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合一章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1      字数:11910
  “既然你嫌红妆不能与你匹敌, 那孤可否?”

  季旆的声音一出现, 赵鄞呈心中暗暗叫惨, 和殿下过招,估计不出三招自己就被撂倒了。

  作为太子的护卫,却比太子弱鸡,真是给护卫二字丢脸 。

  这是北月在时经常和自己说的话。

  “殿下, 你不是在那休息吗?怎么跑出来了,不过也好,这昨天刚下过雨,空气清新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是该出来走走透透气。”

  赵鄞呈一边分散季旆的注意力一边准备溜,但他岂会成功。

  “是吗?可为何孤觉得,见到了你, 这万物自然是毫无滋味,”季旆笑笑, 把红妆的剑往赵鄞呈手里扔去,“拆招若是赢过孤, 便让你出宫三日,陪着你心心念念的北月去。”

  赵鄞呈一听季旆这么说就不干了,什么叫做自己心心念念北月,明明就是北月心心念念自己好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今儿个是谁跑去别人院墙下偷听。

  “来吧, 许久未动刀,许是有些生疏了,你或许可以赢过孤。”

  赵鄞呈内心几乎绝望了。

  按道理讲, 他比起北月还要逊色三分,北月的功力逼近殿下,所以自己还是那个被吊打的人。

  跟北月切磋,要有红妆在一旁看着,否则自己很可能会被北月踩在脚下让自己喊他爹爹,想想都丢脸。

  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却想做我爹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殿下,点到为止,不许伤人性命啊?要知道我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要是我挂了,就没人陪你一起闯荡江湖了,也没有人会在你无聊的时候逗你笑了!”

  季旆皱眉,回想了一下赵鄞呈逗自己笑的过往。

  第一次,那会自己刚从雪山被救出来,身心俱疲,还患了雪盲症,对白色的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赵鄞呈就是在那之后几天来到的眠山,那时候年纪相仿,也没过多的尊卑之分,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赵鄞呈依旧这个死样子。

  眠山深处飞禽走兽也多,其中有一只大肚子的兔子曾被季旆救下,这只兔子长得很奇怪,两只耳朵半截是黑色的,其余是白色的,赵鄞呈来的时候,那只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

  赵鄞呈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白兔呢?

  但他不知道的是,媲比雪色的白,总让季旆心底由衷的会产生恐惧。

  于是把一窝白兔都端到季旆面前来了,季旆记得,那天他怕到发狂,拆了一间屋子,后来作为对赵鄞呈的责罚,一素山人让赵鄞呈自己动手修葺了被自己拆了一半的屋子 。

  “是啊,还记得第一次你想逗孤笑 ,害得孤发了狂,拆了房子,期间更多的荒唐事数不胜数,现如今你旧事重提,怎么,你想孤把东宫直接拆了,好让皇帝有理由挑孤的刺儿”

  “属下哪敢呐!”

  赵鄞呈一见季旆罗列自己以往的罪状,有些虚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混账事有点多,多到季旆砍他好几次头,够他轮回投胎好几次,而且每一次都要为季旆当牛做马。

  “那就来吧。”

  季旆抽出刀,等着赵鄞呈先发动攻势。

  赵鄞呈挥长剑,北月用弯刀,而季旆,则是使重刀。

  赵鄞呈的剑术师傅便是他父亲赵文凌,北月的启蒙师傅即北星宇,而季旆的刀法,传自于一素山人的师弟,梅川山人。

  梅川山人原是苗疆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和一素山人成了师兄弟,一素山人好文,而其好武,二人便分攻其一,若是合璧,则可开山破海。

  季旆则是集了两人之成。

  几个回合下来,赵鄞呈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而季旆的攻势还在继续。

  “殿下,够了够了,我不行了!”

  “为人护卫,你怎能不及人半分?”

