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作者:封刃作书      更新:2023-07-24 03:01      字数:20576
  的心思,可是在如何行事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够在裴荇开口后,顺着她的意思,从而博得她的好感。可是之后呢?若是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呢?卫天璇忽然间不想隐瞒下去了。

  裴荇忽地幽幽叹息一声:“黄昏了。”

  卫天璇点了点头道:“是的,皇后不如留下来用膳吧。”一个人的宫实在是太清寂了些,卫天璇对着陌生宫廷的隔阂感还没有消失,眼下唯有裴荇给她的是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触。在宫廷,若是天子将宫妃留下来用膳,这意味着什么事情,所有人的心都清楚,除了卫天璇。她看着裴荇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嫣红,情不自禁地俯身,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这高玲珑哪里比得上皇后的倾国倾城?

  夜深了。

  整个皇宫就像是蛰伏在暗夜的巨兽。

  一轮满月当空,几颗不甘落后的星星错落在一旁散发着光辉,可最后还是被月芒给盖过。皇宫四处点了灯,不得不说卫天衡的奢华行为,他厌恶着烛火和烟气,一声令下使用硕大的夜明珠来取代油灯。柔和的光芒照亮着坐在床边的裴荇,低眸一笑含羞带怯,卫天璇在无意间瞥见那盈盈笑,心猛地一颤。她佯装不知事,伸便拿了近些日上呈的折子,可脑海满是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一时间知色授魂与之妙。

  这份旖旎暧昧的气息是被陡然间的一声尖叫给打破的,一道疯狂的人影冲入了寝殿,等到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卫天璇才发现这是被打入了冷宫的高玲珑。可是她几时出来的,如何出来的?宫的宿卫为何不阻拦?难不成是顾忌着高玲珑的身份,以为她还能够再次翻身不成?卫天璇不知道真正的天子会如何选择,反正在她的这一处,高玲珑一事绝无转圜之。

  高玲珑也瞧见了坐在一侧的裴荇,她的面容因妒忌而显得有几分扭曲可怖。她死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皇帝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也不明白那个一直废置于冷宫的皇后为何受宠。在嫉恨的促使下,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为父兄求情的目的,没等卫天璇开口,她就贸然起身,朝着裴荇所在之处冲去,并高声骂道:“贱女人,你不得好死!”卫天璇哪能让她靠近裴荇?目光一凛,几步便拦住了高玲珑的去路,森然的目光在她那张扭曲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她扼住高玲珑的,猛地将她甩到了一边去。

  系统的警示声响了起来,卫天璇这才知道高玲珑是有帮的。她在宫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而在这一个夜得到了尽情的发挥。十多人还穿着宿卫甲,在没有听见天子诏令的时候,便匆匆忙忙闯入了殿,当然,他们可不是为了护驾。卫天璇知道卫天衡声名狼藉,可是瞧着那群侍卫憎恨的目光时,又暗暗感叹,他是做了多少的错事,才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困境?今夜只是巡游的一小队侍卫造反,要是宫廷宿卫全部围攻太极宫,他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为首的侍卫是个弱冠之龄的青年人,他先是将地上的高玲珑扶起,之后则是恶狠狠地凝视着卫天璇,沉声道:“今夜不会有巡卫前往太极宫,多亏了昏君你往日荒唐的行径,随便编造的理由,都有不少的人相信。”要造反的人总得需要一个理由,而替天行道除昏君之名,足以让那年轻的侍卫说服自己、说服曾被卫天衡坑害的人,他在望着高玲珑的时候,眸情意流露,而在正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很显然,那种私心被他掩藏在了大义凛然之下。

  裴荇已经霍然起身,她的神情镇定,目光沉着。

  以卫天衡的能耐,遇见了这种事情只会大呼小叫,但是卫天璇不一样,她拉住了欲同那侍卫讲道理的裴荇,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了原先的那一处。“相信我,他们越过不了这条线的。”卫天璇的笑容轻快,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侍卫们愤慨的神情,她觉得自己不是卫天衡,还可以给那群人一个会。“若是在此时离去,你们还有生的可能,今夜发生的事情,朕不再追究。”

  “呸——”一声。

  卫天璇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看着这群主动来送死的人,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活动筋骨了。既然有人主动求死,她只好用他们来试一试剑的锋芒。卫天衡是不会武的,他也不喜欢刀剑一类的东西,寝殿自然是没有剑台的存在。卫天璇的虽然没有剑,可是在那群侍卫们进攻的时候,她就有剑了。一群良家子虽然学过骑射的功夫,可哪里有比得上江湖出身的卫天璇?只见几道刺眼的剑光闪过,那些人还没有惊呼,便被长剑贯穿了喉咙,彻底地失去了声音。原本还想着借逼宫来挽回自己父兄性命的人,瞧着提剑而来、笑容正盛的卫天璇,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瑟瑟不敢言。卫天璇收剑,她封住了高玲珑的穴道,眉头皱了皱。

  “这儿血腥味太浓了,我们去甘泉宫吧。”

  卫天璇对上了裴荇那双明亮的眼眸,没有等到她颔首,反而迎来了一句:“你是谁?”

  到了这时刻,裴荇几乎可以确定面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天子了。

  在卫天璇选择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瞒不住裴荇了,原本在皇后的心就有一个疑惑,现在越滚越大,直到动摇了所有的信任。卫天璇低头看了眼晕厥的高玲珑,她收起长剑,偏着头微微一笑道:“皇后以为我是谁?”宿卫的官兵已经被清退,殿发生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卫天璇才知道,不只是裴荇一个人生活在危险之,就连天子位上,也不见丝毫安稳。

  裴荇抿了抿唇道:“原先的人呢?”她依旧相信卫天衡是被人侵占了躯体。她对过去的那个昏君没有丝毫的好感,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人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她的眸光紧凝着卫天璇,良久之后才又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大概是为了皇后吧。”卫天璇歪着头,半真半假地笑道。斟酌了片刻,她决定对裴荇坦白,“我不是卫天衡,我是女人,我的名字叫卫天璇。”

  卫天璇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裴荇的身上,她的扶住了床幔,一颗心突突地剧烈跳动。她很难描述骤然间产生的感觉,似是灵魂寻找到了熟悉的一切。“卫天璇——”低低的声音在唇齿间徘徊,她低喃道,“你跟他太像了,难不成是——”裴荇的心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慢慢的,她的笑容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是什么?”卫天璇对裴荇的话有些好奇,可惜她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了。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裴荇转了一个话题,当初的宫廷秘辛也不过是听父亲说的,真相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又何必再说出呢?宫殿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裴荇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了卫天璇的身侧。这侍卫首领是高玲珑的爱慕者,加之早已对天子不满,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左右卫执掌宫廷宿卫,由裴藻统领。”卫天璇淡声应道,这裴藻正是裴荇的嫡亲兄长,不久前裴荇提到拿宫廷宿卫开刀,可她的意思到底是削裴家的权,亦或是其他,卫天璇难以猜测。

