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
作者:水千丞      更新:2020-08-17 03:51      字数:4622
  白庆民扭过头去不看他。

  白新羽那眼泪不是装的,是真的。他在英国被学校退学,灰溜溜回国时,他爸妈就想把他送部队,他那是连哭带嚎满地打滚,才勉强留了下来。开什么玩笑,部队是人呆的吗,一想到每天要起早贪黑操练,一年到头跟一群臭老爷们儿为伍,不如弄死他算了。没想到躲得了初一,没躲过十五,这次他爸妈旧事重提,看上起态度很坚决,他一想到自己的命运,顿时哭得稀里哗啦。他看他爸态度强硬,立刻调转方向,扑到他妈身上,哭喊道:“妈,你忍心让我去部队吗?我走了谁陪你逛街啊,谁带你出去玩儿啊。妈,你说话啊。”

  李蔚芝一脸为难,眼圈发红,她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儿子,心里是万般不舍。其实丈夫说得对,儿子是她惯出来的,她没办法,儿子就是她的命,她从小就什么都由着他,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只要儿子一撒娇,她就扛不住,恨不得把星星摘给他,结果儿子这么大了,一点儿自立的本事都没有,反而染了一身败家的坏习惯。今天隋英跟她说了很多,有些话说得挺重的,也把她点醒了,她这次也是铁了心了。她吸了吸鼻子,“新羽啊,你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今年一年你就花了三百多万了,咱们家虽然不缺钱,可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经不起你这么败家,要是妈能养你一辈子,妈也认了,可是妈不能啊,我和你爸早晚有老的一天,你不能指望隋英管你一辈子吧,你要还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放心啊?这事儿……定了,你就去吧,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的,去部队能板板你的脾性,让你成熟一点,再说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以后让你哥找找关系,你留在部队里谋个职,以后也不愁吃喝了,这不是挺好吗。”

  白新羽眼泪哗哗地,“妈,我呆不下去的,你真呆不下去。妈妈,我不要去,你快劝劝我爸,妈妈,妈妈,求求你了。”白新羽抱住他妈的腰,使劲哀求着,他妈最心疼他,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白庆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有点出息,像什么样子!起来!”

  李蔚芝埋怨道:“你行了,孩子都要走了,你还那么凶干什么,说不定几年见不着,都不够你想的。”说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

  白庆民叹了口气,扭过头去抽烟。

  白新羽哭得更凶了,“妈妈,你怎么舍得我去啊,我不想去,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你不心疼我吗?部队又苦又累,我受不了的,妈妈,我求你了,你去跟我爸说,去跟我哥说,别让我去啊,妈妈,求你了,求你了。”

  李蔚芝摸着他的头发,哑声道:“儿子啊,妈不舍得你去,但是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你看你现在游手好闲的样子,我看着着急啊,你真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别求我了,求我没用,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就算我能做主,你……你还是得去,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老实去吧,混出个人样再回来。”

  白新羽眼看撒娇哀求不起作用了,大哭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白庆民怒道:“你不去,以后别想从我们手里拿一分钱,你的房子、车、银行卡,从现在开始我全部收回,等我死了我把所有钱捐给孤儿院,你一个字儿也别想拿到,你不去,我白庆民就没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白新羽哭声戛止,眼泪鼻涕都还糊在脸上,好好一张脸看上去狼狈不堪,那软弱没用的倒霉样子,看得白庆民心里火气更盛。

  白庆民把抽了没几口的烟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他站起身,“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这几天不准出去玩儿了,好好准备准备,隋英把你的手续办下来之后,我们就送你走。”

  白新羽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天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当当当当~~~~

  大家期待已久的小白的故事老千终于要写啦!!!我一定努力把这文写好,不让大家失望。

  大家可能会注意到,我把小攻的名字改了,烧饼里我曾放过他们俩人的番外,改名字是因为《寒武再临》里攻叫成天壁,原本这文里攻的名字也是x天x,我觉得有点重复,所以就改叫俞风城了,我觉得俞风城更好听啊~~

  总之这个正文会和那个番外有一些差距的,但人还是那俩人!

  请大家多多支持,多收藏,多留言,给老千码字的动力吧=3= 爱你们!

  ☆、第 2 章

  白新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发现那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现实,他忍不住把脸埋进被子里,狠狠用脚蹬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敲门声响起,他家保姆在外面喊着,“新羽啊,起来吃饭了。”

  白新羽大喊道:“不吃!饿死拉倒!”

  保姆推门进来,看着使劲踹床的白新羽,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拍着他的背,“你看你,闹脾气有什么用啊,快起来吃饭,阿姨今天给你蒸了螃蟹,可新鲜了,起来吧,乖啊。”

  白新羽扭着身子钻进被子里,闷声道:“饿死就不用去了。”

  保姆哭笑不得,“让你去部队,又不是让你上刑场。”

  白新羽抬起脸,头发乱得像鸟窝,眼圈通红,带着哭腔说:“那跟刑场有什么区别啊,你不成天看电视吗,你没看部队里什么样啊,天不亮就要起来,一整天又跑又摔又打的,成天关在军营里哪儿也去不了,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哎呀,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保姆给他顺了顺头发,“再说,你这么闹有什么用啊,你爸妈已经铁了心了,真不想去,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白新羽眼睛一亮,“什么办法?阿姨你有办法吗?你快去劝劝我妈。”

  “我劝有什么用,你不想想这是谁提出来的。”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我哥……”

  “是啊。昨天简少爷来的时候,我也在,他们说什么我都听着了,简少爷连哄带吓的就把这事儿定下了,你要不想去,还是得他松口,你求你爸妈没用。”