  季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憋得太久了,现在能疏解烦闷的,要么就是打打架,要么就是杀个人。

  可在皇宫里还没有到随地都能杀人的宽松,那就只能找赵鄞呈打一架了,可偏偏这人,不禁打,也许换成北月,他还能扛上一时半会的。

  “殿下,我是我你是你,咱们不能相提并论的,况且我就是和我老爹过过招什么的,你不一样,梅川山人的毕生绝学都传给你了,我哪是你的对手啊!”

  “呵,”季旆一个虚招,赵鄞呈连忙去挡,没发现真正的刀锋已经迎面来了,季旆适时住手,刀尖抵在赵鄞呈眼前,若是再往前半分,赵狗蛋从此变成赵独眼。

  “赵鄞呈,你输了,也死了。”

  赵鄞呈巴不得赶紧死,手中的剑跟烫手似的赶忙扔还给了红妆,狗腿的跑上前给季旆手中的重刀拿了过来。

  “殿下,你从七岁起就用这柄重刀,我真怀疑那时候的你有没有偷偷哭过,这么重,我现在抬着都觉得累得慌。”

  赵鄞呈把季旆的重刀放回刀架上,又去给季旆倒了杯热茶,季旆蹙眉接过,这人殷勤得过分了。

  “说吧,想求孤什么事?”

  赵鄞呈一见季旆开门见山,也不拐弯抹角起来,“殿下,你看啊,你从眠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东宫不出门,连陛下那你也不去了,属下寻思着,过两天去集市上散散心罢,一个月后便是百花盛宴,提前去瞧瞧也是不错的。”

  季旆挑起好看的眉头,把杯盏塞进了赵鄞呈手中,转身而走。

  赵鄞呈把杯盏再一次转交到红妆手中,追着季旆的脚步进了东苑。

  “殿下,你想啊,那市井之间的乐趣在东宫是体会不到的,再者,此番的百花盛宴由皇后娘娘亲自操办,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你选妃,你若是不去,那面上也说不过去啊?”

  季旆在凉亭内坐了下来,眼神固定在了荷池中来回游动的鱼身上,随手抓了一些桌上的鱼食撒进去,一时之间所有的鱼都朝一个地方游了过来。

  “谁说孤不去了?”

  听季旆这么一说,赵鄞呈心中暗想,合着您刚刚是在想自己要去咯可不太像啊!

  “没人没人,那,去集市上的事——”

  “明日便去吧,过两日这边可能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孤去处理,甚至有可能需要北月进宫,孤也需要去他那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好做下一步打算,毕竟当初孤许诺了舅舅,北月在今年期限内,由他调遣,他既然将北月留在了王府,自然是有的他的考量的。”

  “艹,就这样决定了!”

  赵鄞呈一时嘴快,见着季旆抬起的眼眸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殿下,今儿个我不是去找北月了吗?见着了那个广平王妃,长得挺好看的,就皇宫里这些女人,一个都比不上她!真不知道这个广平王想什么呢!”

  “你说过一次了。”

  “咦,是吗?你看吧,能让属下几次三番念叨好看的,那自然是好看得很的!”

  赵鄞呈两眼放光,“我就想哪天我命好,娶到一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就算不是媳妇,有个这么好看的妹妹也好啊!哎,我老娘就给我生了个不省心的弟弟!”

  季旆告诉赵鄞呈,小心他一直待在京安,赵将军的基业都被不省心得弟弟占去了,赵鄞呈毫不在意,说殿下动动手指,一座宅院就有了,何须担心。

  季旆笑笑,擦拭着自己的重刀,对赵鄞呈不予以理会。

  ——*——

  时间退回一个时辰以前,许莺和栾青走过无数条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丞相府门前。

  许九年正和慕容熙在庭院凉亭下下棋,听得下人通禀说二小姐回来了,两人正要起身出凉亭,就瞧见了一路碎步跑来的许莺。

  “莺莺,怎么有空回家来了?”

  许九年朝着许莺走去,到了跟前才发现自己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心里摹地一疼,连忙把人抱住,连声宽慰。

  “莺莺,出何事了?在王爷那受委屈了吗?”

