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争执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2      字数:8863
  安颜路留下话, 让北月回来之后再去安仁草堂取药, 秦似应了下来, 心想,自己欠季旆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太阳落山之后,北月才从县衙回来, 红妆把北月挤出了他的房间,北月无奈,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准备在院墙上过一晚,红妆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鸠占鹊巢,拿了北月的一床毛毯,过去和时鸢挤在了一张床榻上。

  夜深人静之时,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夜空,周围的星星开始黯淡下来, 北月正欲翻身从院墙上下来,便看见院里站着的红妆。

  “红妆, 你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红妆像是没听到北月的话一般,径直坐到了石桌边上,支着下巴,叹了口气。

  “不知道赵鄞呈那小子有没有看着殿下药浴, 那药浴要是断一次,殿□□内的蚀骨散就会更入骨一分,再说那红妖, 里再次苏醒也就只剩下了一月余,真不知道唐大人那边进展如何了。”

  北月翻身下来,坐在红妆对面,默不作声的,两人之间异常的沉默下来。

  他们都知道,若是季旆体内的毒和蛊那么容易解,那唐宁就不用花两年时间将南唐所有的医书全部看完,季旆也不用苦受折磨。

  “唐静其实也尽力了,这些年唐宁他们也一直在暗中搜集线索,但是始终摸不到脉络继续往下,往往都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这次唐静去了江南,江南那边人流密集,若是去打听打听,说不一定会有什么线索吧。”

  北月长叹一声,当年季旆若不是为了救下一素山人,他自己就不会中那蚀骨散,也不会被人下了那红妖蛊。

  “我听之敬说起,那天唐大人去给殿下施针,他说起殿□□内的毒一直在加深,但依旧毫无解决的办法。”

  红妆话音一落,便听得一声惊呼。

  “谁??!!”

  “是小姐。”

  红妆听得惊呼,瞬间将脚边的匕首拔了出来,北月听出是秦似的声音,虽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原本以为秦似服了药,夜里会睡得深一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秦似来到二人身边,有些窘迫,她却是无意间撞见二人的对话,原本她想回屋,但是听到红妆提起季旆体内有蚀骨散以后,她的脚就不知为何,挪不动了。

  她心想,许是季旆于自己恩情太多,自己心里有些焦急,也在所难免。

  “罢了,既然听去了,我们也不好将小姐灭口,毕竟你是第一个殿下愿意接近的人,第二个会让殿下出手相救之人,若是你突然没了,殿下也许会生气呢!”

  红妆笑着让秦似坐下,云淡风轻的说着杀人灭口的话,秦似心里一惊,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

  “殿下,是中了什么毒吗?”

  “嗯,一种名为蚀骨散的毒,还有一种名为红妖蛊的蛊虫也被种入了他的体内,是五年前,殿下为了救他的恩师而被人所害,这五年来,殿下,没有哪一天不被这两种毒折磨着的。”

  红妆言简意赅的告诉了秦似季旆中毒的经过,秦似心惊,同时觉得不可思议,她每次见到季旆,季旆脸上永远是那般云淡风轻之感,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无所不能一般。

  却未曾想到,另外一面的他,居然忍受着这般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不是习学药理之人,但是但凡知道一些常识之人,都会知晓若是一种毒,五年都没法除去,那么这毒,估计早已深入骨髓,侵及五脏,也许连血液,都已经被侵染殆尽了。

  北月意图阻止红妆向秦似全盘托出,但没来得及阻止,红妆已经将全部说完了,北月叹口气,也罢,小姐,也不是什么外人。

  “你们全告诉我了,不怕殿下生气?”

