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尘了      更新:2023-07-31 04:09      字数:4687
  过完小年,村里的年味儿愈发浓烈, 家家户户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喜庆劲儿,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乐乐呵呵一团和气。

  整个苦竹村的氛围, 前所未有的和睦。

  便是碰着下雪的天, 依旧挡不住人们自心底滋生出的火热。

  过年了,就得红红火火的张罗起来。

  陈家也一样。

  陈玉平倒是没有忙活过年的琐碎,他在研究辅食,未满周岁的小奶娃,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不是很清楚,只得慢慢来摸索着,或问问上了年纪的长辈。

  今天中午是蛋黄米糊, 煮熟的蛋黄一分为二,草哥儿和巧妞儿各一半, 打成泥混着米糊吃。

  陶罐里煮了点菜肉粥, 只添了一滴香油,香软浓稠,看着是相当有食欲,至于味道, 大人们肯定是吃不习惯。

  “老幺。”

  在屋后干活的陈原秋, 头也没回的问了句:“干什么?”

  “给巧妞儿送辅食。”

  “来了来了。”

  “草哥儿巧妞儿今天的午饭很丰盛呐。”陈原秋有点馋:“三哥,没油没盐的辅食,你怎么也能做得这么香。”他是尝过的, 真的是没什么味道,特别的清淡。

  但是每次见着热腾腾香喷喷地辅食,他还是很想吃。

  “你又想尝尝?”

  陈原秋犹豫了下,然后,相当可耻的点了点头,咧着嘴冲着三哥笑。

  陈老爹看不过眼:“惯的他,可真有出息,多大的人了,还想着跟小侄女小侄子抢食。”

  “阿爹,我就是尝个味儿,又不多吃。”

  “说不出也不怕被人笑话。”陈老爹摇着头,很是无奈。

  “我堂堂正正的吃,有什么可丢人的?三哥都同意了!”

  蛋黄米糊没什么好吃的,还略略有点儿腥,粘稠稠的软乎劲儿,就是一股子蛋黄米糊味。

  陈原秋又尝了尝菜肉粥:“咦!”眼睛顿时就亮了,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赶紧又舀了半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三哥三哥,咱们明儿早上吃菜肉粥怎么样?这粥好吃啊,特香!就是味道淡了点,咱们吃,可以放油盐,肯定好吃。”

  “明天早上吃菜肉粥也行。”

  “三哥!”陈原秋激动的一把抱住陈玉平,眼眸闪闪发亮:“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幺。”满足!感动!

  日常免役阿弟的彩虹屁,陈玉平冷酷的拔开他的双手:“该给巧妞儿送辅食了,再耽搁下去,凉了又得重新热。”

  “我现在就去。”

  “二嫂。”才进院子,陈原秋就张嘴喊人。

  柳桂香正在窗下坐着,就着外头的天光缝补衣裳,听见说话声,凑在窗户口道:“门后我放了把小凳子挡着,你推门时慢点。”

  陈原秋端着辅食快快乐乐的进了屋里:“二嫂,三哥今天做的辅食,菜肉粥尤其好吃,很香。”

  “你尝过了?”

  “尝了点,很好吃,香的很,三哥说明天早饭就吃菜肉粥。”陈原秋喜滋滋,一点都不觉得尝小侄女的辅食有什么不对。

  说得柳桂香都有点馋了,好在她忍得住。

  “你走的时候去趟灶屋,灶台上放着碗咸鱼,我爹娘托人捎来的,咱镇里还没有买,尝个新鲜,说是煎着吃特别香。”说起咸鱼,柳桂香想起上回三弟做的红烧咸鱼块,刚刚还只是有点馋,现在嘛,口水都开始泛滥了。

  想上老屋蹭晚饭,还想蹭明天的早饭。

  “咸鱼?我看看去。”

  崔元九上回也从外面带了点咸鱼回来,他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故而买得少,才吃了两回就吃完了。

  咸鱼吃着咸,却是咸香咸香,煎出来的咸鱼酥脆爽口,红烧咸鱼麻辣有劲道,咸鱼蒸萝卜干其滋味儿也是好吃的没法形容,陈原秋特别喜欢,可惜镇里没的买,据说县城也少,这个啊,得靠海的地方才常见。

  陈原秋端着碗咸鱼,乐陶陶的出了灶屋:“二嫂,我走了啊。”

  “嗳。”柳桂香应了声,一颗心抓心挠肺的泛痒。

  她想吃三弟做的红烧咸鱼块,家里还留了一点点咸鱼,她知道自己手艺不出色,也就只能简单的弄个香煎咸鱼。

  香煎咸鱼也好吃,却是完全没法和红烧咸鱼块相比,三弟的手艺,简直就是赛神仙呐!

