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请对你的玫瑰负责。” ——题记

  清晨。

  窗外一片阴郁，透着令人窒息的湿冷。差点忘了，这可是薇薇最爱的日子。

  沈知味昏睡了许久，似乎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又好像是美梦…也许两个都不对。

  比起回忆，最先袭来的却是悲伤。双眼有些酸涩，艰难地抬起右手挡在眼前，另一只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这是……

  摊开虚握的手掌：淡蓝色的晕彩，如同朦胧的月光。

  急忙伸向左耳耳垂，熟悉的触感依旧存在。沈知味的心稍稍安定，接着便是滔天的喜悦。

  这…这是！

  “哈啊哈哈哈！”沈知味低下头，近乎痴狂地亲吻手里的那颗耳钉，咧开嘴笑着：“哈哈…”

  你看，这人哪是疯子，分明是个傻子好嘛？

  沈知味站在楼上，扶着栏杆往下看，远远望见提着水壶浇花的梅可安。

  “梅可安！！”她往楼下去，边跑边喊，引来了梅可安的目光注视，“白薇在哪儿？”

  梅可安用手虚掩着嘴，惊讶说道：“没和你说吗？她走了，回国啦！”

  走了？在她睡着的时候？

  沈知味向后靠着，一手撑在桌上。

  花瓣上，一滴水珠缓缓滑下，落在桌上，散作一滩。这花儿开得真好，可惜注定有凋落的一天。

  “终究是，没能照顾好我的玫瑰…”

  梅可安放下喷壶，把手搭在她肩上以示抚慰……

  “咔哒—”别墅的大门从外打开。

  三人面面相觑，一瞬间静止。

  “呃…或许，我来得不是时候？”

  房子外面一道闪光划过，接着是轰隆的雷鸣，暴雨如期而至。

  “my god…”沈知味摇晃了头，没有片刻犹豫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女孩。有些冰冷的身体，因为紧紧拥抱而浮起了温度。

  带着水气的莲香和清甜的茉莉颤抖，老实说，白薇有点晕了。

  仅仅呆滞两秒，白薇扔下提包，猛烈地回抱。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之前的半个月时间，都是不存在的。

  这才是她们…重逢的模样。

  “想你，我好想你…”

  白薇听她说话，拼命咬紧下唇，双手攥成拳头，一下一下地拍打。

  “咳，咳…”梅可安摸了摸鼻子，提着她的小喷壶径直走向了后院。

  有风吹进来，花朵摇晃着，颤颤巍巍，小一瓣飘落，风停了。

  花开必有落，那就趁着绽放，好好相爱吧。

  毕竟，那是你的玫瑰，你不去爱她，你舍得吗？

  雨停之后的二十分零九秒，沈知味照常热了两杯牛奶，不过这次，她没有加糖。

  白薇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继续擦着洗好的头发。

  沈知味摁住她的手，取走毛巾，轻轻擦拭。

  “…什么？你说你以为我怎么了？”白薇一口奶没吞下去差点喷出来。

  “嘿嘿，”沈知味摆正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给她吹着头发，“误会误会！”

  白薇小口嘬着，有点郁闷了…感情不是阴差阳错，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自闭呢？

  正出着神，突然被人提着下巴抬起头，一个柔软温热的唇印了上来，轻点两下，即触即离。不是为了接吻而接的吻。

  “想什么呢？”沈知味笑她：皱紧眉头，咬着杯壁。

  看着她笑，你道同印象中的样子没有半点分差。

  白薇却恼了。这太过分了！随即又开始心疼……

  转身环住她的脖颈，对准那个满是谎言的双唇抵上，唇齿缠绕，辗转吻吮，拼命融入彼此的呼吸，丧失理性思考的能力…末了，狠狠咬上她的嘴角。

  沈知味轻喘，摸了一下唇边，眼里似有红光闪过，那是名为欲望的疯狂……

  四个月后。

  h市街上。

  怕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寒风凛冽了数月，终于快要结束。

  小一些的时候，每逢下雪，孩子们都要跑到院子里去，捧一把白雪，冰冰凉凉，明明害冷，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嘴巴里送，露出掉了门牙的两排牙齿，笑得俨然一个顽童。