  裴荇抿了抿唇,半晌后才应道:“宫变之事非同小可,太极宫侍卫之乱,不能让它悄无声息地平静下去。按照我朝律令,该如何便如何。”她进宫为后,也不过是一个政治联姻,裴家那儿一直催促她诞下麟儿,而卫天衡则是恨她入骨。

  “削爵革职罚禄么?”卫天璇轻笑了一声,她凝视着裴荇,眸多了几分温柔和怜惜。她忽地明了了,裴家不会成为裴荇的靠山,必要的时候,她甚至会被裴家牺牲。那么,裴荇背后的支柱,就让她卫天璇来做。

  高隆一案本就高隆一人被下牢狱斩首示众,可偏偏有高玲珑这一举动,治了高家一族叛国的大罪,按照本朝律法则是诛夷九族,卫天璇到底是法外开恩,她不似卫天衡一般冷酷无情,高家除了亲族大多留了一条性命,可是高家的子嗣到底是入了奴籍,从此断了仕途之路。这一事变,引起了宫廷宿卫将领的变动,卫天璇顺着裴荇的意思,以擅离职守之名将左右卫将领革职查办。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敏锐之人早已经嗅到了天子欲削弱裴家势力的心思,纷纷开口对其不法行为进行大力攻讦。

  平静的清风吹过水面,泛开了一道道的涟漪。红木桥上并肩而立的人,此时正缓缓走向了池子最心的凉亭。在池子的对岸守着几位年轻的小宫女,还有一群宿卫罗列在后,枪戟森然。

  “高家的人横行霸道,犯了众怒也可以理解,倒是不知你裴家的势力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卫天璇随翻了些折子,都是攻讦裴家弟子的,其有亲族亦有关系疏远的支系甚至是门生。

  裴荇懒洋洋地一抬眼道:“毕竟个人各样,岂是轻而易举便约束住的?一言一行容易落人口实,若是不想如此,管好自己便是。再者树大招风——”她哂笑了一声又继续道,“不如被狂风摧折了吧。”

  卫天璇眉头微微一蹙,开口道:“裴家待你不好?”

  裴荇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如果那位回宫你怎么办?”她从卫天璇口知晓了部分的真相,心暗暗感叹卫天衡的疯狂,可更多的则是对卫天璇的担忧。如果等到卫天衡在外玩够了回宫,他会放过卫天璇这个容貌酷似他的且知晓真相的人吗?退一步说,就算卫天衡不在意这些事情,可是怂恿着天子出宫的张顺会留下这么一个能够让群臣弹劾他的把柄吗?

  “你是在担心我么?”卫天璇眯着眼笑问道。有了系统君的保证,她其实不太担心卫天衡回来,至少在这时候,他没有出现的迹象。

  “你莫要忘记了,我与你同一阵线。”在得知卫天璇不是真正的天子后,她选择了隐瞒,又借着卫天璇的做了不少的事情,等到那位回宫后,她能够从漩涡摘出来吗?显然是不能的,再者那位厌恶她裴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倒不如与卫天璇一道做事。裴荇刻意压下了心那股不明的悸动,她望向了卫天璇的眸光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声音更是冷酷地像是从冰窟传出,“你知晓那位在何处?”

  卫天璇一眼便能够看出裴荇的念头,她微微一笑道:“你动了杀。”见裴荇微微变色,她又道,“你难不成想要让我以卫天衡之名坐在这个天子之位一辈子么?”

  裴荇低喃了一声道:“或许这本该就是你的。”凉亭里的风迎面吹拂,霎时间便让声音零散。

  “嗯?”卫天璇有些失神,她瞧着裴荇娴静的眉眼,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看着谁。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到自己的原世界了,就连尚云梦的面容也越来越淡,最后模糊成不知道是谁的模样。如果要说唯一的真切,那大概就是站立在她跟前的裴荇吧?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正打算说些什么打破寂静,冷不丁闯入了一道又惊又急的声音。

  “陛下,淑妃娘娘落水了!”

  尖利的嗓音破开了一片静谧。

  卫天璇缓了半晌后才想起来这淑妃是何许人。她的妹妹赵丽妃可不就是前不久被送到护国寺落发出家的么?她不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宫,又出来整什么幺蛾子?

  46.假天子与真皇后(五)

  宫嫔妃竞争的段包括了苦肉计,赵淑妃素来娴静温柔,在卫天衡的心有一席之地,纵然这是一个假象。她楚楚可怜的姿态,足以与高玲珑竞争,可见她的心和能力。只可惜卫天璇不是卫天衡,她看着那被侍卫拦住的淑妃宫人,挥了挥,见她匆匆忙忙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急惶惶地说着淑妃的事情。

  “落水了不会捞起来么?”卫天璇的脸上笑容没有散去,她望着跪地的宫女,讥诮一笑道,“难不成她赵淑妃身上有传国玉玺,落水了还得朕亲自下水去救?你有时间来这处,而放任淑妃在池水沉沦,是想害她的命么?”

  小宫女的脸色被吓得煞白,始终低着头不敢再瞧卫天璇,而那颤抖的声音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已经有人将淑妃娘娘救起,但是——”

  卫天璇可不想听这个“但是”,她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宫女的话,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淑妃不是没事么?宫到处都是小池子,淑妃既然容易出这些事端,不如在宫别四处走动了吧。至于每日的请安也不必了。”不管赵淑妃是什么心思,先将她禁足了再说。她难道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赵丽妃被遣送出宫、高玲珑被废,她没有危意识便罢了,还妄想再一步步往上爬吗?

  “退下吧,去太医署请医官给淑妃把把脉。”裴荇横了卫天璇一眼,她可不像卫天璇那边任性妄为,多多少少要维持着一国之母的风度。端庄的笑容无懈可击,“清鸢你跟着走一趟,将宫一些千年人参等补身体的药材,给淑妃送过去。”

  等到闹哄哄的人都散了,卫天璇才撇了撇嘴道:“你还是真是好心。”

  裴荇懒洋洋地一掀眼皮子道:“到底是深宫的可怜人,维持后宫的安稳是我的本分。”

  “可之前也不见得你有什么皇后的威严。”卫天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她还记得裴荇眉眼那刻意收敛起的怨怼,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相门之女,在冷宫一处数年,连小小的宫女都能够踩到她的头上去。

  “因为所有人的命都系在了天子一人的身上。”裴荇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她冷淡地应道,“你在宫外逍遥快活,自然是不晓得深宫的事情。”

  卫天璇点点头,她是不太明白,她承诺道:“以后有我护着你。”

  裴荇反问道:“可是你能在这里多久呢?”

  卫天璇怔了片刻,也笑着问道:“你愿意在深宫停留多久呢?”她问过裴荇这个问题,如果裴荇自愿放弃了皇后的位置和职责,她可以将人给带到天涯海角,再也没有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怅然和幽怨。

  裴荇轻笑了一声道:“你觉得逃过裴家以及皇城侍卫搜索有几分可能?”

