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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月月中眠      更新:2021-03-02 16:53      字数:2483
  条凹陷的深沟……

  深沟……

  女人急了,嘴巴翕动,露出一口黄白相间的烂牙,尖叫:“你说呀?!唉哟哎唷,急死我了!”

  尖叫陡然提高八度,激得乐易一阵头皮发麻,再看那女人,却是想起来了

  白日、黄土、群山、沟壑……

  这个女人,这个男人……

  还有一截青色的手臂……

  乐易一瞬间惊醒,心底升起彻骨的寒意,仿佛每根毛发都结出了冰霜,眼神一沉,慢吞吞地说:“对面二楼,有个诊所。”

  “哎唷哎唷!这下真的找着了!”女人高兴地捅了捅身边的男人,男人瞄了乐易一眼,却被女人狠狠推了去:“愣着干嘛,走啊!”

  乐易怔在原地,耳朵里有嗡嗡地声音,女人尖锐的公鸭嗓声在耳边一圈一圈地绕,翠柳街似乎微微颤抖,无声无息地移动着,他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跟过去。

  沉香堂的迎宾铃来者不拒地响。

  乐易走上楼就听见女人吵架似的尖嗓门:“哎唷哎唷!没想到还真让我们给找着了,你说你,手机都没一个,可让我们好找。”

  他劲地挪着步子,哎唷哎唷似乎是女人的口头禅,不断从紫红色的嘴唇里蹦出来。

  “哎唷哎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就是养条狗也会看门呀!你倒好,从小就胳膊肘往外拐。”

  程烟景站在桌后,呆滞的神情像一个孤独的低能儿,他手里捏着一份病例,刚写完来不及好,脸色比纸更白。

  女人还在咋呼呼地叫:“要不是我们,你哪里活得到今天哟,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程烟景脸上露出不耐烦,抽开最左边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捏了捏:“就这么多,拿去吧。”

  男人干涩地开口:“狗子……”

  “你跟他废话什么!”女人喝道,眼睛冒着光,猛地抢过信封,肥厚的手指一夹,从中抽了一叠,都是粉红色的大钞。

  乐易怔怔地看着这幕。

  女人往手指上吐了两口唾沫,一张一张捻着,哎唷哎唷地叫着往回,跟杵在门口乐易撞个正着,正准备骂,一看是乐易,笑得像六月里的喇叭花:“小伙子,谢谢你告诉我们地方。”

  乐易轻轻嗯了声,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走了。

  程烟景还站着,嘴角紧绷,乐易想找点儿话说,舌头却像被冻住了,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看着程烟景的嘴唇,像看一颗绵软的糖,程烟景的嘴里发出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就是细碎的呻吟,当他握住他的欲`望,或者在他身下承受他的欲`望时,那种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令他疯狂。

  说点儿什么呢……

  乐易张了张嘴,脑袋不可控制地、像坏掉的放映机,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失控乱跳。

  他最近太幸福了,幸福到差点忘记

  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化成梦魇,整夜整夜的侵袭他,漫漫似无尽头。

  他吞咽着翻卷而上的胃酸,一幅幅画面在迷雾里漂游着。

  赤裸的日光、沟壑遍布的黄土地,和过往的细声细语糅杂在一起……

  「不要想了解我」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

  浮肿得和大腿一样粗的手臂……

  「你喜欢程烟……程大夫?」

  「程大夫那边什么反应?」

  他站在黄土地的中央……

  「程烟景,1994年3月14日生,汉族,蛮城人。」

  「你生病那天,不小心看到你的身份证。」

  手臂发芽似的从土里钻出来……

  「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对我才这样?」

  「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隐约中有一个孩子的哭声,哭声喑哑……

  「爸……」

  原来早有征兆。

  咔嚓。

  脑海里的画面停了。

  放映机烧完最后的胶卷,喷吐出白烟,绞着的钢丝绳哧溜哧溜地停摆。

  咔嚓。

  定格在最初的一幕

  程烟景朝着赵婆婆走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发出微不可闻的

  「是你。」

  原来早就知道。

  一阵阵凉意遍体流动。

  乐易直直盯着程烟景,舌头卷起一个音节。

  “是你。”

  第23章

  电视放着抗日神剧,乔南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一盒薯片,嘴巴张得能装得下鸡蛋,像被定住一般。

  “抗日神剧你都能看得这么认真?”耿青城抢了乔南手里的薯片,塞自己嘴里。

  “这人真他妈牛逼啊!徒手撕了两个鬼子,现在还要撕第三个!”

  耿青城翻了个白眼,忽听咚咚敲门声,便抹了嘴去开门。

  “乐子?”

  耿青城定神,见来人是乐易,又朝他身后望去,没别人,乐易脸色阴沉、眼珠枯涩,楼道的灯咝咝发着光,衬得他晦暗无神。

  “说什么帮办营业执照才认识,是骗我的吧。”乐易没头没脑地说。

  他斜靠在门栏上,恶狠狠地瞪着耿青城:“我今天见到程家人了。”

  十三年前,翠柳街。

  骄阳似火,大地热得像蒸笼,令人喘不过气。

  乐易背着书包,听到有人唤他,是他家楼下面馆的徐姨。

  “乐子,来!”徐姨拎出一袋馄饨:“今儿个馄饨没卖完,你拿回去吧。”

  乐易看着馄饨眼神发亮,咽了一口唾沫。

  “拿着,煮给你妈妈吃。”徐姨硬塞到他手上:“我还记得你妈妈刚嫁过来的时候,多漂亮一小姑娘,现在哎……”

  乐易眉头一蹙,心像被狠狠捅了两刀,憋着气说了声谢就往楼上跑。

  门反锁着,乐易扭了扭,没有松动,又插进钥匙转了两轮,连听两声‘咯嚓’,才舒了一口气,推开门轻轻唤了声:“妈?”

  房间老旧空荡,墙壁布满细长的裂纹,脱落的墙漆在地面积成一条白色的线,客厅中央是一张残腿的桌子,一只桌脚用布条绑着才勉强立着。沙发上的女人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

  “乐子回来了啊。”女人睡眼稀松:“咦?我怎么就睡着了?”

  乐易瞅了眼房间,一切都是他出门前的样子,放下心来,举着馄饨:“妈,累了就多睡会儿,徐姨给了馄饨,我去煮给你吃。”

  “你上学辛苦,妈来煮。”女人腿脚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有没有跟徐姨说谢谢?”

  “说了。”

  “乐子真乖。”女人蹒跚地走近厨房,乐易笑了笑,放下书包,猛地听到一声凄厉地尖叫

  “啊啊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扔了课本就往厨房跑,可惜已经迟了!女人发疯似的蜷在墙角,馄饨撒了一地,皮和馅黏在地板上,烂成一团。

  乐易管不了那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