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手，屋子里的门窗忽然全部关上，屋中只剩下赵老太太、许氏、钱妈妈、宋琳琅和穆娅、江米六个人，其他仆人都退了出去。

  赵老太太看向江米，很是不悦地道：“宋姑娘，麻烦你把这个小丫头也给支使出去。”

  来者不善。

  宋琳琅淡淡地道：“老太太，江米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老太太说就是了，这个丫头绝不会说出去。”

  赵老太太面色更加阴沉了：“宋姑娘，你可要为你今天的话负责任，今日之事，一旦走漏了风声，老太婆我就不顾脸面，去你们宋家拿人了！”

  宋琳琅一向吃软不吃硬，见赵老太太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不怵她。

  她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缓缓扫视了屋中众人一圈，视线在穆娅脸上停留片刻，冷笑道：“你敢。”

  两个字，就让赵老太太差点气了个仰倒。

  “宋姑娘，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琳琅不卑不亢地道：“老太太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就对老太太是什么态度。”

  赵老太太无话可说，她是知道这宋琳琅的性子的，整个人滑不丢手，是个最最奸猾不过的人了。

  她的孙女是被这个丫头给哄骗走了，外孙女在这个丫头手上吃了几次亏了。

  不行，今儿个，她就要为自己的外孙女讨回这个公道！

  赵老太太已经完全将宋琳琅之前如何救助赵家诸人的事情给忘记了，满心满眼，只想着要为穆娅讨回公道。

  “宋姑娘，”赵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你既然执意要将这个丫头留下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告诉许氏，小娅怀有身孕？”

  宋琳琅转头看了一眼许氏，许氏刚要解释，赵老太太就挥挥手，不让她开口说话：“宋家丫头，你也不用怪许氏，许氏并没有说出你的名字来，是我家小娅自己猜的。”

  宋琳琅挑了挑眉头，视线又转回到了穆娅身上，饶有兴趣地道：“哦？”

  穆娅今日与她上次去玄风观所见大为不同。

  看着似乎更加憔悴了，脸色蜡黄蜡黄的，厚厚的白粉都遮不住。一双红唇已经失去了娇艳的颜色，有些惨白。

  穆娅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不想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倒像是一个几十岁的老妪了。

  宋琳琅淡淡地笑了笑，冲着穆娅点点头：“穆娅，堕胎药好喝吗？”

  这一句话好似入了油锅的水滴，一下子让屋中炸了锅。

  屋中众人脸上的反应各有不同，精彩极了。

  许氏是若有所思，还带着一点安心。

  钱妈妈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表姑娘气血亏损得厉害，原来是吃了堕胎药的缘故。

  赵老太太看看钱妈妈的反应，顿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子中，再也不复方才的气势汹汹。

  江米一开始惊讶，而后就乖乖地低了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宋琳琅的身后。

  只有穆娅，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脸上满是愤怒和委屈。

  她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声不发，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来。

  宋琳琅看透了穆娅的这套把戏，有些不耐烦地道：“穆娅，你不用哭给我看，也不用辩驳，说你未曾怀孕。我是医者，我一望便知，你身上有何毛病。前几日你随我去玄风观，在车上的时候我看到你，就知道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你自己也知道了吧？所以你才急火火地去买了堕胎药，然后熬了自己喝了下去了。啧啧啧，难为你一个养在闺阁家的娇滴滴的女儿家，竟然这么狠心地对待自己。你难道就不怕，那一碗药下去，会喝出什么毛病来吗？”

  “穆娅呀，小月子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劳累。你这几日为了装作与寻常无异，是不是还是很早就起来刻苦学习规矩了？这可不好，你瞧瞧，你这张小脸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有！你冤枉我！”

  穆娅疯了一般地尖叫：“外祖母，你信我！宋琳琅完全是在污蔑我！我根本没有怀孕，我也没有吃什么堕胎药！”

  “够了！”

  赵老太太大喝一声：“你小点声，难道想让外头的人都听到吗？”

  外头站着的仆人们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的。

  这种主家的阴私事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听到了，主家要想风声不走漏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们给远远地发卖了。

  即使他们都是赵老太太的心腹，但是赵老太太为人如何，他们清清楚楚。

  这会众人不免都怨恨起表姑娘来。

  表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内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哪有他们家大姑娘好，虽然脾气风风火火，可是性子直爽，从来不打骂下人，行事也规矩得很。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屋中，穆娅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赵老太太会这么吼她一般，呆呆地站在当地，好半天，才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外祖母，竟然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趁早死了干净吧！”

  “穆娅！”宋琳琅最烦这种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人，尤其是穆娅这种根本不想死的。

  她提高了声音喝断了穆娅：“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死，纯粹是拿着死来吓唬老太太的，你若是真想死的话，何必说出这句话，晚上自己回屋一个绳子了此残生，不也干净？”

  穆娅怒目瞪着宋琳琅，抽抽噎噎地哭道：“琳琅姐姐，你竟然恨我至此！我不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就是为了一白先生吗？我与一白先生两情相悦，我知道这让你心里头不痛快，可是，我有什么法子？就算我退出，一白先生的心里也都是我，他不会喜欢上·你的！”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琳琅冷冷笑了两声：“你上下嘴皮子一磕，就能编出一个这么好笑这么感动的故事来。穆娅呀，你不去说书唱戏，还真是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