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鹊上心头      更新:2023-07-30 20:50      字数:7276
  拿定主意,李令姝就开始准备给太后的寿礼。

  便是就只给太后抄些经书,李令姝也不敢大意,先是选了几本她小库房里最金贵的洒金笺折,又特地挑了一张尺幅很大的梅花笺,准备抄一页孝经。

  一折经书不打眼,她若是抄上一整箱,估计就没人敢说闲话。

  李令姝不是个有拖延症的人,想到什么立马就干,次日清晨醒来,就开始抄经。

  连续抄了三个月,又有琥珀的字帖学习,她的字不说脱胎换骨,也是突飞猛进,现在若不认真去点评,开眼是极漂亮的。

  就这么抄了两天,把前面的几本小折子写完,李令姝才松了口气。

  苏果搬了新的冰鉴进屋,把已经化了的替换出去,便道:“娘娘可歇一会儿,偏巧御膳房送来了夏日的新果,有一整个河西那边上供的西州蜜,娘娘且尝尝喜不喜欢。”

  苏果先把夏冰换过,然后才把西州蜜放到冰中,用冰镇着,等凉了再吃。

  李令姝放下笔,动了动手腕,原本想起身走两步休息一会儿,可起身的时候却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她就只得又坐了回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苏果忙上前,扶着她坐好,“可是头晕?”

  李令姝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有些迷糊,她低声说:“兴许是这两日太过劳累,头昏脑胀得,是该歇一歇了。”

  苏果小心翼翼道:“娘娘,奴婢瞧您这几日脸色确实不太好,要不请太医过来瞧瞧?咱们进宫这些年,太医还没给请过平安脉呢。”

  李令姝摇摇头:“兴许是这几日要挂红,气血虚亏,才导致如此,且再看看。”

  经过赫连荣臻那事,说起来李令姝也不是很敢信宫中太医,便是有医术好又心术正的,如今也不会强出头。

  便看她进宫这么久,就因搬到南华殿,除去刚开始王太医还来给瞧过两次病,后来便再无人来。

  李令姝原是缠绵病榻多年,对自己的身体倒是了解,到底是不是真病,她自己心里有数。

  其实太医来不来请平安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若真有病,她这边叫,太医是不敢不来的。

  苏果见她不肯请,有些着急:“娘娘,身体是大事,宫里一点风吹草动,都得瞧瞧看看的。”

  李令姝淡笑道:“你啊,就是爱操心,本宫原在家中时,挂红前后都不太爽利,这是惯例了,若是过些时候还不好,就去乾元宫找王公公瞧瞧,他保准看得好。”

  别看这位皇后娘娘样貌柔美,她其实主意很正,她认准的事旁人是不好劝的。

  想到王公公妙手回春,苏果便也只能把话咽回去,想着下回去乾元宫室一定要提一提的。

  主仆两个在这说着话,那边赫连荣臻全都听见去,他盯着李令姝看了会儿,觉得她确实面色发白,不如以前气色红润。

  赫连荣臻睁着绿豆眼,在整个南华殿中仔细看,最后却什么都没瞧出来。

  可能是他想多了?赫连荣臻如此嘀咕着,却还是谨慎起来,只要有人进来挪动南华殿的东西,它就一定要盯着看。

  这宫里头,最叫人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赫连荣臻若不是跟楚逢年有过生死之缘,他也不会如此信任他。李令姝这边的四个宫人,张大福常年不在宫中,经常进寝殿的就是三个宫女。

  苏果看起来很是忠心,也一门心思为皇后着想,看起来不太像是她,另外两个,就不太好说了。

  蟠桃近来过来寝殿少,大多都在偏殿忙李令姝的礼服和秋衣,四喜倒是经常进寝殿,却不怎么在李令姝跟前伺候。

  赫连荣臻把这三个宫女都审视了一遍,最后觉得不能只看表面,于是三个人他就一起盯着。

  李令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神鸟每天都在忙些什么,趁着最近手感好,她把所有的小折子全都写好,又撒了桂花露沁香,这才松了口气。