  卫天璇不以为意道:“诈死,如果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身亡,还会有什么搜寻和追捕?”到时候一把火烧了甘泉殿,他们二人再从密道离开皇城。这时候应该感谢张顺,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密道在哪一处。

  “帝后失踪,朝纲将大乱。”裴荇眉头一蹙道,“如今天子无后嗣,至于皇族宗亲,早就被天子以极为残酷的段杀尽,皇位没有继承人,最终会落在哪一个人的呢?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灾祸呢,你想过没有?”

  卫天璇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未曾。”她哪管这皇朝的死活,只要裴荇远离危险之源,便足矣。可是很显然,这位心系皇朝安危,怕是不能也不愿让江山置于风雨飘摇之。如果卫天衡回来了,又该如何保护她呢?卫天璇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来。

  ——系统君,如果我主动杀了卫天衡……

  【做梦呢】

  系统君的原则不可动摇,她可以因为自卫而杀人,但是主动攻击其他人有违正义之道。而裴荇呢,就算是动过杀,可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她不会让自己真去做这事情的。卫天衡啊卫天衡,这个昏君摆在了眼前,还真是万分讨人厌。

  卫天璇问道:“如果卫天衡回宫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裴家恐怕就——”裴荇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忧裴家的安危的,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只是不希望裴家权势滔天,而无能之子弟尸位素餐。削弱裴家的势力是理所当然,但是我不想看见整个家族就此覆灭。如果我同你离宫,天子可能会更加疏远裴家,找各种借口,要将裴家整个儿给整垮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再送一个女人进宫,逼迫天子立后。我裴家的女儿难道只有这种价值吗?”说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裴荇压不住语气的愤怒。

  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卫天璇懂了,裴荇不是自由之身,她不能凭借着自己的意愿行事,只有将她身上的大山一座又一座搬开了,才有可能将她给带出这一座冷酷无情的宫廷。想通了这一点,卫天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眉眼间不由得出现了几抹沮丧之情,眼下最好的事情,便是卫天衡永远不再归来。

  大约是老天听到了卫天璇的期盼,给事件带来了转。这一日,卫天璇依旧与裴荇待在殿,那些由政事堂抄送的折子,一半在裴荇里,另一半则是在她的。几乎抬头偷看裴荇,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朱墨甩了老远,在书案的宣纸上留下了点点的墨痕。系统君通知张顺回来的时候,卫天璇被打了个措不及,她根本就没事情做什么准备,便瞧见了张顺一脸悲苦和愤恨地闯入了殿。张顺素来与卫天衡形影不离,他突然间回宫,那么卫天衡在何处呢?若是真假天子撞在了一起,卫天璇瞥了眼同样是一脸诧异的裴荇,心一横,若真的发生了,纵然是系统君的警告,那也无济于事。

  卫天璇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皇后,你先回宫吧。”

  “你——”裴荇的心同样如同一团乱麻,可这事情她也做不了主,犹豫了一阵便起身离开了殿。

  “圣上出事了。”张顺一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他几步走近了卫天璇,双掌压在了那叠杂乱的奏折上。

  “是纵欲过度暴毙了?”卫天璇只是随口一问,见张顺凝重的神情,顿时哑然无声。竟然被她给猜了?还是说这间张顺给天子进献了什么仙丹妙药导致他身亡?

  “此事非同小可。”张顺压着尖利的声音,有些不满地望着卫天璇。

  “我知道。”卫天璇当然明白,要是将事实给公布出去,先不说引导天子出宫的张顺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假冒天子的她也难辞其咎。在这等时候,她可以通过密道溜出宫,再让张顺安排着“卫天衡”回来,再用突然染病的理由不见群臣,经过一段时间酝酿再传出天子驾崩的消息,但是后续继承皇位的人呢?失去了天子庇佑的张顺,在下任天子继位时,是否能够在朝堂上一遮天呢?以往的改朝换代都是伴随着血腥而来的,先帝之臣存者有几人?“您打算如何呢?”

  张顺咬了咬牙,恨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意思是要我继续扮演这个假皇帝?”卫天璇轻哼一声,笑道,“若是事情泄露了该如何?您不要忘记了,我是一个女人,总不能不亲近后宫的妃子吧?”

  张顺只有一点小计谋,哪里能够想那么深远?他瞪了卫天璇一眼道:“走一步算一步,这是个杀头的大罪,你不要忘记了白玉楼的那一群人。若事情泄露了,咱家就算死,也要拉人垫底。”

  一言不合便威胁上了?卫天璇哪里会畏惧张顺,她从书案的另一侧绕了出来,站在了张顺的跟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所以我这个假天子要当你的傀儡是么?依照你张公公的意思来行事?”

  在民间的时候,张顺已经听到了不少的传言,朝堂之上的群臣被整治不少。当初的高玲珑受宠,张顺与高家之间有不少的龌龊事情。听到了卫天璇开口,他骤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拍了拍桌子,开口道:“高家何其无辜?将他们放了,全部官复原职!”

  卫天璇微微一笑道:“政事岂是儿戏?”见张顺勃然变色,她又笑道,“你胡作非为很久,早就惹了众怒,就算此刻出门宣称我是个假冒的天子,未必有人相信你。再者,你以为自己能够走出这殿吗?”卫天衡死了,这意味着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假扮天子在这位置上坐很长的时间,裴荇潜在的危险解决了一个。张顺是知情人,只要他还在,事情还是有可能暴露,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张顺永永远远闭上嘴。“可能你将我送入了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卫天璇轻笑道,她出迅如闪电,点了张顺的穴道,将一把匕首置于张顺的,她高呼道,“来人,有刺客!”

  经过上一次的宫变,如今宫的宿卫都是由卫天璇亲自掌控的,这太极殿的一声“有刺客”,哪个敢怠慢了?匆匆忙忙提着刀进殿,见是张顺握刀,也不过是诧异了片刻,便一拥而上将他擒获。

  张顺哪里会甘心受制?他一开口便喊道:“她是——”

  “张公公疯了。”卫天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堵住他的嘴。”底下人立马就会意,直接用刀割了张顺的舌头,让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当今天子素来暴虐冷酷,而底下的人也得他几分习性。卫天璇见着张顺被压下去,她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些,拍了拍便朝着皇后殿去。解决张顺并不费时间,总归要先去裴荇那处报个平安是么?

