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证据
作者:发电姬      更新:2023-07-23 20:26      字数:4023
  华云晏看了看,宋澜神态平静,没什么不妥。

  她一颗心放了下去,当然,她所在的角度,留意不到他身侧的手曲起,轻轻抓着床单。

  邢家到底是北境世家,华云晏对邢月还有点印象,是个漂亮的人儿,不知道她来镇北大营是为什么,带着点疑虑,华云晏还是决定去看她。

  她站起来,小声对丫鬟说:“在这里陪着王爷。”

  丫鬟应下了。

  华云晏临走之际,又一回头,看到了宋澜怔怔对着空气,不由再走过去,温和地说:“等我回来。”

  宋澜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又移开了眼睛,嘴角嘴角几不可查地下压了点,没有再说话。

  华云晏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离开了营帐。

  她骑马出了营帐,周酉跟在她身边。

  营帐外,只看一辆马车停在三百米开外,马车中人见到她,十分恭敬地下了马车。

  华云晏坐在马上虚扶一把,问:“邢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邢月比上次见到时长高了点,身姿青苗般,更显钟灵毓秀,她没有直视华云晏,只小声说:“娘娘,这里不方便说话。”

  华云晏有些疑惑,邢月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她拉了拉马,道:“那便到王府歇息一下吧。”

  几人到王府,进了王府,一路去到书房偏殿。

  华云晏解下狐裘,只看邢月的目光瞥了瞥左右下人,华云晏顺了她的意思,摒退下人,只余周酉在身边。

  等到这时候,邢月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动作间都有些小心翼翼。

  邢月说:“娘娘,这信本不该由民女拿给您,只是这是家里人能想到的万全法子。”

  因为以往她曾受王妃邀请来冬至宴,再来拜访王妃,就不明显,再来,有谁能想得到她一个弱女子,拿的是一份可以震动朝堂的证据。

  华云晏微微一愣,接手那封信。

  她打开信笺,那封信有点厚,有一沓纸之多,她抽出前面几张,粗粗看了一遍。

  这不是信,是契约书,明明白白记着这些年叶氏在西疆贪污的军饷,上头还有叶家人的手印,信封里还有一些信物,实在贵重。

  她心头大震,也难怪邢月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了,她连忙把信收起来,问:“这些信,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邢月将父亲托给她的说辞说了出来。

  原来西疆最近也不太平,叶兆淮动了好几个家族,那些家族本来和叶兆淮有所勾结,他们以为是牢固的利益集团,结果现在,却被叶兆淮以各种理由下狱。

  他们这才明白,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叶兆淮要灭口了。

  幸得有人逃到了北境,找上了与之交好的邢家。

  邢家不傻,他们当年确实和西疆世家、叶家有所牵扯,西疆的火都烧起来了,叶兆淮现在对西疆动手,将来也会对他们动手,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因此,邢家如今切要的是找对靠山。

  于是邢家家主找出那些与邢家有关的契约记录,全都毁了,留了叶家的契约书,才让邢月带着信来找齐王,来一招先发制人。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心虚,邢月说:“请娘娘托信给王爷,要相信邢家,邢家是绝对的清白,绝不会与这些奸臣同流合污。”

  “嗯。”华云晏应了声,脸上笑盈盈的,宽慰她说,“多谢邢姑娘冒险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齐王府,你们放心,王爷明白世家的忠心,定不会平白污蔑你们。”

  邢月松了口气。

  华云晏虽是这么说,但她知道邢家不会干净到哪去,只是现在邢家主动示好,且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上来,她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再深究。

  适当时候,也要拉拢他们。

  华云晏同周酉说:“去我院中,拿我放在柜上最上面一排,第三格的那盒子来。”

  周酉应是,下去拿东西了。

  华云晏捻着茶壶柄,亲自给邢月斟了一杯七分满的茶,倒是叫邢月颇为受宠若惊,连连道:“怎么敢劳烦娘娘,民女自己来便行了。”

  华云晏笑笑,自己端着茶喝了半口,道:“不必如此多礼,上次见你,我便觉得甚是喜欢,现在再看,邢姑娘果然亭亭玉立。”

  邢月被这么一夸,脸色微红,小声说:“再怎么如何,也比不得娘娘。”

  华云晏一愣,她听说邢月是个心气高的,怎么今个儿还会奉承人了?

  邢月也有些不自在,借着喝茶之际,掩去脸上的尴尬。

  她心情轻松许多,王妃的承诺也是作数的,至少邢家不会有大劫,她这回再抬眼看华云晏,只觉得那眉目昳丽,饶是她是女孩儿,也得夸一句佳人如玉,与王爷十分般配。

  说到王爷,邢月想起家里的嘱托,细声问:“听说王爷从中佑回来后,不曾出镇北大营,是怎么了?”

  宋澜受伤的事,华云晏让拦下来了,只不过几日,这些世家都在打探消息,可惜他们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不,邢月就问上门来了。

  华云晏一笑,说:“往常王爷在镇北大营练兵时,三五日不曾露面,也没见你们这般打听,今个儿,可是怎么了?”