  许莺趴在许九年胸前,摇摇头,依旧哭泣,慕容熙见许九年家事缠身,而且似乎不可为外人道,很识趣的告辞。

  慕容熙前脚刚出了庭院,许莺由低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一下,把许九年吓到脚软。

  当年阳芷在生莺莺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太医和稳婆都说只能保一个,几人建议保小,因为大人失血过多,保下来的几率并不是很大。

  阳芷知道自己气数已尽,要他保了肚里的孩子,叮嘱他,切莫让孩儿受了半点委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这句话牢记在心,把许莺捧在手心疼着,偏偏这两年来,有人不断地伤害他的莺莺。

  “莺莺,你别吓爹爹啊,快和爹爹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爹爹一定替你做主。”

  等到哭累了,许莺才停了下来,看着她两个高肿的眼睛,许九年让栾青去厨房煮两个鸡蛋,给许莺敷敷,她最爱美了,怎么可以肿着两个眼睛呢。

  “爹爹,孩儿不孝,嫁入王府也有几日,除了三朝回门,莺莺这是第一次回来看爹爹,明明知道家里只有爹爹和妹妹,我还……”

  许莺话说一半,又开始垂泪,许九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所有伤痛都替许莺一并承受了。

  “莺莺啊,王府也不是你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地方,那里不比家里,爹爹一人在家虽然无聊了些,但是还有你慕容叔伯他们会过来和爹爹下下棋唠嗑唠嗑,你啊,好好做好你儿媳妇的本分,争取三年抱俩,把正妃之位攥到手中,那才是你应该留心的事情。”

  一提到正妃二字,许莺刚刚还有点气色的脸又苍白了回去。

  “爹爹,莺莺不求正妃之位,只想着给王爷生个一男半女,好让您也有个随时可以相见的外孙,女儿愚钝,斗不过秦似。”

  “她不过一侯府弃女,王爷弃妻,你怕她作甚?”

  提到秦似,许九年就想起秦涔,想起秦涔,他就想起了凤栖遥,再然后,就想到了东宫的季旆,每一个不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爹爹,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别看秦似一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样,其实这人心眼坏得很,女儿就在她那吃过几次亏,真是怕了,每天女儿都过得心惊胆战的,这广平王正妃之位,怕是与女儿无缘了。”

  许莺叹口气,楚楚可怜的容颜让许九年怒气横生。

  “堂堂南唐宰相之女,竟做了别人的侍妾,还要被一颗侯府的弃子欺压于脚下,若不是因为你一再坚持,爹念在你与王爷伉俪情深,否则早就让你嫁进慕容家,做你独一无二的慕容夫人了!”

  许九年下巴的山羊胡须气得直抖,许莺低眉啜泣,许九年软了心,把人抱在怀里。

  “莺莺,爹说错了话,别往心里去啊!”

  许莺摇摇头,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许九年坐到太师椅上,一手搭在红木高桌上,一手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当年自己和慕容熙商量,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偏偏那时候许莺暗里和季遥好上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许莺落了水,没了一个孩子,还留下了病根,以至于到现在都是无比的虚弱,受不得寒,也经不得吓,更经不起折腾。

  无奈啊,他堂堂一宰相,就只能让许莺进王府做了妾。

  两人静默许久,许莺艰涩的开了口。

  “爹爹,莺莺见着您了,见爹爹身体安康,莺莺也就放心了,王府那边还有些事,王妃那里也需要过去请安,莺莺,便先回去了。”

  许莺很无力的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在许九年和栾青的惊呼声中倒地而去,许九年把许莺抱在怀中,朝着许莺大吼,“还在这杵着作甚还不快去请陈大夫过来!”

  栾青慌里慌张的点头往外跑去,刚刚一见许莺突然倒下,她也被吓懵了,要是夫人身子出现什么不适,那王爷回来第一个责罚的就是自己,她加快脚步,往陈大夫家院的方向跑去。

  年过花甲的陈大夫被栾青焦然的请进了丞相府,大气还没喘匀,心急如焚的许九年便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拉着陈大夫往厢房的方向跑去。

  陈大夫肩上的药箱几次往下滑,他也只能稍显滑稽的将其往上拉,哪能做半点停留。

  到了厢房,陈大夫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许莺拭去额头上的汗,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为何又是她?

