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关女士的圣旨，果萌把期中考试看得更加重要。大概是一开学给人的形象太散漫，见了她突然发功埋头苦学，恨不得上厕所都带着书的样子，不单单是王茹乐，连韩樱都有些不习惯。

  她啧啧两声，感叹道：“副班长说得没错，果小明，你这是要一分钟掰成两分钟学的节奏啊……”

  韩樱托着腮从前座转过身来，她好奇地看着果萌在背最基础的单词，也没笑她，只颇为惊讶地说：“你怎么从这么简单的词汇开始背？这不是小学英语单词的程度吗？”

  “pillow——pillow——p-i-l-l-o-w枕头……”果萌默念完，抽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么说毫无恶意，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别跟个老年人似的，现在背还不晚，”说起学习王茹乐最有经验，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午休的时间也别浪费了，去图书楼自习背单词去。”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果萌叹了口气。

  不过王茹乐有个习惯，就是午休必须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不然整个下午上课都没精神。看来是不能陪自己去了，她问韩樱：“你午休一起去自习吗？”

  “我可不去，我约了许昕找孟忱说题呢，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自习室那老妖婆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

  果萌无奈，到了午休只好自己拎着个装着书的帆布袋子去图书大楼。

  图书大楼坐落在初中部和高中部教学楼中间，隔壁就是学校的钟楼。南立中学已经有百年历史，在民国时期就是本市名校，出过不少开国元勋、科研专家和学者名人。

  钟楼和喷泉是学校的老建筑，图书大楼就不是了。果萌没记错的话，这楼正巧是薛时逸他家里捐的楼之一。

  小孔雀人是讨厌了点，不过家里还算做了点好事吧。

  她抱着书进了图书楼，去自习室前，想逛逛图书馆。路过3楼的图书馆，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南立的图书馆除了有专门的管理员以外，课余时候还会有学生会安排学生来做志愿者，负责帮学生找书和维持秩序。

  果萌看到个红袖章志愿者，面前站了通身气质淡然个子高挑的少年，少年戴着口罩，标志性的时风眼，让果萌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好心的冯霄豫学长！

  少年声音不大却口齿清晰，恰好是褪去公鸭嗓时期的低沉婉转。

  “《电子时讯》不订阅了？”

  果萌几乎下意识地踮着脚，从斜后方凑近了一些，躲在拐角的墙后面。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帮你查了下，上个月开始决定不订阅这本杂志了……”

  “哦，”少年的语气听不出失落，还是平常的模样，没什么情绪，“麻烦你了，帮我拿一本最新的《自然》吧。”

  “好的，请等下。”

  果萌看到他从红袖章手里接过了杂志，收在手臂里夹着，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兜里，道了声谢，就往阅览室走去。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立马就跟了上去。尾随者少年绕过依稀坐了些人的座位，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眼看就要落座了，前面的少年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没有任何征兆地转过头来。他侧着身子，保持着歪着的姿势，侧脸上那双时风眼有些漠然。

  “同学，你有事吗？”

  “没没没没事！”果萌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学长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在自行车库帮过我的，我，我还弄坏你的耳机。”

  冯霄豫想了一会儿，才把面前这个女生的脸和那天夜色里的小姑娘结合在一起，点了下头：“啊……是你，你又遇到麻烦了吗？”

  他脸上唯一能看到的那双眼睛明明没什么情绪，但果萌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带着些调侃。本来鼓起勇气想打个招呼也一下子泄气了，闷声闷气地说：“没有，今天没有事情麻烦学长了……”

  “嗯，”冯霄豫随意应了一声，也不再看她，拉过张椅子淡定地坐下来，旁若无人地翻起杂志。

  果萌倒也不怕尴尬，她一边打量冯霄豫的反应一边默默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对面。看他不像反感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抽出自己带的英语单词和语法翻看，看着看着，竟然专注得忘记周遭来。

  冯霄豫随手翻了几页杂志，察觉到对面的小姑娘没了动静，便稍微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显然是初中部的学生，带来的教材上，封面写着：《中考英语语法解析》，想来明年也要中考了。与之矛盾的却是另外的单词卡上写着极为基础的单词，是初一就应该学过的词汇量。

  他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果萌能被传成南一的校花，外表无疑是好看的，五官精致不用说，还胜在她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灵动又明媚。她带着小心思看着你的时候，会有些狡黠，冯霄豫对她的印象就是那天夜里，她看着自己眼珠子时而转动时而眯成月牙做乖巧的模样，像极了某种狡猾的动物……

