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刚才白岩存着胡搅蛮缠，瞒天过海的意图，一肚子的腌臜心思，这目光便四处，游离闪烁不停，畏畏缩缩显得那叫一个贼眉鼠眼，可此时忽的下定决心，目光便立刻透彻起来了，透着一股坚决。

  李谷雨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门外的衙役叫进来，在一旁详细记录，才扭头对白岩警告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交代案情，那边务必要言之有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而且交代的还要详细，不能闪烁其词，涉及人，物，不可刻意隐瞒，也不能为了给捺儿脱罪，故意大包大揽，过分承担罪行，否则等到捺儿那边交代，你们双方口供不一，或者无有证据，这供词可不作数！

  你听清楚了吗？”

  这样的规矩还是比较贴合李谷雨前世刑侦的，目的也十分的明确，一是为了防止犯人鱼目混珠，交代较轻的罪行来掩饰较重的罪行，二是如李谷雨所言，避免犯人故意夸大，为其他人顶罪。

  “呼…”

  白岩长吐了一口浊气，点了点头说：“听清楚了。”

  “那便交代吧。”

  “是。”白岩定了定神后，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昨夜我确实是去了摘桃楼，在怜香那个贱…姑娘那里吃了闭门羹后，我心中有怨，便让摘桃楼的茶壶陪着，喝了一顿闷酒…”

  其实白岩本来想称呼怜香为“贱人”，毕竟对于李处暑来说，怜香算是有情有义，始终如一，可对于白岩来说，她就是个贱人，为了能和李处暑在一起，欺骗和伤害了白岩的感情。

  毕竟他盗画的初衷，是为了给怜香赎身…

  说起来咱二爷也确实挺渣的，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既然心中也喜欢怜香，也对人家许下了承诺，可偏偏不给人家赎身，这才牵扯出了后面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他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绝对是个引子！

  当然，这也不全怪咱二爷…

  他是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毕竟咱二爷的座右铭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当然他这个“复来”指得是再从大爷那要，他这一年要得钱肯定不止几百两，但都是左手进右手出，哪里能一下掏出几百两来？

  这种事他也肯定不敢跟李白露说，否则老太太非得拿鞋底子抽他，别说是“以孝为天”的古时候，就算是放在李谷雨的前世，那爹妈抽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是撒谎的话，一口气要几百两银子…

  这慌，不好撒，主要前科太多啊，人家也不信啊！

  “从摘桃楼出来后，我回到蔡府…”

  “什么时辰？”

  “亥时。”

  “继续。”

  “回到了蔡府之后，我便去找捺儿…亲近，才知道姐姐受了委屈，我便急忙前去安慰，是以才知道蔡老爷打了姐姐，姐姐还因此而埋怨我，狠狠的臭骂了我一通，让我必须把画交出来！”

  再度说起白莲，卸下伪装的白岩，脸上的悲伤和愧疚，倒是真诚了很多，他惨笑着说道：“我本意还打算今日，去找怜香姑娘要回名画，好让姐姐宽心，却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说正题，白莲是怎么死的！”

  “是！”

  听到李谷雨的斥责，白岩神情一肃，继续交代说：“我答应了姐姐的要求之后，姐姐的心情便好了很多，我姐弟二人又聊了会天，我才知道姐姐怄气，晚上没用晚饭，所以便到厨房拿了一些点心…”

  “点心？”

  “对，点心！”

  白岩因为彻底卸下了精神戒备，所以自然是言无不尽：“蔡老爷和夫人年岁渐长，胃口不行又爱饿，二夫人安容又多病，少食正餐，所以府中常备一些果脯点心，我担心姐姐饿坏了，便取了一些给她吃。”

  这到是合情合理，年纪大了消化能力弱，少食多餐是养生之道，而安容体弱多病，不能多食油腻荤腥，果脯点心倒是不错的小食，以蔡府的经济实力，常年准备糕点是应有之意。

  再说这种事一问便知，白岩没理由撒谎。

  李谷雨皱了皱眉，问：“也就是说，白莲是吃了点心中毒的？”

  “应该是了…”

  “应该？”

  “我也吃了两块，却无事。”

  “哦？”

  李谷雨心中有些疑惑，详细问道：“是什么糕点？”

  “府中糕点种类不多，我昨夜拿得是一合酥和茯苓饼。”

  “你两种都吃了？”

  “不曾，我总觉得茯苓饼有股子药味，饮酒之后更觉不爱，便只吃了几口一合酥，倒是我姐姐甚爱茯苓饼。”

  茯苓饼，内有云茯苓片，有滋补保健之效。

  “看来这问题，便是出在茯苓饼上了…”

  李谷雨心中暗自琢磨着，叫人在身旁耳语了几句，那衙役匆匆离开，李谷雨才继续问道：“你姐姐吃了糕点之后便中毒了？”

  “大概如此…”

  “大概？”

  “我…”

  白岩顿了顿，才在李谷雨严厉的目光中，叹了口气说道：“安慰了姐姐之后，我便到…便到捺儿的房中休息了…许是摘桃楼的酒有问题，折腾了许久才睡下，我和捺儿都睡得跟倦，未曾听到响动，所以不知道姐姐何时中毒。”

  “哦？”

  特么渣男…

  昨晚上还跟人家一被窝，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姐姐死了的。”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捺儿在寅时便将我唤起，我从捺儿的房间离开，才发现姐姐的房间还亮着灯，是以过去瞧了瞧…”白岩顿了顿，懊悔不迭道，“才发现姐姐已经…已经…哎…”

  “那你为何要伪造现场？”

  “因为我当时也慌了神，我看到姐姐的惨状，也知道她是中毒死的，可她晚上只吃了我带来的糕点，怕被人误会是我毒杀了姐姐，所以…所以才央求捺儿，帮我给姐姐换上了衣服…”

  “这样吗？”

  这情节和李谷雨猜测的出入不大，他定了定神，霍然起身，吩咐左右衙役说：“押着他，再去一趟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