  红妆和北月一同笑了起来,生气吗?怕是不会。

  “小姐,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殿下愿意触碰并且不抗拒的人,虽然属下知道有些话讲起来是些许大逆不道,但是属下感觉得到,小姐对于殿下而言,很特别。”

  秦似想起来,那晚季旆抱着自己,确实是没什么难以忍受或者是嫌弃无比的表情,但自己统共见他不过三四次,哪来的这么快特殊,再者,自己还是季旆表嫂,嫁过一次的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季旆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浮现在秦似眼前,她想,季旆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若是真的丑到愤世嫉俗,那自己也祝愿他能找到一个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特别不特别的都只是胡话而已,若是殿下救了更多的人,那对于殿下而言,特别的人岂不是多了去了,你俩啊,回去休息吧,等许莺和王宦诗那边闹出个结果来了,红妆就回宫吧,公公和殿下借来的人是北月,我可不想让公公因为我而再欠殿下更多的人情。”

  北月颔首,拎起红妆,将她扔进了房间,红妆又怕吵醒时鸢,摸着被摔疼了的屁股瓣,一瘸一拐的往床榻边去,时鸢艰难的翻了个身,给红妆腾了个地。

  把红妆扔回去之后,北月坐回秦似对面。

  “栾青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就算许九年亲自去县衙,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失足落水,至于脖子上的勒痕,人已火化,死无对证,所以小姐无须担心。”

  秦似似乎没听到北月的话,双眼无神的呆坐着。

  “北月,你说,我能带母亲和弟妹离开京安吗?为什么我觉得,那一天突然变得越来越远遥遥无期,子昭今年已经八岁了,若是再在那个破败的后院里耽搁下去,他的前途,估计就暗无天日了。”

  北月没接话,任由秦似发泄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秦似满脸的泪,北月叹口气,起身拿了绢布,替秦似擦去了眼泪。

  “小姐,有的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若是小姐愿意,北月自当可以做子昭的师傅,北月虽才疏学浅,但毕竟当初也是太子的伴读,不过...”

  “不必了,北月,你于我的恩情已经足够多了,我秦似今生今世都没办法还你这些恩情,你若是再因为我而麻烦,我内心会很不安的。”

  没想要你还的,再者,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北月兀自起身,回了房间里,片刻之后,他听到秦似房门关上的声音。

  从侯府的后院,再到王府的后院,秦似一直备受冷眼,从当初的云端之上,变成了现在的泥沼之中,她一直没有放弃离开的希望。

  秦似回屋躺下,思绪万千。

  似乎,上辈子,自己没活到百花盛宴。

  明天,许诺季璇的芳泽就可以调好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许莺和王宦诗会怎样继续对付自己,自己只要一天不出这个王府的门,这两人的针对就一日不会停下。

  就算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只要自己还占着广平王妃的名头,自己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过。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心中有事无事,也得接受梦境的洗礼,再开始新的一天。

  ——

  临近午膳时间,小桂子急急忙忙地跑进了逸禾小榭,逸禾小榭是陶兴朝给南苑外围一处莲花台取的名字,小榭上蔓藤郁郁葱葱,赵鄞呈总是和季旆说,那里面,有蛇。

  见小桂子神色有些慌张,赵鄞呈在他冲到季旆面前将人拦了下来,正在用膳的季旆从容的放下碗筷,将一旁的面具戴好,赵鄞呈这才放人过去。

  “有什么事吗?”

  还不待小桂子跪下请安,季旆便先开了口,小桂子在请安和说事之间徘徊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殿下,翊坤宫那边传来娘娘口喻,要殿下过去陪十一殿下一起用午膳,说是陛下会来。”

  季旆面具之下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小桂子都感觉到那股凉飕飕的气,直直的戳着自己的背脊而上,头皮开始发麻。

  “殿下,既然是皇后娘娘开口,且今天是十一殿下的生辰,还是过去吧。”

  赵鄞呈劝道。

  “罢了,小桂子,你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莲花酥,怀思爱吃,再有,去把师傅的那本醒世悟言拿上,就当是给怀思八岁的生辰之礼好了。”

  小桂子脚下生风地跑了出去,赵鄞呈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还是跟着季旆的脚步走下了小榭。

  等小桂子拿了季旆吩咐拿的东西,三人才慢悠悠地朝着翊坤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上几个行色匆匆的宫女,又遇见几个花枝招展的答应贵人,季旆心底不免愈加烦躁。

