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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月月中眠      更新:2021-03-02 16:53      字数:2493
  紧地抱住女人:“妈!妈!没人打你!别怕!”

  “别打我!别……别打我!”

  女人双眼发红,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那是一个锅铲,家家厨房都有的锅铲,黑色的长柄、银光的铲面,极其普遍,女人却像看到了恶鬼一般,痛苦地喘气,面部神经都扭到了一块儿,像一条条青色的蚯蚓在她脸上爬动。

  乐易冲过去把锅铲藏到橱柜里。

  “别怕!妈,慢慢呼吸……没人打你……”

  女人抽蹙着,双手捂着脸,身体弓成一只虾,乐易紧紧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

  “别打我……别打我……”

  “没有人打你。”

  “没……没人打我?”

  “是的,别怕……”

  女人疲惫不堪地闭上眼,呼吸慢慢平稳,叫声微弱了。

  乐易松了口气,扶着女人站起:“没人打你,妈……我们回房间休息。”

  “好……”

  话音刚落,却是一阵目眩,双脚慢慢浮空,女人扼住乐易的脖子,竟把他提了起来!

  情绪陡然变得难以控制,汗水顺着女人的额头成股流下,她目光涣散,指甲深深抠进乐易脖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妈……”面色因为窒息变得铁青,剧痛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乐易艰难地抬起手,却是伸向女人的后背,“没人打你!别怕,妈妈……”

  他摸着女人干瘪枯朽的背,试图安抚她:“别怕,妈……”

  一道道抓痕从乐易脖子上浸出来,他快要不能呼吸了,脸色青一半,紫一半。

  女人哀嚎着,抽搐着,怪异地扭动,乐易被掐住的地方已经冒出血珠,沾到女人指甲上,女人像是体力不支,呃呃地噎着气,眼里的光慢慢暗淡,过了许久,终于垂下手,捂着胸口缓缓瘫倒。

  乐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女人名叫傅文婷,是乐易的母亲。傅文婷年轻漂亮,却嫁了一个嗜酒的男人。男人一喝醉就对傅文婷拳脚相向,扫帚打断了就换成锅铲,锅铲锋利,一铲下去,脸上身上不是淤青就是血痕。

  乐易12岁那年,母亲出现疯癫征兆,认不得人、畏畏缩缩,邻里都说是被男人打坏了脑子。男人害怕坐牢,卷了家里的钱跑了,杳无音信,从此母子相依为命。

  那年乐易正读初一,傅文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趁着清醒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一口气给乐易交齐三年学,剩下的钱留在家里。

  而后,傅文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候冲到大街上发疯,清醒后哭成泪人;乐易上课途中被叫到派出所领回母亲成了家常便饭,他想辍学,一心在家照顾母亲,可傅文婷不让,跪着求他把自己锁在屋里,让他安心念书。

  三年过去了,乐易已经想不起父亲叫什么名字,傅文婷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的大门更是常年反锁着。

  那天,气象台发布了大风蓝色预警,狂风卷走炎热,气温陡然降了好几度,行道树宛如一排排渔船在浪里摇晃,面馆提前关了门,卷帘门簌簌作响,乐易在门帘银色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疲惫。

  乐易掏了钥匙,咯嚓,锁开了,弹簧吱呀吱呀地响。

  不对,乐易瞪大眼睛。

  声音不对,锁两圈才是反锁,那是两声‘咯嚓’,不对,少了一声。心脏怦怦跳动,风呼啸着把门反弹回来,他踉跄前扑,耳朵里全是嗡嗡风声。

  “妈?”乐易不确定地喊。

  没有回应。

  第24章

  “母亲不见了?会不会是去见朋友了。”

  翠柳区派出所内,年轻的小警察笑意盈盈,小警察叫张斌,刚从警校毕业。

  乐易急得拍桌子:“我妈从来不出门的,请你们帮忙找找。”

  小孩老人走失见得多,第一次遇到有孩子报警说大人走失了,张斌目测乐易不过十五六岁,母亲应该正值壮年,怎么就‘不见了’?

  “这孩子的母亲有……”一道身影靠近,来人警服贴身笔挺、两条眉毛锋利如剑,那人看了眼乐易,把‘神疾病’几个字吞回腹中,委婉地说:“有脑损伤,不能按正常人判断。”

  张斌迅速站起,嗓门洪亮地敬了个礼:“队长好。”

  被唤作队长的警察被张斌逗乐了,示意他坐下:“给这孩子做个笔录,麻烦兄弟们出去打听打听。”

  “我叫耿青城,刚调到城东分局,我们以前见过。”耿青城走到饮水机旁,为乐易接了杯水:“不要急,慢慢说。”

  乐易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耿青城,楞楞地接过,耿青城却是揉了揉乐易脑袋,转身上了二楼。

  翠柳区派出所和林城公安城东分局地处同一处,一楼是派出所,楼上四层都是城东分局的地方,耿青城刚调到分局刑侦队,就碰上曾经处理过的案子。严格说来,算不上案子,没立案。两年前,他在黄鹂街派出所当值,接到一起奇怪的报警,说有个女人坐在道路中间造成交通堵塞,耿青城赶到现场,见这人疯疯癫癫,只好先接回所里。

  他之所以记得这事,一来是职业习惯,二来,是当时傅文婷神智不清,一问三不知,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民警去辖区走访,也没人认识她,正苦恼时,耿青城在傅文婷上衣口袋里搜出一张布条,布条缝在口袋里层,歪歪斜斜绣着一串数字,像是电话号码,拨过去,竟是林城初级中学办公室。

  耿青城说明缘由,很快,乐易被送到派出所。

  大概是傅文婷趁乐易在学校上课时,不知怎么从家中走了出去,走到离家三公里外的黄鹂街,突然神疾病发作,坐在马路中间大哭起来,造成交通混乱,随后有人报警。

  “这是你缝上去的?”耿青城指着电话号码问。

  乐易毕恭毕敬地说了声是,办了相关手续,便把傅文婷接走了,不慌不乱,有条不紊。耿青城看着乐易的背影,一时无法把他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联系起来。

  一晃两年过去,又在派出所遇见,耿青城整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心里惦记着乐易,下楼一看,乐易正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弓着腰写作业。

  耿青城皱眉,把张斌拉到一边:“他怎么还在?”

  张斌结结巴巴:“他,他不回去,说要等消息。”

  “有消息没?”

  “还没,已经做了笔录,让各辖区帮忙找了。”张斌递过笔录,耿青城瞄了眼,傅文婷外貌细节、行为特征、可能失踪时间逐一记录在案、字里行间都透着成熟稳健。他忍不住朝乐易瞄去,与两年前相比,乐易长高了许多,身高与成年人相仿,眉宇间更是有着超脱同龄人的稳重,可再稳重也不过十五六岁,该无忧的年纪里,心思如此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