  陈大夫已是花甲之龄,再过些时日便可辞官离京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家乡去颐养天年,实在不想和许九年等人扯上什么关系,这脏水,若是沾上了,就没那么容易洗干净了。

  “丞相,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

  陈大夫心中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无奈,还是只得照实了说。

  “只是什么?我说你们这些老顽固说话能不能不说一半直接说完会让你们气尽命绝吗?”

  许九年对陈大夫的吞吞吐吐感到无比的不满,许莺突然昏倒已经让他够心焦的了。

  “那老身就直说了,”陈大夫收好药箱,也不坐下,站着,两手交握,“夫人有身孕了,恐已有一月余,这也是今儿夫人为何会突然昏倒的原因,老身已开了一副安胎药,还请丞相教府中下人,好生照看着,先告辞了。”

  陈大夫不顾许九年的阻拦离开了丞相府,他之所以会被拉来,也就是因为自己家,离丞相府不远,离广平王府,也不远,两家一出事,第一个找的就是他,陈大夫一边离开一边寻思着,要不搬个家算了。

  免得三天两头被人拎去。

  许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戊时,天色已经开始走黑,许九年不放心许莺此时回府,便让她留在了丞相府里,派栾青回王府和王宦诗传个话,许莺也觉季遥不在府中,王宦诗对她的态度也若即若离,便留了下来。

  莫夏拿着秦似给的香粉,做贼心虚的回了烟升苑,假装掸扫灰尘进了许莺的卧房,万分紧张的把香粉加了进去,便来到院内清扫落叶,等到太阳落山,却也不见许莺和栾青回府。

  她觉还是去和秦似说一声最稳妥。

  想法一生,便往栖悟苑跑去。

  这会秦似正和时鸢踢毽子,北月依旧躺靠在院墙上,侧身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秦似和时鸢,一听到有人来了,便从院墙上翻身而下。

  “你干嘛?”

  秦似落了一脚,毽子掉在地上,耷拉着头。

  “有人来了。”

  北月指指门口,片刻后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时鸢从门缝里看见了莫夏,得秦似允许,把人放了进来。

  “你来作甚?”

  秦似捞起毽子把玩着,眼神却停留在莫夏绞在一起的手指上。

  “王妃,许夫人她到此时也未回府,那香,奴婢是点还是不点”

  北月眼往秦似身上瞧,秦似耸耸肩,谁能想到这人不回家呢?

  “罢了,点罢,既然送去了,不点就浪费了,你无事便回吧,免得别人见了,对我无所谓,对你,可是要命的。”

  莫夏见秦似不为难于她,千恩万谢的离开栖悟苑,莫夏一走,时鸢犯了难。

  要是许莺半路杀回来,那不就惨了?

  秦似和北月可不这么想。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刚好,更方便去偷。

  入夜渐微凉,北月倚在房脊之上,等着月牙儿从云后出来。

  秦似和时鸢正在装香,明儿一早让他去集市上卖,想想也罢,去就去,虽然有些屈才,但是贴补家用,忍忍就算了。

  “北月,你几时过去?”

  一时晃神,北月看向站在院角仰头看着他的秦似,再抬头看了看天,“子时吧,夜深人静,夜色遮掩之时,翻过院墙才无人能发现,这是刺客的原则之一。”

  “我管你刺客不刺客的,反正你一定要把许莺的东西拿来,不然,我就让你穿女装去街上卖香!”

  秦似话音刚落,面前便多了一个人影。

  听得秦似的话,北月脚下一个不稳,从屋脊上摔了下来。

  幸而功夫了得,没摔个狗啃泥。

  “王妃,你可放过我吧!”

  我一个杀手、刺客,被你当成家里的奴仆干这干那的我也认了,让我去偷女子的心衣我也认了,让我去街上卖香也罢了,但你让我穿女装去卖香!