  “阿娘,吃!”巧妞儿馋得口水滴嗒流,见阿娘不给她喂,急得她哟,伸出小胖手去扯阿娘的衣袖子,手短,扯不着,哇啦哇啦的就开始喊:“阿娘。”

  “来了来了。”柳桂香醒过神来,脸皮子微微发烫,有点臊得慌。

  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馋吃。

  都已经是当阿娘的人了,唉!

  蛋黄米糊巧妞儿一口一口吃得吧唧响。

  因着有两样辅食,份量不是很多,刚尝了个味,还没吃过瘾,蛋黄米糊没了。

  “要,要,要,要,要。”吐字不清的小奶音,当娘的却听了个明白,换成当爹的估计不知道这娃在哇啦什么。

  “还有呢,闺女哟,你急啥急。”柳桂香麻溜儿的端起菜肉粥,还真是香得很呢!奇了怪了,没油没盐的菜肉粥,怎么会这么香?看着确实好好吃的样子。

  巧妞儿明显也觉得菜肉粥比蛋黄米糊好吃,小嘴儿吃得可急了。

  柳桂香怕她呛着,故意喂慢了些,结果这孩子还不高兴了,哼哼唧唧要闹不闹要哭不哭。

  “闺女啊,真有这么好吃呢?”

  张嘴,啊呜一口,把巧妞儿给美得哟,眼睛笑成了弯月儿。

  “就知道馋你阿娘。”柳桂香捏了把闺女的小胖脸:“阿娘也尝一口怎么样?”

  巧妞儿哪里听得懂,她吃得高兴,小脚脚甩啊甩别提有多安逸。

  “等会还要喂你吃点奶,也该差不多了。”自言自语间,柳桂香将最后半勺子菜肉粥放进了自己嘴里。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张着嘴等投喂的巧妞儿,懵了下,紧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陈老爹竖起耳朵细细听了听:“好像是巧妞儿在哭?”

  “我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见着我手里端着碗,个小奶娃儿也精怪的很,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咯咯咯地笑得特开心。”陈原秋嘀咕着又道:“三哥,晚上咱们就吃红烧咸鱼块,香煎咸鱼。九哥去县城时,得跟他说声,回来时千万要记得带咸鱼,就这么点,完全不够吃,咱们镇里也买不着。”

  “一天到晚就惦记吃。”陈老爹有点愁。

  过完年,元九又得出门,出去一趟三两个月,时间有点久呢。

  他瞅了眼自家三儿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想到这茬。

  以前的草哥儿,最最高兴的就是被阿爹抱在怀里,和阿爹说话亲昵的蹭脸玩耍。

  现在嘛,草哥儿最喜欢的就是吃辅食。

  如果是阿爹喂,草哥儿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草哥儿了。

  今天中午是崔元九喂。

  家里人除了陈原秋都喜欢给草哥儿喂辅食,这孩子吃饭特别乖,吧唧着小嘴儿,吃得可有劲儿了,光看着就觉得满足,眉角眼梢全是笑。

  “草哥儿满了周岁,就让他自己拿勺子吃,给他买一套小碗筷。”陈玉平记得,在现代好些小奶娃儿,还没满周岁,手上有劲儿了,就会让他学着拿勺子吃饭,虽然会洒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忒麻烦。

  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他也没了解过,反正先试试呗,看情况不对,再手把手的喂。

  “你想得可真好。”陈老爹笑三儿子傻:“就算满了周岁,也还是个小奶娃,能懂什么?让他自个吃,喂到地上喂给衣服喂给桌子都有可能,就不可能喂进嘴里,到时候有你头疼。”

  “慢慢的教呗,先试试看,真不行再喂给他吃。”

  “你啊,能坚持三天,就是这个。”陈老爹竖起了大拇指。

  柳桂香终究还是没有顶住馋劲,下午没啥事儿,她抱着巧妞儿过来窜门,手里拿着剩下的半碗咸鱼,还有条肉。这肉,是她特意让丈夫买回来的,想上老屋蹭晚饭,可不能光着双手去,总得有点表示才成。

