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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1-02-06 09:02      字数:7923
  边短得从后面露出小半个屁股,露两条大长腿,扭着从胡同里走出去。校门口一左一右那两家卖煎饼的,可有眼福了,一边摊着煎饼,眼不停瞄着一拨一拨美女走过去。校门口常有各色私家车辆,甚至高干军牌车,候在那里,从学校里接女生走……

  孟小京出来,淡粉色t恤,黑色水洗布裤子,气质也不一样了,阳光时尚。

  孟小京拉过聂卉的手,聂卉眼睛一翻:“呦,谁给你买的衣服,这么好看?”

  孟小京说:“我自己买的,真的不骗你。”

  “可便宜了,t恤二十,裤子五十。”

  聂卉:“哪有这么便宜的衣服?”

  孟小京说:“全北京大街上大家都穿这么便宜的,谁整天逛高档商场?动物园批发市场,你跟我去看看吗?”

  聂卉乐了:“不去!……我给你买那些衣服,你还穿吗?”

  孟小京说:“你买的那些,我上台演戏或者学校里文艺演出时候穿,我当演出服,平时穿还怕把你穿坏了。”

  聂卉心里满意了,抿嘴乐,手指一撩,烫得很漂亮的长卷发在风中轻扬。孟小京是她的初恋,即便两人现在牛郎织女,分隔两地上大学,初恋的美好感情难以忘怀。

  两人去王府井逛街,孟小京讲学校里上课的事,形体课,一群男生穿黑色健美裤抻腿,跳小天鹅舞。表演课,老师给他们放西方经典爱情电影,做表演分析,跟学生们说,“表演要有生活基础,实践经验,演唐山大地震你不必一定亲身经历过大地震,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也是没有经历过的,你演假了观众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演爱情戏,一男一女在一起,那感觉必须真实、生活化,演瞎了你立刻就在观众面前露馅!”

  “没谈过恋爱的同学,回去赶紧找人谈个恋爱!没接过吻的,找自己男朋友女朋友,练练亲嘴儿!”

  聂卉冷哼:“老师都让你去找,赶紧下手,学校里有女生追你吧?!”

  “老师说,有女朋友的回去练练接吻。”孟小京当街搂了聂卉,一歪头,嘴唇密密实实地罩上去……

  聂卉来北京期间,因为这姑娘在中间热情张罗,电话里呼朋唤友,孟小北孟小京两伙人凑一起,出去玩了一趟。

  孟小北呼祁亮:【我弟女朋友来北京,一起出去玩?】

  祁亮回呼:【陪客户吃饭呢。找你男人陪你啊?】

  孟小北炸毛:【我男人都把我甩了!你也敢甩我!!!】

  男人在每个不同的成长阶段,生理、心理、感情上,都难经历各种起伏波动,心思难测。对于小北祁亮这年龄,是从男孩向着真正的男人成长过渡。对于少棠,是一个三十岁单身男人为人夫之后在事业上进取在生活上撑起一个家的年纪,压力和心思就各有不同。

  祁亮自从念大学以后,生意经念得更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游刃有余。

  祁亮就在他们工业学院门口,很繁华的一条小街上,开了一间寻呼机店,也卖各种小电器。他是店老板,平时他在学校上课,雇几个哥们帮他看店!他的铁杆发小申大伟,当年没有考上高中,念了个类似职高的学校,当然也就没念大学。申大伟于是就过来帮祁亮看店,平时都是这人在店里忙,年末分红,一起发财。

  用祁亮私下自己的话说:“老子童年时代认识的小伙伴,比后来在社会上拉生意认识的酒肉朋友,可靠得多!我告诉你吧孟小北,这世界上,我连我爸都不信,男人都他妈靠不住!我就信你,还有大伟,你们两个对我,绝对不会变心!!”

  孟小北进店,很拽地一招呼:“小伟子出来接驾。”

  申大伟埋头在柜台上给客人推销,一抬头:“呦,北公公!”

  俩人穷逗贫,把顾客都逗乐了。孟小北说:“滚。”

  申大伟把客人摞给别人伺候,勾勾手:“你进来。”

  孟小北溜到柜台里面,往椅子上一坐,端一杯茶水,那架势好像他是这店的老板。申大伟从带锁的柜台里拿出两台日本进口的相机,给孟小北摆弄。

  孟小北说:“亮亮就把店推给你管?这老板当得也太滋润!”

