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2-09 08:48      字数:4745
  昭武校尉……莫语暗衬,原来丈夫的官爵是昭武校尉,虽不知这昭武校尉是个什么官阶,不过听这胡吕氏的话,看来他还做了个不小的官呢,“谢谢。”

  谢谢?什么意思?胡吕氏诧异,这让她怎么接下面的话?至少要反驳一下她才能继续吵下去啊。

  莫语抬腿跨进门内,今天已经够出挑了,不想再惹事,何况她也很累,自从怀了孩子后,老睡不够似的,尤其昨天还赶了大半天的路,到现在都没歇过来,要回屋躺一躺。

  房门吱呀一声阖上——莫语很没规矩地把人家贵妇关到了门外。

  “……”胡吕氏的火气蹭蹭蹿了半丈高,“你出来!”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她是家中的独女,父亲又是安北县的县尉,母亲的出身更不得了,是忠武将军的女儿,自小到大谁敢对她这般无礼,就是她的丈夫都对她忌惮五分,今天却被个乡下丫头挫了锐气——这种下流社会散养的土包子,自以为男人升个官就能狗仗人势了,今天非打掉她的锐气不可,“出来!”大力拍一下门,结果震疼了自己的手掌,不禁对身后的丫鬟瞪一眼,丫鬟赶紧上前替主子拍门——

  莫语刚坐到床沿,便听见门外稀里哗啦的拍门声,不禁一叹——她不是个爱扯皮的人,素来不爱与这些婆婆妈妈的事缠在一起,因为不太会吵架,在娘家时,两个嫂嫂也常为点小事大吵大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所以她对自己保证过,以后嫁了人后一定少惹事,能忍则忍是她的信条,但那也仅限于自己的亲朋。

  对于这种泼皮无赖……

  起身,来到门口,倏然拉开门,拍门的丫头差点闪到手——手掌硬生生停在了原处——

  “胡夫人有什么事?”

  胡吕氏一时无语——是啊,叫她出来做什么呢?骂她一顿? “你……向我道歉!”

  莫语仔细看她一眼,勾唇,“就算我向你道了歉,恐怕也没完吧?”

  胡吕氏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她就看这个乡下丫头能奈她何?看她这瘦弱的样子,要打打不过,要骂骂不过的,找人帮忙也没机会,还能拿她怎么办?

  “我们乡下人确实不懂规矩,尤其像我这种山林里长大的忍,既蛮横又无礼,而且还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呢?胡吕氏好笑地看着瘦弱的莫语,她想要怎么办?

  莫语轻轻抬手,将门后的闩木抽了出来,吓得胡吕氏主仆俩后退一步——

  莫语提着闩木跨出自己的房门,来到大厅的门口,伸手将大厅的门合上,并上好门闩——要动手当然要关起门来,这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胡吕氏,“先说一下我的出身——我家是猎户,三岁起我就随父兄登山爬高,打死的野物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胡吕氏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我是什么出身?我娘家、夫家可都是武将!难道会怕你不成?”

  莫语是有点愕然,没想到她是武将家出身,不过看她十指纤纤,指肚饱满,一看便知不是行武的,“也好,这么一来咱们要是真动了手,传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是我先动手,你毕竟是武将家出身嘛。”错在谁那可就由着外人说了。

  胡吕氏惊讶,这野丫头不会真想动手吧?她虽是武将家出身,可也不会拳脚功夫啊,“告诉你,伤了我,没你好果子吃!”心要担,但气势不能弱,吓唬谁啊?再说她们四个人呢!

  啪——

  闩木打在杉木茶几上,一时碎成两半——本来也不怎么坚固,莫语刚才就看好了这带缝的茶几。

  胡吕氏哑然失语,她的丫鬟和马尤氏主仆俩也惊得无话可说。

  这野丫头的力气很大呀!

