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坐在药厂的办公室里，看着摊在桌上的这一季度的营业报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自从他接手安城的这间药厂，营业额就呈直线上升，大老板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时不时地会给他在国外的银行里存上一笔，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和奖励。

  他拉开右边最下面的一个大抽屉，挪开基本厚厚的书籍，里面嵌着一个小型的保险柜，打开保险柜，里面除了几块金表和他自己投资的私人合同外，一个黑色的本子，格外醒目。

  这是他的另一笔额外收入，比大老板给的奖金多得多。

  老厂长在的时候，他拼命表现，搞研发，做业绩，关心工厂里的每一个人，对上谦恭对下和蔼，那时候可说是整个工厂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

  他忍了几年，终于是有今天的地位，他很满意。虽说他不是真正的老板，可在外人眼里，他依然是个成功的年轻企业家。

  他长这么大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到许倚婷为妻。

  他和许倚婷是发小，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都喜欢她，虽然许倚婷自小就只爱打扮不喜欢学习，可这不影响他对她的喜爱。

  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他就志向远大，相信自己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因此他的女人不要会赚钱，也无需做家务，每天美美的给他欣赏就好。

  大学大学的时候，他也曾交过两个女朋友，可每一个都没有超过一个月，他觉得她们不够美，不能达到他这个未来富豪夫人的标准。

  毕业后，他本想留在外面发展，可一想到许倚婷，他便毅然决然地回来了。自此，他心无旁骛，一心只为能娶到许倚婷。

  开始，他觉得赚钱是为了享受，为了娶个漂亮老婆于他共度一生，后来他的想法变了，他觉得只有赚了更多的钱，才配娶许倚婷这么漂亮的女人。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不在乎她交往过多少男人，不是因为他有多开放，而是他清楚漂亮女人肯定是有很多人追求的，就像是许倚婷的妈妈上官芸，年轻的时候跟过一个富家公子，听说还生过一个小孩，不还是有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哪怕是她嫁给许长青以后，还有人不肯死心。

  可见那些什么贞操啊，能力啊，勤劳啊，都是针对丑女和一般人而言的。

  可许倚婷却走了，走得还挺轰轰烈烈。

  记得他要出差的前一晚，他们还在一起，虽然只有三天，他也舍不得。对于他的万般缠绵，许倚婷显得很不耐烦，他也不在乎，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影响到她的直播。

  出差在外地，一直很忙，可他还是抽空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或者关机都没什么，只要拨打的是心爱女人的电话，就算听筒里传来的是忙音，他也能听出燕语莺声。

  回程的前一晚，他还在看许倚婷的直播，他给她刷了很多礼物，也没见他一个回复。

  每次都是这样，他刷的礼物最多，她当他说空气，对其他粉丝，她却很周到。他不在意这些，相反的，他还很开心，因为这说明许倚婷对他和对别人不同。

  许倚婷那晚的直播跟往常不同。

  往常她不是教人化妆，就是推荐给大家一种各样的护肤化妆品，甚至是旅游、购物、唱歌、跳舞，应有尽有。那晚的直播很严肃，她的妆画的很浓，烟熏的那种。

  她是化好妆以后出现在安城店洛河边的，然后慢慢踱到石桥上，声音幽幽地给大家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故事里，一个男孩被一帮比他大的同学欺负，最后恶作剧般把他抬着扔到洛河里。

  “当时，我们都认为这条河是很浅的，”直播里的许倚婷声音空洞，还有回音，“没有一个人回去叫大人。”

  许倚婷的声音让他脊背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故事他知道了，因为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并且还是谋划者。

  那男孩跟他们一班，初二的时候插班进来的，这么小上中学本来就不正常，他还处处占尽风头，连刘军这个学习委员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乔奕明明是个男生却生得比女孩还好看，这样的孩子在学校里，最不得男生喜欢，因为只要他在，就没别的同学什么事了。可校长老师对他都很好，像捧着个宝贝一样。

  这本来没什么，人家学习好嘛，学校里，可不就是一个比学习的地方？问题就出在任课老师。

  那时候许倚婷的成绩不好，年纪倒数一二，她也习以为常了，可自从那男孩进了他们班级，每一科老师，只要表扬那个叫乔奕的男孩，就顺带捎上许倚婷，要她跟他学。许倚婷心里那个恨呀，时常挂在嘴里的一句就是，“嘚瑟，嘚瑟常了有你好果子吃。”

  刘军听到了，就决定帮许倚婷出气，他学习好，人帅，有一帮自己的小团伙，于是为了给许倚婷出气。他就经常带着这些小孩找乔奕的麻烦，并放出话说，他不在的时候，谁打了乔奕一巴掌，他就给他（她）作业抄，踢一脚，他帮着做作业，考试的时候只要坐在他边上的，他无条件提供正确答案。

  就这样，那个八岁的男孩，没几个月就被这帮孩子折磨得遍体鳞伤。后来，就发生了许倚婷直播中说的那件事。

  那天放学，他帮许倚婷值日，扫地，擦桌子。许倚婷把一盆洗抹布的水泼在他身上，“还说自己是男子汉，要保护我一辈子，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天天笑嘻嘻的，算我白认识你了，以后不要理我。”

  情窦初开的刘军就这样被激怒了，当下表示，今天就把那孩子扔河里，省得她以后看着他生气。

  当时的他也就是为博许倚婷一笑，给那个爱出风头的小子一点教训，顺便也为自己这个学习委员找点心理平衡。

  那以后，乔奕再也没有在安城出现过，有人说他死了，他不相信，那么浅的河滩怎么就能淹死人呢？又有人说当时他和陈喜海林等几个人把乔奕仍下去的时候呛了水，“后来问听人说，一个老头把他捞起来的时候，水才齐腰这块儿。”说话的是田海，因他个子小，班上的同学都叫他田海。

  乔奕的死，在这几个同学心中留下的阴影是无法测量的，初初那几年，他们经常会半夜里被吓醒，睡觉的时候明明是手压住了胸口，却说啥被乔奕的鬼压了床，再后来，每个人都试着遗忘这件事，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

  今天，许倚婷怎么想起来拿这件事做直播了呢？还把场景搞得这么诡异，圈粉，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他私下里给许倚婷留言，她没回。那晚看直播的人太多了，她顾不过来。这件事，他决定回去好好跟她说到说道。

  接下来，他目睹了许倚婷可以拿小金人的演技。只见目光呆滞，身体僵直地爬上洛河的石桥，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看直播的人也是把屏都刷爆了。

  只听扑通一声。直播结束。

  第二天回来，许倚婷就被人从洛河里打捞上来。有说是前几天从外地来找她的那个人，喝酒走洛河边掉里面淹死了，刚巧碰到许倚婷晚上在那做直播，被拉去当了替身。也有说是许倚婷做了坏事，赚了昧心钱，怕男人揭发他，把他害死了，才找她报仇的。

  这些，刘军都不信。

  他了解许倚婷，她虽然自私，爱钱，还嫉妒心重，可她没胆子杀人。

  许倚婷的死，给他带来的打击时巨大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当然他也仔细想过许倚婷真正的死因，他想起她前一晚的直播，得出的结论就是她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好，最后掉到河里。他懊悔自己怎么不提前一天回来，如果他在她跟前，她就不回出现那样的意外。

  刘军用无名指，抹去眼角流下的泪水，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谁这么大胆，敢踹他这个厂长的门，不想干了？他刚要发火，抬头看见蔡瑞敏带着四名警察冲进房门。

  “刘军，你涉嫌谋害许倚婷，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请配合警方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