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不可行。”斯特兰奇陷入沉思，“你本身的能力比较偏向心灵层面，和大脑有着直接联系，另外我注意到你的灵魂也比一般人强大许多倍。所以如果你想把灵魂转移到另外的躯壳里，成功概率应该是很高的。”

  “那把这个列为备选方案吧。”莉欧娜用心灵感应回答，“1号方案是更换一个靠谱的身体，2号方案是利用医疗手段治愈我的基因缺陷，3号方案是和墨菲斯托签订契约……”

  她看了一眼查尔斯，“4号方案是我在生物学上彻底死亡，灵魂继续留存……”

  “如果想要得到莉欧娜的克隆躯体，我们就必须计划再次袭击万磁王的研究基地。”娜塔莎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磁王肯定已经产生了警惕之心，如果我们袭击研究所，会面对比上次更加危险的局面……”

  “我们会成功的，只要计划足够严密。”史蒂夫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莉欧娜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其他人也默默点头，表示认可史蒂夫的话。

  莉欧娜其实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案。

  她还有读档回档功能，在她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会是她的底牌。

  莉欧娜曾经给自己定下一个规则，除非她遭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否则绝不会使用读档回档功能

  实际上，莉欧娜现在甚至已经很少翻看游戏板面了。

  她来到这个游戏场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却经历了很多事。

  与上一个游戏场不同，莉欧娜在哥谭开局的时候实力弱小，而且孤身一人，虽然后来她有了队友，但这些人与其说是队友，不如说是她的利用对象。

  而在这个游戏场，莉欧娜在开局就遇到了复仇者联盟。不得不说复仇者们都是一些好人，他们对彼此信任，也对彼此充满包容，团队间总是互帮互助。这里的氛围和哥谭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蝙蝠侠几乎不信任任何人，哪怕对于自己的儿子他也有所保留，可复仇者们对彼此的感情几乎毫无保留。

  他们甚至也很信任莉欧娜，而且他们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拯救她的生命。

  为什么？

  莉欧娜有些疑惑，但是她可以自己思考出答案，她明白复仇者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一向是一个善于思考善于观察的人。

  莉欧娜开始仔细分析自己来到这个游戏场后的所作所为。

  第一，她主动选择了阵营，并且确定了主线目标。这让跟她同属一个阵营的复仇者们对她有了基础的好感。而且由于这具身体的出生设定，使她和万磁王拥有天然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复仇者们对她有了基础的信任。

  第二，她在面对万磁王袭击基地、洛基袭击基地等事件的时候出了大力、帮了大忙，她和复仇者联盟并肩作战，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认为她是一个好战友了。

  第三，血缘。尽管眼前的查尔斯·泽维尔并不是莉欧娜真正的父亲，他不过是一个异位面同位体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层关系确实促使查尔斯对莉欧娜产生了真正的关心之意，他的态度也隐隐影响到了复仇者们对莉欧娜的态度……

  第四，她带回了托尼。莉欧娜很喜欢人工智能托尼，复仇者联盟也对她说过很多托尼的事，所以她对于人类托尼的初始好感度较高，也不介意帮他一把……但仅限于此。大概就是因为莉欧娜把托尼的灵魂带回来了，所以复仇者联盟开始真正地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不过莉欧娜可以确认，就算她没有带回托尼的灵魂，复仇者们同样会竭尽全力救治她。

  莉欧娜的超能力非常好使，她会是一个合格的战友。莉欧娜之前帮了复仇者联盟不少，所以复仇者们绝不会看着她死掉。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莉欧娜单独连接了查尔斯的心灵，“我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确实很奇妙。”查尔斯说，“不管是基因层面还是情感层面，这种联系都奇妙。”

  “我有话想跟查尔斯说，你们可以先出去吗？”莉欧娜平静地用心灵感应说。

  她大可以用心灵感应单独连接查尔斯，这样其他人也听不到她说的话，但她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待在这里看着他们，她不喜欢谈话被打扰。

  复仇者们对视一眼，安静地出去了。

  灵魂托尼就飘在众人身后，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莉欧娜，笑着说：“谢谢你，小姑娘。”

  斯特兰奇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归于沉寂。

  “你想和我谈什么呢？”查尔斯温和地问。

  “我感觉自己变得奇怪了。”莉欧娜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困惑，“你请求我不要放弃自己的身体，要让我活下去，其实我本来是想在身体死亡后前往死亡的世界逛一逛的，比如去墨菲斯托的地狱……你说你不想让我死掉，结果我就真的重新考虑这件事情了。”

  她开始冷静地自我剖析，“因为你的话，我重新进行了选择……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相比，我确实比较在意你。这是为什么？血缘吗？”她不等查尔斯回答就继续自言自语，“我愿意待在我喜欢的环境里，而这里的环境我虽然说不上十分喜爱，但也并不讨厌。我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差的人，我很容易被一些东西影响，而我一旦被影响，就会改变本来的想法和本来的计划，做出一些事情。”

