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4 章
作者:缚瑾      更新:2021-09-20 07:09      字数:2438
  最为血腥残bào的是六年前一起老铺8.25血案,死伤五十六人,而为首砍下第一刀的正是穆津霖。

  这件大案被列为地下组织冲突,上面的人介入一段时间,但没有得到实际证据,因为谁也没有开口提供线索,而现场早就在之后的一场大雨里被冲刷干净,几乎两拨人马交锋是算准了天时地利,都只好不了了之。

  但影响恶劣一直持续两年才慢慢平息,上级介入此案的警员也一一领了处分,所以对于磐虎堂,很多吃过亏的人都非常痛恨,恨不得它倒了。

  这些过去连我都不知道,穆津霖提也没提,本都是烟消云散的事了,却被如此清晰报道出来,实在有些出乎意料,感觉所有事都凑在一起,目的就是引起轩然大波,让穆津霖陷入水深火热,于是联手发射一枚又一枚爆炸力惊人的炮弹,让人应接不暇。

  周逸辞果然是心狠手辣,对手足也不惜斩草除根,他非要bī我彻底站在与他为敌的位置,他以为捏着我一颗心,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不会选择穆津霖,可笑他根本不知道这颗心在千疮百孔后,还对他残存几分旧情。

  几乎是一点不剩了。

  我捏着报纸愣神,报亭老板捧着一只烤白薯探出窗口,问我到底买不买,我说买。

  我从口袋里掏钱递给他,他接过去的同时盯着我脸看了会儿,“哎,你是不是那个三太太啊?”

  他边说边翻出几天前的旧报纸,打量着上面半副侧脸和我对比,“真的是你呀?”

  我撩了撩头发遮盖住自己,“不是,只是很像,别乱说。”

  我转身仓皇逃离,他在我身后还在念叨如果不是一个人这也太像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好像这么久以来都躲躲藏藏,担心被人认出,已经落下了病根,很难改变了。

  我返回到车上,司机正吃面包,我把报纸递给他,他接过去扫了一眼,并没太往心里去,“霖哥的事,我早知道瞒不住,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混过来了,哪条路上没人脉,谁能像自己人这么守口如瓶。”

  “没有麻烦吗?”

  司机把面包袋子撂在副驾驶,擦了擦嘴继续开车,“麻烦肯定有,不然霖哥也不会这么费力隐瞒,但曝也就曝了,总不能塞回去,有些事儿我们掌控不了,霖哥的手腕不难压,倒不怕谁闹。只是这样一来,皇司码头不好做,之前就是小部分盯着,地下圈子的不敢太嚣张,现在全滨城眼睛都盯着,港口迫于人尽皆知的压力,都要加大盘查关卡,更别提上头出手次数肯定会密集,霖哥出货有难题。”

  我眼前闪过郑厅长那虚伪又yīn险的脸孔,仕途是穆津霖的短板,却是周逸辞的qiáng项,所以牵扯到了上面,穆津霖总显得很薄弱,被周逸辞完全控制住。

  “磐虎堂和市里关系熟吗?不一定很高的位置,适当的一些厅科级别,能够吃顿饭的浅交就可以。”

  司机想了下,语气有点无奈,“有是有,可没底。比如那个贺厅长,这节骨眼上霖哥不敢信,谁知道会不会被收买。周逸辞是梁政委女婿,仕途的门道他门儿清,就算有啥看在梁政委的面子上,也都会透露一点,所以滨城的舆论他才能*持得这么紧,报社不是私有,那是公企,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施压,报社敢得罪梁政委吗?霖哥对仕途应酬这方面始终很谨慎,本来身份就敏感,很少往前凑,怕惹事。其实巴哥劝过,娶个官门千金,到时候掌握第一手消息,真出事了把岳丈抬出去,他闺女都在自己手里攥着,还怕他不出面吗。霖哥不干,他这人固执,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婚姻为权势铺路,所以我说他狠不过周逸辞,他有原则底线,周逸辞没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就没有人性。”

  我坐在后排沉默,望向车窗外入夜的滨城街头,这里快到市区,穿过金街再开一段路程就是皇司码头,万家灯火终于显得不那么空旷,护城河大坝闪烁着昏黄的路灯,偶尔经过底下的行人身影被拉得欣长。

  街头有醉了的流浪汉,有争吵哭闹的*,有匆忙赶路的老者,还有那些我似曾相识又最终遗忘在茫茫人海的脸孔。

  原来被黑暗、不公、算计与烟火充斥的才是滨城。

  是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是我的爱与恨,悲与欢,离与合交缠不休的城市。

  它越来越陌生,即便它还是最初的颜sè。

  可它在我眼里已经没有半点熟悉。

  我所爱的人,早已在日久年深变成了我恨的人。

  曾经救我的人,又将我推向了新的地狱。

  我渡过了yīn曹地府,又迎来了狂风bào雨。

  车到达码头时,正好是凌晨两点整。我推开铁门跑进去,木屋一片漆黑,港口上工人也都歇息,只剩下每栋平房和帐篷外挂着的油灯在闪烁。

  每片地界上都有夜间巡逻,是自己码头上的工人,口袋里揣着武器,从南到北或者从东到西,盯着自己仓库与船只,防止有人混入进来窃取出货的项目和日期,或者放火。

  迎面一拨人过来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是我,立刻鞠躬喊了声嫂子,我顾不上理会,冲上台阶开门,还没有动把手,门自己溢开一条缝隙,我推了下,并没有锁住。

  漆黑一片的大厅,毫无光亮的二楼。

  我打开壁灯,发现没有亮,似乎是断了电,我喊了声文隽,并没有人回应我,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我摸黑上楼,文珀的房间大门紧闭,我第一时间推开看了眼婴儿床,他抱着一只玩具熊熟睡,还在微微打鼾,床头柜上放着喝完的nǎi,瓶子里还剩了一些。

  我悄无声息退出来,进入对面主卧,门扉合着,但合得并不严,有一丝皎洁的月sè透过缝隙漾出,我顺着扶手推开,这是一片被吞噬的狭小世界。

  月sè不敌漆黑,苟延残喘的笼罩显得那么微薄而脆弱,眼前是浓稠的烟雾,是死寂。

  我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白雾中看到了伫立窗前的一抹身影。

  是他挡住了更多的月光。

  好在他高大魁梧,虽然陷入漆黑,浓烈的雾气也不至于完全沉没了他的踪迹。

  我被烟熏火燎的烟气呛了鼻子,忍不住剧烈咳出来,他听到我声音,身体倏然僵滞住,良久都没有动。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颓废衰败的穆津霖,这样哀戚崩溃的穆津霖,他穿着满是褶皱的黑sè衬衣,一条刚过膝盖的灰裤,仿佛已经死过一次,还没有恢复过生气。

  他背对门口,以略微佝偻的姿态倚靠墙壁,脚下全是抽干的烟头,几十枚薄薄覆盖了一层。

  我喊了他一声,他不知怎么,手上夹着的半截烟掉落在地上,烧了一片窗纱的袂角,火光忽然燎起,变得无比火热,他这才被灼烤得回过神来,抬脚狠狠踩灭。

  我有些发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