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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亭      更新:2021-02-23 00:49      字数:2487
  伤,刚刚吃进去的面包在腹中翻江倒海了一轮,突然恶心上涌又从喉管里呕出来。

  杜乔扒着椅子几乎要把身体里的器官都吐出来似的,后来他干脆失去力气,半躺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酸涩的呕吐物溅在了靴子和衣角,这情况实在是不能再糟糕了。

  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巷子慢慢走了过来。

  在昏暗的雪幕中,他的身型有些模糊不清。经过长椅的时候,他的脚步略微停顿。杜乔感到有人靠近,他捂着肚子抬起苍白汗虚的脸,在倒悬的雪片里他没看清楚这是谁,只是本能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露出求助的表情:“请帮帮我,我……我的肚子很痛……”

  黑衣人挣扎要离开,没想到杜乔的手竟然死死拽着不放,力道之大像以命相拼。沉默片刻后,黑衣人慢慢靠近,打横将近乎昏迷的杜乔抱了起来,快速离开广场。

  1*拉斐洛桑蒂:即拉斐尔,拉斐洛是在正式使用拉斐尔这个署名前他用的名字。

  2*佩鲁吉诺:即彼得佩鲁吉诺,拉斐尔的老师,与达芬奇、波提切利为同期生,意大利著名画家,翁布里亚画派代表人物。

  3*合同:当时的罗马已出现了“合同”制,即以书面形式规定买方和卖方需要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以及违反合同将要受到的处罚。由于一副画作完成的时间很长,画家不会一次性把所有颜料买回去,颜料制作商也可能因为制作工期分期提供颜料,所以两方不是即时完成钱货交易,就需要合同来进行详细规定。

  第5章失而复得的苹果酱

  杜乔昏睡了不知多久,腹痛在午夜后减轻。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靠近火堆的位置,浑身被烘烤温暖,干燥的空气十分舒适。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发出迷糊的低喃。

  有人从昏暗中伸出一只手,在他身边放下一个瓦罐。

  “啊啊啊啊”杜乔大叫。

  阴影里发出不耐烦的嗤声:“吵什么吵,闭嘴!”

  杜乔瞪圆了眼睛:“你……你吓我一跳,灯也不点,走路也没有声音,突然就出现了。”

  对方冷酷地说:“肚子好了就滚。”

  杜乔识相地闭嘴,他低头捧起瓦罐,里面是干净的水,尝起来也甘甜,没有引起呕吐反胃。他把水喝干净了,感激地说:“水很好喝,谢谢你。”

  阴影没有回答。少年钴蓝色的眼瞳直抵深处,藏身其中的神秘人慢慢地露出轮廓,巨大的兜帽仍然遮盖着脸,但那个声音不会错,杜乔分辨地出来,是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牧猪人。

  猪倌将两片干柴丢入火堆,减小的火苗又旺盛地燃烧起来。他始终背对杜乔,一言不发。

  杜乔放下瓦罐,向周围望了望,四处幽深安静,火光也照不清楚什么。

  “外面还在下雪吗?”他问。

  一个低沉的“嗯”像从远方传来。

  杜乔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唉,那我得走回去。我的马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它,一个窃贼在花店门口把它偷走了。修道院也关门了,我没来得及回去,回去肯定要受罚,也许还会连累安杰洛。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么莽撞,还好我没有去托斯卡纳,否则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段话后没有人说话,杜乔忍受了一段沉默,突然猪倌抛出包东西给他。

  那是被雨水打得恹耷耷的花朵,是杜乔在花店里买的那束。它们被一块粗麻布包着,花瓣凋零,叶子稀稀拉拉的,色泽不再光鲜,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这是我的花,你把它也带回来了?”不等他回答,杜乔露出真挚的笑容:“谢谢你,这是我给主教大人买的,他生病了,本来希望能让他心情好一点的。要不是你我也许会病倒在街头,他肯定会为我担心的。”

  猪倌仿佛没听见。杜乔撑起身体挨得离他近一些,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背。猪倌猛地缩起肩膀,将他的手打开,没控制好力度啪地一声手掌被打得很疼。

  “你能转过来吗?我们可以面对面说话,没关系,我不怕的。”杜乔轻声说。

  猪倌发出熟悉的警告:“离我远点。”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杜乔,杜乔古利埃。”

  杜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他有些气馁:“我在修道院听说了关于你的事,他们说你是个罪犯,其实你是个好人,对吧?你救了我,无论如何我也应该知道你的名字,不然我怎么报答你呢?要是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能放在心里,我岂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良久,在杜乔都要厌倦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时,猪倌沉闷地开口:“约拿。”

  杜乔眼睛一亮:“约拿,是约拿对吗?这个名字真好听。”

  猪倌轻哼。但杜乔愉快地说:“约拿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猪倌又钻进了黑暗中,他粗暴地命令:“睡觉!”

  杜乔喜滋滋地重新躺下,他真的累极了,整日的奔波和病痛让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但他没能睡很长时间他自己觉得只是稍微闭了一下眼睛似的有人就把他粗暴地拉了起来,他还迷蒙地揉着睡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强硬的力道整个拽了起来。

  屋子里有点冷,火堆已经熄灭了,干柴烧尽,这说明他不仅仅睡了一眨眼的功夫。猪倌把他的披风扔给他,然后提溜着他出门。外头天是黑的,月亮还挂在天边。

  “为什么不睡了?”杜乔莫名其妙地问。

  猪倌从屋后牵出一匹马来,说:“上去。”

  杜乔蹬了上去,猪倌坐到他身后。杜乔这时才清醒:“我们要去哪里?你要送我回修道院吗?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猪倌的双手绕过他的身侧牵起缰绳驾马跑起来,杜乔来不及多问,只能靠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是一股动物的腐臭味,但也许共处一晚后杜乔已经习惯了,竟然也不觉得无可忍受。他的心脏因为跑马的颠簸砰砰直跳,有一种冒险的刺激感从胸腔里涌出来,他只觉得酣畅而痛快。

  罗马的晚风把两人的斗篷吹得呼呼直响,鼓风机一样狂烈的声音,在杜乔耳边轰鸣。不一会儿,修道院高阔的天顶从林木间探出,然而猪倌没有停留,经过修道院后向着城中前进。杜乔反应过来他们晚上大概是在山上,也许是猪倌居住的地方,但一定是雅尼库伦山,所以在下山的路上才会经过修道院。他惊奇地想,既然到山上居住的地方会经过修道院,为什么他不把自己直接扔在修道院门口呢?难道是担心他病倒在门口没人理会吗?

  最终两人停在卡拉卡拉浴场后的巷子口。这里是罗马贫民集中居住的地方,治安尤其差,以卡拉卡拉浴场为分界线,有身份的人和普通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