  这样的女生代表着麻烦，而冯霄豫，最不喜欢和麻烦沾边。

  而果萌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正苦恼地盯着语法书上的解析，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简直像是天书。什么定语从句谓语从句……她瞧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现在过去时、现在完成时……拜托，外国人讲个话为什么那么麻烦？

  她抬头飞快地瞄了冯霄豫一眼，对方依旧气定神闲地翻着杂志，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立在桌子上，撑着自己下巴的左侧。就算看不到他口罩下的脸，他整个人的气质也让人赏心悦目。

  想到王茹乐说过冯霄豫是中考状元，果萌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站起来一些，把语法书推过去，“学长，能问你个问题吗？”

  冯霄豫那双漆黑的时风眼略微一抬，直视她：“什么？”

  “嘿嘿，”果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不懂语法，这个定语从句，修饰的从句是指什么？”

  她说这把语法书递过去，想提醒他看。冯霄豫没有接，果萌愣了几秒，讪讪地把手抽回来，有点尴尬……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从头到尾都是她厚着脸皮因为好奇心，跑到这位学长身边打扰他，他不想搭理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不起……打扰你了，”果萌难得羞愧起来，低头嘀咕了一句，正要把桌子上的书收起来，却听对面传来冯霄豫低沉清越的声音。

  “一个复合句里，出现修饰句子里某个名词、词组、代词之类的句子就是从句，这个复合句就是定语从句”，他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她，左手转着她刚刚慌乱中滚到他那边去的卡通自动笔，温柔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着她：“举个例子说，the girl who reads book in the classroom，who就是代词，属于关系代词，that、which、whose也是，who后面的短句‘ in the classroom’修饰的就是前面的人，girl就是先行词。定语从句放在先行词的后面……”

  他极为浅显易懂地给她快速讲解里一遍，包括举了几个例句拆开来多次给她分类解释。

  果萌听了一遍就懂了，她嘀咕道：“咦，这样看也不是很难啊。”

  她当时是为什么没听懂老师说的？

  冯霄豫闻言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听懂，便不再多说，低头继续翻杂志。

  果萌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摸清楚他的性格。这位学长虽然性子有些冷淡，可是她果小明还是看出他人不错。

  “学长你真是小天使，”果萌嘿嘿一笑，感激地说：“你放心吧，我这次期中考试考得好了，就把家里奖励我的资金拿去买根新的耳机线赔你！”

  冯霄豫脸一黑，小天使是什么称呼，听着就让他别扭。耳机的事本来他想说不用了，但一看到这个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睛脸上一鼓作气的模样，他默了默，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看她的样子，成绩似乎不算好，能有个目标好好学习也不错。

  “那个，学长……你可以继续给我说语法吗？”果萌讨好地看着他，她清楚了冯霄豫的性格，干脆带着书挪到他身边坐下，眨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我对学习有着无尽渴望的模样。

  “……”

  不用她软磨硬泡多久，最后满脸无奈地少年，还是接过了她的教材，低声讲起来语法。他身边的女孩子眼底飘过一丝奸计得逞，随后很快也投入到他的讲解中。

  阅览室窗外的阳光渐渐移到两人身上，白色的窗帘肆意的摆动。两个当事人大概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气氛，居然莫名地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徐梓婉来找冯霄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看到冯霄豫在耐心地给个初中部的女生讲语法的时候，惊得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满脸不可置信。

  卧槽，这还是那个平时话少得可怜，考试连解题过程都懒得写，总摆着一副“生人勿扰”表情的冯霄豫吗？

  在她发呆的时候，桌边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一起抬了头看过来。

  徐梓婉发现这女孩子居然长得特别好看，但是初中部……额，没想到浑身充满禁欲系的冯霄豫居然喜欢吃嫩草……

  “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了，”徐梓婉赶紧解释：“冯霄豫，刘老师要找你聊一下。”

  下一秒不出她所料，冯霄豫立马露出了“好麻烦”的表情。徐梓婉内心默默泪流，要不是被数学老师交代一定要把他带回去，她才不想得罪这位大神……

  “什么事？”

  “额，昨天考试的最后一题太复杂了，老师算出来的答案和教材答案对不上，跟你的也对不大上，他说要你过去把过程写出来对一对。”

  “……”冯霄豫心里默念了一声麻烦，早知道今天多此一事，昨天就该把过程写出来，他认命地站起来：“知道了。”

  看样子是去找刘老头了，徐梓婉松了口气。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果萌一眼，又看看徐梓婉，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教教她初中的语法。”

  不然，冯霄豫觉得，就凭果萌现在的英语水平，自己研究一天都学不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