  天子暴虐,不晓得多少臣子心盼着他驾崩,可若是这事情真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惊天巨变,这一点卫天璇知道,裴荇心更是明白。冷寂的宫殿,屏退了下人后,更多了几分严肃和冷酷。裴荇的面色看着不太好,她见到了卫天璇进入宫门的那一刻,强按下冲上去拥抱她的心思,而是佯装镇定地坐在一侧,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坐着也好。”卫天璇舒了一口气,明知道左右无人,她还是巡视了一圈,半晌后才坐到了裴荇的对面,冷冷淡淡地开口道,“卫天衡死了。”

  这一句话惊得裴荇撞翻了桌上的茶盏,卫天璇快速地伸接住了杯盏,只不过还是有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背,她垂眸瞧着裴荇拿着帕子擦她背的模样,又说道:“恐怕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死在了温柔乡,也不算亏是么?”卫天璇的声音很镇定,仿佛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打算如何?张顺那边——”裴荇的心脏快跃出了嗓子眼,她一把抓住了卫天璇的,声音在打颤,“若是这件事情泄露了,可非同小可。”

  “张顺不会说任何一个字了。”卫天璇拍了拍裴荇的,“就算此事泄露,也与你无关。皇室的近亲无一人留存,只能够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充当太子养活。”还有一些话卫天璇没有说出口,日后若遇到了什么危,有这个孩子在,皇后还是能够维持着她的位置,甚至是成为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那圣上的遗体在何处?”裴荇的心思缜密,她忽地开口问道。

  卫天璇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她根本就没有询问张顺卫天衡的遗体在何处,若是他的遗体被人先行一步找到,事情还是有可能败落。“派人暗暗去找?”卫天璇心咯噔一下,她抬眸望着裴荇,询问她的意见。

  “我命人去寻吧。”裴荇多少有几个心腹,但是卫天璇的身份着实特殊。“很多宫廷密辛你不知,先皇的皇后——”裴荇说了一半,话音便止住了。她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话题道,“过些日子我要离宫一趟。”

  卫天璇从相关的记录,读出了裴荇每年的四月旬都会离宫,可到底是为了何事,没有丁点儿线索,当初的天子也不在意这冷宫皇后的行为。宫危重重,可一旦宫的人离开宫廷,外界的危岂不是又加重了几分?别的嫔妃离宫,卫天璇一点儿都不想管,但是裴荇不一样。卫天璇迟疑了片刻,开口询问道:“我能同你一道去么?”

  裴荇扫了她一眼,开口道:“天子离宫,非同小可。”见卫天璇面上流露出几分沮丧,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怔了片刻转移了话题,“你先前不是说从宗室寻个小孩子入继承大统么?先皇弟淮安王子,年龄尚可,亦是宗室血脉最近的一支。只不过这事情恐怕群臣不同意,在他们眼天子年轻气盛,虽此时无后嗣,但不意味着未来没有。”

  “这事情好说。”卫天璇斟酌了片刻开口道,“装成病入膏肓的模样,这后嗣之事,他们自己便会着急起来,会主动请求过继宗室子的。”卫天璇的思绪依旧没有从裴荇说的出宫上离开,她心暗暗猜测着,到底有什么事情,让裴荇离宫一段时日呢?她不曾回到裴府,父母都健在,为之祈福也说不通。“你真的不愿意我跟随你一道去么?”

  “是的,不愿意。”裴荇干脆地否定了卫天璇的提议,她轻柔一笑道,“你在宫等我回来便是。”

  “可是——”

  “没有可是。”卫天璇的话被裴荇截断了,她的唇被裴荇给捂住,看垂眸看着那一只如柔夷的素,再抬眸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卫天璇渐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颗心毫无章法地跃动,面上的红晕从耳际开始漫延。这么点亲昵的动作便有了反应?卫天璇啊卫天璇,你也太不争气了吧?

  但是裴荇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跟她一块儿去呢?难不成是幽会情人?她知道裴荇对裴家有怨言,难道是裴相棒打鸳鸯,硬是将裴荇送到了宫,害得她与情郎再无见面之?卫天璇被自己的思绪给吓了一跳,同时心衍生出的酸妒怒更是将她给淹没。她拉下了裴荇的,问道:“你是为了见什么人吗?”那个人是谁?住在何处?有什么好见的?

  裴荇轻哼了一声,她对着卫天璇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不过是出宫一趟罢了,你在这儿酸什么劲儿?”

  卫天璇起身,膝盖碰到了椅子,发出了一道重重的声响,她红着脸大声地反驳道:“我没有。”可这举动俨然是“此地无银百两”,惹得裴荇抿唇笑,卫天璇的脸上更是如夕日沉山红霞遍布。

  裴荇没有再用言语取笑卫天璇,她柔声问道:“膝盖碰疼了吧?”

  卫天璇一怔,裴荇躬身轻轻触摸她膝盖的时候,她的搭在了裴荇那柔顺的长发上,指尖缓缓地下滑。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周身,所有的躁动,在这一瞬间都平复了下来。“裴荇……”她低低地呼唤着这个名字,似是要将它牢牢地烙印在心。

  47.假天子与真皇后(六)

  卫天璇的语气缱绻温柔,似是呼唤爱恋数百年的人,裴荇微微一怔,心免不了被她的语气触动。在凳子上稍稍一磕碰,自然是没什么大事请的。裴荇揉了揉卫天璇的膝盖,很快便直起身,她想到之前提起的事情:“我要离宫一趟,你别跟着我。”

  这话一出口,卫天璇无论如何都要偷偷溜出去的,她哪里放心让裴荇一个人在宫外孤苦伶仃的?面上一颔首,掩饰住内心的情绪,她应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便装病吧。”卫天衡初继位的时候没少拿生病来搪塞大臣,后来索性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霸朝。真龙体抱恙亦或是沉溺于后宫,大臣们心知肚明,可惜碰到个不讲道理的天子,不知道多少直言进谏的大臣都被下令拖到菜市口斩首。如今的天子,按例早朝,处理了不少的朝政大事,有模有样的,重臣还以为先帝圣明,佑得圣上开了窍,励精图治整顿朝野的不正之风这下子又传出了病重的消息,一时间不知是真是假。有的人以为是天子故伎重演,也有的则是真忧心有此事。毕竟在前朝有过先例,不止一位天子被色-欲拖垮。

  前几回天子都将前来探探风头的大臣挡在了宫门外,可是这一回率先传召了政事堂的主政大臣,一脸沉痛似是托孤,而免不了又提起了过继宗室子为继的念头。在政事堂大臣的眼,如今的天子躺在了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神情憔悴无神,不消他多说,立马就点头同意了这事情。天子奄奄一息,若不尽快找到后嗣,恐怕日后祸事不断,只不过尚有些可惜,如今的天子方振作起来,重开圣明之眼,便遭遇了如此的大灾祸。

  正如裴荇所预料的那般,先皇之幼弟淮安王子成了入继大统的重要人选,只不过怕出现前朝有关昭穆之序、以及亲生父入太庙的礼仪之争,大臣们纷纷建议只请淮安王子入宫,降辈为皇后之子,并不许淮安王一众再入京都,而护送世子前来的知情者则是一律处理了。在这事情上,卫天璇也懒得与诸臣争论,只要是依着裴荇的意思,以淮安王幼子为后嗣便可。这宰辅一行人从宫忧心忡忡地离去,开始议论太子之位的人选,剩余的官员自然也以为天子病入膏肓,不再怀疑她装病不出。短时间内,政事都下放到政事堂,由诸位宰辅共同商议,而太极宫的宫门紧闭着,任何人都不得觐见。在无外人之时,卫天璇的脸上哪有那等疲态?裴荇按照往年的习惯出宫了,卫天璇在跟上去之前,去了内廷的秘密大牢一趟。