  赵鄞呈见状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药香囊递给季旆,季旆摇摇头,一会还有他更不想见的人出现,若是此时就投降,那一会自己就会不战而败。

  来到翊坤宫,赵鄞呈将季旆吩咐带来的两样递给季旆之后便退出了大殿,在院内的凉阴处坐着等季旆所谓的“家宴”结束。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季旆将食盒和那本醒世悟言放在了桌上,宫女将其拿了下去。

  “免了,那声父皇,若是不想叫,不叫也罢,免得过于为难你了。”

  季弘接过季琮递来的酒樽,一饮而尽,目光冷冷的扫过季旆,声音不咸不淡地,似乎不带半份感情,昔日的父子情,早就被彼此之间的猜度和算计啃食了个精光。

  “怀拙,快些起来,别听你父皇的话,这两天老八似乎没有认真与他的夫子学习这常纲,未免有些火大。”

  官雪冷上前来要扶起季旆,季旆不着痕迹地避开官雪冷的手,官雪冷的表情有一瞬间地停顿,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

  “儿臣只是因为十一弟才来此,父皇母后自是不必与儿臣虚情假意,这顿饭,儿臣自知无资格与你们一起,所以儿臣留下给十一弟的生辰之礼便会离开,二老无需忧心儿臣会在这妨碍你们一家其乐融融。”

  季旆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来,他说完,就要离开。

  “三哥哥,别走,陪怀思过生辰好不好?”

  季琮,字怀思,南唐第十一位皇子,也是季旆的亲弟弟,今年八岁,今儿便是他八岁的生辰之日。

  对两个大人他可以不带任何感情,但是对于季琮来说,季旆还是做不到那般冷血无情,再者,那年,季琮也不过是个才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说到底,和自己流着相同的血的只有季琮这么一个孩子。

  他忍住内心那股想要将季琮推开的冲动,蹲下身来,捏捏季琮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了笑。

  “怀思,三哥不是不陪你,只是三哥体内有毒,再者,若是三哥留下来陪你,那父皇母后自然不会留在这陪你了,所以啊,父皇日理万机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你过生辰,你要珍惜。”

  季琮还没回话,季弘的声音的传了过来。

  “季怀拙,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朕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说话做事只说一半只做一半永远要让被人猜你另一半意思的人!”

  季弘一拍桌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放稳妥,官雪冷面前的酒樽忽然倒了,酒樽里的酒水全撒在了官雪冷身上,季旆看了惊呼的官雪冷一眼,垂下眼眸。

  “怀思,回母后身边去。”

  季旆推推季琮,季琮看着季弘阴沉的脸色和季旆周身散发出的冷气,乖乖的坐回了官雪冷身边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地看看季弘又看看季旆,官雪冷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害怕,季琮点点头,依旧有些惊慌。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原本是想让三哥哥和父皇母后和好,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加重了三哥哥和父皇之间的矛盾。

  季旆直起身,看着桌边的季弘,眼底犹如深潭,毫无波动,对于这个男人,他似乎早已没了任何的感情。

  “若是父皇真觉得儿臣有事未说或是话说一半,那可,就让儿臣今日在这翊坤宫,说说与此地无干的政事吧。”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听政,官雪冷想带着季琮离开,季弘挥手阻止,官雪冷拍拍季琮的手背,示意他认真听好。

  一干宫女和太监在季弘和季旆第一次争执之后便退得一干二净,季旆掩上门,在外面纳凉的赵鄞呈听到关门声,以为季旆已经出来了,连忙翻身起来,却只见一干宫女太监在那院里站着,却不见季旆人影。

  他将嘴里的枯草一如往日的吐掉,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的殿门,防止季旆生事。

  “其一,父皇你不是不知道,南唐与燕国只见的百年之期还有两年就截止了,也就是说,两年之后,燕国便会大肆进攻我国边境,现今的燕王野心之昭昭想必父皇不会不明白,那您,现在是如何做的呢?”

