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作者:莲静竹衣      更新:2020-03-12 04:53      字数:5674
  日子所上的《万言疏》虽受皇上赏识,却也遭到了鳌拜的痛恨,曾多次要以妄言罪论处,幸而皇上力保,才压了下来。如今关于北部疆域大事又涉及先皇,如有一语说得不当,怕会当即惹来杀身之祸。

  然而,熊赐履对满汉诸臣的反应恍然不觉,依旧朗朗说道:“若说‘逃人’必先划界,此二者是密切相关的,如果边界不能予以划定,则逃人及越界问题就根本无从定性,若无从定性贸然出兵便是师出无名,如此一来两国的外交纠纷自然而起。故微臣建议,可先遣使节分别给沙皇和察哈尔汗致信,双方约谈划清边界,树立界标,签订协约,定约之后再有逃亡者,两国各不收纳并应械系遣之。”

  熊赐履话音刚落,立即遭到满大臣口诛。

  “喀尔喀,额尔古纳,世世代代都是我大清的属地,你却说什么边界不能划定?何须再重新划定?”

  “南蛮子的心总归是最为叵测的,不知你安的是什么心?”

  “打过去,驻了兵,就是边境。若等着讲和划界,那现如今这里还是前明的天下呢!”

  “就是,照你的意思,咱们南明也不打了?台湾也不征了?”

  朝堂上一片混乱,唯有鳌拜与遏必隆仿佛置身事外。康熙心中这才明白,原来一桩看似不太重要的小事,其实想要明断也非易事,谁能想到这小事的背后关联有如此厉害重要的关节呢?

  他们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正如熊赐履所言,眼下最恰当的就是两国使节谈和,可是因为他的出身,这个提议恐怕很难被客观看待,当下就是皇上本人也无更好的理由说服群臣。可若是依了众臣之意,这个决策便是有失。

  果然是,朝堂之上,无小事。而事事更不能掉以轻心,正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康熙帝眉头微皱,心思沉重。

  第八十四章 人死一去何时归

  眼见皇上面sè沉静似乎正在两难之际,安亲王有意为少年天子解围,于是出班启奏:“皇上,正如鳌大人所言,此事非同小可,可以择日再议。”

  也对,当下不能明断,先放放再说。于是康熙点了点头:“此事就依叔王所请,择日再议。退朝!”

  这一次,康熙没有在退朝后立即起身,而是稳坐龙椅,目光定定地看了一眼遏必隆,见他神态依旧如常。康熙此刻才深切体会到这个看似温吞的“和事佬”其实并不比鳌拜简单。也许在四辅臣当中,他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想到此,康熙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他是在替东珠难过,这样心机深重的阿玛,会真正在乎女儿的安危吗?

  康熙终于起身离开。

  众臣叩拜跪安。

  鳌拜与遏必隆一同出了乾清宫,在宫门口早有等候的遏府仆人,见他们出来便急匆匆上前回话,遏必隆听了家仆报信,面上微微一变,立即折返回宫,在内宫门口拦下了遏夫人。

  “快随我回去。”遏必隆压低声音警告着。

  遏夫人不明:“你不替女儿求情也就罢了,我自己去慈宁宫求太皇太后。好赖我还是亲王嫡女,也是爱新觉罗子孙,我就不信太皇太后真不给我这个脸面!”

  “别胡闹!”遏必隆连拉带拽硬是将夫人拉上马车。

  遏夫人用手狠狠捶打着遏必隆,遏必隆不发一语,面sè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宫正司大堂之上,东珠身着素服垂手而立,发间、身上并无半点饰品,神态也极为安详宁静。

  宫正司大堂两侧摆着座椅,上面坐的是后妃,再往后站立两侧的是宫中有品阶的女官,包括乾清宫三品尚仪女官春禧,四品司寝女官夏福、冬盈,以及清茶房、糕点房的五品管事姑姑们,然后便是六局二十四司的尚宫、掌宫、女史等人,再者就是各宫一、二、三等宫女。

  从宫正司大堂到宫正门,黑压压站满了人。

  齐宫正亲自宣读结案疏,结案疏字句严整简洁,观者中不论后妃宫女皆听得明明白白。

  很多人不知是被这样的气氛吓到了,还是因为接下来要亲自观看皇妃受刑而胆怯,总之人群中竟然传出连成一片的小声的抽泣声。特别是当大家听到那句“今判承乾宫昭妃钮祜禄氏贴加官之刑”,有人立即哭出声来。却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承乾宫宫女六人、太监两人,此八人杖刑三十,终生入辛者库为奴”。

  东珠听到此处,不禁抽动了嘴角,当她最初听到杖刑两字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很害怕,因为曾有前朝宫妃犯错,近身服侍的宫人全部杖毙的先例。还好,杖刑三十,虽然很重,但是只要太医能够全力医治,这命总算是保下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齐佳裕德又说:“皇后娘娘,请亲自查看受刑之人验明身份。”

  皇后并没多言,只是派人拿了一件衣裳过来,东珠看了不禁呆了。

  众人都不明白,仁妃却认得,那是一件蓝底粉边山水牡丹的旗袍,蓝底上衬着大朵的粉sè牡丹,花样淡雅而清丽,加之蓝sè与粉sè配在一起当真是美极了。

  “入宫前最后一次的女儿节上,你就穿过这样一件衣裳。当时我看了也甚是喜欢,便派人寻了同样的料子也做了一件,本想着什么时候若你再穿了那件衣裳,我便也穿了来凑个热闹。”

  “如今怕是再没机会了。”皇后说着,眼睛已经湿润了,“东珠,你别恨我,也别恨皇上,这是宫规,我们都得遵从。”

  皇后话音未说完,已是潸然泪下。

  仁妃也忍不住呜咽地哭了起来。

  皇后又亲自将那件衣服给东珠穿上。

  东珠叹了口气:“我走了,你以后再不用想着跟我比了,但凡把你要qiáng之心放一放,也多少自在些吧。”

  皇后紧抿着chún,力求不让自己再失态。

  “皇后娘娘,这人,您可是看清了。”齐宫正又问。

  皇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如此,行刑!”

  东珠躺在木台之上,手脚被人用带子紧紧缚住,接着便开始有人拿了桑皮纸在盆中浸了清水敷在她的脸上。

  第一张贴上,很清凉,东珠甚至觉得很痛快,像一个在烈日炎炎的荒漠中行走了多日的人终于可以浸身在清水之中,那感觉很好。

  第二张贴上,便不那么凉爽了,呼吸仿佛有些受阻,东珠知道这个时候要tiáo整气息,不能挣扎,不能频繁地吸气,否则只会更加难受。

  第三张贴上,好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子开始迷糊,意识也有些不清了。

  第四张贴上,心好疼、好疼,跳得也越发慢了,仿佛要停下来再也不工作了。

  第五张再贴上,她忍不住了,想要大口吸气,可这个时候,却什么也吸不到了。

  退了朝,康熙回到乾清宫,发现宫中的宫女们都很是小心翼翼,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惧怕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