  申大伟长得高壮,往店里一镇,挺能压住场子。穿一身皱巴巴灰色西服,西裤下面配一双沾土的黑皮鞋,腰里别两只call机,典型九十年代初个体私营小老板的打扮。申大伟说:“你看祁亮那号人,他能干什么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一张嘴能白呼,干活儿特别懒,天生就是当少爷的!”

  “但是咱亮亮就是那张脸俊,讨人喜欢,跑个工商啊、税务局、城管局、公安派出所这些地方,每回都是他拎个包去办事,我不去!”

  偏巧就是这天,老伙伴们正在闲聊,一个穿洋纱泡泡袖和牛仔热裤的女孩进来,身材丰满,前凸后翘,眉眼嘴唇都涂过妆。

  女孩进门不看柜台,直截了当问:“祁亮呢?”

  申大伟:“不在。”

  女孩:“他在哪呢?”

  申大伟:“我不知道,你呼他啊。”

  女孩嘟囔:“大伟,我呼得着他我还来找你?……什么人啊,没这样的,正主不靠谱,朋友也不靠谱!”

  申大伟斜支棱着一只白眼。

  孟小北看着,那女孩径直进了柜台,从员工饮水机里接水喝,储藏柜里竟然有她专用的一只马克杯。女孩还从柜台里直接拿了一个摩托罗拉,说换一个新的,顺手将旧机子丢给申大伟,这就算是“以旧换新”了。

  孟小北拼命打眼色:这人忒么谁啊?

  申大伟用口型说:祁亮的……内个啥!

  孟小北瞪眼:啊?!

  女孩挺漂亮的,又眼观六路,耳聪目明,扭头问:“大伟,你说我什么呢?”

  申大伟皮笑肉不笑得:“呵呵,说你是亮亮他们学校的校花呢,说你特美。”

  女孩叫杨颖,还真是他们工业学院公认的校花。杨颖回眸一乐,热裤包着屁股扭出店门,回头对孟小北抛个妩媚眼神:“你就是孟小北吧,早听祁亮说过你,美院高材生,艺术家,你先坐啊别客气,我晚上再来,大家一起吃饭。”

  孟小北:“……”

  孟小北心里腾起一片异样,看这姑娘极不舒服,那时就觉得不妙!

  老子跟祁亮穿开裆裤时候就认识了,老子在这店里从来不讲客气你谁啊?

  他扭头,急赤白脸地质问申大伟:“你不知道祁亮身边已经有人么,就是内谁!这女的怎么回事!”

  申大伟哼道:“就是那男老师么,谁不知道……我也瞧不上这位,整天跑咱们店里又吃又拿,不用付钱走账,你去问亮亮吧。”

  “反正她拿了东西我都记账,省得被人以为是我拿的,回头直接报给亮亮,让他自己拾擦屁股。哥们儿之间不能过问这种事,问了怕伤和气。”

  大伟人看着粗,心挺细的,想得明白。

  孟小北不以为然,咱们仨什么关系的死党,老子认识你多少年了,不能过问你这种事?!

  ……

  于是,周末,一行人搭伴去西郊新开的石景山游乐园。石景山当时是北京第一家仿欧美迪斯尼风格的主题游乐园,特别火爆,地铁一号线专门辟出一站,“八角村-游乐园站”。从这一站拥下车的,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组团带孩子来游乐园的。门票是通票,相当贵,阔小姐聂卉掏钱请客,连吃带玩。

  孟小北把电话打到亮亮家,听见对面那两人的对话。

  萧老师说,“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玩儿。我又不会游泳,又对那些电动游艺不敢兴趣,不扫你兴,下午还有课,你和小北去玩。”

  祁亮:“哦……你每回都这样,我已经扫兴啦!”

  衣服摩擦的声音,萧老师抱着人摇了摇:“乖,我晚上包馄饨吧,晚上你回来吃饭。有送货的我帮你签。”

  祁亮:“那好吧。”

  祁亮与萧老师相差十好几岁,性格一动一静,很多时候,就仿佛不是一辈的人了。时间拖得愈久,这种差异愈发明显,尖锐。

  坐地铁的路上,祁亮说:“我再叫个人出来吧,人多好玩。”

  孟小北斜眼看着某人,问:“你叫谁来,男的女的?”

  祁亮说:“你不认识……同学,女的。”

  孟小北干脆地道:“杨颖吧?我认识,你别叫她来,我烦。”

  祁亮莫名:“你烦她干嘛?”

  孟小北对亮亮确实不客气,爷们儿气势上来了,口吻像教训媳妇:“你蒙我傻啊?‘同学’个屁!”