  草哥儿见着巧妞儿,啊啊啊的开始招呼着,热情的很。

  巧妞儿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儿也啊啊啊的叫着。

  “老幺快来接一下,快掉地上了。”柳桂香一只手有点抱不住。

  陈原秋哈哈哈的笑着,把巧妞儿放到了竹榻上,满嘴胡说八道:“草哥儿和巧妞儿肯定在说,今天中午的辅食好好吃啊!尤其是菜肉粥,喷香喷香,可好吃了。”

  “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柳桂香笑吟吟的接了句:“巧妞儿很喜欢吃,吃完了,没了,还哭了好一会。”

  “草哥儿也喜欢吃。”陈玉平想着宝贝儿子的馋样,又道:“他们喜欢吃,明天还做,这个不难。”

  陈老爹在旁边说道:“老幺念叨了一下午,明儿早饭也是菜肉粥,你们明儿早上带着孩子一道过来,就甭张罗早饭了,都尝尝这粥到底有多好吃。”说完,还撇了眼小儿子。

  陈原秋完全不觉得羞愧,咧着嘴嘿嘿嘿地笑。

  柳桂香看着陈老爹,一直觉得阿爹很好,嫁进陈家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但从未像现在这般,阿爹真的是好进了她的心坎里啊!

  晚饭,陈原冬一家三口自然留在了老屋吃。

  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红烧咸鱼块的柳桂香,这天晚上很是兴奋,待巧妞儿睡着后,她伸手抱住了身旁的丈夫,黑暗里大着胆子亲了他一口,然后……

  陈原冬第二天哪也没去,双脚有点发软,他得养养精神,昨儿晚上媳妇真是太热情了。

  晚饭过后,拾掇好屋里琐碎,洗澡的洗澡泡脚的泡脚,一顿忙活,随后一家子在火塘旁坐着闲聊,瞧着时辰差不多,起身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崔元九端着油灯,送陈玉平和草哥儿回屋。

  将睡得呼香呼香的草哥儿放进床内,陈玉平瞅了眼坐在床边的崔元九,已经习惯了这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屋里赖上半刻。

  “我觉得咱们草哥儿能行。”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陈玉平听着有点懵:“什么?”问完,他才忽得反应过来,顿时笑弯了眉眼:“你可真能憋,今个中午就想说的话,一直憋到现在才说,难不成,搁心里惦记了一下午?”

  崔元九往陈玉平身边挨了挨,肩膀靠着他的肩膀,侧着脑袋,对着他笑:“我怕你害羞。”

  “你中午吃饭时说这话,我肯定不害羞。”

  “现在呢?”

  陈玉平给了他个白眼。

  崔元九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眉眼间的沉稳被爽朗取代,十足的阳光少年。

  “你吵着草哥儿了,赶紧回屋里睡觉去。”陈玉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崔元九往床内看了眼:“草哥儿睡得呼香,没醒。”说着,他又煞有其事的添了句:“咱们家的草哥儿懂事,知道咱俩难得独处。”

  “每天晚上都会在屋里赖上半刻,也不知道是哪个。”

  “就这么一会,都不够塞牙缝。”

  陈玉平被他的骚形容给逗乐了:“你可知足吧你,咱们俩可是什么程序都没有走。搁外面,别说独处,一天能说上三句话见上一面,都得笑开了花。”

  “不如……”崔元九顺着杆儿往上爬。

  “停!”陈玉平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太赶了些,再过些日子看看。”

  “我的意思是,过完年,我就去县城,将镖局的活给辞了,以后就留在家里,给你搭把手怎么样?”

  陈玉平有些意外:“你,你舍得?”

  “我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放心家里。之前家里遭了贼,现如今依旧没点消息。左右镇里生意好,家里需要人手,我留下来也有事做。”

  沉默半响,陈玉平终究还是不落忍:“你想明白了?你留在陈家帮着干活做事,等咱俩成亲后,兴许会有人乱嚼舌根,说些不太中听的话。我是打算明年在老屋旁边重新建个院子,像村长家的院子般,敞亮舒服。”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崔元九目光亮亮地看着陈玉平:“你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就成。”

  想当年,得知他拜了山里的老猎户当师傅,村子里有多少人背后说他闲话,连阿爹的死都怪到了他身上,沾了师傅的晦气把阿爹给克死了,便是阿父也是这般认为,若不是他足够壮实,阿父欺软怕硬,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我觉得你很厉害。”这是真心话,陈玉平觉得,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真的挺不错。

  崔元九听着,顿时就笑了,那一瞬间,宛如拨云见日般的耀眼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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