  披头散发的张顺面容似鬼,肥硕的身形开始变得干瘪,双如槁木抓住了牢门,发不出声音的他口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地牢阴暗,潮湿的稻草边到处都是乱窜的灰色老鼠,滴滴答答的水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流淌,在寂静的牢留下了清脆的响声。卫天璇不喜欢这种恶劣的环境,她曾经在魔教的地牢见到过类似的场景,不知多少江湖正道被逼杀。眉头蹙了蹙,她挥退了下人,望着张顺,不怀有期盼地问道:“尸首在何处?”纸和早已经递给了张顺,但是跟预料的情形一样,宣纸被撕成了碎片,而狼毫则是被折成了两截。“你若说出地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这是卫天璇的退步,只不过张顺不愿领情。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裴荇的人马身上了,等着她找到卫天衡的下落。卫天璇在牢逗留了片刻,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凝视着张顺半晌后,扭头就离开了大牢,对着守卫叮嘱道:“不得放任何一人进入此处。”眼下,宫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要处理,她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出宫寻找裴荇。然而得先去白玉楼一趟,她知晓自己入宫后萧姨一行人已经被释放出来,暗叮嘱着让人照顾着,可到底不如亲自去一趟来得放心。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白玉楼已经关门了,来来往往的人有几个不明情况的,还抓着过路客询问几句,最后得出“曾经被封了”“得罪谁了吧”一类模棱两可的答案。

  通往后院的狭窄巷子,还是以往的样子,拐角处的破箩筐散发着一股腐臭,而流浪的黄狗夹紧了尾巴开始狂吠。卫天璇熟门熟路的翻墙进了后院,一眼便瞧见了在院子晒被子的姐妹们。这一问才知晓,原来她们被张顺放回来后,白玉楼便关门了,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的则是给了一银两,让她们远离这个地方。

  后院的动静很快便传出去,萧若兰那愤怒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你还敢回来?谁让你去皇宫那片是非之地的?你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是不是?”这边的东西一股脑儿朝着卫天璇身上招呼过来,左右腾挪间,最后还是没有挡住那摔在脸上的帕子。卫天璇嬉皮笑脸地应话,可是萧若兰这回是真的气很了,坐在了石桌边不停地擦着眼泪。卫天璇见状赶忙道歉。

  萧若兰一把抓住了卫天璇的,紧张道:“我们走,马上离开这地方,你要跟我发誓,再也不去皇宫!”

  “萧姨为何如此惧怕这事情?”卫天璇有些不理解,萧若兰极少失态,可是一提到皇宫就是克制不住的悲愤,难不成她跟那深宫大院有什么牵连吗?卫天璇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她才低声道,“卫天衡死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萧若兰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她一把抓住了卫天璇的,逼问道:“你说什么?是不是你——”

  卫天璇被萧若兰抓疼了,她赶忙摇头道:“跟我无关,只是服用了什么大补丸加之纵欲过度吧。”

  萧若兰像是一块即将腐朽的树木,神情灰败,哆嗦着唇半晌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慢慢地松开了卫天璇的,擦了擦眼泪,有些绝望地应道:“你别再去那个地方了,我已经对不起那位了。”

  “什么?”卫天璇挑了挑眉,见萧若兰不答话,她又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我有点事情要办。”至于不回到皇宫这事情,她没办法对萧若兰做出承诺。先不说任务,只要裴荇在宫一刻,她便要留在宫,护得她一生安稳。卫天璇是怕见萧若兰眼泪的,她一纵身飘出了几丈远,不顾后头的呼喊,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白玉楼。只要见萧若兰一行人平安,她便放心了。

  裴荇那边是先回裴府的,卫天璇在靠近裴府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只要瞧见裴荇出行的马车,立马则是跟着她离去。在跟小世界女主安危相关的事情上,系统君可是一点儿都不小气,知无不言。卫天璇没有等待太久,次日便见一辆青帘马车从裴府出来了,裴荇还真是大胆,从那被风吹起的车帘子望去,显然只有她和一个小丫鬟清鸢,当真是不怕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么?

  卫天璇从西市买了一匹快马,估摸着裴荇已经出城了,才开始纵马驰骋。车子向着偏僻的山路前行,宽敞的官道上飞扬的尘烟渐渐地远去,卫天璇一仰头见到了掩映在山林的道观,顿时明白了裴荇的去处。这做承天观曾经是本朝的皇家道观,不少皇族弟子都在其修道,只不过在先帝之时,佛教取代了道教的地位,久而久之便有人忘记了这座曾经显赫热闹的皇家道观,只不过,裴荇来这处是为了什么?卫天璇没有思考太久,系统的警报声随即响了起来,这山野林子里最常见的便是山贼了。一个个被生计所迫的人,无奈落草为寇,靠抢劫路人为生,可是恶念一旦开启了,又哪里能够遏制住?

  得得得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格外的清晰,卫天璇已经瞧见了裴荇的马车,以及那几个拿着兵器不断围过来的年壮汉。只听到一声马儿的长嘶,她的双足点在了马鞍上,借着树枝整个人似是一枝离弦的箭,在刹那间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车前。裴荇来这儿数回,难道不知有山贼?为什么不带侍卫?卫天璇浮现出几个怪异的念头,她没有询问裴荇,而是在与最近前的一个大汉交时,找到了答案。这些人只是伪装成了山贼,他们太阳穴凸起,眼精光爆射,显然是练家子的。

  “你还是来了。”裴荇掀开了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眼前的状况出乎了她的意料,这条路向来少人行,而且也不曾听说有山贼出没,这些满脸横肉的汉子是从哪里来的呢?偶然路过还是专门冲着她裴荇过来的?如果是冲着她来的,又是谁派遣的人呢?“你小心吧,实在不行自己走了便是,你……比我重要。”看着卫天璇挡在前方的身影,一颗因紧张而慌乱不已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裴荇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便主动地选择了相信、依靠卫天璇。她像是一个英雄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跟前,挡住了不少的刀光剑影,这样的场景似是出现了很多次了吧?裴荇的攥着马车的帘子,一双盈盈的横波目满是温柔的情绪。她是与众不同的,在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那一刻,在她对着高玲珑一行人讥诮一笑、维持了自己皇后尊严的时刻,就知道她不同于卫天衡,不同于自己过去遇见的任何一个人。裴荇的一只按住了心口,她的唇角浮现了一抹盈盈的笑容。

  “殿下——”清鸢一脸担忧,她也是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此时恨不得变身为仗剑走江湖的女侠。她没有想过卫天璇会来,明明在府听见的是天子病重的消息,难不成她是故意装病,就是为了出宫来么?