  滑天下之大稽。

  “得了,开个玩笑,我和时鸢的衣裳你穿也不合身,你且先去歇下吧,我和时鸢把香装好便去睡了,记得把东西拿来之后,从窗户那,扔进来,我明天一早就要看见它。”

  “知道了。”

  北月咂咂嘴,往侧房去,时鸢躲在调香屋里笑,等秦似一走近,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秦似瞧着这人乐过的痕迹,摇摇头,又开始笑起来。

  她是没那个勇气。

  她还是想觅得一良人,共度余生,儿孙绕膝,享世人皆艳羡的天伦之乐。

  翌日清晨,秦似醒来地第一个动作,就是撩起帷帐往窗边看去,看见了一蓝色布团,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过去捡起。

  “呵,许莺啊许莺,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而今是你欺人太甚,就别怪我绝地反击,是骡子是马,斗斗就知道了。”

  “小姐醒了,先洗洗脸吧,奴婢刚好给北月收拾东西呢,吃过早饭就让他上街去。”

  时鸢端了清水进屋,给秦似理了发髻,将一支素净的发簪簪进了发髻里,秦似虽已嫁入了王府,可因为季遥的从不涉足,便从不梳起已婚妇人的发髻,而是会扎一个藕髻在中间,其余垂丝而下。

  府里没了季遥和许莺顿时变得顺畅许多,秦似觉着,就连这空气都不由得清新上了几分。

  东西刚来两天就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日子,除了敞开肚皮晒太阳,就是追着时鸢跑,但它还是最喜欢窝在秦似怀里,让她给它挠肚皮,那叫一个舒服。

  但是今儿个秦似不理它,东西不开心了,它溜达到秦似的脚边,靠着就倒了下去。

  “呀,小姐,东西怎么突然倒了?”

  正在准备收拾碗筷去厨房的时鸢见着东西头一歪倒了,有些着急,生怕小崽子是因为前儿淋了雨,给病了。

  秦似抬脚踢踢瘫软的东西,“莫要理它,它正跟我发脾气呢,小样,越宠你你越嘚瑟!”

  东西嗷呜一声,坐了起来,朝着时鸢跑去。

  “时鸢,快去快回,北月该走了,要是今儿这些香不能全卖了,他明天就得穿女装去卖!”

  “噗——!”

  “……”

  正从房里出来的北月迎头又听见秦似要他穿女装去卖香,心里顿时一阵哀嚎,昨日明明说了开玩笑,这一夜过去了,怎又提起来了?

  女人心都这般善变的吗?

  秦似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哪个位置大家闺秀会常去逛,北月拎上一囊袋的香料,翻身出了栖悟苑,来到了院墙外。

  ……

  秦似无语,但又追不上,自己又不会翻墙。

  北月挎着一囊袋的香在街上晃悠,此时正是太阳温和之时,街上行人也并不是很多,各处商摊都才开始铺张,北月一度后悔自己出门出得太早,本来还可以在栖悟苑磨洋工,这会只能来大街上晒太阳了。

  别家的商贩都有商摊,北月一人一溜的走了个遍,也没找着哪有个小摊桌给他摆摆。

  一位老大爷正巧路过,见着北月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觉着这孩子莫不是犯了难,热心肠一动,上前询问北月可否是外乡人头一次入京安,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不好迈开脚。

  北月很客气的告诉老大爷,自己来自安澜一带,初次入京,带着写家里姐姐妹妹们调的香料来此贩卖,好贴补家用。

  这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在京安市集里该如何自处,脚下便也犹豫了。

  老大爷一拍胸口,让北月跟着他走,看着老大爷拔刀相助的模样,北月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愧疚啥呢,自己土生不土生就不晓得了,但是确实是土长于京安,虽然时间也不长,但也是长于京安,长于,京安。

  跟着老大爷,北月来到一处香坊对面,既然对面就是香坊,那自己来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万一,自己手中的香风头盖过了香坊里的香,那……

  或许会被轰走吧!

  堂堂玄镜门门主,叱咤风云的浪子杀手,被人轰走……

  想想都觉得丢脸。

  “大爷,您确定要后生在此售卖香料吗?”