  第八十一章

  在石景山游乐园里这一整天,就看孟小京与聂卉那一对异地情侣,小别胜新婚呢,极其恩爱,自始至终黏在一起,走路都贴着。他们在“激流勇进”队伍里排了足足一个小时。那一小时期间,孟小京就握着聂卉双肩,二人含情脉脉对视。本来就是俊男美女,活像童话城堡里王子公主摆pose,黏糊得都懒得换一下亲密姿势……

  孟小北和祁亮站在后面,各怀心思,不是滋味,都不爽。

  孟小京有意无意问了一句,“你干爹最近好久没露面。”

  孟小北,“……嗯。”

  孟小北心里有理由不爽,非常有理,非常憋屈,只是不愿在熟人面前栽面儿。聂卉为什么来北京呢?这都八月了!!孟小京快要过生日了剧院排练没时间回家探亲,聂卉专程跑来北京陪男友!……可是自己也快过生日了啊!

  结果,“激流勇进”的队还没排到,某两个人,在队伍中间,当众吵起来。

  孟小北憋不住,就这个熊脾气,率先发起挑衅:“亮亮你就作吧,杨颖跟你什么关系?”

  祁亮说:“同学。”

  孟小北:“是你同班吗?”

  祁亮:“比我大两届,大三的。”

  孟小北:“隔着一届,都能勾搭到一窝,你那两只爪子伸到多远啊!同学就能跑到你店里,随便拿走东西,不给钱?谁替她付钱走账?”

  祁亮墨墨迹迹:“怎么啦,朋友么……你这回过生日,我不是也送你一个新的小相机?我对朋友都这样。”

  孟小北直勾勾抵着祁亮的鼻子:“她跟你的关系,已经能用我和你的关系,做这种修辞类比了?老子跟你一桌吃一床睡穿一条裤子,她也跟你一床睡穿一条裤子啊?”

  祁亮语塞,撅着嘴巴,闷闷地道:“孟小北咱俩不提杨颖行么?出来玩儿有她什么事啊。”

  孟小北也觉着,哥们儿这么多年,认识萧逸萧老师也这么多年了,大家凑在一起,有一种经历了风雨千帆过尽终于寻到归路港湾的稳定感,安全感。原本都好好的,亮亮你想干嘛?

  他与亮亮大伟这么多年好哥们儿,平时无话不谈,铁板一块,亲密不可拆分。潜意识里,彼此身边的朋友圈,都是互相认识熟络的,哥们儿之间“筛”过的、认可的!只有这位杨小姐,孟小北天然地看不顺眼,仿佛自己与亮亮之间突然被人插一杠子,小团体里挤进一个陌生人,第三者。

  坐完“激流勇进”下来,孟小北手插裤兜径自走路,表情像亮亮欠他八百块钱。祁亮自知理亏,在孟小北屁股后面一路追着,灰溜溜的,往日傲娇气焰全不见了,恢复小时候那个屁虫样儿。

  祁亮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你想象那样。”

  孟小北反问:“你就说实话吧,老子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那女生跟你有一腿。”

  祁亮沉默,竟然没有反驳。

  祁亮说:“孟小北,你说咱们这样的人,难道就一辈子不找女人?我将来就不结婚了么?”

  “我查好多资料,看了一些书。我也说不清……我算‘那种人’吗?”

  “我每回出去跟我爸生意上的朋友吃饭,那些老板,身边都会带着伴儿、小蜜。他们也都会问我。男人么,有了事业自然就想要有家庭,这是一个男的出门在外的门面,就像我身上穿的这身带牌子的衣服,我不能光屁股出去做事!我跟萧老师,这辈子不可能结婚,又没有小孩,家里冷冷清清,我不想等我四十岁时候还单着。”

  孟小北问:“可是,萧老师知道这事?他如果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你有小蜜?”

  祁亮说:“……他早知道了。”

  孟小北猛停住脚:“他知道你在外面有女朋友?他不管你?!”

  祁亮:“……他,唉,说过两次。”

  孟小北再重复一遍:“他知道?!”

  “所以你现在就是,家里有一个,家外面再养一个?!亮亮老子今天第一天认识你,你可真是祁建东射出来的亲儿子,不用验dna我都知道,你跟你亲爸最般配了。”

  孟小北说话带着一股狠劲儿,突然就气坏了。

  孟小京和聂卉回过头来,有些吃惊:“孟小北你干嘛啊?……”

  孟小京聂卉都不认识萧逸是哪位,然而这两人都是人,听两句就明白,默默看着,事不关己,不发表意见。

  孟小北就是被触动某根神经,或许就是一个月没见着少棠的人,从心理上欲求不满,外部受到冷落内心又憋一股子邪火,热胀冷缩得,他快要炸了。看他弟弟成双成对,他心里不平衡,整个人情绪暴躁,突然就冒火了,天马座小宇宙爆发!