  这句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对,但邢月心里就是一抖,她悄悄看了眼华云晏。

  之前她就知道这位王妃颇得王爷喜爱,早死了攀附齐王府的心,当下又想起家里长辈所说,王妃独自一人去镇北大营,带了两千人马支援中佑的事。

  要不是家里长辈所说,她听着都觉得像是坊间的传奇,不敢信王妃娘娘这细胳膊细腿,有这样大的能耐。

  可如今再看王妃,直觉隐藏在她漂亮的外表下的,那风韵之间,俨然不是什么宵小。

  要是换做她自己……战场如何,邢月根本不敢想,也想不到,只知道,族内有堂兄死在中佑,再没有回来。

  战场,那是要死人的地方,王妃是个敢骑马领兵的奇女子,那此时她借询问之下打的小算盘,不也会被看破了?

  她越想越隐隐紧张,低下头,轻声回:“娘娘恕罪,是民女僭越了。”

  华云晏轻轻一笑,叫气氛别那么僵,道:“行了,我有那么可怕么?”

  邢月抬眼看华云晏,只觉她眼中盈盈如秋水,确实温柔亲和,像是皎皎明月,而不像刚刚那样带着威严

  邢月连忙摇头,说:“娘娘亲民爱民,怎么会可怕。”

  说话间,周酉已经拿了东西回来了。

  华云晏打开箱子,盘点了一下其中的首饰,拿出一两件让邢月戴上瞧瞧,最后,她将盖子合上,推到邢月手边,说:

  “这是一些碧玉簪子、镯子,配邢姑娘这样通透的人,正是恰好。”

  邢月再要推脱,又被华云晏三两句劝住了。

  再坐了一会儿,她带着千恩万谢的心情,还有这小箱子,坐上马车走了。

  华云晏看着远去的马车,捏了捏袖子里的信件,皱起了眉。

  叶家的势力渗透这么广,西疆、北境都有他们的影子,说到底,根还是在上京。

  可如今宋澜失明,虽然他脸上仍旧冷冷的,但华云晏还是看出了点端倪,失明总归不是好事,何况是他这样惯于掌控的人,缺失一感,是件麻烦事。

  以至于她还没告诉他,她腹中已有孩子的事,只想着等他稍稍恢复身体,再当件喜事告诉他。

  唯一算好事的,便是至少,北境这边的世家不会再来添乱。

  她满腹沉思,刚骑上马时,就看周酉欲言又止。

  她不由问:“怎么了?”

  周酉摇摇头,说:“娘娘比起初次见到时,变化很大。”

  华云晏摸了摸脸颊,有些疑惑:“怎么变化了?难不成我这张脸还能再长开点?”

  周酉一小子笑出声来。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从镇北大营赶过来的侍卫匆匆道:“娘娘快回去吧!王爷在找您!”

  华云晏稍稍一愣,问:“出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跟我说来。”

  原来在华云晏走了没多久,一个丫鬟就发现宋澜的手流血了。

  宋澜五指紧紧抓着掌心,任那丫鬟怎么劝,都不为所动,直到掌心都被抓出了血渍。

  他却冷冷地朝那丫鬟道:“滚出去。”

  丫鬟吓得胆都飞出去了,连忙出去找其他人,侍卫恪尽职守,循循劝导,然而宋澜的神色却越来越阴。

  然而这还不算,宋澜却兀自下了床,他笔直地站着,双眼明明看不见,却同样给下属造成巨大的压力。

  他语气冷冷的,道:“都滚出去。”

  四个字放下去,没人不害怕。

  将劝说的人都赶了出去,宋澜自己摸着床沿、桌沿走了起来,不时碰到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叫帐外的人实在担心不已。

  可王爷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去叫王妃娘娘回来,毕竟娘娘守着王爷的时候,王爷不曾像这样暴躁。

  于是,差去叫王妃的人已经出发了,可现在这么干等着不是一回事,侍卫破罐子破摔,便说:“王爷,娘娘回来了。”

  本来只是托词,没成想,宋澜一听,果然停下了脚步。

  过了会儿,他声音淡淡的:“王妃呢?”

  侍卫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敢再糊弄王爷呢?于是没有再说话。

  宋澜眉头紧皱,脸上显出愠怒之色。

  他五指按在桌上,猛地一甩手边的茶壶,吓得帐外的人纷纷噤声。

  侍卫站在外面,分明看到宋澜的手被陶片刮伤了。

  怎么办?主子受伤,下属可不能干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一个包扎的丫鬟走进帐中,劝说的话还没出口,忽的宋澜朝他们看过来。

  宋澜忽的张开薄唇,问:“云晏?”

  虽明知道王爷看不见,侍卫却再不敢糊弄他,说:“王爷您的手受伤了……”

  倒是那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的朝前走一步,极为小声地说:“王爷。”

  她这声乍一听,真和王妃的声线相似。

  宋澜朝这边走了两步,步履虽然平稳,但到底缺了点方向,便有些慢。

  只听他又反问了一句:“云晏?”

  那出声的丫鬟一开始脸上有点恐惧,在看到宋澜朝她走来时,慢慢褪了,反而变成了期待,细细弱弱地“嗯”了声。

  这是以为自己能言言趁虚而入,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侍卫明白后,又气又怕,气这丫鬟目无法纪,怕王妃知道要怪罪。

  他连忙要阻止。

  只是这时候,宋澜已经微微抬起手,触碰到那丫鬟的肩膀,就在那下一瞬,他一手扼住丫鬟的喉咙,脸上杀意尽显:“你不是!”

  他紧紧摁住丫鬟的脖颈,丫鬟的脸都变成了青紫色,气进出不得。

  侍卫也吓得脚一软,跪下道:“王爷,属下失职!”

  恰在这时,华云晏赶回来了,帐外下人如看到救星,连忙道:“娘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