  转眼就是五六日过去,原说要请她去参加什么赏花宴的贤妃也提前过来禀报,说是下午要过来给她请安。

  李令姝心知这是要告诉她具体时间,便也不多说什么,让她下午只管过来。

  原本她以为今日的午膳平平淡淡就会过去,结果许久不成回来的张大福突然现身南华殿,一进来就笑嘻嘻的,让人心里舒坦。

  等见过礼,李令姝就打趣:“若不是你在外面跑,咱们就要吃不上饭了。”

  张大福忙作揖:“娘娘哪里的话,这不还有年大伴,有他盯着,那起子眼皮子浅的蠢货不敢再闹。”

  李令姝便就明白,这是楚逢年敲打过御膳房,所以这几日的瓜果不断,原是御膳房害怕她再提,特地来巴结她。

  “这宫里的人,还真是顶顶有趣,”李令姝自嘲一笑,“本宫这个皇后的面子不当回事,反倒是年大伴说话管用。”

  李令姝也不是酸,她的的确确是有感而发。

  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不光只看位份和地位,她是皇后又如何?皇帝眼看就要病死,一直关在乾元宫生死不知,宫里现在是太后说的算。

  她想要一,没人敢给二。

  她不待见皇后,宫里其他人就敢踩着皇后的脸,一点面子都不带给的。

  就连坤和宫,太后也不叫她住,非要把她赶到这个狭小的南华殿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太后娘娘的说一不二。

  张大福同苏果对视一眼,一起跪下:“娘娘息怒。”

  李令姝摆摆手,叫他们起身:“福公公,今日回来可是有事?”

  她一点明,张大福便微微变了脸色,招手让苏果关上殿门,自己则往前凑了凑:“回禀娘娘,臣近来在后排房那,听到些传闻。”

  张大福作为一个黄门,又不能近身伺候皇后,便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之所以一直在排房那边厚着脸皮跟人套近乎,就是为了多知道些消息,好让娘娘不至于做睁眼瞎,宫里什么事都不知情。

  今日他匆匆回来,定时有大事的。

  李令姝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也很慎重,她坐起身来,郑重道:“你且说。”

  张大福深吸口气:“娘娘,听闻太后娘娘昨日让赤珠姑姑要了尚宫局的库房账本,单只要了家具那一册。”

  说是一册,但宫里的家具总览怎么也要有一箱子,这种基本是带图样的,挑起来很省事。

  但太后要家具总览,总觉得在筹谋大事。

  李令姝敛眉沉思,突然抬起头:“最近有修宫的动静?”

  张大福微叹:“娘娘料事如神,听闻近来营造司很是热闹,东六宫那边多了许多营造司的人,正在……飞鸾宫前忙碌。”

  飞鸾宫……李令姝仔细一想,顿时有些心惊:“飞鸾宫,可是历代贵妃所局之处?”

  李令姝这么一说,苏果也立即明白过来,顿时就白了脸:“娘娘,太后这是要提拔哪一位娘娘?”

  张大福缩着手脚站在那,见娘娘自己心里明镜似得,也不再多言。

  听了苏果的话,李令姝摇了摇头:“若是真要提拔这三位,一开始就会给贵妃,陛下……重病之中,她们又不得近身,想要升位着实困难。”

  所以太后一开始就给了主位。

  一妃二嫔是太后能给的最高位份,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变。

  苏果道:“娘娘所言甚是,若不是这三位娘娘,太后应当会另有动作,难怪贤妃娘娘和端嫔娘娘都坐不住,纷纷上门来请皇后娘娘,这赏花宴定不是单纯的赏花那么简单。”

  李令姝吃了口茶,道:“便是再来新人,只要太后不动坤和宫,咱们都还算安全,不过这一位定是对太后娘娘大有益处,若不然她不会直接许以贵妃位。”