  “嘘。”裴荇的目光始终凝在了卫天璇的身上。

  卫天璇的剑术独绝,在她那个世界,就连父兄都不是她的对,可惜她的混账之名盖过了她所有的本事。原本解决这些人,不必花上太长的时间,可是卫天璇不能移动,她赌不起,在人多的时候,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伤害到裴荇,只能够死守着马车,有任何一人靠近,都出剑将他击毙。她这么做的同时,也给了这群人一条生路。他们还不算是愚笨,见自己这边的人倒了四五个,知晓一下子拿不住马车的人,只能够作罢离去。

  卫天璇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豆大的汗水顺着面颊流淌,可是下一瞬间便瞧见了一只素和一条锦帕,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子底,有些麻痒。卫天璇突然很想将裴荇揽到了怀,只不过她克制住了自己这稍显得轻浮的念头。而裴荇,在替她擦出了汗水之后,却忽地扑到了她的怀,伸环住了她的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觉得你应该来,又觉得你不该来。”

  软香温玉在怀,有一瞬间,卫天璇的身体是僵硬到不能自主的,但是很快便踢除了那种情绪,她的缓缓地落在了裴荇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如果我不来你怎么办?”卫天璇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是要去承天观么?我现在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等到了承天观我再告诉你吧。”裴荇松开了卫天璇,她的眸笼着盈盈水光如秋日横江的雾。到了这时候,再劝卫天璇回到宫,显然是不太可能。她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危险,自私的说,有卫天璇在,她身边始终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着。

  这一处距离承天观不算远,马车已经无法前行,沿着青石阶梯拾级而上,已经不见当年香火鼎盛的盛装。大门上的红漆在风雨剥落,只有几个懒洋洋地小道士坐在门口玩着草,见到游客前来时,也不过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裴荇到这儿的次数并不少,她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观,直到见到了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老道士才停下了脚步。

  “您来了。”老道士的眼显然只有裴荇,他不知道也不想问裴荇身侧的是什么人,只是侧了侧身子,伸指向了后山的方向。裴荇朝着老道士一颔首,便领着卫天璇向着后山走去。

  卫天璇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在踏入了观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越是靠近目的地,她的眼皮子跳动的越厉害,好像接近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她想要询问系统君,可是那家伙常年装死,始终不肯给一个回应。

  “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裴荇忽地停下了脚步。

  要不是及时收住步子,险些撞到了裴荇的身上去,卫天璇眨了眨眼道:“曾经的皇家道观?”

  裴荇一颔首,又问道:“那你知道这儿葬着什么人吗?”

  卫天璇一怔,摇了摇头。这道观的后山葬着的人有什么稀奇的吗?

  裴荇面色变得肃穆,像是对待一个受人敬重的恩师,至少在她对待天子的时候,不曾出现这样的神情。她缓慢地开口道:“镇国长平公主。”见卫天璇不答话,便领着她继续往前,直到在一个无字碑之前才停住了脚步,“按例说有公主陵,而不是这小小的土丘和不着一字的碑,但是镇国长平公主与以往的公主有所不同,或者应该称她曾经的一个名号,天圣皇帝。”裴荇这一开口,解开了一个线索,系统某些资料的权限也开启了。天圣皇帝,也就是长平公主,是先帝的长姐,曾经执掌国政二十多年,先帝的帝位不是从他的父皇得来的,而是长平公主传给他的,但是他自己非常厌恶这一点。不断剥除了长平公主的帝号,甚至将她迁葬在承天观。改天圣皇帝朝时的尚道为尚佛,久而久之,此处无人问津,再没有人敢提起当初的旧事。

  “长平公主对先帝影响甚大。”裴荇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来,她扫了卫天璇一眼,又继续道,“先帝一朝无公主,倒不是说后宫人不曾诞下女儿,而是先帝在女儿诞生时,将她们给淹死,在皇室宗谱上,不见任何记载。偶尔有几个例外,可最后依旧没有逃脱厄运。”

  卫天璇一听这话,只觉得毛骨悚然。要说卫天衡一身暴虐,怕是从先帝学来的吧?仿佛能够看见那些无辜的婴儿在宫人无情的怀抱啼哭,而她们的母亲则是在一旁呼号。就因为先帝“牝鸡司晨”一类的言论,便去了这么多条人命?未免太残忍了些。再者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的帝位都是从女人的身上得来的。

  “当初的长平公主有子嗣。”裴荇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只不过她还是将帝位传给了先帝,这一决定倒是累得她的后嗣尽数被屠戮。”她的父亲经历了当初的那一场祸事,提起来总是摇头,满心的遗憾。

  卫天璇的神情变得沉痛,她望着裴荇,迟疑了半晌,依旧开口道:“你与长平公主间,有何渊源呢?”

  48.假天子与真皇后(七)

  裴荇淡淡地应道:“救命之恩,再是敬佩她的为人。”那时候她不过是幼龄儿童,命妇入宫参加宴会,她也被母亲抱去。一时不慎,她被其他府上的人推入了莲花池,是当时恰好路过了莲池的女皇亲自救起了她。她虽年幼,可那件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没几年女皇驾崩,再后来便是先皇继位,开始了一系列打压措施。先帝甚至恨不得在史书上抹去女皇的姓名。

  卫天璇听了裴荇的一席话颇为感慨道:“这皇家确实是无情,只不过原先的天子之位是应该落在先帝,后来再被长平公主拿走,先帝才这般恨的么?”

  裴荇摇摇头:“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当年的几个皇子你争我夺,只是为了那个储位,可最后谁也没有料到会落在长平公主。也有不少的皇子王爷起兵,最后都被无情地镇压了。长平公主是个治国能人,先帝在治国方面也算是个圣明,可某些时候,他的视野太狭隘了,在史书上偏偏留下了这么一个污名。”

  卫天璇可以想象出当年的境况,心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她看着无字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那时叱咤风云的女皇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呢?会不会是当初的报应?如今的天子卫天衡也暴尸荒野无人将其收入皇陵?“我们在承天观停留多长时间?”

  “几日后便回宫。”要是裴荇一个人在这一处,兴许还会有十天半月的,可偏偏卫天璇也在此处。再者她也不能够确定,在野林遇到的匪类会不会卷土重来。道观清寂太久了,观主已经不问世事,留下的几个小道者也是年轻,不晓得太多过往的事情。要是在承天观打了起来,那还真是连累了一众人。

  世事无常,偏偏是最担心什么,便最容易发生些什么。卫天璇死皮赖脸地要跟裴荇住一间屋子,清鸢以为她还是那个天子,在改观了几分后稍显亲近,但也是不敢违逆她的旨意。清清冷冷的月光洒向了窗棂,卫天璇在这陌生的、拥挤的小房间没有任何的睡意。她侧过身看着睡得安稳的裴荇,借着疏疏朗朗的月光勾勒着她的面容。在深宫之的她闲愁太多了,便连睡梦都不曾安稳。一声清浅的叹息声消失在房间,卫天璇蓦地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与那刻意屏住的呼吸声,她的眸光微微一沉,悄然翻身,如一阵轻烟般提着长剑掠到了门边。

  这等时候会有谁来?