  白新羽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他哪儿敢给简隋英打电话啊,他躲都来不及呢。

  保姆笑道:“快起来,先吃饭,吃饱了好想办法,你还能在床上赖一辈子啊。”

  白新羽撅着嘴,嘟囔着,“你给我扒蟹壳啊。”

  保姆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疼爱,“好,我家小祖宗说什么是什么。”

  白新羽在屋里憋了一整天,哪儿也没去。他爸果然说到做到,他一觉醒来,车和自己公寓的钥匙都没了,信用卡不用看,肯定也全停了,他窝在床上打了会儿游戏,越打越心烦,直接把手柄摔了。

  想来想去,保姆说得对,这事儿要真想解决,必须还是得他哥出马,可是他实在不敢给简隋英打电话,光是想着要听到那熟悉的怒吼声,他就觉得后脖子发凉、腿发软。他在去部队受苦和被他哥狠削一顿之间犹豫不决。

  就这么萎靡了两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新羽照样没下楼,让保姆把饭菜端他房间,他刚吃了没几口,房间门就被推开了,抬头一看,他爸妈就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白新羽立刻把筷子一扔,往床上一靠,装出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委屈地扭过了头去。

  李蔚芝埋怨道:“成天躲在房间里干什么你,也不知道下楼活动活动。”

  白新羽小声说:“没劲儿。”

  白庆民粗声道:“装个屁,给我坐直了。”

  白新羽还是有点畏惧他爸,坐直了身体。

  白庆民把一个文件袋扔到了他床上,“这是你的档案,隋英都给你办好了,明天下午四点的火车,我送你去火车站。”

  白新羽瞪大眼睛,“明、明天?”他没想到这么快,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绝食,或者想什么其他的对策,结果他还什么办法都没使出来,就要走了?他有种还没出拳沙袋自己爆了的无力感。

  白庆民看着他,也有点不舍得,但还是硬着心说:“明天。”

  白新羽想嚎啕大哭,但是突然发现这几天负面情绪宣泄得太多,一下子聚集不起来了,他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眼中满是震惊、绝望,却说不出话来。

  李蔚芝心疼地说:“好好把这顿饭吃了,明天想吃点什么告诉妈妈,妈妈亲自给你做,到了部队要好好听领导的话,跟人好好相处……”她有点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儿子马上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了,心里万般不舍。

  白新羽知道,此时说什么不想去已经没有用了,看着床上的档案袋,他真想一头撞死。

  白庆民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吧,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部队不让带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档案里有入伍须知,你好好看看吧。”

  后来他爸妈再说什么,他基本就没怎么听进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给他哥打电话,他宁愿被他哥打个半死,也不要去部队!

  他爸妈一走,他立刻抓起手机拨他哥的电话,结果连拨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他知道,他哥是故意不接他电话了,他一时感到天崩地裂,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第二天下午,白新羽连哭带闹地被硬推上了车,押送到了北京火车站。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身迷彩服,他这辈子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衣服,总觉得那布料太硬,磨蹭着皮肤非常难受,他胸前还别着一朵蠢透了的大红花,总是很有型的头发此时被鸭舌帽压得站不起来,他眼圈通红,神情沮丧,几乎是被他爸拖着往前走。

  白庆民一边走一边数落他,“就是忘了把你那头发给剪了,染个乱七八糟的颜色像什么样子,到了那边先把头发理了,知道吗?”

  白新羽抿着嘴,心里充满了怨愤和抵触情绪。

  李蔚芝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他一大堆东西,但白新羽此时哪还有心情听,他已经走入伍通道来到了站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色的海洋,整个站台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入伍的和送行的,鼎沸的人声中,分明还夹杂着一些激动地哭声。

  白新羽其实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有这么多跟他一样受苦受难的兄弟,在这种离别的氛围渲染下,他也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蔚芝摸着他的脸,眼泪也止不住了,“宝贝啊,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也舍不得你,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们,也不要怪隋英。”

  白新羽还抱着自己能抢救一下的念头,泪眼汪汪地说:“妈妈,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

  李蔚芝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哥怕你在部队受欺负,找了个人照顾你,那孩子家里很有来头,他爷爷跟简家的老太爷是一辈儿的,军人世家,那孩子叫俞风城,跟你同一期入伍,你哥是特意把你安排到跟他一个地方的,好照应你,你到了部队记得去找他。你看,你哥也是真的为你好,你不要有怨气,好不好?”

  白新羽基本没听进去,他现在脑子空白一片,觉得背后的火车就是那开往屠宰场的大货车,他们这些新兵都要被拉去受苦受难了。

  站台广播里,播音员开始要求入伍新兵按编号上车。

  白庆民恨着心把白新羽推上了列车,白新羽抱着他爸的胳膊,呜呜直哭,就差当场给他爸跪下了,李蔚芝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围观的群众都有点受不了了,来送行的多少都有点情绪激动,可像他们这样好像生离死别的,实在是不多见,因此周围就不少人看着他们。

  白庆民脸皮薄,赶紧把白新羽推上了火车,白新羽一脚刚沾到火车踏阶,另一只脚就想往外面跑,可还没等他迈出去一步,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然后身体猛地被拖进了火车里,耳边一个四川口音的男人大喊道:“都往里走往里走,别堵门口。”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推进了车厢里。

  他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回头一看,刚才把他拖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五官很深,皮肤晒得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又粗又浓,一看就不太好惹。他哀怨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后就被涌进来的新兵挤进了车厢里。

  白新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一坐下就赶紧打开车窗,他父母正站在窗外,他伸出胳膊,抓住了李蔚芝伸上来的手,恨不能从窗户跳出去,可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是真的要被拉去遥远的新疆,度过至少两年的苦难生活。

  李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