  太后如今的动作,是越来越多了,李令姝总觉得有什么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而太后对她,对陛下很快也会失去耐心。

  只要她所图能成,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她们再怎么挣扎都无用。

  李令姝能想到这些,赫连荣臻也能想到,他想的甚至更深远一些。

  为何太后如今没有太大的动作,为何还要留着他一条命?一个是因为兵权全都不在她手中,便是京中,她也只能号令御林卫,总共不过五千人众。

  要谋害皇帝,她必要有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轻举妄动。

  若不然,一个谋逆弑君的罪名扣下来,便是她造反成功,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赫连荣臻在她手底下艰难挣扎十年,对她的性格再是了解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冲动而为。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稳妥的,太后能从一个落寞世家的嫡女走到今天,她从来都没有冲动过。

  也正是对她如此了解,赫连荣臻才努力安稳下心神,没有着急于拜托眼前的困境。

  不过,显而易见的,太后确实坐不住了。

  赫连荣臻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得做点事,让太后不那么舒服才好。

  就只看他下回什么时候“苏醒”了。

  李令姝这会儿正在吩咐:“福公公,近来你着重打听,看看这次来给太后娘娘贺寿的还有些什么人,除了盛京的命妇闺秀们,也多看看西南或者东南各地有什么亮眼的人物。”

  这个贵妃位,太后绝对要图一样。

  郑欣芝代表的是振国将军手中的兵权,王小怜则是朝中兵部尚书的筹谋能力,而冯婧妍则更无需多说,首辅嫡女,代表的自然是背后的文官集团。

  太后并不需要让所有朝臣都听命与她,她只需要拉拢其中三两派人马,太极殿上的龙椅,早晚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钱权人,一样都不能少。

  李令姝沉思片刻:“难道,太后缺钱了?”

  太后还能缺钱吗?这个问题令李令姝非常疑惑,太后坐稳中宫十几年,又当了这许多年的太后,若说钱不够,那绝对是假话。

  那她为什么还会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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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荣臻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李令姝不是大越人,她的学识和见底都跟大越人不同,所以有时候看待问题,很是有些灵动之处。

  对于赫连荣臻来说,有什么事吩咐仪鸾卫一查便可,根本不需要他多操心,但现在他什么都够不着,许多事情便只能自己多用心去思索,说实话,这三个月来,他觉得自己的见底和眼界都有了本质变化。

  一时听了许多李令姝“家乡”的事,二则是自己多了思考,思维水平跟着有了提高。

  既便如此,李令姝也偶有妙语连珠时。

  此刻的灵感突闪,令赫连荣臻也茅塞顿开,开始思索起她分析的到底对不对。

  郑英奇不是傻子,王听风更不是,他们暂时把女儿送入宫中,也只意味着他们心里偏向太后,但若是太后想查收岭南军事,郑英奇是绝对不可能点头的。

  这么看来,太后于兵不利,自然就要向钱、人看。

  人的话,还不到三年一届的春闱,太后即使想要拉拢现成的朝臣,定要许以好处,但宫外又有安亲王坐镇,他若不答应,太后还有的斗。

  最后确实只能先图钱。

  有钱好办事,不是一句空话。

  太后确实高高在上,可宫里的钱却不是那么好动的,历代皇帝的私库钥匙,先帝分了两把,一把给了太后,另一把交给了当年不过十二岁的赫连荣臻手中。

  少一把,私库都打不开。

  这也是太后不能动赫连荣臻的另一个原因,找不到钥匙,她绝对不能让赫连荣臻死。

  太后手里也不能说没钱,但她所图甚巨,那点银子就不够看了。

  萧家也不过空有一个安国公的壳子,底子早就空空荡荡,若不是太后谋算到了这个皇后位,萧家早就泯然众人矣。

  还能维持现如今的体面,已经是太后在勉励支撑。

  所以,李令姝的猜测,估摸着有七八分准头。

  这么思量片刻,赫连荣臻扭头看了一眼李令姝,见她面色平静,似乎不怎么为新来的贵妃发愁。

  赫连荣臻便飞到李令姝肩膀上,小声叫:“啾啾,娘娘吉祥,娘娘好。”

