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作者:莲静竹衣      更新:2020-03-12 04:50      字数:5530
  皇上,也会为难。”

  “你?这么小看朕?”皇上骄傲地挑了挑英眉。

  东珠站在溪边一块大石上,指着远处隐隐可见的青山说:“在玉泉山下,辽代建有行宫,金代建有离宫,元代建有昭化寺。明代,看那边,那些废弃的庄园,那是清华园,曾经的天下第一园。如今,青山还在,玉泉水还在,可是那园子和园子的主人,早已物事人非了。”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伤感起来?”皇上不明白。

  “这清华园还有一个名字。”东珠对上皇上的眼眸,“叫李园。皇上可听过?”

  皇上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因为他担心东珠会从大石上摔下来。

  东珠握住他的手并没有跳下来,而是用力一拉,于是两个人都站立在大石之上。

  “之所以称李园,是大明万历皇帝生母李太后之父武清侯李伟所建。李园方圆十里,内有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数以万计。园中水程十数里,皆可通舟;山水之间,高楼耸起,平看香山,俯视玉泉。那是何等的人间胜境,而如今这座名园已然荒败废弃了。”东珠看着眼前的景致,娓娓道来,“今儿一来到这里,看到了李园,就想到了李太后、万历皇帝,想到他们,就自然免不了要想到张居正。”

  “张居正?”皇上眉角微皱,“是大明首辅张居正?”

  “皇上可听过这句‘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东珠问。

  皇上摇了摇头。

  “这是张居正在十三岁时所写的,想他小小年纪便xiōng怀天下,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众人都说张居正作为首辅的十年是他跋扈专权的十年。可是为何不想想,十三岁就写下这样诗句的他,也是在四十三岁的时候经过无数的较量与三十年的沉浮才得以入阁为相的。而这时的明王朝,内则土地兼并、流民四散,草匪祸起,国家帑藏空虚,用度匮乏;外则北方鞑靼进兵中原,制造庚戌之变,南方土司争权夺利,频频叛乱,又有东南倭寇sāo扰沿海,民不聊生。面对这些,只是一味跋扈专权,怎能使得奄奄一息的明王朝重新获得生机?”东珠的声音仿佛稍稍有些激动。

  她是在谈古论今,替辅臣们说话?皇上的目光中有一种少有的凌厉如箭的光芒,那光芒直抵东珠。如果是旁人,一定不能与之对抗,一定会立即低下头,避开炯炯的龙目,可是东珠却更为坚定地与他对视。

  然而就在此时,天边黑云压顶,说时迟,那是快,雨就这样豪无预兆地来临了。

  众人立即护拥着皇上与东珠到最近一处庄子避雨,这里有几户种植水田的农家,见他们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便让出自家的正房大屋,让他们休息。女主人还给东珠拿来自家的衣裳。

  换上一身蓝sè白花的粗布衣衫和黑布裤子,换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辫子简简单单垂在xiōng前,东珠显然一副农家小女儿的娇俏模样,皇上看了觉得甚是有趣,他自己也换了男主人的青布衣裤,此时两人坐在炕上,相对自是有些尴尬。

  东珠的身子倚在墙边堆放被褥的炕柜上,她秀眉微蹙,面容稍稍有些憔悴,眼神中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与无助,让人十分动容。

  “你,怎么了?”皇上的语气透着关切。

  “没什么。”东珠侧过头去,只把目光对着桌上那个略微显旧的烛台。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裳的下摆,仿佛有些不自然。

  皇上很疑惑,越发觉得东珠不同往日,有些羞涩,有些病态,更添柔美,特别是眼角处的淡然,让人心疼得不得了。

  这时,只听得一墙之隔的外间屋里响起两个人的对话。

  “大娘,家里可以新鲜的姜吗?”春茵问。

  “姜?有啊,厨房还有两大块。”女主人回道。

  “能借您家的锅灶煮碗姜汤水吗?”春茵似在央求。

  “当然可以,算了,还是我给你们煮去。是不是那位姑娘淋了雨受凉了吧?呵呵,我看你们这位姑娘可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真是怪漂亮的。那位少爷也一样,长得可真好看。他们是小夫妻俩吗?刚成亲没多久吧?看着还有些磨不开面呢!”大娘说着,便去刷锅舀水,立时忙活起来,手脚甚是麻利干净。

  “大娘,家里还有红糖吗?若是要是有些枣子便是最好。”春茵仿佛有些得寸进尺,东珠在里屋听了不由皱眉,暗怪春茵太过多事,实在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呦,这个我可得找找,你要的还真全乎。不就是喝碗姜汤水驱驱han吗?怎么还要枣子?”女主人果然有些嫌麻烦。

  “我家姑娘今天身上不方便,又淋了雨,怕一会儿会不舒坦。”春茵一面央求,一面又塞给大娘一个物件,想是银子或是首饰。

  “呦,这个多不好意思。实在用不着。”女主人笑着推却了,“不能收。我不是怕麻烦,是不知道你们姑娘身上来了月事,你说了我就明白了。这样,你先去洗姜,我这就去隔壁家看看有没有枣子。那红糖是太稀罕了,这里怕是找不到。二丫,你先帮这位姐姐把火烧开……”

  “原来,你是身上不舒服?”皇上听了外间的谈话这才明白过来。

  东珠面sè通红,把头一歪,将小脸藏在炕被之中。

  “要不,叫个人回去找太医开点药来?”皇上脸皮也是极薄的,见东珠把自己埋了起来,也不知她是害羞还是难受,越发没了主意。

  “别!”东珠露出头,“千万别。”

  “那……你先忍忍,等雨停了咱们就回。”皇上皱着眉,“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若说了,就不该骑马,换了车,这会子也可能走。”

  东珠的脸都红到了耳根,一句话也不答。

  两人同处一室,特别是在狭小的农居,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似乎都可以清晰地听得到,越发的尴尬。

  皇上很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想来想去他便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怎么评判张居正其人?”

  “皇上想听真心话?”东珠问。

  “当然。”皇上点了点头。

  “从理财的角度看,张居正清丈田亩、平均赋税、推行一条鞭法,对宗教寺院道观等收取香油税,对皇家赐封的子粒田征税,在短短的时间里将空虚的国库充满,让百姓的疾苦得到缓解,是有效的。而对官员进行考成法,为朝廷去庸揽贤清明吏治起到了作用。对于大明,他是有功的。只是可惜‘劳瘁于国事,人亡而政息’。他劳累而死,哪里想到死后万历帝数十年不上朝,而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除了国库里烂断绳子的钱币以外,都消失殆尽了。”东珠面上是一片沉痛与惋惜之sè。

  “你说的那些理财手段,朕自是明白,可是考成法又是指什么呢?”皇上问。

  “就像老师考学生一样。比如一位知府,年初时就要写好一份计划,不能太少,写好后自己留一份,给张居正一份。如计划过少,就要退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