  站在石景山游乐场那座大喷泉底下,孟小北当街着祁亮,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亮亮你自己好好想想,在你最孤独最困难那段日子,高二高三临近高考,北京最乱最危险那几个月,你爸你妈都不管你,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做人要有良心吧!”

  祁亮一副死狗样子,咕哝道:“老子也挺有良心的,我对他也很好,有房住,有车开。”

  孟小北说:“那将来呢?你不想四十岁一个人单着,你怕孤独冷清,等你结婚那天把萧逸甩了,他不就是四十岁一个人单着了?你这不是把人家给坑了吗!!!”

  祁亮就是摇摆不定的性子,破罐破摔道:“……我也没想好,反正我还小,拖着呗。”

  孟小北说:“你不小了,什么烂事!”

  祁亮脸面受挫,怒,回了一句:“孟小北你是我男人啊,你至于么!萧逸都不管我,你管的着么,真事儿妈。”

  “我事儿妈?”孟小北吼道:“老子要是你男人,不拾你满地找牙才怪了!也就是你们家那位脾气太好,把你惯坏了!”

  “你说萧逸不管你,可是出这种事,他心里能舒服,能好受?”

  “像我和少棠,他会背着我在外面再养个小的,我能背着他在外面胡搞?……跟别人结婚,多么伤害对方啊,我们俩绝对就不会!!”

  孟小北说着说着把自己绕进去,用情太深,仿佛感同身受。年纪不小了,他是成年男人的心态,具有情感和肉体上的独占欲望。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少棠背着他在外面乱搞,有了“外室”,无论是搞男妖还是女妖,敢对咱不忠,你小北爷爷提刀捅人的心都有了!

  好哥们儿之间,不能过问感情纠葛,不能谈女人,这是触痛男人的敏感点,绝对伤兄弟情谊。

  祁亮脸庞涨红,攥着两手站在喷泉空场上,焦躁得原地绕圈,然后蹲在地上,把脸埋起来。

  看得出,心里也经历挣扎煎熬,他也在乎孟小北对他的看法。

  祁亮对孟小北也吼:“我告诉你孟小北,当初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和萧逸,是你们两个在我身边把我带歪了!如果不是你们俩,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我把自己拗成同性恋!!!”

  周围有路过的游人,瞄他们,眼光惊诧异样。那就是社会上大多数人听到那三个字的表情。

  孟小北气坏了:“滚你妈的,是老子指使你跟萧逸同居的?是老子让你用人家萧逸又当补课老师又当住家保姆的吗!”

  他发怒时,颈上两道青筋跳动,就是属狮子的。

  “亮亮你他妈真会过日子,不愧是做生意的,大伟在学校这边儿给你看着店,萧老师在那边儿家里给你做饭暖被窝,你正好轻省了你什么都不用干,整天野在外面,所以你有时间泡妞!”

  “我操……我操!……你这不是人渣了么!!!”

  孟小北连说好几句粗口,火大,骂人了。

  孟小北与祁亮认识超过十二年了,共同成长的岁月已经度过一个生肖轮回,与祁亮的感情绝对超过他对孟小京的血缘兄弟情。这是他与亮亮平生第一回吵架,在他二十岁生日前夕。

  而且还是当着他弟和弟妹的面,这件事让他特别懊恼,特别没面子。孟小北是个内心敏感偶尔自卑的人。他与少棠老夫老夫之间,感情偶然遭遇一段空虚萧条的时期,出来玩儿,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本来就索然无味。亮亮竟然也与萧老师发生危机。反而是原本最受家里亲戚朋友诟病、谁都不看好的聂卉与孟小京,那一对儿,甜蜜恩爱闪得人眼瞎!这一切都令他感受到对比的落差,感到沮丧,丢脸,难过。

  孟小北后来反复思考,亮亮变了吗?

  亮亮其实一直就这样,这个人没有变,混在社会上十年,个人生活一塌糊涂。

  祁亮长在一个婚姻破裂的家庭,青春期就这样过来的,父母就不和,出轨外遇。祁亮倘若恋爱婚姻能像个正常人样儿,一帆风顺,那只能靠天赋和造化。如今看来,生活很残酷,人生不是安徒生笔下的童话。祁亮的父母对不起亮亮,亮亮也暗算过他爸,连累过萧老师,将来还不知继续祸害谁呢,就是一笔糊涂账。

  少棠……少棠父母也是婚姻破裂吧?离婚的吧?

