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作者:莲静竹衣      更新:2020-03-12 04:54      字数:5648
  ,咱们裕亲王能万事顺顺当当,再早日纳了福晋,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我便是如意的了。”

  小六子喜滋滋地说着:“这回奴才跟王爷回奉天老家,可是长了见识了,王爷那个风采出众,跟几位老王爷比骑射、喝酒,都把他们给比下去了。那奉天的贵家千金,如今个个都想嫁王爷呢!这次回来,还有位格格非要跟着一起回来呢!”

  “真的吗?”宁太妃喜出望外,眼睛使劲打量着儿子,原以为福全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木讷,难道出去一趟真的就开窍了?

  福全沉了脸,狠狠瞪着小六子:“行了,太妃赏都赏了,别在这儿胡吣了,赶紧下去找地方歇着去。”

  小六子拿着赏钱,乐呵呵地退下。

  宁太妃却一再追问:“福全,你跟额娘说实话,可真有格格从奉天跟着你回来了?”

  福全面sè微红:“额娘不要听小六子胡说,那是明安图家的格格。额娘也知道,开了春便是秀女遴选,明安图家的这个格格一直养在奉天老宅,今年正好应选,所以在儿子离京前,明安图便老早托付了,让儿子回来时把他家的格格帮着带回京里。”

  “原来如此。”宁太妃不免有些失望。

  而一旁侍候的柏姑姑却说:“太妃不必灰心,想这一路上,咱们王爷和这位格格定是相熟了。若是两下里聊得投机,太妃便去求了太皇太后,为王爷拴婚也不是难事。”

  宁太妃听了,自是喜悦。福全却赶紧把话岔开,让柏姑姑将那布包袱打开,但见里面是一铺黑油油的毛皮褥子。

  “这是儿子在北边极han冷的地方得的,听说用了三四只黑熊皮做成的最是暖和,往后夜里,额娘把它盖在身上,就不怕冷了。”福全拉着宁太妃,用手轻抚那黑亮亮的毛皮。

  宁太妃眼中含了泪,甚是感动,忽又想起什么,赶紧问道:“儿啊,这次回来,可去见过太皇太后了,可有给太皇太后带什么礼物?”

  福全点了点头:“儿子回宫之后,先去乾清宫向皇上回话,然后就去了慈宁宫,拜了太皇太后,还将几棵老参送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可见欢喜?”宁太妃小心翼翼,似是有什么隐忧。

  福全心中疑惑:“太皇太后看着挺高兴的。怎么,难道儿子不在宫里这些日子,有人为难额娘了?”

  “没有。哪有。”宁太妃掩饰,赶紧吩咐柏姑姑,“快去准备些热汤热饭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在前边宴席上肯定也没沉下心来吃什么好东西。”

  柏姑姑应了,立即下去张罗。

  不多时,饭菜上桌,福全陪着宁太妃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便起身告退。

  福全出了宁太妃的寝殿,原本应当往西走夹道向南再经过前院出咸安宫正门,但是就在自西向南拐的一瞬,他忽然停了下来。他听到一首轻柔的曲音,不同于刚刚在乾清宫宴席间那种华丽高扬的音tiáo,倒很是郁郁缠绵。说悲不悲,只是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这曲子似有还无、淡淡的却又不曾间歇,就像落叶在风中低舞时不经意发出的声响,那样无辜而低tiáo,又在一时间,可将人心揉碎。

  于是,福全便折返回来,向北出后门经花墙绕过回廊,这里正是东珠所居的福宜斋。

  福宜斋的门敞开着,能够看到门槛里那小小的起坐间,陈设一如往昔的简单,一桌四椅而已。而东珠就坐在桌子的上首,对着房门,全神贯注捧着手中的埙,将那幽然的曲子一点一点流淌出来。

  福全站在屋外,不声不响地听着。

  东珠坐在屋内,不停不歇地吹着。

  黑漆漆的夜空,黑压压的殿阁,仿佛天地间,一切都不存在了。

  雪,就这样毫无前兆,洋洋洒洒地飘飞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雪花覆在福全的顶戴、肩头,甚至在他眉宇间结成冰凌,他亦一动不动。

  埙音幽幽,终于,戛然而止。

  “你可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东珠的目光定定注视着福全,像在看他,又像透过他在看旁人。

  福全摇了摇头:“福全是个粗人,不懂音律。”

  他老实而认真地回答,惹得东珠竟笑了。她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两种人我最恨,一是不懂装懂,二是懂却装不懂。能像王爷这样坦白的,才是最好!”

  福全又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东珠看着他:“你不用明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去了哪里?今儿怎么来了?”

  福全回道:“前些日子奉旨回奉天祭扫,今儿晌午,才刚回京。”

  东珠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想必为了与宁太妃共同守岁,你也是日夜兼程急巴巴赶回来,只是不在前边殿里陪太妃,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福全顿了顿,略有些尴尬:“才刚在前边陪额娘用了膳,原本就要出宫,听到这曲子……便过来看看。”

  “哦?你觉得这曲子好听吗?”东珠又问。

  福全不假思索:“不好听。”

  东珠愣了:“不好听?那你大冷天还站在外面听了这么长时间,连下雪了,你都不知道避一避?”

  福全面上发窘:“这曲子虽不好听,却勾得人不能不听。可听了,又让人心里乱乱的,似是难过又似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只觉得无奈极了。”

  东珠听了竟几步从屋里跑了出来,站在福全面前,瞪大眼睛看着福全:“你还说自己不懂音律,你说得比谁都明白。这首《念残》就是面对人生种种不如意,丝毫没有办法,看着曾经拥有的东西在火中灰飞烟灭,却无可奈何。这份自心底涌出的苍凉,你竟感受得到?”

  “从心底涌出的苍凉?”福全喃喃,他有些拿不准了,面前这个东珠,与一直以来存于他心中的那个明媚女子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他心底的那个女子是天下最快乐、最勇敢、最积极的,像阳光一样能够驱走任何角落里的yīn霾,给人以希望和快乐。难道这样的女子,她心底也会有这样无法排遣的悲伤和无奈吗?

  “你怎么了?是冻着了吗?”见福全一动不动,愣愣站在雪地里,东珠不由伸出手去摸福全的额头。

  福全像是被电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东珠则拉着福全进了屋里:“你先坐会儿。”

  东珠将福全按在椅子上,帮他取下顶戴,除去外面的披风,又从小茶炉上拿起长嘴铜壶倒了杯热茶递给福全。

  福全接过茶杯,放在嘴边就喝,却猛地被烫到,即是这样,他还是将热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东珠愣了:“咦,你这人真是奇怪。这茶若烫,你待会儿再喝就是,谁让你马上就guàn下去了,若是真烫坏了,宁太妃岂不怪我!”

  福全憨然一笑,并没有回嘴。

  东珠歪着头,看他眉上还有冰凌,忍不住伸出手去抹,她纤纤玉指触碰到他浓厚的眉毛上,福全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