  北月看着香坊,有些为难的问道。

  老大爷顺着北月的目光看去,两手一挥,“怕个屁作甚?那香坊是我所开,我儿不过是继承了我的产业,他若是敢说他老子一句坏话,老子就打断他的狗腿!”

  一见老大爷有些慷慨激昂,北月生怕他一下子在自己面前背过气去,要是惹了那香坊的儿子,说自己害了他老子,今儿这香料,怕是明儿自己得穿女装出来卖了。

  “大爷您说的是,您且消消气,先坐下歇会,待后生卖了些银,去给您买些梨水,解解渴润润喉。”

  大爷大手一挥,稳稳当当的坐定,让北月只管自己卖香,不必理会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北月也懒得拗,接着老大爷给的摊位,把香料尽数陈列好。

  一早上过去了,北月的摊前门可罗雀,可对面的香坊里,却是人声鼎沸。

  满满的都是女子的说话声。

  没想到京安城的这些大家闺秀这般聒噪,北月睨了一眼香坊,又看了看面前的香料,觉得自己这香无人问津,是因为外表过于朴素,让人一看就觉得廉价。

  罢了,心里想想便是了,可千万不能在小姐面前说,不然真真逃不过女装的命运了。

  这边的北月顶着太阳死守着摊前的香料,另一边的赵鄞呈正和季旆一同往宫外走。

  红妆没跟着一起来,去了玄镜门,赵鄞呈轻弹了弹腰间的银铃,跟上季旆快速离开的脚步。

  出了宫门,季旆觉得这空气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宫里的空气污浊不堪,走到哪都让人有一种窒息感,唯有在这片毫无阴谋诡计的蓝天之下,季旆才切身的体会到何为如沐春风。

  “殿下,昨日属下去广平王府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广平王妃和小北北的对话,小北北今儿好像要去卖什么香,要不我们去瞧瞧?”

  赵鄞呈跑两步才跟上季旆,季旆负手停下,赵鄞呈差点撞上了季旆的后背,他摸摸幸存的鼻子,又摸摸还在的项上人头,往后退了两步。

  “其一,你那是听墙角,其二,以北月和你的关系,你觉得他愿意让你看见他卖香的场面吗?”

  “这倒是,不过殿下,平日里属下能抓到北月的小辫子的机会并不多,这一次,就让属下抓个够吧!就当殿□□察民情,把京安集市走上一遭呗!”

  季旆笑笑,赵鄞呈立马闭嘴。

  大佬就是大佬,不敢惹不敢惹。

  天开始变得有些小热,季旆一身白衣虽未被阳光炙烤,但地面上传来的阵阵热气也使得他有些不适。

  “殿下,要不找间小酒馆先坐下,顺便纳个凉?”

  “不必,习武之人若是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还有何脸面声称自己身怀武功?”

  季旆背着双手继续往前,但身体不允许他如此逞强。

  “殿下,话虽如此,但也要结合实际,你的身体不允许你这般逞强,况且昨日你才与属下切磋,你的身体定然是支撑不住的。”

  季旆脸色铁青,但隔着面具,谁也无法探查,他感觉得到,脸上的黑色印记,在不断地扩大,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块印记已经蔓延至了眼前。

  “罢了,先休息。”

  赵鄞呈顿时松了口气,要是殿下在自己手里出了问题,不用等回去,自己直接原地自刎好以死谢罪。

  季旆径直上楼找了一间雅间,赵鄞呈挡住就要去拦住季旆的掌柜,掏出了一个银元。

  “一间雅间,冰镇梨水,还有一些酒菜,只要素,我家少爷不沾荤腥,还有,快一些,我家少爷脾气不好,晚了可能会拆了你这酒楼,但你放心,我家少爷赔得起你这样的十余家酒楼。”

  掌柜的看着赵鄞呈身上的衣裳和长剑,也觉这材质应该不像是在撒谎,不满地嘟囔两句之后便吩咐厨房下手去做。

  赵鄞呈转过身,听见掌柜的小声的和小二说,“谁家少爷这么有脾气以为自己是唐三藏吗还不沾荤腥,矫情。”