  “比如？”查尔斯目光带着询问。

  “比如我可以很喜欢折磨一个人，但如果他在被我折磨时流露出的反应达不到我的预想，我就会对他失去兴趣。我喜欢看我的敌人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样子，我可以为了这个乐趣而故意放掉我的敌人，留他一命，也可以因为某件小事或某一个小小的想法杀掉他。”莉欧娜声音里透着沉思，“所以当初你让我活下去，我就答应了。”

  查尔斯沉默片刻，“那你现在还答应着吗？”

  “不是答应不答应的问题。”莉欧娜说，“你请求我的时候，我应该是处于无所谓的状态，我当时想要前往死亡的世界冒险是因为突发奇想，你的请求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就同意了。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重视承诺，也许某天我就会反悔了。”

  莉欧娜的话乍一听上去有点无逻辑，让人搞不懂她在表达什么，她似乎是想到哪里说哪里，也似乎是被某些问题绊住了，正在仔细地思考答案。

  查尔斯忽然明确地意识到了一点，这是他了解她的机会。

  “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情，我保证这会是我们间的秘密。”他说，“你能把我当做一个可靠的长辈吗？我会仔细听你说的任何话、任何想法。”

  莉欧娜思索了一小会儿，开口道：“所有的爸爸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们吗？”

  “……并不是。”查尔斯慎重地给出了回答。

  莉欧娜大概确实对父母心存幻想，然而她不会被轻易蒙蔽。如果莉欧娜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查尔斯会充满慈爱的对她说“是的，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但莉欧娜一点都不普通。

  所以查尔斯也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有些爸爸妈妈并不爱自己的小孩，这是少数。尽管少数，但确实存在。”他尽力用平静的声音说，“你会看到现实生活中有爸爸妈妈虐打、遗弃，甚至杀死自己的孩子，尽管这些人是少数人，但他们确实存在。”

  “对。”莉欧娜认可了查尔斯的回答，“你说得很对。”

  “世界上的大多数父母都深爱自己的孩子，他们愿意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情，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查尔斯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是的，我知道。”莉欧娜点点头，“为孩子牺牲的事情并不少见，他们确实很爱自己的孩子。”

  她停顿了一下，“那你认为哪种情况会使原本深爱孩子的父母转而抛下自己的孩子呢，查尔斯？”

  “你在说自己吗，莉欧娜？”查尔斯有些忍不住了，“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抛弃你，他们会像所有平凡的父母一样深爱着你。”

  “回答我的问题。”莉欧娜不为所动地说。

  “……好吧。”查尔斯深深地叹息，“生活的压力。如果孩子的父母迫于生活无法抚育孩子，他们就会抛弃他。”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莉欧娜问。

  查尔斯反问：“你得出了别的可能性吗？”

  “是的。”莉欧娜干脆地说，“如果孩子犯下了父母认为的可怕的错误，他们就会抛弃她！”

  “‘她’？”查尔斯重复。

  “是的，‘她’——我。”莉欧娜指了指自己，“我的爸爸不会接受我，因为他是善良的，他不会允许我去做那些事情，那些他认为的邪恶的事情。如果他足够包容，那么他就会先接纳我，但他一定会希望我改正我身上所带的坏的一部分，而我不会改！我的所作所为会与他的价值观相悖，与他的思想相悖，与他所处的阵营相悖！”

  “爱是相互的，莉欧娜。”查尔斯说，“你父亲爱你，所以他愿意接受你坏的那一部分。假设你爱他，你愿意为了他压抑自己坏的那一部分吗？你看待问题总是很透彻，可不论你看得怎么透彻，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到你的身上，你也会变得迷茫。”

  查尔斯点了点自己的心脏，轻声说：“爱是牺牲——彼此牺牲。如果你想要拥有完整的、没有保留的爱，就必须要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东西，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这样，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这样。”

  “要么放弃本性，要么放弃爱？”莉欧娜问。

  “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查尔斯苦笑，“不要做这么极端的选择，莉欧娜。”

  “我会有决断的。”莉欧娜说。

  她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

  查尔斯问：“还有什么想要倾诉的问题吗，莉欧娜？”

  “没有了。”她说。

  “那就请好好休息吧。”查尔斯转动轮椅，离开了房间。

  门合上了，灯光变暗了。

  莉欧娜勉强睁开眼睛，低声呼唤：“托尼。”

  “请问您叫的是人工智能托尼，还是灵魂托尼？”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莉欧娜的心灵感应无法连接到机器上，她可以用心灵感应和人类说话，但无法用这项能力和机器说话，所以她必须醒来才可以和人工智能托尼交流……

  “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莉欧娜说，“看到真正的托尼回来了，你开心吗？”

  “人工智能没有想法，我只擅长按照客观条件分析。”那个声音说，“托尼·斯塔克先生牺牲了自己，他在复仇者联盟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所有人都会高兴他回来了。”

  “可我只想听你的想法。”莉欧娜说，“你尝试着说说你对托尼的看法，真正的托尼回来了，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漫长的沉默。

  过了好久，莉欧娜的眼睛已经要重新闭上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了，结果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不被需要了。”人工智能托尼回答道，“因为没有人需要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