  李令姝微微一笑,伸手挠了挠他毛茸茸的脖颈,然后便对张大福道:“你辛苦了,如今你可是南华殿的得力大将,有什么困难,直管跟本宫开口。”

  这就是问他缺不缺钱。

  张大福心里微暖,他咧嘴一笑:“娘娘吩咐小的都紧记于心,娘娘且放心,小的手里还有些盈余,如今周转得开。”

  李令姝点点头,看了苏果一眼,道:“那你便下去忙吧。”

  张大福得令退了下去,苏果也匆匆跟上,还是给他塞了一把碎银。

  “娘娘惦记你,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实在不行就使钱,如今娘娘手里还算宽裕。”

  张大福“嗯”了一声,低头蹭了蹭眼睛,匆匆退了出去。

  苏果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在宫里,跟什么样的主子,往往决定了宫人们的命运。就像早年先帝爷还在时,后宫里娘娘们不算多,却也有的花团锦簇,有的冷淡如冬,但对于宫人来说,不一定跟着不受宠的娘娘就意味着不好。

  苏果觉着,有一多半的人只想着安稳度日,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正经的。

  便是跟着这么一位娘娘,可她心里有底下的人,又知冷知热,不肆意欺凌,这便已经足够。

  李令姝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主子了,苏果跟着她,比以往许多年宫中生活都要好,就是看似不够热闹,门庭冷落,却也不怎么妨碍。

  她自己能把日子过得稳当,奴婢们的日子就好过。

  刚才张大福低头擦眼睛那一下,苏果特别能理解。

  待回了寝殿,她还说给李令姝听:“刚奴婢给福公公银子,他还感动地哭了,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孩子似的。”

  李令姝听罢,微微叹了口气:“你们都不容易,本宫野不能就这么看着你们在外面挨欺负。”

  在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时候,还是只能靠钱。

  李令姝记下这事,准备下次去乾元宫跟楚逢年要点,之前楚逢年已经偷偷给过不少,可在宫里,无权无势的宫妃银子不禁花却是真的。

  苏果瞧着时候差不离,便去准备午膳,李令姝就跟小腮红说:“只希望,以后我能有得权得势的那一天。”

  到时候,手底下这些人,就能跟着吃香喝辣,出去都能横着走。

  赫连荣臻:“好的娘娘。”

  李令姝噗地就笑了:“你这小机灵鬼,你说的还能当真不成?”

  赫连荣臻歪头看她,眼睛很是有神。

  朕答应的事,金口玉言,绝不会食言而肥。

  太后要给陛下娶新贵妃的事,李令姝倒没有特别往心里去,下午午歇起来,见到贤妃登门,她也是平平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知情。

  贤妃自然也不会多说。

  她们平日里就住东六宫,旁的宫室但凡有一丁点动静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早就打听出些许原由。但皇后住得这么远,中间隔着无数宫室,根本不可能知道东六宫的动静。

  这一次特地办赏花宴,其实也就是要告诉皇后这件事。

  贤妃看着笑意盈盈的皇后,心里却想:请人的事让我做了,后头的事就你们去做吧。

  因此,看皇后笑,她也跟着笑。

  两个人对着客气笑了一会儿,贤妃才道:“今日臣妾瞧着天好,就又来打搅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勿要见怪。”

  李令姝很客气:“贤妃妹妹哪里的话,本宫在南华殿也很冷清,还要谢你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贤妃掩嘴一笑:“娘娘不嫌弃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两个人这么表面姐妹了一会儿,待茶水端上桌来,贤妃才开始讲正事。

  “娘娘臣妾上次来也同娘娘问过赏花宴的事,娘娘肯赏光,臣妾们就赶紧操持起来,如今瞧着后日日子吉利,便想定在那一日,娘娘看可是有空?”