  季弘脸色阴沉的看着季旆,不接话,官雪冷倒好像完全置身于事外,兀自帮季琮揉着有些发红的手,季琮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季旆脸上瞟去。

  “其二,东瀛人现在已经进了南唐,他们觊觎南唐丰厚的物资已经不是一朝一代之久,可为何如今,东瀛人却大摇大摆的进了我南唐的境内,还妄图要将南唐收入囊中?”

  季弘胸中一腔怒气,东瀛人犯南唐东北边境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几年之久,可如今这些人居然已经进了南唐,自己手底下的人竟然未曾发现,况且先皇在位时,南唐从未出现过东瀛人,季旆如此言论,分明就是在讽刺自己昏庸无道。

  季旆却不给季弘发声的机会,他继续道:“再者,南疆,蛮族盘踞于渝州十里外,若不是渝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您觉得,怀琤驻守南疆,所以蛮族是不可能攻破渝州关直指京安,是吗?”

  “还有,北疆的秦秦冽,建宁将军,那都是血肉之躯,而非草木,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家卫民,而您看看,您养的那些文臣,一张嘴说倒是说得利索,真真正正扔给他们一套盔甲之时,战战兢兢往后退,嘴里嚷着下官不才,他们打开了前线疆场士兵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国门,让他们的付出付诸东流,您倒好,不仅不管束,还要一再纵容,真是南唐千古一帝!”

  季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翊坤宫,季弘被季旆一阵说之后勃然大怒,掀了桌子,摔了古玩,最后颓然的坐在大殿里的毯席上,官雪冷让季琮先回书房,自己则是上前,环抱住了季弘。

  “陛下,怀拙他一时冲动,您别和他计较了,他也是忧心于陛下的山河。”

  季弘推开官雪冷,官雪冷被他推坐在地,他双眼通红的看着官雪冷,怒吼道:“一时冲动?我看他早就是蓄谋已久,许是太子之位坐腻了,想要坐皇位了,敢拿外患内忧来威胁朕,这个太子,留不得!!”

  官雪冷心中一凛然,退开两步跪下,“陛下,臣妾深知六宫之人不得干政,况且臣妾手掌凤印,更是应该做好带头的作用,但臣妾现如今见陛下与太子之间嫌隙横生,不得不多句嘴,还望陛下能原谅臣妾。”

  “你说。”

  季弘喘着粗气看着官雪冷,在官雪冷的脸上,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季旆,不由得愈加的烦躁起来。

  “殿下说的固然有理,邻国对我南唐虎视眈眈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之久,若不是先祖皇帝与燕国签下了百年不战的协议,以燕国的资源和南唐的资源一做对比,燕国不可能放开南唐这块鲜美的肥肉,既然先祖已经给我们争取了百年的庇佑,我们是应该防患于未然,否则到时候追悔莫及。”

  “连你也觉得朕昏庸无道!!”

  季弘一听官雪冷的话恨不得一剑杀了挑起事端的季旆,但他残存的一点帝王之念提醒他,季旆说的没错,官雪冷说的也没错,只是他内心不自觉地在逃避即将到来、或者是已经到来了的事实。

  “臣妾愚钝,说话方式欠了考虑,但是陛下,若是再不采取行动,怕只怕,会生变。”

  季弘起身甩袖而走,原本跪在地上的官雪冷慢慢地起来,嘴角带着一抹笑,眼里满是星光。

  季琮从书房里出来,来到官雪冷身边,握了握官雪冷的手,走到门边,让宫女太监进屋收拾地上的狼藉。

  他将季旆送来的荷花酥拿在手里,浅浅地尝了一口,转身将食盒提进了书房里去。

  季旆和赵鄞呈离开之后一路回了东宫,却不曾想已经有一个来那打秋风的不速之客和一脸无奈的常来之客在小榭台上等着他回来。

  “草民安颜路,参见太子殿下。”

  “臣唐静,参见殿下。”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二位今日进宫,是有什么事情与孤商量吗?”

