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熙熙攘攘的, 是整个校园里最吵闹的地方。别说是校风自由的南立，果萌觉得再严苛的学校，也没有道理组织学生们在吃饭的时候随心所欲。

  不过高三的学生和高一高二的还是一眼分明, 那些一口饭看一眼桌边的小本子或者单词本的，基本就是高三学生无误了……

  大概是平时在教室压力太大了，吃饭时间就成了很多插科打诨放松身心的地方。

  韩樱分明记得冯霄豫和果萌来之前, 身边的男生还跟好友聊得唾沫横风, 她还嫌弃得往旁边挪了一些。然而一切都在某两人出现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身边这个男生瞬间就成哑巴, 也不只是他，她们周围坐着的人, 全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块就像是独立出来的区域，画风都跟旁边的不一样, 仿佛她们待得不是食堂而是图书馆。

  看是不敢明目张胆盯着冯霄豫看的，大家依旧盯着自己的餐盘，耳朵竖得老尖, 深怕错过这边任何一个字，毕竟人都是八卦的……

  大概是之前被冯霄豫刺激过几次, 现在看他和果萌吃同一个餐盘的菜, 其他三个人居然还算淡定, 这会儿默契地想, 果然承受力这种东西就是多刺激刺激才能变强大。

  果萌有心想让她们无视冯霄豫，就跟平常一样说话，动了几筷子, 就调侃一直盯着她餐盘的韩樱，开玩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吃番茄炒蛋呀？别跟我客气！”

  “别，我不用！”韩樱心想，哪里敢从学神手里抢东西吃啊，忙随口扯道：“那个新来的食堂阿姨怎么肯给你打那么多？”

  两分的菜都快赶上单点一盘菜的量了。

  “唔，冯霄豫的功劳。”

  好吧……韩樱心想，果然好看的颜值上斩大妈下撩萝莉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们三个看起来是没有聊天的欲望了，果小明心里无奈，看着对面举止淡定，从容吃饭的冯霄豫，想到他特地跑来见自己，又不忍心怪他冷落他，便放下筷子，低声问他：“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冯霄豫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但某人是例外。

  听到果萌问自己，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回她：“在图书馆做题，下午跟你一起回去。”

  旁边三个人装没听到，但是果萌闻言就皱了下眉，“额，可是我跟韩樱她们约好了……”

  “约什么？我才没跟你约好！”旁边一直注意这边韩樱听到自己名字，差点没被呛到，她猛地抬头，瞪了果小明一眼，“我要早点回去复习呢，没时间瞎逛。”

  ……，果萌嘴角一抽，早上说好今天考完去逛街的不就是韩大小姐你吗？喊着苦中作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数学谁管谁的，也是韩大小姐你呀……

  “啊，说起来我今天家里有事也要早点回去，”姬颜诗就比韩樱委婉多了，知道偷偷给果萌丢去个眼神示意。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三个下午放学都有事……”

  这吃饭的气氛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好像所有人都又怕又敬着冯霄豫，但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边安静吃饭。

  原本她爱的莴笋肉丝都是肉少莴笋多，不过这倒是正中她下怀，爱的本来就是莴笋。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冯霄豫的原因，餐盘里的肉丝居然占了一大半。

  “你靠脸刷来的莴笋肉丝，莴笋反倒没有我平时自己打来的多，”果萌半开玩笑地和他抱怨了一下，“都怪阿姨被你美色所惑，你只准吃肉！”

  旁边偷听的路人：卧槽，这女生居然敢这么对学神说话！

  “好，”冯霄豫也不生气，真的避开她喜欢吃的菜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偷听的路人已经忍不住和同伴窃窃私语

  “……这真的是高二的那位冯霄豫吗？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对啊，不是说不熟的跟他说话理都不理吗？好好奇他生气什么样，听说超可怕的。”

  “他女朋友好敢哦……”

  也有看不惯果萌的女生嘀咕道：“谁知道是不是女朋友，他承认了？”

  “我靠，都宠成那样了不是女朋友难道是女儿啊？”

  众人：……

  他们这一块太奇怪，以至于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有不少高二的学生路过认出了冯霄豫，没有停留都很有眼色的低头离开。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没眼色的笨蛋。

  “霄霄？！你居然回学校了？”

  段诽在赵谦一的示意下，看了一眼冯霄豫这边，本来是想让他偷偷看的，没想到徐梓婉和叶谅偷笑的功夫，一时忘了拉住这位二愣子，让他傻乎乎的直接上去打招呼了。

  段诽一个人跑过来才发现不止自己的好基友一个人，还有四个高一的学妹安安静静表情成好奇打量自己的样子，除了冯霄豫之外大家都看着他，段诽居然没觉得尴尬，只是好奇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看他做什么？

  挠了挠头，他干脆一屁股在冯霄豫身边坐下，“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呀？”

