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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亭      更新:2021-02-23 00:54      字数:2492
  来。

  等约拿将捂着他嘴巴的手拿开,杜乔仍然在发抖,卡利尼死前瞠目的脸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甚至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饭盒。

  马车路过水坑颠簸一下,温热的饭盒从他两手间掉了出来滚落在座位下,发出“哐当”的声响。杜乔颤颤巍巍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他……他会被打死的……”

  约拿叹息:“那不是你的错。”

  1*铜像:教皇战胜波隆纳后想铸造一尊青铜像作为纪念,1506年11月底,米开朗琪罗终于被召到波隆纳接见教皇,并接下了青铜像铸造案。教皇因此宽恕了他逃离罗马之罪,青铜像耗时将近一年。1508年秋天,米开朗琪罗开始着手著名的西斯廷礼拜堂案。

  第34章郊游

  回到公寓杜乔表情恹恹的,见人连招呼都不打,约拿将他抱上楼。

  芭妮察觉到不对劲:“这是怎么了?送一趟饭就变成这样了?”

  约拿说:“见到死人了,受了点惊吓,没事的。”

  晚饭干脆也在房间里吃,没有下楼。杜乔的心情平复下来,只是不想开口说话。约拿选择保持安静,拾好餐具后他找了本书随便翻翻,耐心地等待。杜乔洗了个澡爬上床,楼下正好传来女孩子们弹琴的声音,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要想睡觉还太早了点,他撇撇嘴坐在床上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然后约拿动了,他扣下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前向爱人行了个礼,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杜乔带着“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把手递给他,他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让约拿牵着下床。

  他们相互依偎着在静谧的室内跳舞,杜乔连鞋子都没有穿,他把头靠在约拿的大臂上,目光落在地板上。月光的颜色又清雅又柔和,窗柩的形状倒映地面,把两人的影子镶嵌在中间。

  “你做的是对的,如果那时候我冲动地下车了,可能现在我就没办法和你拥抱跳舞了。”杜乔终于说出第一句话,钳制在喉咙里的一把锁打开了。

  约拿亲吻他的两鬓,缓慢地移动脚步。杜乔发出舒服的叹息,约拿带着他转过一个圈,睡衣微微飞扬,有跳跃的月光在衣角闪烁,他感觉自己像乐谱上一个活泼的修饰音。转过身体他看到约拿的笑脸,此时红色的眼瞳越发温柔。

  曲子又变得低沉起来,杜乔索性将两只脚踩在约拿的靴子上。这样他不用挪动,仅靠约拿变换脚步。爱人整个身体的体重都压在自己身上,约拿也毫无怨言,他轻轻托起杜乔的腰,让两人的姿势更舒服,杜乔在他的肩窝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我踩着你你会痛吗?”

  “你没有多重。”

  “噢,我刚好累了。”

  尽管约拿十分怀疑这只是个借口,但他没有揭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曲子结束。他们停下来,交换一个吻,杜乔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生气勃勃的红晕。

  “还早,楼下会玩得很晚,要是你累了就先睡。”约拿说。

  杜乔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或许应该休息休息,我们明天可以出去玩玩吗?很久没有出门了,总是关在公寓里好闷。哪怕是去泡个澡也好,但是浴场人太多了是不是容易被认出来?”

  “那就回山上看看吧。我离开了这么久,尤利乌斯也该把监视的人撤走了,现在回去很安全。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在修道院附近转转。”

  第二天两人沿着城墙从西边上山,这是杜乔第一次见到罗马的古城墙。灰败的残垣破损不堪,成为了鸟兽筑巢栖息的新地。墙洞里到处是树枝搭成的鸟窝,雏鸟从黑黢黢的窝里探出头,争相啁啾。一只野猫藏在墙角下,听到有其他动物的步伐,它尖叫一声逃窜进灌木丛里,丢下两只老鼠的残骸显然是还没有吃完午餐就被打扰了,也难怪叫声烦躁生气。墙檐下有些倒挂的茧,有的已经破开,有的发黄发黑,还有的刚刚结成,颜色白嫩新鲜,像一枚蛋。

  “我小时候养过毛毛虫,因为妈妈说它会变成蝴蝶。但是我的那只虫结了茧之后一直没有出来,后来茧发黑了,妈妈说它出不来了,已经死在里面了。我还很难过。”杜乔用指节敲敲新茧,兴奋地说:“你觉得它能成功吗?我真希望它成功。”

  他们爬上一截低矮的断墙,坐在被黄叶铺成的墙头。圣朱斯托修道院就在目光可及的地方,甚至可以看清楚修道院顶层的色玻璃。杜乔的目光找到了颜料工作室,被大火烧毁的部分经过修缮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通风的窗口一直开着,仿佛随时会探出一个修士的脑袋来。杜乔还在修道院工作的时候,就时常走到这扇窗户前呼吸新鲜空气,他和安杰洛也会在窗前聊天,探讨颜料制作的具体工艺。

  “修理工作室恐怕要花不少钱呢,”杜乔感叹道:“没有了商队供应天青石,工作室会减少很大一笔入,恐怕他们要另谋出路了。再说阿利多西对颜料的事情一窍不通,如果他不重视,我怕工作室会慢慢走向衰落,卢多维科大人一生的心血就这么被糟蹋了。还有安杰洛也不知道过得如何?要是还能见上一面该多好,我逃出去了他肯定会担心我。”

  约拿说:“那我们守在这里,看到他出来就射一支箭过去,把他引过来。”

  “哎呀我开玩笑的,只是嘴上说说,我怕他因为我受牵连。”

  “阿利多西在帕维亚反省,不会有人发现。”

  “还是……算了,见了面也只是徒增伤心。”

  说完杜乔还晃荡了两下腿,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约拿握紧他的手,回以微笑。他们索性稍作休息吃了午餐,再顺着墙头往山上走。杜乔想看看这段城墙的终点在哪里,他们在墙头上走了一段,杜乔走在前面,约拿走在后面。城墙不断爬升,比他们想象得要长得多,随着越来越深入山林,景色也越来越神秘幽静。废弃的古井、矮房、雕塑都被他们挖掘出来,甚至还发现井边的一副尸体,严格来说只剩下森森白骨和几缕断发,显然已经是去世许久的人,说不定还曾经参与战争,因为约拿在他脚边发现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制箭钉。

  到了下午他们走到断墙的尽头,这时已经在山腰处,墙体突然断在了一处崖口。崖岸险峻,高风浩荡,杜乔累得走不动了,倚靠在一棵巨树下休息。约拿坐在他身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又用披风盖住他的身体,让他能闭眼睡一会儿。

  杜乔睡不着,他双腿疲累,脑袋却很清醒。罗马城此时已经能一览无余,他想起约拿和他在梵蒂冈塔楼上的初吻,忍不住脸上发热。当时的景色也像今天这样开阔浩大,杜乔那时候沉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