  季旆到二人对面坐定,将面具拿了下来,唐静立马凑了上去,发现红妖已经从昨天的眼角处,移动到了左边的面颊之上,就好像一块烧伤之后留下的疤。

  “事倒是有,但是殿下若是不先让我吃上一顿东宫的酒菜呢,都说你这的御厨是南唐最好的御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宫一趟,殿下可别让我失望啊??”

  季旆微微一笑,赵鄞呈转身就往小桂子站的角落里去,打发小桂子去膳房之后,赵鄞呈翻身上了假山上,看着泉水叮咚涟漪联动,一双耳朵尖尖的偷听着安颜路和唐静说了些什么。

  唐静将在老陶头家里发现的那本小册子放到季旆面前,季旆看见封面上的二字,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臣研读了两天两夜,也没读出个究竟来,臣才疏学浅,有愧于殿下的抬爱,但是臣发现这本小册子的出处是南疆茂山苗寨,具体出自谁人之手不好说,此次进宫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应允。”

  “何事?”

  季旆将手里的册子放回原位,按捺住心中那根有些悸动的心弦,他不想红妖蛊发作在即,让自己情绪再一次波动。

  “臣想辞官,去茂山苗寨里,为殿下寻求解蛊之法!”

  “去茂山那里离京安千里迢迢,况且气候大相径庭,你去了受得了吗?”

  安颜路睨了唐静一眼,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你这弱鸡,到了那里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个月把,你哪里来的时间替殿下寻医问药

  “我不去你去”

  唐静怒了,又不好在季旆面前发作,只得掐了安颜路一把,安颜路痛呼出声,怒目看着唐静,似乎下一秒就可以把这人生吞活剥了去。

  “我自然是可以去啊!你可别忘了,我祖籍在渝州,怎么说我们安家人的血统里,有一半是渝州的,不过就是归故里而已,怎么可能会有水土不服这样的混账事发生呢?所以啊,要我说,该我去,不是你去。”

  “你——!!”

  唐静气结,赌气似的坐到安颜路对面去,离季旆又远了个人的距离,季旆看着怄气的唐静和捉弄人起劲的安颜路,嘴角漾起笑。

  “行了,你二人就别争了,唐静,你素日里还需为孤的身体耗费心神,你诊治到一半的病人,没理由换到另一个大夫手里,再者,行针之术,孤更信你一些,就让子良去茂山吧,论处世之道,他也比你圆滑上不少。”

  得了季旆的话,安颜路挑衅的看着唐静,全然不去计较季旆说他行针之术不如唐静精湛。

  小桂子托着一托盘的酒菜匆匆赶来,见着赵鄞呈在假山上,不由得生出几分想要吓吓他的心思,转念一想那个安大夫在,还是不玩火了,于是小声的叫着赵鄞呈。

  叫了好几声赵鄞呈也没反应,小桂子气沉丹田然后深呼吸,“赵之敬!”

  “艹,有刺客”

  小桂子被赵鄞呈一个翻身给吓到了,一个抖机灵,反问赵鄞呈,“哪里有刺客”

  赵鄞呈拍拍脑袋,清醒了一下,“原来是你啊小桂花,我还以为有刺客进来了,行了,我端去给殿下他们,你就先回去吧,可以准备烧水了,今晚殿下药浴之后还要清洗身子,用的热水较多,否则到了傍晚手忙脚乱的!”

  小桂子虽然不开心自己被叫成小花小草的,不过还是听赵鄞呈的话去了。

  赵鄞呈满意的端起托盘,往榭台去。

  ——

  今天的栖悟苑异常的平静,没有秦似想象中那样,许莺和王宦诗,难得的都没来找麻烦。

  芳泽已经调好,秦似装了盒,让北月给季璇送去,红妆在给时鸢换药,北月原本去安仁草堂找安颜路,但草堂的伙计说安大夫一早就让唐太医拽走了,他只好按安颜路之前的药方和唐静的药方给时鸢和秦似各自开了药回来。

  北月去到安灵苑时,季璇正在释寒苑陪着王宦诗,这段时间家中乱事不断,一介女流却又无可奈何,真真糟心。

  他将芳泽放下就离开了安灵苑,季璇回到安灵苑,方雨告诉她北月来过,心知应该是送芳泽过来,进了前厅一看,果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芳泽。

  “他有没有说什么?”