  系统君的警报声也在断断续续的响起。

  很显然是一个,不,是众多的敌人。

  卫天璇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她握着剑柄的沁出了冷汗。能不能在这群人惊醒裴荇的时候就解决他们,让裴荇睡一个安稳觉呢?卫天璇有些异想天开了。在这些人推开木门,在她骤然出剑的时候,睡梦本就不怎么安稳的人已经醒来了,从榻上坐起的她留下了一道惊呼,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梦,还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游走在众人之间的卫天璇身影时隐时现,她就像是那随地流淌的月光,想要去哪儿便落在了哪儿。江湖人可能是一个多情的人,但是她们的剑都是无情剑。卫天璇练剑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杀人。如果不能一击必,最后贻患无穷。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来人,一共五个,功夫比之前遇见的更高一些。卫天璇在刺了领首一人的时候,便推到了门边,俨然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只要她不死,那群人休想闯入房间伤害裴荇。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不太愿意杀人,识相的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卫天璇的退步被那些人当做是怯场和退缩,下一波则是更猛烈的攻势。卫天璇腕一震,长剑飞旋,只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残影。她的剑不取大汉的心脏,直接是锁定了他们的喉咙,整条长剑穿颈而过的时候,又顺势夺下了另一个人的长剑,将下一个赶上来的人刺伤。先不说她有系统君这个外挂在,光是她自己的功夫在这个小世界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卫天璇看到了夜色下,最后一个幸存的、准备逃逸的人。她嘴角的笑容又冷又讥诮,长剑震成了几截,右一拂,便向着那个人激射去。

  只不过卫天璇没有预料到那被穿透了喉咙的,还能够残余一口气,用右拔出了血淋淋的剑刺向她。破风声响起,已经避无可避,所幸那个人只是残余的力道,在卫天璇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时,便已经没有了力道。卫天璇低头看着淌血的臂,口咒骂了一声,脚下则是一用劲,踢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尸体。

  卫天璇转身看着拥被而坐的裴荇,问道:“你还要继续睡么?”

  裴荇的脸色有些发白,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她欲作呕。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卫天璇的身上,月光下的血色触目惊心,她咬了咬下唇道:“你受伤了,我来帮你吧。”

  “不碍事的。”卫天璇冲着裴荇微微一笑,她也看出了裴荇心的惊惧。这念头四处走得,谁身上不带点金疮药?她坐在了靠窗的椅子边,一用劲撕开了衣袖,瞧上去鲜血淋漓的,可是伤口并不会太深,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这种伤痕就是小菜一碟。“如果害怕的话,你就不要看。”卫天璇开口道。只不过她的话音才落下,裴荇就冲着她这边走过来了,月光下的她侧脸完美无缺,像是一尊圣洁的美玉雕像。的药瓶子被人拿过,她垂眸看着裴荇那双有些发颤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沉。

  “我们一早就回宫去吧,到底是宫里安全一些。”一天之内来了两拨人,裴荇想不通谁要害她的性命。知道她来这承天观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但是她抗拒着去承认。指上沾上了卫天璇的血,在用布条缠起伤口时,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指印。裴荇小心翼翼地打了个蝴蝶结,她刚准备缩回的时候,蓦地被卫天璇握住腕。她有些惊诧的视线撞入了卫天璇的眼,一时间心神摇荡,似是被人摄取了魂魄。“做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面上有几分浅浅的、淡淡的绯色。

  “我——”心潮澎湃明明有千言万语可偏偏不知如何言说。

  裴荇挣开了自己的,指尖抵在了卫天璇的唇上,她的眸光湿润,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最终也一字未发。

  这一个晚上睡得安稳的除了道观的道者,便是一旁房间里的清鸢了,她一觉醒来见到裴荇门口的诸多尸体,骤然间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等闯入房间见到两位主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惨白的脸色久久不能回转。在出门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尸体,只不过一低头瞥见了那死人灰败的面容,她眸更是惊慌无措。“是他?”

  “你认识这个人?”卫天璇几步走到了清鸢的面前,沉声问道。

  清鸢苦着脸,她偷去了一眼裴荇,低声道:“是、是相爷的人,我在相府见到过。”她也不相信这件事情,半晌后又支支吾吾道,“也、也许他背叛了相爷呢?”清鸢打小就跟在了裴荇的身边,自然是知道相府对待下人的态度,也知道相府如何看待入宫当皇后的大小姐的,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是裴荇了。她移开了目光,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过这具尸体。

  “你也猜测是裴修度?”卫天璇转头看向裴荇,见她面色如阴云,眼尽是一片拨不开的阴霾,也便相信了清鸢的说辞。可是虎毒尚不食子,裴修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裴荇不愿开口说话,卫天璇只能够自己胡思乱想,她问道,“他想要送其他的人入宫来?还是说觉得天子病重、幼儿嗣位,你到时候作为皇太后听政,会不顺他裴修度的意思?”

  “你猜测的都有可能。”裴荇的神情复杂,她对裴家的情绪不是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她很难接受裴修度派人杀了她的这个事实,难不成就为了保住裴家的权势?她抬眸凝视着卫天璇,继续道,“当初我并不受天子宠爱,一直处于冷宫之。可是你来之后,后宫局势发生大变,在得到天子青睐之后,我的皇后身份开始有了价值,作为我娘家的裴家按理说是更加显赫,但是没有。我父亲被削了相权,兄长则是因事被革职,再加上其他的远亲犯了事情被处理,俨然展示出裴家正在被天子打压的风向。”

  “所以裴修度认为是你在背后与天子做了交易,当初天子不喜欢裴家,他认为你放弃了裴家、并为天子出谋划策,削弱裴家的力量,才会有得如今的地位对么?”卫天璇没等裴荇说完,就接过了她的话,只不过尚有几分不可思议。

  “我不听话也是个原因吧。”裴荇轻笑一声,眼眸满是苍凉。

  卫天璇打消了带着裴荇远走高飞的念头,她开口道:“今日便回宫吧。”裴荇尚且心念裴家的安危,只是打压那些过分的人和抑制伸太远的触,根本不会动摇裴家的根基,这显然是另一种保护,可是裴家是怎么选择的呢?卫天璇的胸积蓄着一团怒火,一直烧向了四肢百骸。

  裴荇叹息了一口气,应道:“今日原是长平公主的诞辰,没几个人敢记得这件事情,偏生记得的人,也不能陪在一侧了。”她敬佩着公主的为人,以弱质女流之身,坐上了那天子的宝座,她证明了女人为天子,并不会比那些个男子差劲。“你若长处于天子之位,但愿能够成为长平公主一般的人物。”

  见到清鸢走远了,卫天璇才轻笑着摇头道:“这帝位不是我的。”最终的危渐渐显露了出来,裴荇最大的敌人原来不是天子卫天衡,而是她的家族,是她血缘最亲近的人。只要解决了裴家的事情,这帝位或许就该还给皇室人了吧?那时候,裴荇愿不愿跟着她出宫,在天涯逍遥快活呢?

