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廷煜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2      字数:4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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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姐妹, 我还以为你就这样甘心被那许莺抢了正妃之位, 怎么说当年那季遥也是你心头的白月光, 我就说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拱手让人呢?”

  夜疏影嘴角挂着一丝得意,以前是因为秦似作为不得宠的广平王妃,母亲不让自己去王府找她,如今她与季遥已经和离, 甚至搬出了王府,那自己来找秦似,母亲管不着了吧?

  秦似笑笑,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都是狗屁,死过一次,她想明白的又岂止是人间情爱。

  她拿起木盆继续洒水,夜疏影见秦似脸颊上渗出的细汗, 心想,要是兄长能在秦似嫁入王府之前就将她娶回了夜家, 兴许她就不用这般的累了。

  兄长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疼!

  自己也会!

  小院里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夜廷煜和唐静却在树荫下躲着凉喝着茶, 互相伤害。

  大理寺天牢里,戚世宏看着脸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不寒而栗,他知道这人是季旆,不止一次闻过其人, 但却是第一次见此人。

  季旆坐在狱卒端来的椅子上,修长的手中轻捏着自己的下巴,玩味的看着面前跪着的戚世宏。

  经过双方长久的沉默, 戚世宏终于受不了了。

  正当他要“招认”,季旆带着一干人离开了。

  戚世宏懵了,被狱卒扔回了牢里,继续对着那一方天窗打腹稿。

  季旆在戚世宏这耽搁了些时间,他倒是觉得自己是有些低估戚世宏这人了,不过这人居于一位长达十年之久,可见其耐心度也不可小觑。

  凤栖遥原本在处理大理寺内务,被童潇请到了天牢,和季旆颇有默契的对戚世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审问。

  从事刑政多年,他也懂得逼人招认,不如从心理上,让对手溃不成军。

  凤栖遥送了季旆离开大理寺,自己回了内屋继续处理手上的事情。

  刚抬脚走两步季旆停下来了。

  唐宁和童潇两人面面相觑,殿下怎么不走了?

  赵鄞呈看出季旆的心思,他拍拍唐宁的肩膀,让他和童潇先回玄镜门。

  两人依言离开,季旆抬脚朝秦似的小院去。

  他在心里说道:“唐静应该在那,让他给自己开一副安神药今晚应该能安睡。”

  赵鄞呈跟上季旆离开的脚步,心中暗想,殿下莫不是对秦似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季旆到的时候,唐静正和夜廷煜争执着什么,两人一见到季旆,止住话题,上前问安。

  季旆看了一眼夜廷煜,坐到了原本秦似坐过的位置上。

  “你就是那个不肯参加春闱的夜廷煜?”

  夜廷煜起身作揖,“回殿下,草民无德无才,不是不肯参加,而是觉得自己无能罢了。”

  季旆笑笑,“好一个无德无才,也罢,既然夜公子无心从政,孤也不便多说,但有时候,明哲保身,也不失为一个上上策,但是这乱世之中,又有几个能保全自身的?”

  夜廷煜也不惧,他迎上季旆的目光,钱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草民不是不懂,若是他日殿下有需要草民的地方,草民自当万死不辞,毕竟这盛世,不只是殿下想要的结果,也是万民心之所向,百万将士心中所愿。”

  季旆正欲开口,就被身后一阵吵闹声给打断了。

  夜疏影端着空盆从房间里出来,脚下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不注意就往前倒了去,秦似没来得及抱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会水上飞的夜疏影直直扑向地面。

  “哎呦我艹——!”

  秦似捂眼,夜廷煜则是直接捂住了耳朵。

  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能注意点自己的仪态,她难道忘了自己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了吗?

  “殿下,那是夜公子的妹妹,名为夜疏影,是个性情中人,还请别太见怪。”

  唐静也被夜疏影脱口而出的话惊呆了,又怕季旆心生一些偏见,这样夜廷煜在季旆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连忙出声维护。

  “是吗?”