  季璇打开手上的芳泽,那孤独特无比的香味溢出那粗制滥造的香盒里,季璇不止一次想,秦似为什么不给芳泽换个盒子后来知道了,秦似,穷,换不起。

  “没,未曾留下只字片语,将两盒香放下就离开了。 ”

  方雨退下离开,季璇窝坐在椅子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满是季旆的身影。

  这两来她东奔西走,解决了烟升苑倒塌的房屋之事,又让人去请陈大夫来为许莺安胎,还得往释寒苑跑,照顾王宦诗,季璇有时候觉得,自己和秦似真是八字不合,秦似一来,自己往日潇洒如斯的日子,似乎也一去不复返了。

  “小姐,先休息会吧,这两天你也累了,其余事情,就交给王爷回来再处理吧。”

  廖兰给季璇倒了杯热茶,她第一次在季璇脸上看到这般表情,以往的季璇乐观开朗,不会像现在这般,思绪万千。

  “廖兰,你说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可悲朋友吧,没有交心的,都是一些表面上亲如姐妹,背地里却互相诋毁,恨不得把别人踩在脚下,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些人散得比鸟儿还快,友情,呵,我季璇,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了。”

  廖兰见季璇情绪不对,想起方才自己随季璇去请陈大夫的时候,遇见了季璇的闺中密友黎安念,黎安念似乎听说了前天的事,见了两人就远远地躲开了,连打个招呼都不肯。

  “小姐,别胡思乱想了,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黎小姐走黎小姐的阳关道,咱过咱的独木桥罢。”

  季璇摇摇头,让廖兰去给自己打盆凉水洗洗脸,她感觉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似的难受,她急需好好休息一下。

  等季璇睡下,廖兰小心的掩上了房门,让方雨守在门口,自己起身离开了安灵苑,往栖悟苑走去。

  栖悟苑里,时鸢正绣着什么,这是方才红妆翻墙出去给自己买回来的,就当是解乏用,红妆不会挑这些绣布,时鸢本想要金黄色的绣布,红妆却带回来了一大红色的绣布,与北月那身衣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北月那身红色的衣裳自穿过一次之后一直放在箱底,因为秦似的衣裳几乎都是红色,北月不想惹一些莫名的流言出来,尽管秦似连王府的大门都不可能出得去。

  但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红妆和秦似正在踢着毽子玩,东西来来回回的指追着两边飞的毽子,北月依旧躺在院墙上,树荫刚好遮住了他整个身子,凉快中不乏阳光的洗礼。

  “奴婢廖兰,见过王妃。”

  秦似停下脚,往苑门口看去,见是季璇身边的丫鬟,微微有些奇怪,但还是让她进了院里,红妆转念一想,冲过去把门关上,顺便栓上了门栓。

  “季璇让你来找我?”

  秦似坐到石桌边,北月仍旧闭着眼睛,红妆则是去逗东西玩,时鸢依旧低头绣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就算是个大红色的荷包,那也是心意所在,相信北月会收下的。

  “不是,是奴婢斗胆,有事相求于王妃。”

  秦似挑眉,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眼高于顶的王府下人,居然有事相求于她

  廖兰见她那个表情,自然猜出了秦似心里在想什么,她连忙跪下,试图打消秦似的戒心。

  “王妃,廖兰知道你对王府颇有微词,但是眼下能帮小姐的只有王妃一人了,王妃,奴婢求你,求求你帮帮小姐吧。”

  秦似支着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满满的疑惑。

  秦似:嗯,你干嘛?我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