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伤感。

  我们坐在一间日式小酒馆里，和风小屋外面种满樱花树，微风一吹便来了一场粉sè樱花雨，如同人间仙境。

  围坐在榻榻米上，品着清酒吃寿司，时间仿佛停住脚步。

  我静静看着彭峥，心中百感交集。

  “看能看饱啊？”彭峥夹了一块三文鱼刺身给我，“快吃！”

  “好久不见了……”我嗫嚅道。

  “不容易吃个饭，能不说废话吗？”彭峥眉毛一挑，又露出八颗牙齿。

  “哎，你女儿吃点什么？”

  “她吃鳗鱼饭就行。”我把碗推到她跟前，“自己吃！”

  沈思安要喂她，被我拦下了。谁知小霓今天有点闹脾气，非要让沈思安喂，不喂就不吃。

  他只好笑着端起碗，喂了几口。“你女儿真可爱。”他说。

  “我看她挺粘思安呢！”彭峥笑道，“沈思安，不然你认个干女儿算了！”

  “当然好啊，我也发现我特别有孩子缘。”沈思安捏捏她的小脸，不知跟她说了什么悄悄话，把她逗的咯咯笑。

  彭峥牵牵嘴角，轻声叹道，“如果当年卓青青那个孩子能保得住，现在也该这么大了。”

  青青……

  我心头一紧。

  这五年她怎么样？为什么我回来港城这么久，都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呢？

  我急忙问彭峥：“你们跟她还有联系吗？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彭峥和沈思安都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沈思安轻声说，“五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而且每一件都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沉默了。

  “我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卓小姐会被害，她的孩子怎么莫名其妙就没了？”沈思安看着我。

  “是沈璐干的。”我低声说，“沈璐就是卓辰身边那个女人，她容不下青青。”

  “那个沈璐我打过几次交道，”彭峥接上，“她确实不一般，心狠手辣，真是得了卓辰的真传！”

  “她被害后……不是你跟秦煜把她接去照顾了吗？怎么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我摇摇头，长叹一声：“她已经不在秦煜给她安排的那家疗养院了。至于她现在到底在哪，我根本不知道，秦煜也不知道。”

  “那唯一的线索只有卓辰了。”沈思安轻声道。

  “呵，卓辰都变成港城一个传奇了！”彭峥一边往嘴里塞寿司，一边用无比嘲讽的口吻说，“想见他？比见美国总统还难！我真不知道这人……他，他妈的到底活着还是已经嗝pì了？”

  我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行了，别总说他们。”我看着这两人，“你们呢？这几年怎么样？”

  “你看到了，我很好啊！”彭峥整整衣服，一贯的坏笑，“生活多姿多彩，女朋友从来不缺！”

  沈思安白他一眼。

  看来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至于这位沈大少呢，”彭峥继续说，“也过得很好啊！公司的负责人，家里的顶梁柱，反正哪里都离不开他！”

  “瞎说！”沈思安有些脸红，对我一笑。

  “我说真的！刚刚你们怎么碰见的？要不是沈思安去医院谈合作，你们哪能这么凑巧碰到！”

  “谈合作？”我来了兴趣，“什么合作啊？”

  “药品。”沈思安放下筷子，“沈氏本来就是制药公司，当然要去医院谈合作。”

  我咬咬嘴chún，心情有些激动。

  我竟然忘了沈氏是开制药厂的！

  “思安，”我把小霓拽到身边，恳切的看着他，“我知道这样说有些突兀……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开这个口求你。”

  “出什么事了？”

  “实不相瞒……”我低声说，“小霓这孩子，她有地中海贫血症。”

  对面两人同时一怔。

  “我对医学方面的事了解的太少，所以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药物是可以治这种病的？”

  沈思安眉头紧锁，半晌对我说：“据我所知，这种贫血症可能会发展为白血病，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脐带血。”

  “我知道，但是我没怀上。”我坦白说，“小霓是我跟秦煜的孩子。至于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如实相告！”

  “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小霓治病！秦煜快恨死我了，他不可能再跟我生一个孩子！而我不能让他知道小霓的存在，他一旦知道，肯定会把小霓从我身边抢走！”

  “所以，我只能找你们帮忙。”

  我垂下眼皮，将小霓紧紧拥在怀里。可怜的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着一双晶亮大眼睛看我，小手轻轻抚摸我脸庞。

  许久彭峥坐到我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他眼神轻柔，带着坚定的力量。

  “没关系的。”他说，“别怕，一切有我们在！”

  “是啊秦非，”沈思安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究竟有没有这种药，但我一定帮你留意。国内没有，或许国外有。医学这么发达，小霓的病总会有救的。”

  “对，咱们闺女肯定有救！”彭峥笑起来。

  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

  然而那一刻，我声音哽的连声谢谢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们说说笑笑，一餐饭的时间很快过去。

  要离开的时候，彭峥站起身，动作过猛，突然身子一僵停在那里。

  “你怎么了？”我一惊。

  他表情有些扭曲，勉qiáng扯着嘴角跟我笑：“没什么，没什么……”

  “他啊，自找的！”沈思安轻笑，上前扶着他。“为了讨美女欢心，带美女去肯尼亚看动物大迁徙，去大裂谷玩蹦极。结果玩过了头把腰给闪了！”

  “沈思安！”

  “也不知道是蹦极闪了腰，还是因为别的？”

  “我去你大爷！”

  两个人打打闹闹，然而身上有伤的彭峥，显然不是沈思安的对手。

  “行了，你俩别闹了！”我笑道，“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人？小霓都在笑你们！”

  “哎，闺女笑话你！”沈思安胳膊肘捅捅他。

  彭峥一脸无所谓，眯着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但那只手一直捂在腰间。

  “唉，老骨头了。”他叹道，“活动不便，真痛苦！”

  “你不肯吃药，当然痛苦！”沈思安瞪他。

  “喂，”彭峥惨笑，“老兄你家那个药难吃死了，那是人吃的吗？”

  “良药苦口。”

  “我不喜欢！”彭峥抱怨，“怎么就没有一种好吃的药呢？什么时候吃药跟喝酒一样痛快就好了！”

  沈思安目光鄙夷，瞥他一眼。

  我和小霓笑的前仰后合。

  跟彭峥和沈思安重逢，算是给我灰蒙蒙的生活里，加了一点亮sè。

  而那天之后，彭峥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什么时候吃药跟喝酒一样痛快？

  这句话给了我灵感，在秦煜一遍遍催我新配方有没有着落的时候，我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能研制一种药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