  季旆转过脸,看见了正在扶夜疏影起来的秦似,原本在王府里见到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抹不去的霉味,但如今离开了王府,季旆觉得,她更像是一朵傲雪凌霜之后盛开的娇艳红梅。

  “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眉不点而翠,唇不画而红,此乃人间之绝色。”

  季旆轻轻呢喃,唐静和赵鄞呈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赵鄞呈也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哪,见过秦似一般。

  “疏影,还不来给太子殿下请安杵在那里成何体统?”

  夜廷煜看着龇牙咧嘴的夜疏影心里一阵绞痛,自己落季旆手上也就算了,这夜疏影,怎么也来惨上一脚。

  夜疏影一听到“太子殿下”四字立马原地石化,秦似在季旆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他来,那一袭白衣,耀眼得很。

  秦似推推脑子已经丧失思考能力的夜疏影,“疏影,快去给殿下请安啊,你不是很想见到会动的太子殿下吗?”

  夜疏影被秦似推醒过来,她跑到季旆面前请了福礼,季旆的眼神却停留在她身后缓缓而来的秦似身上,夜廷煜看在眼里,心底有些异样。

  走了一个季遥,又来一个季旆?

  季家的人还讲不讲理了?

  夜疏影小心的看着季旆的面具,试图找个破绽看看季旆的真面目,但被秦似一把拉住了,她再够,就要够到季旆脸前去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错杀了自己的好朋友。

  “殿下,若是实在不适,先离开吧?”

  秦似看着季旆微微抖动的手指,发现了季旆不对劲的地方。

  唐静一听秦似的话,连忙拉过季旆的手,诊完脉脸色大变,他就不应该放任季旆去天牢那种破地方!

  “赵鄞呈,快把殿下打晕!”

  赵鄞呈:……

  季旆:……

  众人:……

  唐静见赵鄞呈不动手,急得要跳脚,“你想让秦小姐这收拾得差不多得地方变得比原本还要杂乱吗?”

  赵鄞呈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不等季旆阻止,手起手落,季旆便被他敲晕在了怀里。

  夜疏影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惊讶,她跑到秦似身后,附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似儿,不会是我把殿下吓晕了吧?”

  秦似好笑的戳戳夜疏影腰身上的痒痒肉,“你没看到是那个灰色衣裳的公子把殿下敲晕的吗?哪有你这样上赶着背锅的,说,对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夜疏影不好意思的扭扭腰,“哪能啊?殿下那面具我看着就害怕!”

  两人耳语之间,赵鄞呈已经拦腰抱起了季旆,唐静和北月说了一声,后者立马丢下了手里的事情跟着赵鄞呈几人离开了,红妆见北月离开,跑到秦似身边,听秦似说了缘由之后哦了一声,又继续回去帮时鸢收拾东西去了。

  秦似看着红妆淡漠的反应,又想想方才唐静大惊失色的表情和赵鄞呈不顾尊卑敲晕季旆以及北月匆忙离开的种种,心想,那殿下到底是严重呢还是严重呢?

  “似儿,你说殿下那是怎么了?”

  夜疏影附在秦似耳边悄声问道,要是让夜廷煜给听去了,这人又要说自己,“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我也不是很清楚内情,再说了皇家之事,那是你我这般市井小民能探听的你再瞎打听,小心北月赐你一丈红!”

  秦似戳戳夜疏影的鼻尖,余光发现夜廷煜正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她摸摸自己鼻子,指指地上的木盆,“疏影,走,我们再去打点水,把那些桌子椅子再擦一遍,完了我送你一盒我亲手调的香。”

  话一出口,秦似想起了一件大事。

  说好的给季旆磨的安神散,这会不知道被自己放到那个角落旮沓里了!

  “哎呀,完了!”