  掌柜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鄞呈目色冰凉,比那剑刃,还要凉上几分,掌柜的竟觉得,天儿也不热了,还有点微微的凉。

  “掌柜的,今儿个我家公子难得出来散个心,若是您这句话被他给听去了,想必您现在是没机会听着我说这些了,我不想扫了我家公子的兴,所以务必请你,麻利的上菜,否则,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会变成你牢狱之灾的引线呢。”

  掌柜的一哆嗦,有什么比活着重要,若是进了南唐的牢狱,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活吧。

  “少侠饶命,小的一时说错话,还请少侠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死不得啊!”

  “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惦记着自己上有老下有小?”

  掌柜脸色惨白,店小二也在一旁被吓到不敢出声,连身上痒得要死,也不敢伸手去挠。

  季旆上楼后直接找了一间靠窗临街的雅间坐下,这家酒楼的布局还算合乎他的心意,上了三层,便都是单独的雅间,一共有两层,季旆在三层最边缘处的雅间内。

  这里视野也还算开阔,隔台处种着一些兰花,倒也显得些许雅致。

  季旆将面具拿下,放在一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脸上的那块印记,眼中满是不甘,转而又被厌恶所替代。

  赵鄞呈教训完了掌柜的才上了楼,顺着感觉走,便找到了季旆。

  “做甚去了?”

  “和掌柜的交代了一下,殿下不是不沾荤腥吗?属下这不是为殿下着想嘛!”

  赵鄞呈没胆子坐到季旆对面,但是他还是有胆子坐在高座边上的凳子上,护卫也是人,该偷懒还是要偷懒。

  季旆不再理会赵鄞呈,把目光转向了的长街之上,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正在看着摊前的香料一脸凝重的北月,轻笑出声。

  “咦,殿下,你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季旆转过脸,“孤看见了什么,为何要告诉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下咯!”

  小二送来冰镇梨水,赵鄞呈被打断,只得努努嘴,这小二刚刚被赵鄞呈吓得不轻,大气不敢喘的把梨水递给赵鄞呈就立马消失了,季旆看出其中端倪,微微蹙眉。

  “你又做了什么?”

  赵鄞呈关了门,摇摇头,“没啊,我什么没做啊!”

  “那店小二为何如此怕你?”

  季旆拿下刚刚罩上的面具,支着下巴,看着赵鄞呈,赵鄞呈觉着这会这般俏皮的殿下,怕才是一开始要长成的模样。

  “估计是看着属下英勇神武面冠如玉,被属下的风姿给震慑到了吧!”

  插卡打诨,赵鄞呈向来都是高手,也亏得季旆能忍他到现在。

  “孤看你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空有一个外壳有何用?下雨避之?或是日晒挡之?”

  赵鄞呈一时没了话,那能挡雨的是大头,遮阳的也是大头,可他赵鄞呈没有大头。

  “殿下....”

  赵鄞呈话说一半,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季旆不动声色的拿起面具,赵鄞呈开门接过小二递进来的酒菜,伸脚踢上了门。

  原本只是打算避个署,季旆却有点不想走了。

  这里凉凉的,待着甚是惬意,却不曾想这份宁静和凉意被外头的一些人给搅没了。

  季旆一脚搭在高座上,转头看着赵鄞呈,眉间已然全是不耐烦。

  外头传来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进了两人的耳中。

  只听一个稍微稚嫩一些的女声说道:“采薇啊,离百花盛宴已经不足一月了,今年太子就已弱冠,况且此次百花盛宴由皇后娘娘主持,我父亲说,明面上是给京安的世家公子小姐集聚在一起争奇斗艳的机会,暗地里其实是给殿下挑选太子妃呢!”

  另外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声紧接着响起来,赵鄞呈点点头,觉得这个声音还不错。

  “真的吗?那筝筝你一定要盛装出席此次百花盛宴,一举夺得皇后娘娘的青睐,况且你长得又这么好看,肯定能进宫做太子妃的!”

