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阿酒爸爸      更新:2023-07-23 06:40      字数:3761
  夜深了,苟连豪最终还是没把苟君侯打死,只是在得不到答案后,又狠狠踹了苟君侯两脚然后拂袖而去。他走之后,苟君侯就被郑氏指挥着仆人着急忙慌的抬回了房里。

  整个侯府都开始热闹起来,请大夫的请大夫,熬参汤的熬参汤,好像苟君侯不是被打了一顿,而是被砍了几刀似的。

  大夫很快来了,苟君侯也在几个下人的帮助下脱掉了因为血液凝固而粘在伤口上的衣物。大夫对此啧啧称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苟大将军……哦不,苟侯爷打人的手法还是没变。

  “你这个蠢货诶,”郑氏让仆人在苟君侯的床边放了一张椅子,就这样靠坐着看大夫给苟君侯上药,“你做什么为了个女人顶撞他?两年见不着你,没成想脑子还坏掉了。”

  苟君侯一声不吭,枕着自己的手,微眯着双眼,一副快要入定的模样。

  苟君侯不搭话,郑氏依旧可以自顾自的说下去,而且说话翻来覆去,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基本连词句都不怎么改,可她却半点没有不耐烦。

  大夫是侯府聘请常住府上的,从苟君侯还是小孩儿的时候就在苟家了,所以对主母郑氏的做派也十分了解。但是,了解归了解,十几年了,他却依旧无法忍受郑氏唱经一样的念叨。说句大实话,有郑氏在的时候,他就连上药也是心烦意乱,行医水准不免要遭受影响。大夫不止一次想过,他要是成为了侯爷苟连豪,第一件事不是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抓着这婆娘,先扇她五六十个耳光再说。

  这么一比较,同样是忍受了郑氏十多年的苟君侯就好多了,已经可以达到充耳不闻,完全不在意的程度。

  大夫不由得感叹,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区别。从这么件小事就看出来了,人家小侯爷天生是块干大事的料啊。

  郑氏还在喋喋不休,她盯着苟君侯,却眼神空洞目光无神。神情是有些怨愤的,就这样懒洋洋的靠着椅子,说着车轱辘的话。

  大夫又感叹,这位夫人也是能耐人,一句话改两三个词,重复一次又一次,还就是不觉得累。

  于是大夫在上药期间深刻的记住了两件事,一是苟君侯是个蠢货,二是他不该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顶撞他爹。

  因为大夫的工作环境不好,所以也无心仔仔细细的给苟君侯上药,潦草的处理了个大概就赶快走人了,反正药方子留下了,自然有下人来伺候这位小爷。

  大夫走了,郑氏还没走,她盯着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苟君侯看了半晌,然后突然冷幽幽的问。

  “你在外面真有女人了?”

  苟君侯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华丽的床帐皱了皱眉:“谁给换的床帐子,真难看。”

  郑氏充耳不闻继续说:“早点断了关系,我不喜欢外面那些野妖精。”

  苟君侯终于抬头看了他娘一眼,郑氏是个衰败的女人……是的,除了衰败这个词,苟君侯简直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他娘。郑氏不过四十来岁,却死气沉沉,脾气也是多年如一日的古怪。容貌虽然不错,可是在那双瘆人的眼睛衬托下,也半点显露不出来。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高兴,一切美好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粪土,而少数能让她发笑的,则一定是残忍荒谬的。

  她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心已经死了,人却要一直留在世间给人找不痛快。

  苟君侯真是不明白,像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我要是不呢?”苟君侯说,他一只手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娘,想看看她变了脸色的模样,那是十分有趣的,而且多年以来百试百灵。苟君侯毕竟已经离开苟府两年了,还很有点怀念和他娘斗智斗勇的过去。

  郑氏并不只是一个嘴碎无用的贵妇人,她手里头有钱娘家有权势,自己也有些可以支使的势力,所以在苟君侯小的时候是很难反抗她的。有那么几年,郑氏把这个儿子控制得死死的,就像一个玩偶,事无巨细统统要符合她的心意,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吃饭穿衣。

  “你骗得过你爹,骗不过我,”郑氏喃喃的说,语气有气无力说出的话却很阴狠,“是黎家小子给府上送的消息,他家和我们早就是对头了,要是你倒霉他一定很高兴,我遣人去问问就是了。”

  苟君侯看着他娘,突然失去了和她斗的兴致,这个女人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也早就无法掌控他一份半点。她要找人去问黎皓轩就去吧,黎皓轩这个家伙既然能为枫丫头挡刀挡剑,显然是不会透露枫丫头身份的。

  只是仍然有一点,苟君侯暗自思忖。他娘能想到黎皓轩,他爹当然也能,谁不知道黎皓轩本来是和枫丫头定亲,他要是和李文他们异口同辞,可以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多久。一旦枫丫头家突然宣布久病的女儿痊愈了,有心人再结合几人失踪和出现的时间,自然会猜到一些蛛丝马迹。

  苟君侯还有更发愁的,枫丫头可不乖啊,万一她爹让她嫁人,她一气之下跑来大宁找他可怎么得了?

