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妖邪
作者:断鸿声远      更新:2020-01-04 23:01      字数:6626
  楚天霸见玉剑来势汹汹,手腕一翻,将朴刀绕着手腕滴溜溜转了一圈,试图以刀势击碎玉剑。哪知“当”的一声,以朴刀之沉重竟不能损这玉剑分毫,刀倒是被震得荡开了去。楚天霸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反手捉住朴刀刀柄。玉剑倒飞而去,一人鬼魅般出现在庭内,一把将剑抄住。这人鹤氅纶巾,手持一剑,身后背着一剑,正是朱广平。此时的他不知是乍见此等变故还是另有原因,显得十分古怪,浑身不住地发抖,似在克制着什么,双眼却血丝满布,似要择人而噬,毫无以往飘然若仙之态。

  “说......是不是你?”朱广平缓缓抬起手中玉剑,血色气劲汩汩而出,缠绕剑上,分外诡异。

  楚天霸这才看清,原来剑身血红是诡异气劲所致,剑体本身应是碧色。他将朴刀往肩上一扛,足下不丁不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蓄势。雨水浇在两人身上,竟起了一层雾气。

  “我是来采购押镖用的大车的,到时已是这副情景。倒是阁下,一身邪气,莫不是与此处相关?”楚天霸向前踏出一步,内劲激荡,直欲撕开雨帘。

  “镖车?你是镖师?蓄意化形,凝势合道,世上哪有你这等武功的镖师!说,你姓东方还是南郭?”朱广平咬牙切齿,认定楚天霸必与方技坊惨祸相关,剑尖前递,遥指楚天霸咽喉,剑芒吞吐,激雨水如碎玉迸溅。

  “你不信也罢,我楚天霸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必姓那东郭南郭?”楚天霸右手按住刀柄,左手空悬身侧,手掌前翻,遥遥与朱广平相对,封住朱广平剑势。

  朱广平一愣,这自称镖师的胡渣大汉竟随意封住了他剑招变化,这一剑若是递出,定然会被化解得干干净净。朴刀?的确那个岛上来的人似乎不用这种兵器,这种兵器向来只讨土匪流寇与乡勇镖师的喜爱,刀重柄长,可抡可砍,有些还带卡扣,把长柄一卸还能当寻常大刀使。难不成眼前这人真的只是个小小镖师?楚天霸?怎么有点耳熟?

  “楚天霸......啊......这里血腥味太重了,你若与此事无关,那就速速离去!”朱广平突然全身抖若筛糠,左手抓住前额,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楚天霸见对方气劲忽地一泄,形状古怪,大奇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恶疾?还是故意演戏?”

  回答楚天霸的,只有一道冲天剑气。楚天霸右手猛然下压,肩头朴刀抡了个半圆,硬碰剑气。气劲激荡,数丈之内,雨帘好似布帛,被撕了个稀碎,丝丝缕缕,四处飞溅,转眼不见。

  “哈哈哈,好好好!是个不错的炉鼎。让神蚕吸了你,我必神功大成!到时候定能杀上化外岛,为方技坊众人报仇雪恨!”朱广平一把扯下纶巾,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手中剑吐血光,直向楚天霸而来。

  楚天霸刀法无名,刀式无招,朴刀所向,只图心中快意,虽未修习过所谓的上乘武功,却是暗合武道,大有一往无前、千军辟易之势,一时之间,与武林巨擘朱广平斗了个旗鼓相当。朱广平状态古怪,见一时半会拿他不下,怪笑连连,越斗越喜。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押镖不失手,切磋无胜局’的楚天霸!妙极妙极!”朱广平眼放红光,看楚天霸就像看一块已经送到嘴边的肉。

  楚天霸见他如此张狂,料也不是什么善类,觑得一个破绽,也不论是否是诱敌之计,直直一刀,如要劈山斩岳,向朱广平斩落。朱广平嘿嘿一笑,向后一闪,刀气贴着他鼻尖劈下。地上雨水混着血水,被刀气激得老高。朱广平剑尖如有吸力,将空中血水吸了个干净,血水汇成几股,如活了一般,互相纠缠,顺着剑尖攀上他臂膀,钻入衣袖,隐入他胸前。

  “已死之人,血气终是欠缺了些。好在量多,打败你绰绰有余。”朱广平舔了舔嘴,笑容残忍。

  楚天霸见眼前之人以剑为媒,如鲸吸水,疯狂吸取空中、地上血气,顷刻胡须褪尽,回复青年之态,不禁骇然。心知此人定是用了何种邪异功夫,能化血气为己用,如不打断他这诡异行为定然不妙。楚天霸毫不啰嗦,意动身行,改用双手执刀,左后右前,刀势更盛,摧山劈海,直压下来。

  “嘿嘿,竟还藏拙了。不错不错!你的血气,定然美味!”朱广平回复青年之态,黑发乱舞,身上血色气劲乱窜,散布体外,将雨幕隔绝在外。

  楚天霸全力一刀,这刀下去,纵是精金铸的人也得报销了。只见朱广平右手低垂,手中玉剑吸取京观血气不止,化作血色气劲,左手张开,向楚天霸刀刃捏去,不紧不慢,云淡风轻。楚天霸不信这个邪,他自觉武功大成以来,押镖之余,到处挑战隐世高人、武林名宿,虽无胜绩,亦无惨败,但若使出此刀,相信那些前辈想要毫发无损地胜他也是很难。这一个走邪门歪道的人,凭什么用肉掌接此刀?想到此处,楚天霸争胜之心大起,刀势竟又猛烈了几分。

  朱广平拇指与食指一合,这一刻,天地寂寥,庭内雨幕都为之一滞。漫天刀气散得干干净净,好似从未存在过。楚天霸手执朴刀,仍呈立劈之势,只是刀锋夹在朱广平掌指之间,虽离他额头只有分毫,楚天霸却是怎么也劈不下去,就好像这刀长在了他手里一般。楚天霸正欲撤刀,朱广平好似有所预料一般,玩味一笑,松开手指。楚天霸猛一用力,差点脚下不稳,赶紧一个翻身,攀上廊顶。

  “我朱广平被人称为‘神算’,有一样看家本事,叫‘料敌虚实,动在敌先’。不过江湖讹传,倒是变成我算命厉害了,你说好不好笑?”朱广平吸取血气不止,身上血色愈发浓重。

  “那你看我现在想干嘛?”楚天霸站在回廊顶上,居高临下,举刀蓄势。

  “想跑罢了!”朱广平话音未落,已向楚天霸掠去。

  血光一闪,朱广平如魔神临世,黑发飘飘,脚尖点上廊顶。楚天霸蓄势是假,逃跑是真,毕竟此地全是尸体血水,朱广平功力借此暴涨,此消彼长,岂不是完蛋大吉?

  楚天霸抄起腰间酒壶向朱广平掷去,大喝一声:“想不到光风霁月的朱广平竟是邪魔外道!”脚底抹油,几个起落,向方技坊外掠去。

  朱广平听闻此语,竟面容扭曲,半张脸在中年与青年之间不断变换,甚是骇人。酒壶临身,朱广平一剑将其搅得粉碎,却是僵立原地,似乎有一股气劲与身上血色气劲相争不止,使其一时无力追击。

  春雨淅沥,洗刷着庭中血污,血水混着雨水,渗入这盐碱厚重的土地里。这个昔日的武林圣地,已黑幽幽如鬼域。都言春风暖万物,唯独此地寒刺骨。不知百年过后,人世还有谁能记起此间旧时辉煌?

  “啊!”一声凄厉呼号过后,渔村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