  “你可还挺着肚子呢!”动到胎气可不干她的事,胡吕氏急速找出对手的弱点。

  “不怕,这个没了,顶多再生一个,我们这种人没读过书,想不到长远的后果,所以你不用跟我讲公平!”莫语提着闩木走了过来。

  胡吕氏自然害怕,虽然仍是很想装高傲,可当看到手腕粗的木棍敲在自己身边时,已然吓得尖叫出来,好在棍子没抽在她身上,而是抽中了她身侧的椅子上,椅柄被抽裂了开。

  一旁的马尤氏见势不对,赶紧在一旁劝道:“胡夫人只是跟李夫人你开个小玩笑,何必计较呢。”劝归劝,她也没胆敢过来——开玩笑,拍马屁归拍马屁,没必要真得为胡吕氏赴汤蹈火吧?再说那李夫人的丈夫是昭武校尉,大她家相公好几级呢,万一他老婆真出点什么事,找不到那胡吕氏的男人,肯定能找到她家相公头上,为今之计就只有劝和了,“是吧,胡夫人?”马尤氏暗暗给胡吕氏递个眼色。

  胡吕氏瞄一眼莫语手中的闩棍,再觑一眼莫语那不动声色的面孔……在一番思考后,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屋去!

  马尤氏向莫语陪个笑,也赶紧转身跟上了胡吕氏——市井多无赖,她们这些高贵的人懒得跟这种乡野村姑计较!走为上。

  见两对主仆先后进了屋,莫语轻轻转动一下拿棍的手腕——实在是养尊处优了太久,手脚都僵硬了,使了点力气整个手臂都麻掉了。

  “你没事吧?”袁喜岁一直站在她身后——莫语毕竟是因为她才惹上了那两个贵妇,她总不能眼看着她受欺负吧,在莫语拿闩棍去关门时,她就过来了——这李夫人也真是够野的,居然拖根木棍就要打!

  “没事。”莫语将闩棍插回自己的房门后。

  只听厅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拍门声——

  袁喜岁快走两步去开门,是驿站的属官和几个卫兵。

  “夫人们可有什么事?”卫兵听见里面的争吵声和敲击声音后,怕出事,忙去叫了属官来。

  “没事,打老鼠呢。”莫语自袁喜岁身后伸出头来,道:“这里有老鼠。”

  “啊?”老鼠?这都是新房子,哪来的老鼠?属官忍不住望一眼另两位夫人的房门,因为不好直问,只道:“夫人们都没吓到吧?”

  莫语和袁喜岁也一同看向另两间房,心道估计是被吓到了吧?

  “我们夫人嫌这儿不干净,要换一间。”胡吕氏的丫鬟拉开门对属官如此吩咐道。

  这让属官很为难,“如今只有大间里还有空位,别的都没了。”

  “那就让别人换过来!”小丫鬟斩钉截铁道。

  让别人换?祖宗啊,知道这次安排房间有多不容易吗?都是高高在上的上司,一个都不能得罪啊,“真得没了。”

  “反正我们夫人就是不要在这儿住!”小丫鬟嗵一下阖上门。

  为难的只有属官一个人——他怎么就捞了这么个差事?!

  ***

  除夕这天,驿站的家属们终于是见到了自家男人,因为大营晚上宵禁,所以只能白天入营。

  难得一见的群哭场面……

  李政然是骑兵营校尉,有自己单独的军帐,虽然小的可怜,但总算有个独立的空间。

  他不是邋遢的人,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小小的军帐里干净又整洁,根本不需要莫语整顿。

  进来时,他不在,她就随身坐到了小床上,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食之物全部拿出来摆到该摆的位置上,正理着,忽觉帐帘一闪,他已然站在了门口。

  莫语笑意融融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灰铁、亮银的盔甲、又长又重的佩剑,若非带着温和的笑容,还真是威严的有些可怕,果然是戎装显威势,她喜欢看他这个模样——前提是不用打仗的话。

  “有几匹战马生病,我过去看了一下。”放下帐帘,李政然向妻子解释没去迎她的原因。

  “你忙你的。”她只要看到他就行。

  李政然拿下腰间的佩剑挂到衣架上,顺便还解下铠甲,莫语起身去帮忙。

  “家里都还好吧?”李政然问。

  “嗯,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本想把解下的铠甲挂到衣架上,因为没想到会这么重,一时间没使得上力。

  李政然忙探手拿过去,“太重,你别动。”看她挺着个肚子就担心,哪还能让她搬,自己将铠甲挂好。

  “很重呢。”莫语第一次见这么正式的铠甲,真得都是用铁片和铁丝织成的,忍不住摸一把,“穿这么重能打仗吗?”

