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夜晚天寒，请卸甲换袍！”

  天云山上。

  一群甲胄滴血、满脸倦色的士卒们，驻守在一面峡壁的顶端。

  卫青面无表情的张开双手，任由一名偏将替他卸下铠甲，再换上大红长袍。

  长袍随风飘起。

  山下徘徊的匈奴大军，依旧啸声不断。

  在刚刚的那番大战中，卫青武艺更胜一筹，星力强过车臣单于。

  终于当场把车臣单于击翻落马，带着西征军队顺利凿穿地阵，登上这座大山。

  虽然骑卒、民夫、三万余人，能够成功登山者不到八千。

  但是有许多战车成功抵达山脚，能够在山脚筑起一道战车防线，给匈奴人登山遭成一定阻碍，而且留下许多物资，足够让大军撑住几日。

  这也是卫青下令战车拴马的原因！

  可惜的是战马全部被弃，西征大军从骑兵论为步卒。

  好在有着山势依靠，底下的匈奴大军想要攻山，也必须弃马而战，一样沦为步卒。

  事实证明卫青破阵、登山的将令，是当时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能有八千士卒随他山上，已经让卫青感到非常满意，甚至是十分庆幸。

  “曹将军，让士卒们好生休息。”

  “匈奴人今晚必不会再攻，不要被疲军战术所困扰。”

  卫青望着底下来来回回的匈奴骑卒，表情淡定，出声下了一道将领。

  “诺，将军。”

  曹将军双手抱拳，马上转身前去安排。

  卫青点点头，看见五里外的地方，匈奴已经扎起营帐了。

  当然，扎营归扎营，但是仍有一万兵马，团团把山壁四周围起。

  他能断定匈奴今晚不会再攻山的原因，到不是看匈奴人的营帐。

  而是他亲自把匈奴单于刺伤，导致匈奴大军陷入混乱。

  这种匈奴大军当中将令不通，肯定无法再继续发起进攻。

  毕竟现在西征大军陷入绝境、困守孤山、可是万众一心的死战之师，攻山要付出的伤亡非常巨大。

  左右贤王两部，绝不会派自己的军队来攻山。

  这等于是减弱自身的统治力。

  唯有等到匈奴单于治伤以后，才会亲自率领单于部的大军攻山。

  让卫青遗憾的是……没能直接把匈奴单于斩杀，否则大军绝对可以多撑几日，甚至有序的撤离战场。

  唉。

  毕竟匈奴单于军势强大、华盖威盛。

  卫青能够以弱师将其斗败，已经殊为不易，堪称天下名将了。

  不过，今晚肯定是西征大军最后一个能休息的夜晚。

  匈奴单于只是轻伤，明日开始攻山以后，只怕不会再给大军喘息的机会。

  哼。

  匈奴当中倒是还有智将。

  连疲军之术都没有放过，觉都不让睡个好觉。

  很快，曹将军安顿好士卒，回到大将军身前再度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大军人数已经清点完毕。”

  “前军余六百，中军余两千，后军余两千，民夫两百五百者。”

  “前军存裨将军一名，校尉一名，中军存校尉三名，裨将军两名，中军存校尉三名，便将军一名，裨将军全部战死。”

  大军已经大致清点过一次人数。

  这次是带上军职、身份的详细点查。

  卫青刚刚下达这道将领，其实就是想看看大军将校尚存几合。

  现在看来全军二十校尉，仅剩下七人。

  十位裨将军，仅剩四人。

  两位偏将军战死一个，剩下一个就是眼前的曹将军，负责统帅后军。

  可以说，曹偏将算是比较幸运。

  把他调到前军，照样要和前军的偏将军一样，在大战开始时便战死。

  “好。”

  “我知道了。”

  卫青点点头，旋即，又再问了一句：“箭矢可还充足？”

  “禀将军，箭矢不过五万，弓不足两千。”

  曹偏将面露难色，知道很多士卒在交战、或是登山时把箭矢、长弓丢失。

  这个数目虽然还可支撑一阵子，但是想要撑过三日可就难了。

  而在守山之战中，箭矢极为重要，是不可缺乏的利器。

  不过，卫青听完数目并不气馁，反而却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脚下的山石讲道：“曹将军，你可知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末将不知。”

  曹偏将乖乖的拱手作答，回答的倒非常诚恳。

  卫青则一挥袖袍，朗声讲到：“我也不知道！”

  “不过，此战以后这座山会有新的名字。”

  “喔？”

  曹偏将脸色一振，眼神里有些光亮。

  “定军山！”

  “汉史会记载，车骑将军卫青率军西征，于定军山遇下匈奴大军。受困数日，反败为胜，自此山名为定军！”

  “这座山将因你我、因全军将士而得名！”

  卫青目光炯炯，毫无颓色，斗志昂扬。

  这时全军上下，谁都可以心存死志。

  唯大将军不行！

  他要活。

  带着士卒们回到汉土，受赏封爵。

  曹偏将望着大将军的身姿，摄于其气度，目光含泪，大声喊道：“末将敢不为将军效死力？”

  “呵呵。”

  卫青面含轻笑，随意的对曹将军摆了摆手。

  其实，现在大军上下个个都在效死，哪需要他这番话鼓舞人物？

  所以，这番话不是对曹将军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直到现在，他也真的想要赢。

  不过，希望终究就寄托在陈无数身上。

  要是陈无数无法找到龙城，以奇袭的方式，引匈奴大军回援。或者是没有另外的援军赶到，大军不用几日就会山穷水尽。

  当然，就算陈无数没有找到龙城，更甚者，直接带亲骑跑路回关。

  卫青心里也不会失望。

  最起码，整支大军没有全部身死，还有一些人活下来了。

  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而现在卫青好像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巡营的一位校尉讲道：“传我将令，前军校尉徐华娘作战有功，擢为裨将军，率一千人。”

  “中军校尉梁胜超杀敌勇猛，擢升为裨将军，率一千人。”

  “全军划为八部、十六营、傜役正式编入军中。”

  “是，将军！”

  曹将军再度拱手应命，对于大将军的任命，不敢有丝毫异议。

  并且大军能够成功登山，梁胜超等几位行走，可是起到关键作用。

  而且他们拼死而战，毫无留手，已经用行动证明其忠心，可以放心任用了。

  何况，现在的军职责任大过权势。

  用谁，谁先战！

  可惜的是，留在大军里的四位行走，一番冲阵以后，只剩下梁胜超一个人活命。

  其余三人都已经战死。

  还没出场就在事件死亡当中了。

  至于徐花娘作为先锋营校尉，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这真是作战勇猛的结果。

  不过，她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太小，始终被洪流所裹挟着向前，没有在战场露头的机会。

  而她有的军职在身，陈无数更无法把他调入亲骑当中。

  反倒是魏长羡作为裨将军的亲骑什长，带着十人的亲骑，随陈无数离军遁走。

  他这个亲骑什长和十名亲骑，也成为陈无数号令将军亲骑的桥梁，被陈无数安插在亲骑里任职，方便他指挥。

  在陈无数看来，其实跟他去奇袭龙城没什么好的。

  也许更加危险也不一定。

  所以，他只带了魏长羡，并没有去管徐花娘的情况。

  她不是要战场吗？

  那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