  孟小北又开始瞎琢磨了,脑细胞过度活跃旺盛,每回坐在大教室里,高凳上,沉默作画的时候,脑子里就慢慢走神,心神不定。

  亮亮一家子都做生意,个体户,如今早就是十万元户,估摸着身家直奔百万。在这个不谈政治只争先富物欲横流的年代,祁建东与祁亮这一对熊父子,简直可说就是时代的先锋,社会的楷模,邓小平有华夏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定执行者和最完美体现!进入九十年代的中国,没有信仰,没有理想,没有道德情操,“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就是绝对真理!下海经商、干个体、十万元户,就是社会上大部分人追求的目标。他们美院有一位退休的老教授,拒绝返聘代课,就每天和老伴俩人在胡同口推个食品车,卖煎饼肉夹馍炸臭豆腐。老头子说,这样比他在单位里画工笔国画入可观太多了!

  少棠现在也整天忙公家事,平时难得回一趟家,可能是累的,话很少。偶尔说两句,也是公司物资批条子、股市期货占土地,他们总参下辖部门里那一套事。八十年代倒卖捞金大潮势头过去了,国家各行业迅速迈入市场化,新一轮股市资本运作和圈地运动在国内兴起。而且,北京马上要召开国际盛会,各方人马都认准这块肥肉。少棠在被窝里搂着小北聊天,有时聊着聊着就能睡过去,累得像狗。

  人卯足心思拼事业的时候,难忽略身边需要关照体贴的人。

  少棠毕竟是男人,不会像个女人似的,整天沉浸甜言蜜语,满足于小资情怀,有时难就忽略到,家里还有个已经成年、感情身体需求旺盛的大儿子。

  每个人都在拼命往前奔,然而这路走着走着,就容易走岔了,甚至走反了。孟小北这样想着。

  ……

  傍晚,孟小北走在天坛公园墙外的小街上,听着街边小贩吆喝,从回民作坊买了两个牛肉夹馅烧饼,边吃边看街边人生百态。南城大街上鲜花簇拥,横幅盈动。道旁烟火缭绕,新疆小贩大量进京,当街卖最传统的铁槽子碳烤羊肉串,街边有情侣拎着一把铁钳子肉串走过。

  孟小北在胡同口公用电话窗口,赌气call了少棠:【今天再不回家,老子去你公司捉你,让你公司都知道!】他回想祁亮撒泼时质问的一些话,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就把自己拗成同性恋了,将来怎么办呢。

  偶尔情绪受挫时,就容易胡思乱想,也怕感情将来得不到回报。

  孟小北提前三站下了公车,绕着天坛公园走回家,吹吹风。

  他这时还不知道,家里谁接到他的呼叫,正摩拳擦掌等着他呢。

  他刚走到他们家楼下,眼角一瞥,蓦地愣住。

  少棠的车竟然在。

  这人在家呢?!

  孟小北顺着视线跑过去,就是少棠平时出入公司开的那辆改装的军绿色切诺基。车里当然没人,然而他一眼就瞅见,车后座上放着几个包装漂亮的礼品纸袋。

  他拽车门,拽不开,锁了。

  某人好像就是故意的,后车窗给他留一道相当宽的缝,胳膊将将能伸进去。

  大夏天的,光天化日,小区里人来人往。孟小北就围着这车转悠,实在按捺不住,不管那么多,把手探进那道缝,去够车里的东西!

  他整个人贴在车窗上,扒住,半个身子快要钻进去,脸挤在车顶一侧,指尖呃

  孟小北整张脸都憋红了,狠命够着:“我靠……靠……就一差点儿了……不带这样玩儿我的啊混蛋!……”

  路过的大婶说了一句:“小伙子,干什么呐?”

  孟小北说:“够东西嘛。”

  大婶说:“是你的车?”

  孟小北粗声道:“我媳妇的!媳妇蔫儿犯坏,把我锁车外了把钥匙拿走啦!”

  他手指头和半边脸几乎抽筋,好不容易把袋子拉到跟前,拨弄着看到里面的东西,心头像突然绽开一片欢畅的情绪,绿野蓝天,美翻了。几小时前那些郁闷、猜忌,整整一天的怨夫火气,突然间就消散了。

  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