  李政然瞧着她那双好奇的大眼睛,笑笑,“穿久了会习惯,不觉得重。”拉了妻子的小手到床边坐下,难得能见一次,他可不希望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他的铠甲上。

  “驿站住得还习惯吗?”小苍山荒凉的很,驿站也刚建好,他都没来得及去看,不知道条件是好是坏。

  “很宽敞。”可能是才建好尚未晾干吧,有点潮湿,不过这些他不用知道。

  他们俩毕竟不是多年的夫妻,每分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点不好意思碰触对方的身体,莫语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伸手将他窝在颈下的衣领理好。

  ——很多事情,只要有个人先站出来,那便顺理成章了。

  顺着妻子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李政然伸手搂住了她的双肩,“她没折腾你吧?”问得自然是妻子肚子里那个小东西。

  莫语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小腹,“经常会踢。”很活泼的小家伙。

  李政然本想趁势吻妻子一下,谁知她低头看肚子去了,直接亲到了头发上——默契这东西还得需要长期的培养。

  莫语被他拙劣的动作弄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政然也便顺势将她拥到怀里,在她的额上狠狠亲了一下。

  “哦……”不知哪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人被揍过后的呻吟。

  莫语毕竟还小,一时没反应过来,到是李政然先想到了,抬手在床头的小方桌上敲两下,然后生咳一声,那声音便没了。低头时,正见妻子愣愣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别弄得她也认为他是同样的人——虽然这在军营里很正常。

  莫语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再问,正想说些什么时,那声音又出现了——电光火石般,她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微张着嘴看向丈夫——想向他确认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李政然清清喉咙看向别处——不愿正视妻子的疑问。

  可见她是猜对了!

  莫语惊讶的无法言语,怎么会?怎么能?现在是白天呢,而且……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就算再忍不住也该忍住啊……

  李政然见妻子惊得忘了呼吸,未免她呼吸凝滞,打算先带她去外面转转。

  被丈夫拉着手,莫语仍忍不住向隔壁的军帐偷觑一眼——跟政然的军帐一样的制式,可见也是个军官的住处。

  “‘青军’刚刚开始整编,什么人都有。”李政然解释道,“而且大部分军士的家都在外地,一年未必见得上一面,难免会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来。”盯住妻子向她做如此的解释。

  莫语仍是很震撼,非关理解不理解,就是被惊到了。

  李政然好笑地看着妻子那傻傻的像孩子般的表情。

  小夫妻俩勾着手——莫语一点也没注意到,穿行在熙攘的人群里,一路往东而去,在行至另一个军兵营时,恰巧碰上了两个人——

  那女人莫语认识,就是几天前找她麻烦的胡吕氏,可见旁边那个扶着她的年轻人便是她的丈夫了吧?

  真巧不是?

  ☆、十六 小事大非

  小老百姓居家过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什么过激的利益冲突,顶多就是针头线脑的小矛盾,吵几句嘴,再不济抡几拳,也就差不多过去了,比不得将相臣公,句句都是江山社稷。

  基本上越是利益大的地方,冲突就越大,勾心斗角也就越厉害,比如白家新军——原来的青岩军,新并旧,官位就那么多,新旧两方的军官冲突自然就比较激烈,这里与文官场子还不大一样,这里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兵符就代表你的权力,军令如山,你手下有多少兵,兵丁的强弱就代表你在同袍中的地位,如此争抢自然会形成派别,即党羽,所以结党这东西是权利场上的必然。

  李政然自然隶属原黑骑军一派,这一派的军官有个共性:年轻、实干、团结、对下属严厉、不怕死不怕得罪人——在阎王殿来回好几圈的人,还怕什么?

  这股子清流冲散了青岩军原本军官的权力核心,而兵权牵又扯着更上一级的朝廷争斗,关系着朝廷里各派党羽的利益多寡,于是从下往上,再从上往下,来回的争权夺利可谓激烈。

  不凑巧的是这些男人间的游戏让莫语给开了个好头,她得罪的那位胡吕氏的丈夫和娘家正是原青岩军一派,与李政然的黑骑一派恰是死对头——想不到女人间的三姑六婆能牵扯上军国大事,还真是……女人很厉害,这下应该没人反对了吧?瞧,她们拌几句嘴就能惹来轩然大波。

  ——男人就爱借女人来倒腾历史,然后把罪过全推到她们身上!一种被他们视为玩物的东西居然能祸国殃民,到底是玩物的错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