽回的。

  看着皇帝在沉思，林如海继续打强心针:“再者陛下平日里最疼玉儿，比之微臣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没轮到微臣心疼，恐怕您自己先舍不得乖女儿远嫁。”

  这一番话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希望皇帝能听进去，不要一时脑热禁不住诱惑。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知道，放心，朕还没有昏了头。南宫延此行无非两个目的，玉儿与和谈。对等的和谈他是不要想了，若是南疆愿意归顺，赏他个驸马当当也无妨，权当是加恩。朕不妨提前告诉爱卿，南宫延想做驸马，那就得做好留在京城的准备，就看他到时候舍得不舍得了。不过若他真的舍了江山选了美人，朕与爱卿正好得一佳婿，岂不两全其美？”

  得知南宫延的打算，皇帝的如意算盘就开始打的啪啪响。当然原则是既要考虑玉儿的终身幸福，还得借由此事把利益最大化。两边都想要，自然只能逼得南疆让步，再说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主动权掌握在自家手里怕啥，谈不拢就开打，这开战的理由都现成的，反正这些年已经给了南疆足够喘息的机会，他早就忍够了。

  林如海便明白，皇帝虽是在跟他说掏心窝子的话，可也在暗暗警告可不能蹬鼻子上脸。为君者在权衡时已经尽可能给自家闺女争取最好的局面，亲闺女恐怕都没这么着想的。可别到时候什么都谈好了还闹着不愿意嫁，那可就作的厉害了。

  所以若是南疆铩羽而归，那自然可以给玉儿挑个满意的夫婿；若是谈判成功，那自个就得接受有个南疆女婿的事实。

  很快认清事实的林如海，哪怕心有不甘，还有诸多担心，也不得不暂时低头，听从皇帝的安排。只希望皇帝能秉承一贯说到做到的作风，真能尽力为玉儿争取。

  让林如海暂时接受的原因其实还有一点，若是皇帝真定下那么严苛的条件，只要中途不出尔反尔，南疆同意的几率就小之又小，自然也就解了他的担忧。

  戏精上身的林如海脸上立马适时带了些感动的神色:“陛下思虑周全，微臣自愧不如，玉儿能得陛下的厚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没办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此时的林如海只能受了。

  “行了，之后你不妨让皓钰多与南宫延接触接触，探探情况，也好随机应变。若是南宫延想讨好你这个未来的老岳丈，你也给人家点儿机会。”

  这是让他亲自出马探底了， “臣遵旨。”

  林如海出了皇宫坐上轿子，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一直回到府内都未转晴。下了轿子第一时间直奔正院，亏得之前他还说礼物收了就收了，现在恨不得将这几箱子东西全部丢到臭水沟里。可惜不能明目张胆扔，可也得砸几样泄泄他心头的火气。

  人生第一次暴走的林如海面沉如水，脚底生风，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看到自家老爷带着熟人勿近生人秒杀的气场，林府的下人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大气儿都不敢喘。也不知道什么人什么事惹着老爷了，让一向温和的老爷竟如一头暴怒的雄狮。

  “夫人，夫人，南宫延送的东西呢，快给为夫找出来。”林如海还没进屋就吼上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江映蓉也是头一次直面暴怒的林如海，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迎出来。

  见到媳妇儿，林如海的表情好歹收敛一点，“把南宫延的东西搬出来。”

  “上午我已经命人把东西给各房还有玉儿送去了。”

  这话一出，林如海极速的喘息了两声，头顶都快冒烟了，“夫人，你稍等片刻，为夫去去就来。”说完脚步一转，跑的没影儿了。

  林如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书房，把大门一关，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书房里摆的都是自己平日里最喜爱的东西，一个个花瓶摆件仿若都是南宫延的化身，拿起来就砸。不过一会儿功夫，书房便被折腾的一片狼藉。

  外边伺候的听着书房里的动静，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个面面相觑，站的跟鹌鹑一般。有些个大胆的，还敢在心里想想:竟然看到了暴怒的老爷，比西洋景儿还稀奇呢。

  东西砸尽兴了，林如海也累的直喘，砸东西也是个体力活呢。整理好心情，确保不会把怒气波及到媳妇儿身上，林如海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来人。”

  “老爷，您吩咐。”伺候的低着头，不敢多瞅一眼，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意思。

  “老爷我不小心手滑了，派人把书房整理一下。”林如海说的面不改色。

  您这手滑的有点厉害啊!这般一说，伺候的人腰不自主的弯的更低一些。

  妈妈救命，总感觉老爷画风不一样了!

  温文尔雅的老爷突然鬼畜起来，好可pia!!!

  我现在赎身还来的及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