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在白花花的天地间恍若披了一层护甲，一步一步向着墨月走近，“你此回去必定凶多吉少。”

  “我是墨氏一派的掌门人，不会……”

  “砰。”一声枪响，殷红的血花在墨月眼前绽开，染红了眼帘。

  ……

  “阿九。”一声轻叫，苏锦豁然睁开眼眸，眼底han光四射，手起掌……

  又顿住。

  偏头，一张隐在若明若暗光线下微闭双眸的俊颜近在咫尺，微低眉，她竟然……

  天，什么时候，她竟然将百里墨夙抱得这般紧。

  如触电般，苏锦快且无声息的退后一些，寂静中抬手打开榻边的窗户，任冷风吹在脸上，抬手，这才擦干额间的细汗，面sè怔肃，方才那个梦……不，不是梦……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她甚至记得，那个伟岸而qiáng大的父亲那样毫无感情的一喝，“如此无用，还不如死了。”

  那一声断喝，雪花狂卷中，如跗骨之蛆，让她心神震荡，灵魂惊骇，却恨而不能。

  因为，那打在阿九身上的枪，是她的父亲开的，还是穿堂弹，直接穿过她的胳膊……

  也就是在那时，所有努力的，坚持的，全都没有了，所谓的墨氏一派，所有的都没有了，她才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做，残忍。

  而那一切，还只是开始……

  xiōng腔，一阵悲恸，眼角，突然有些凉，苏锦轻颤着抬手触在眼角，冰凉。

  竟然，是泪，她哭了，她好久都没哭了。穿越以来，除了再见阿九那次，她，再也没有哭过了。

  “做恶梦出汗，再是吹冷风，苏锦你可真是好样的。”身旁，好听的嗓音突然不轻不重的响起，被风刮至耳瓣。

  苏锦豁然侧眸，方才还见着睡得沉沉的百里墨夙正侧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幽暗的光线下只见他玉线一体的lún廓和分外灼亮的眼眸。

  倏然醒觉过来，苏锦恶然出声，“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开始抱着我时。”

  “我，说了什么？”

  “一直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百里墨夙语气说着，周身气息一点一点沉下，面sè也一沉一点揪紧。

  苏锦发现，百里墨夙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无，所以，没有说谎，看样子，他醒了很久。

  可是，她却一点没有察觉到，是想得太入神，还是对他，太信任？

  “华九，以前，对你有多好？”冷不防的，百里墨夙突然漫慢条斯理道。

  苏锦怔了怔，迎着百里墨夙的目光，这一刻，他向来幽深如谭的眸底不见任何戏谑，看似漫条斯理，可她却总觉得有些yīn沉。

  华九对她有多好？可以为她放弃生命。

  可是，百里墨夙……猛然间想到那日他和十二天罡说的话，苏锦的心突然一片盲白。

  又或者，这是一个好机会。

  苏锦心思一转，“很好，我和阿九的命这一生都必须要纠缠在一起，我也很喜欢他。”苏锦说，一字一语，说得很是认真，尤其是最后三个字，声tiáo略微高了高。

  百里墨夙只是看着苏锦，看着她掩藏在蜡黄姜汁下淡定的脸，看着她脸上亮若星辰的眼眸，没有应声。

  苏锦被这眼神瞧着，默认那有些心虚，心虚之时更觉得心里好空，空落落的，又不知道少了些什么，一时间感觉整个屋子都有些郁滞，下一刻，不自在的起身，“床给你了，我去外面走走。”

  “喜欢，并不是爱。”苏锦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声音。

  苏锦扶着门框，黑夜中，回头，瞄向床榻的方向，“喜欢……”

  “你只是喜欢他，而爷……”若明若暗的光线中，百里墨夙看着苏锦悠悠的，魅惑的，妖娆的，萌性的一笑，在苏锦微微心神微微一抖时，声音如情人间暧昧的低喃。

  “爷会让你爱上我。”声tiáo不高，暧昧中又分外的霸气凌然。

  那是独属于他的风华，他的自信。

  自信到可以睥睨天下万众苍生，自信到，让苏锦都差点认为，这就是事实。

  微开的门中，冷风呼呼guàn进来，吹起苏锦长发飘扬，也吹起百里墨夙袍角鼓荡。

  若有淡无的茶香在鼻翼边萦绕，那深情，重过高山厚雪。

  许久，苏锦紧了紧扶着门框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你不累，可以顺便打点野味回来。”走出没多远，身后又传来甚是没心没肺的话，好似，方才那般深情的人不复存在。

  苏锦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深呼吸好久，这才定下心神。

  过去的事情方才和梦融合，再次出现，方才只是心悸，如今细想下来，却觉得有些诡异。

  前世，那个在她十岁时寻她回家的父亲，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已经不想再想，可是那样的男人，既然在当时已经把她包围，已经掌控全局，完全没必要再编理由。

  所以，当时墨氏一族大长老是真的死了，她当时以为是她父母和族中之人所为，可是现在想来，却并不尽然。

  虽说看穿了那些伪善的面目，经历了那样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事，可是长老的死，却绝对是让她坠入深渊的一个契机。

  所以，前世，到底，是谁杀了大长老？

  山间风大，苏锦左思右想也没个定准，抬手抚着头，此事，还是得回去之后，方才得到一个结果。

  所以，先古之玉，她必须尽快弄到。

  天sè刚亮时，苏锦走了回去，本来想去被窝里借点暖气，可是一走近，却发觉得那榻上比她还凉。

  百里墨夙是鬼吗，睡了这般久，还这般凉。

  “爷又不是给你暖被窝的。”睁开眼眸的百里墨夙似一眼洞穿苏锦的心思，语气凉凉的。

  苏锦理亏，站不住脚，加之之前二人之间算不上和谐，算不上不和谐的对话，偏头，无所谓，“谁稀罕。”话落，率先走出去。

  她方才回来前，已经寻了一处溪边洗漱完毕。

  只是，向来谨慎细心的苏锦走得太快，所以并没有看到放在榻边的那双暗纹细缕的足靴上微湿的泥土，所以，苏锦不知道，她在外面想了多久，而暗处，百里墨夙就站了多久。

  于是，二人紧接着，又在无比沉默的气氛中用了猎户夫妇二人准备的早膳，之后，给二人留下一锭银子，这才上了马车。

  “我看这二人以后，难啊……”目送着马车远去，妇人一脸忧叹。

  一旁猎户走过来，粗声粗气的，“我说婆子，你说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不经受磨难如何成才。”

  “哎，我看你整天就知道打猎，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啊？”

  “那小伙是个……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妇人最后就只剩下自言自语了。

  身后的对话，已经走远的苏锦二人没有听到。

  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