  冯霄豫回头，清冷的目光还带了丝迷惘，“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我？”段诽幽怨地看着他，坐下后，很自然地跟果萌打了个招呼，“嗨学妹，你也在这啊？”

  果萌：“……”

  韩樱王茹乐姬颜诗：“……”

  后台赶来抓人的徐梓婉一行人：“……”

  叶梓婉一脸无语地示意男朋友和赵谦一把这位直男拉起来，然后笑着对果萌说：“打扰了打扰了，家门不幸我这就把他带回去。”

  “哎？你们拽我干嘛？霄霄和学妹还在那边呢，我们跟他们一块儿吃饭啊！”

  赵谦一直接捂着他嘴巴把他拖走了，“闭嘴，你这个没眼色的，小心冯霄豫回头找你算账！”

  “唔唔唔？”

  徐梓婉冲着她挤挤眼，笑得有些暧昧。果萌心思敏锐，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抬头问冯霄豫，“你跟他们说了？”

  冯霄豫知道她问的是两个人真正的关系，他点了下头，又补充道：“说清楚比较省事。”

  他没告诉果萌，徐梓婉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表兄妹时，那一脸激动兴奋加八卦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想冲到高一年级去拉着果萌问个不停。考虑到大家都要期中考了比较忙，才被叶谅堪堪劝住，还抓耳挠腮地憋了好几天。

  果萌点了下头，并没有特别反感，冯霄豫朋友少，徐梓婉叶谅他们这几个人对他来说应该是真正的朋友，就好像韩樱她们之于自己，那么对朋友坦诚点是应该的。

  可惜她把冯霄豫想得太高尚了，大概万万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原因只是不想自己不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的这个小姑娘被别人纠缠，虽然他是相信果萌的，但不排除小姑娘太受欢迎啊。

  由徐梓婉这个免费劳动力自告奋勇帮他盯着，有什么不好……

  这顿饭大概除了果萌和冯霄豫，周围一圈的人都吃得食不知味，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放在吃饭上了。

  走的时候王茹乐三个人还很默契地手拉手在前头走得飞快，连拽带跑的，三两步就没了踪影，很好心地留下果萌和冯霄豫在校园里慢吞吞地散步。

  某人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笑了下，带着疑惑转头看她：“是不是不应该找你吃饭？”

  “您总算对自己的名气有点自知之明了，”果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还在不高兴我突然来找你？”

  “没有，其实我挺高兴的，”果萌摇了摇头，拽着他宽大的校服袖子扯了一下，嘀咕道，“但是我不能高兴得太高调嘛。”

  她说完，就听到身边的少年又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比她还愉悦。郁闷了半天，果萌终于忍不住问了，“你的预赛考得怎么样？”

  冯霄豫嘴角还带着刚才心情愉悦的弧度，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个。”

  “我那是怕影响你心态，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就差没把‘老子考得很好’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哼了一声，看着身边少年只顾着闷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好像自己说了多有趣的事情，便有些怨气，“那也不主动跟我说说，害我白操心！”

  “不过是预赛，”冯霄豫见她要真的收了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靠，也是够嚣张的，就跟他已经过了预赛似的。果小明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知道对方有这个自信。

  “期中考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最近分了心思在主科上，有些力不从心，”想到早上考过的化学，她揉了揉眉间，有些苦恼，“看来我在时间安排上要好好规划下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少女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忍不住心疼却也深知面前的女孩子虽然总是一副凡事都不在意的散漫模样，可一旦狠心下做的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要做的事情，他又何必再添些无用的劝阻。

  “不要晚睡，对白天的听课质量不好，”冯霄豫深深看了她几眼，几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像是跟她商量一般，语气温和地都快不像他原来的样子。

  又沉默了一会儿，果萌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慢吞吞地继续说：“你太瘦了，也要注意点身体，不然吃不消。早点睡，又不懂的先放着，等我回来。”

  她原本低着头揉眼睛的动作一僵，眼眶发热。猛地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嘀咕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冯霄豫没听清楚，往下蹲了蹲，凑近她一些，企图听清楚少女的嘟囔。

  俊秀的侧脸一下子贴近，让少女有一瞬间差点忘了呼吸。

  居然还要撩她……果萌一转身，咬牙切齿地挤出几句话：“走开……你再过来，我要忍不住抱你了！”

  “……”

  四月底，冯霄豫随着南立其他一些通过复赛的高三学长一起去北京参加决赛。果萌那个时候还在上课，没有去送他。

  趴在教室的窗边看着学校送学生去机场的大巴慢慢开出了校园，消失在雾气弥漫万物肃静的冬季街道。

  她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

  看在她那么多年没过生日的份上，也没许过生日愿望的份上，今年的愿望就全押在冯霄豫身上了，欠了那么多年，老天爷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