  谭啸枫暂时还没这个想法,她甚至只在回来那天见了她爹那么一次,然后就被谭母打包带去了她一直‘养病’的庄子上。

  做戏做全套,既然在养病,自然应该有养病的模样。谭母走时放出了风声,说是大小姐的病仿佛见好了,就带着一干仆人去了庄子上陪小姐。这两年来,这种事情已经很常见了,一来慕夫人丢了女儿心中痛苦,更加不愿意待在谭府看谭父那一众小妾,所以去庄子上散散心。二来也是为了让谭啸枫生病的这个谎言更加有说服力,女儿病了,母亲当然要时不时的去看看。

  就这样谭啸枫被她娘带出了谭府,带到了一直宣称养病的宅子,除了一部分知道事情缘由的心腹家仆还带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下人。有他们做见证,这个谎话的也变得越来越可信了。

  谭啸枫呢就一件几个月的待在庄子上,每天喝很多补药,这是谭母非要坚持的,除了掩人耳目之外,就是她总是念叨谭啸枫瘦了。

  能不瘦吗?一天到晚跟着苟君侯四处乱跑,疯得不成人形,不仅瘦还黑了好多,虽然谭啸枫自认现在强大得能打死牛,可慕玉曼就是固执的认为自己女儿这两年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变得又黑又瘦的。由此,也更加看不上女儿那个所谓的‘恩人’,连饭让女人吃不饱,能是个什么值得托付的男人?

  慕玉曼多聪明的人,早就从谭啸枫那里套出了话,谭啸枫和苟君侯的事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除了不知道那个男人姓甚名谁,其他的都一清二楚。

  这要怪谭啸枫,少女思春,挂念情郎,自己母亲在她心中又是一个挺值得依靠的人,几天还好,时间一长怎么憋得住?人嘛都是这样,有个什么好东西,不一定想和人分享,可是一定想和别人炫耀。谭母就成了谭啸枫炫耀苟君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了。

  另一个更合适,能说得更加畅快的人选则是婉儿。

  这个从小和谭啸枫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当年在花灯节和谭啸枫走失之后,回到谭府很是受了迁怒,幸好谭母心慈而且认为打一顿把人发买不是好办法,就把她和护卫谭啸枫的下人都送到了这个庄子。

  谭啸枫和婉儿十分合得来,又从小一起长大,比起谭柔来,她们倒是更像两姐妹。

  时隔两年,婉儿早已经许配人家,她并没有嫁给当初还挺喜欢的谭府二管家的小儿子,而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府外一个做买卖的人,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是十分温馨,就连儿子也有了,已经七个多月了。

  婉儿的夫君虽然从商,但是也并非十分富有,只是普通小商人罢了。而谭府的活计实际上十分轻松,所以她还是继续当着谭府的丫鬟,谭母待她也算不薄,让她在庄子上管着几个人。

  两人再次相见都是感慨良多,谭啸枫既然回来了,婉儿便还是想继续伺候她,谭啸枫却没同意。因为婉儿在庄子上的活计实在不错,既轻松也有颜面,虽然和待在谭啸枫身边仍然有些差距,可也很不错了。谭啸枫知道她和苟君侯的事不可能永远瞒着,迟早她爹娘都会知晓,到时候她的命运怎么样还不好说,又何必让婉儿跟着她再受一次连累呢?

  到庄子上已经一月有余,谭啸枫不敢给苟君侯写信,也没法给他写信,因为她没有信得过的人手帮她送信,总不能让婉儿抱着她七个月的孩子去大宁跑腿吧?

  每日无所事事又兼思念成疾,谭啸枫虽然日日喝着补药,吃着山珍海味,可反而还憔悴了。要不是婉儿陪着她说话打趣,谭啸枫还不知道无聊成什么样子。

  这一天,两人在闺阁里说话,一边逗着福哥儿,也就是婉儿的孩子。闲话时,却突然聊起了黎皓轩和谭柔。黎皓轩当了谭啸枫十年的未婚夫却在谭啸枫‘病重’时娶了她的妹妹谭柔,这事实在是两府下人茶余饭后的绝佳谈资。有人说黎皓轩看起来是个正派君子,可是没想到依然抛弃糟糠之妻……虽然谭啸枫没过门,可在他们眼中也差不多嘛。也有人说黎皓轩是看重了谭柔的美貌,还有人说是谭柔勾引了黎皓轩,总之各种八卦版本十分之多。

  之所以说这个,是为了体现两府的下人对黎皓轩和谭柔两个十分关注,所以这次黎府一有了风吹草动就传了出来。两府是亲家,主人家平常走得近,下人之间自然也有些交情,相互之间的八卦都常有传播。就说这次,婉儿虽然远在庄子上,也听见府里相好的姐妹偶然提起了一件新鲜事。

  “上吊,”谭啸枫玩着福哥儿软软糯糯的小脚,“谁上吊了?”

  “不清楚,”婉儿说,“是黎姑爷身边的一个丫鬟,好像是为了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以前倒是没传过这种事儿,可他们家女人多,这事也是迟早的。”

  谭啸枫皱眉,倒不是她对黎皓轩家里的事多在意,而是黎皓轩身边的丫鬟她正好认识一个,而且一路同行了一两月。

  难道是小娇?

  谭啸枫摇摇头,小娇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且为人安分,又怎么会因为争风吃醋的事情寻死呢?

  因为婉儿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人闲话两句,谭啸枫打听不出来更多的消息,也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