  ……一颗雪花飘飘然落下，消融在指间，于唇上浅舐，那便是再好不过的雅致。

  这么想着，伸出了手指：“好漂亮。”白薇如是道。

  “妈，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就听见屋里的应声，从厨房传过来的，透着几分喜悦，白薇心想：肯定是白小羊放假了。

  果不其然，楼上冲下来男生，边跑边喊：“姐姐姐姐姐—！”伴着踩楼梯的哒哒声，两者莫名协调了。

  又长个儿了，都快比白薇高出一个头了，俊朗清秀的少年。笑起来有梨窝暖暖的，只听他喊：“姐想你了我想你了，听见没？？”

  “嗯，听见了，”怀里抱着这么个大个儿还真是有点不自然…他说啊：“想你了。”

  白薇往沙发走，白逸阳跟在后边：“姐我说我就打个游戏，他还非要跟老师告状，你说他是不是虎……”

  “嗯，嗯…”后边就跟跟了个唐僧念经似的，叨叨得人头疼。白薇只能不停地点头附和，不免扶额：不回来吧，还怪想他的，可这一回来了，小嘴巴巴贼能说…也不知道像谁？

  都快高考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

  “游戏机和球鞋。”白薇终于忍受不了，转过身对着他的脸比出两根手指。

  像是早有预料，白逸阳给两根手指捏在一块儿，不怀好意地笑：“那当然是…两个都要啦！”

  白薇锤了锤他的脑袋：“楼上！”

  “嘿嘿～爱你哦姐！”说完撒丫子跑开，留下白薇独自一人擦着脸庞的口水。

  臭小子……

  餐桌上，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读书郎”，白逸阳绘声绘色地讲着高考复习期间碰到的各种问题，讲到“崩溃”的时候，一张小脸拉得老长，委屈得要死。

  本想博得同情，奈何他老爹老古板一个，一向是不苟言笑；再看他老妈，笑得连筷子都拿不动了，还非得用手捂着嘴强装淡定；然后更别提他老姐了……唉！

  白小朋友一顿饭下来非常之不痛快！

  一旁的白薇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饭。啊？习惯了。

  临睡前，白母从房间出来，路过客厅发现电视机开着，走近些才发现沙发上躺着的白薇。

  苏芸走过去，轻手轻脚给她披上毯子，瞥见她手里攥着的文件，摇摇欲坠…谁料刚碰一下，白薇就醒了。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看着她迷离的眼神，苏芸心生疼爱，摸了摸她的头发，“最近很累吧？”

  白薇揉揉眼睛，恢复些神智，原来自己翻着案例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把文件放回桌上，不好意思地理了下杂乱的头发：“没事，不累的。”

  “从上次出差回来，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了吧，可你总是不见开心。”

  “妈…”

  “唉，”苏芸把手搭在女儿手背上，“你长大了，为人处世有了自己的方式，不用事事都跟妈妈汇报的。”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难免的要担心。

  和白逸阳不同，他可以和家人分享在学校里的繁琐趣事，那些都无关紧要。

  “妈我是不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

  只是想到，就算学校里的琐事，她都很少告诉他们。

  眼眉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芸坐到了白薇身边。

  是啊，哪有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亲密，这是一家人最基本的样子吧。

  起码白薇自己，是这么想的…

  “薇薇，或许不善表达，但在妈妈心里，是最好最好的女儿。包括小阳，你们都是我的宝贝。”苏芸平静说着，话有几分轻柔。

  “我和你爸总怕保护不好你们，我经常…又怕你是受我的影响…”

  苏芸抿着唇，双手绞着手指，“薇薇，妈妈并不希望你是一个格外懂事的女孩，你知道的，那总会苦了自己。”

  “你是爸爸妈妈还有小阳最爱的宝贝，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你一定不能否定自己！”

  白薇愣住。

  在这之后数十年的岁月时光里，白薇从未忘记，有个女人曾对她说：你不要懂事，愿你所愿，爱你所爱，我保护你。

  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