  秦似一拍脑门,把木盆往夜疏影怀里一塞,连忙往放香料和调香器具的那堆杂物跑去,时鸢瞥见秦似跟东西似的在扒东西,放下手里的活计过去问她在找什么。

  知道秦似找安神散,时鸢连忙往一边整齐放着的东西里翻出来一个盒子,告诉她盒子里装的就是磨好的安神散,秦似松了口气,要是自己把这东西弄丢了,那之前的劳力可就全白费了。

  夜疏影看着秦似一惊一乍的,觉得有些好奇,秦似比起她来,温柔安静得太多了,如今看起来,倒跟自己开始有些像了。

  她蹭到夜廷煜身边去,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哥,你是不是心里还喜欢着似儿呢?”

  夜廷煜推开夜疏影,“她若看得上我,我自是欣喜万分,她若看不上我,我便祝她幸福,何来喜欢着,与不喜欢着喜欢一个人,为何要分得这般清楚若是分得太清楚,又何来资格说喜欢?”

  夜疏影嫌弃地推开夜廷煜,自己拿起盆就往隔壁去了,夜廷煜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秦似,他并不想贸贸然的和秦似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知道她自有她的打算,他不想让她难做。

  太阳渐渐往西走去,天边晚霞似火,归鸟散尽,林深虫鸣,秦似擦擦颊边的汗,满意地看着收拾出来的屋子,心想,现在是第一步,把自己稳住,第二步,就是把母亲和弟弟妹妹也接出来。

  几个木匠手脚麻利的起了架子,按照秦似的要求,挖了三间房的地基,这天色已晚,剩下的事,明天继续。

  原本热火朝天的小院落里只剩下了秦似三人,以及夜疏影和夜廷煜两人,夜疏影看出来夜廷煜的意思,便拉着秦似,去了一家小酒馆,美名其曰,庆祝秦似脱离苦海。

  这京安虽大,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安,尤其是这种饭后可以嚼舌根的事情,传播的速度更加惊人。

  秦似没想到,自己和季遥和离的事情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安,甚至出了京安。

  这其中有谁在推波助澜,秦似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似儿,不必介意这些市井之词,这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无多少可信度而言,再者,你看,明明是季遥与你和离,现在却传成了广平王妃是因无后而被休,试问谁人不知,季遥与你之间的嫌隙?”

  夜廷煜玩转着手里的酒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秦似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就这般平淡。

  “哥,说好的给似儿庆祝,你说什么风凉话呢?再说了,我的似儿那可是京安小三绝,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广平王爷算个狗屁!就那贱人把他当成心底的朱砂痣,真是什么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儿!”

  夜疏影明显很不开心,她为秦似感到不甘,这些人凭什么这么指责秦似他们是教秦似认字了还是喂秦似吃饭了?既没吃他家大米,也没晒他家太阳,这些人积极个狗屁劲儿。

  “你俩都别说了,毕竟和离对于女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大家会如此关注我们的事情说明他们生活好啊,否则哪来那么多时间关心别人的事情,还有啊,疏影,女孩子,不能老说粗话,否则会嫁不出去的!”

  秦似给夜疏影撕了一只鸡腿过去,让她用吃的堵堵嘴,夜疏影愤愤的拿起鸡腿就啃,仿佛在啃自己的仇人一般。

  “生活好那倒是未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情,在如今的南唐,其实很普遍,有的人有时间关心别人的闲事,但有的人,其实连温饱都很难。”

  秦似被夜廷煜突如其来的话给震惊了。

  她一直都以为,如今的南唐,还是那个一片盛世、百姓安居四海安定的南唐。

  见着秦似的表情,夜廷煜笑笑,“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我失言了,别往心里去,有人会替我们守护好这盛世太平的,如果是他,就一定能做到。”

  秦似心里又是猛的一顿,季旆的毒,是不是和这些事情有关

  她抬眸,迎上了夜廷煜的视线,两股视线交汇又散开,秦似眼里的担忧,没能逃过夜廷煜的眼,他知道她知道他说的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