  李令姝偏头看了一眼苏果,苏果凑过来低语几句,于是李令姝才道:“本宫自然是有空的,既然你们都安排好,本宫也不好随意浪费你们的心思,就定在那一日吧。”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贤妃看破不戳破,就笑着说:“那太好了,臣妾们还准备了一小段折子戏,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李令姝立即扬起欢愉的笑:“甚好甚好,贤妃妹妹就是细心。”

  贤妃就是说这事来的,说完了两个人只能又说了会儿太后的千秋节,贤妃试探性地问:“娘娘可是准备什么好礼?到时候也给臣妾们一点余地,好让咱们不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太过丢人。”

  贤妃声音极是好听,很是甜美动人,抛去身份立场不谈,跟她说话还挺享受。

  李令姝脸皮其实挺厚,如今当然紧着自己过日子,就是千秋节的寿礼准备得不太尊贵,却也算是用心,也就准备这么敷衍过去。

  但贤妃这么一问,她又不好实话实说。

  “贤妃妹妹也知道,本宫娘家……”李令姝拖长话音,“寿礼就只能自己准备,想着太后娘娘仁慈,只要咱们心诚,定不会怪罪咱们的。”

  贤妃顿了顿,脸上笑容一丝不变:“娘娘所言甚是,这寿礼,还是得心诚。”

  李令姝点点头,两个人就又说了会儿话,贤妃连桌上的茶都没动,就施施然走了。

  苏果叫四喜收拾查茶碗,自己伺候李令姝进屋卸下钗环:“娘娘,她们这么热闹,定是想要撺掇您去找太后闹事。”

  这事李令姝一开始就明白,她们三个自持在太后那有几分脸面,绝对不会轻易找她交好。现在如此,只能说太后所为触动了她们自己的利益,这时候想起还有个不声不响的皇后可以利用,这才找上门来。

  李令姝道:“咱们就看破不说破,白去听一场折子戏,当散散心便好。”

  李令姝这边如此打算,慈宁宫中,太后正在听赤珠的汇报。

  “娘娘,听闻今日贤妃又去了南华殿,应当是说动了皇后去参加她们那个什么赏花宴。”

  萧太后正在慢条斯理做帕子,她的手艺就相当精湛了。在那方巴掌大浅碧色的蜀缎上,只看一丛青竹郁郁葱葱,每片竹叶都是莹润有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它们在迎风摆动,很是精致。

  “去就去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太后淡淡道。

  赤珠抿了抿嘴唇:“娘娘,皇后娘娘没什么主见,若是被她们撺掇过来慈宁宫闹,穿出去实在伤脸面,也于……有碍不是?”

  太后绣完最后一针,用银剪子把线头剪断,轻轻拆开绣绷,来回摆弄那条帕子。

  “无妨,皇后胆子小,她不敢来哀家这里闹。”

  见太后十分笃定,赤珠就不再多言。

  太后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这方帕子,问赤珠:“这一条如何?”

  赤珠看那绣纹就心惊肉跳的,到底也不怎么敢多瞧:“娘娘的手艺,自是凡人不可比拟。”

  “你啊,就是嘴甜。”太后淡淡笑笑。

  从方几的匣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并蒂莲花荷包,把那帕子仔仔细细放进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后轻声问。

  赤珠心里一紧,立即答:“回禀娘娘,今日是七月初十,距离下一次朝会还有五日。”

  太后把那荷包放回桌上:“这日子倒是过得有些慢了。”

  赤珠垂下眼,不敢多言。

  就听太后又叹了口气:“可本宫又怕日子太快,早早红颜褪色,容颜不再。”

  这话,也不过就在慈宁宫里随口说说。

  太后寡居多年,要容颜又有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老妖婆眼看就要闹事,呵呵,朕还治不了你了。

  皇后娘娘:敢问陛下怎么治?

  陛下:首先,朕醒来以后……

  陛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