  慕容筝连忙捂住莫采薇一张一合的嘴,拼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却不知隔壁雅间里头两人耳力甚佳,任凭她们压得再低也是徒劳无用。

  “别乱说话,太子妃不太子妃的,不由我们说了算,父亲说了,皇后娘娘的脾性和太子一样捉摸不定,若是说错话得罪了她,别说太子妃了,连给太子殿下提鞋都没这个机会!”

  雅间内的赵鄞呈和季旆听得慕容筝的话,季旆脸上的表情没动多少,倒是赵鄞呈先乐了起来,“殿下,门口有个姑娘说是要给你提鞋!”

  季旆睨了赵鄞呈一眼,继续喝自己的冰镇梨水,一点也没给赵鄞呈留下。

  屋里两人沉默,外头两人却没有进屋的意思,依旧站那讲着并不是悄悄话的悄悄话。

  “殿下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百花盛宴,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其说讨得娘娘欢心,倒不如让殿下对我念念不忘呢。”

  慕容筝一脸傲娇的看着莫采薇,她比莫采薇漂亮百倍,且比莫采薇小了一岁,一人十四,一人十五。

  “那是自然,筝筝你若是盛装出席,那所有人在你面前肯定都黯然失色,你就会是全场的焦点,别人的重心,这样殿下一定会注意到你,说不一定啊,就暗生情愫了呢?”

  慕容筝被莫采薇戴高帽戴得飘飘欲仙,丝毫未发现隔壁雅间内一一身白衫的男子让另一黑衣男子从窗棂间看看在门口喧哗的究竟是何人。

  “殿下,这京安百官之后属下也不大认识,”赵鄞呈转头刚说完,就对上季旆那双意味分明的眼睛,他长着一双典型的狐狸眼,偏偏眼角带笑的时候,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狐妖。

  赵鄞呈无奈,只得趴回去继续看,发现慕容筝腰间的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慕容二字。

  “殿下,这姑娘怕是慕容将军之女,属下瞧见她玉佩上有慕容二字,另外那个看不清,属下眼睛不行了,惭愧。”

  季旆懒得理会赵鄞呈,既然是慕容熙之女,那就不好贸然去得罪,若是母后有意借这次百花盛宴给自己觅太子妃人选,这个慕容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慕容熙手中的兵权虽不多,但是要拿下一座半大的城池还是有机会的,现在的自己,最缺的就是兵权。

  玄镜门和东厂虽都归自己,但是习惯暗夜里一击毙命的刺客,还是抵不过可以千里跋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军队。

  这会外头的两人已经进了雅间,交谈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房间隔音效果不大,加上二人声音透析,隔壁的两人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不听。

  “筝筝,秦似那人,今年怕是也不能出席百花盛宴吧?”

  “当然不可能了,她都嫁人了,况且前几年的百花盛宴也不是没给她送请柬吗?她拿什么进思梦园的门?”

  莫采薇想想也是,但是想起那天自己听到了母亲和其他夫人的对话,心里莫名的,居然有些可怜起秦似来。

  “筝筝啊,我听说,不是没给秦似送请柬,其实他们三姐弟都有请柬,你想啊,好歹是侯爷的子女,也算是世家公子小姐,但是这请柬进了侯府之后,就被秦似的大娘劫下了,这样一来,秦似他们自然不能出席百花盛宴了!”

  莫采薇说完,见慕容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连忙赔罪,说自己也是道听途说,事情真实不真实她也不知道,慕容筝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秦似,因为那个人,让她在别人面前宛若无光的星辰。

  慕容筝起身离开了雅间,莫采薇自知说错话,慌忙跟了出去,阮微莹正从酒馆门口走,一看见慕容筝和莫采薇,她身后的丫鬟率先跑了过去。

  这两个千金小姐要去灵秀香坊选香,便让自己的丫鬟来家里请自己一起过去,阮微莹知道两位大小姐明着是要她给两人一些意见,实则就是在她面前显摆,五年了,她早也习惯了。

  不等莫采薇开口招呼,阮微莹自觉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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