  “未必。”裴荇只说了这两个字。

  像是打哑谜似的,还有多少谜团没有揭开?

  出宫的时候偷偷摸摸走密道,但是回到皇宫便是大摇大摆的了,传闻病入膏肓的天子活似个没事人。消息传到了宫外去,群臣又以为天子是故技重施,担心她又变成原先那个浑噩的昏君,赶着趟儿地进宫觐见。卫天璇的心情尚可,懒懒地应付了几句,便将她们给打发走了。以淮安王子为嗣的旨意早就传达了下去,礼部、宗正寺那边动作还算是利索,总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高贵妃被废,赵丽妃遣送到了护国寺落发为尼,也没有回来的希望了,而赵淑妃被禁足……宫的妃子一下子少了一半。”裴荇翻看着的小人书,她半枕在了卫天璇的腿上,不时仰起头看着她的笑容。她本想不起这些事情,可偏偏有不少的折子要要求天子选秀立妃填充后宫的。

  “就算有千千万万个人入宫,我也无能为力啊。”卫天璇耸了耸肩,她把玩着裴荇如墨云般的柔顺长发,很享受这种亲昵的状态。在出宫之前,她跟裴荇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直到出了受伤的事情,裴荇几乎对她有求必应,便连她要求裴枕在自己身上,她也含羞带怯地同意了。只可惜,那面上的红晕停留了片刻,霎时间便镇定下来的裴荇,多少会消了一些情。卫天璇被自己的思绪惊觉,她竟然用情两个字来形容,裴荇那头犹是镇定无比,而她呢?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口干舌燥讷讷无言。

  “一年一度的选秀还没开始,现在群臣便开始提议了,等待那时候恐怕会借题发挥。”裴荇轻笑一声,她推了推卫天璇,支撑着她坐起身,又道,“你这次搪塞过去,到时候如何言说?”

  “我说那些大臣们也真是奇怪。”卫天璇轻哼了一声,“天子沉迷后宫之事,便说女人如祸水、天子重色不重贤,等到了后宫如他们的愿,变得冷冷清清时候,又想着找人来扩充后宫。整日里操心天子的家事呢。”

  “你说得有理。”裴荇笑道,拿起了洒落在榻上的折子扫上了一眼,又道,“但你还没有说如何解决。还有人建议将选秀提上日程。”

  “不选秀。”卫天璇晃了晃指,她揽住了裴荇道,“有皇后一人足矣。”

  “然后皇后背一个善妒之名?”裴荇哼了一声,也顺着卫天璇的话,半真半假地应道。

  “那就说民间百姓多无妻,四处哭嚎声起,天下之臣民未有家室,天子凭什么独占千佳丽。”卫天璇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索性下旨禁止纳妾,这就从皇室宗族人做起。”

  裴荇屈起了指,对着卫天璇轻轻地一弹,笑了一声道:“你真是异想天开。”

  “确实啊。”卫天璇笑了笑,她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在这秩序等级森严的社会,如何改变?恐怕一纸诏令引起江山动荡,这不是她想要的。抓住了裴荇的指凑到了唇边,她低垂着眼睫,应道,“以大病初愈为理由大赦天下,放出掖庭宫的宫人。”她不止不愿意选秀,还要放出一批宫人,那些个向来标榜着以国事为重的大臣,又会如何言说呢?

  裴荇不再应答了,她的知觉仿佛都聚集在了被卫天璇握住的指尖。“你松。”许久之后,她才开了口,声音细如蚊蚋。

  “皇后啊……”卫天璇怅然一叹,可她是真皇后,而自己是一个假天子。眨了眨眼,卫天璇开始呼唤裴荇的名字,从“裴荇”一直喊到了“荇儿”,心才慢慢地被一种幸福感填充。她揽住的这个人,不再是其他人,她不是卫天衡的皇后,而是她卫天璇的“裴荇”,独一无二的“裴荇”。

  “你闹什么呢?”裴荇不太明白卫天璇的这种情绪,她推了推面前的人,只不过指尖在触碰到那片被束缚着的绵软时,又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同样是柔软的女人身躯,为什么她要遮遮掩掩没法恢复自己的真面目呢?“你穿一回女装吧。”裴荇忽地开口道。可是在话出口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指抵住了唇,低着头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你想看么?”卫天璇不在意自己的扮相,女装也好男装也罢,她依然是她自己,可若是裴荇的要求,她愿意。哪怕被识破身份,哪怕被不明真相的宫人到处传天子有癖好,喜爱着红妆。

  “我……”裴荇迟疑了片刻,抬起头凝视着卫天璇那双明亮如星辰的双眼,认真且坚定地开口道,“我想。”

  49.假天子与真皇后(八)

  皇后宫没有外人,只不过适合卫天璇身量的衣裳一时间也找不到。裴荇只能够暂时按下了这等念头。倒是卫天璇将这事情记挂在心,吩咐宫人去置办衣物,果然,引来了一些惊恐和无措的眼神。天子有很多恶劣的癖好,也不差这么一次,卫天璇只能在心暗暗地安慰着自己,推出卫天衡来顶锅。然而,宫和朝野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卫天璇甚至还没有等到着上红妆让裴荇瞧一回,便忽然间爆发了。

  裴荇素来镇定,很少有变色和失态的时刻,可是那一日,她匆匆忙忙地闯入了殿,一路忽视了侍卫的阻拦。卫天璇自然不忍责备她的失礼,将左右挥退了,才扶着她坐在了一旁,指顺着她的后脊下滑,等待着她平复那激烈的情绪。

  “派出去寻找天子尸首的人,已经有消息了。”裴荇缓了好一会儿在才开口道,只是瞧着她的神情,不见得是一个什么好消息。果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道,“但是被其他的人捷足先登了,我怀疑是我父亲的人。”

  卫天璇蹙了蹙眉,问道:“也就是说他得知了我是个假天子的消息?”

  裴荇长叹一声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我们应该先下为强么?”卫天璇又问道。裴修度采取的段她们照样可以,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趁事态还没有变得严重起来,赶紧将这知情人给铲除了。可偏偏裴修度极少出相府,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到要他命的会。

  裴荇怔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们会质疑你的皇室血脉。”

  “也是,那一群老儿把所谓的正统看得最为重要。”卫天璇嗤笑了一声,她的面上依旧不见丝毫紧张之色,她侧过身凝视着裴荇的双眸,问道,“你愿意随我一道出宫么?”如果裴荇一颔首,那她就带着人远走高飞,从而远离那潜在的危险,若是她不肯,卫天璇皱了皱眉头,只能采取另一种激烈的段了。

  “我——”裴荇掩住了眸的情绪,她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