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相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2      字数:4439
  秦似几人在酒馆里各怀心事之时, 东宫里的人却是手忙脚乱的。

  赵鄞呈抱着季旆的身影太过醒目, 未出片刻, 官雪冷那边便接到了消息,兴许是觉得对季旆有所亏欠,凤辇直接从翊坤宫到了东宫来,但赵鄞呈和北月一人一边, 站在南苑入口,除了唐静,无人可入内,连手掌凤印母仪天下的官雪冷都不能踏入半步。

  季旆的身体状况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晓,他人若是知晓了去,会对以后产生不可忽略甚至致命的影响。

  所以外界的人知道季旆身中奇毒,但不知道有多严重, 忌惮加野心,有些时候, 很难平衡。

  唐静下针的时候,手不禁有些抖, 他在季旆的脸上身子上来来回回的施过无数次的针,明明熟烂于心的穴位,他开始有些迷茫无措。

  一直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年, 殿下真的能熬过去吗?

  赵鄞呈和北月拦下了官雪冷的凤辇,官雪冷也不恼,在北苑落了身, 等着唐静穿来季旆的消息。

  夜色越来越浓重,赵鄞呈几次来到东苑劝官雪冷先回翊坤宫休息,等季旆醒了他会派人前去报平安。

  官雪冷的眸色渐深,赵鄞呈第五次进来的时候,她起轿离开。

  赵鄞呈看着离开的凤鸾,眼底浮现一片肃穆。

  他转身回了南苑,继续和北月做一对苦命门神。

  再怎么冷清的夜色也压不住两个人心底的浮躁,两个人同时转过头,互相望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

  “北月,你说,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来东宫了?殿下中毒少说也有五年之久了,期间毒发无数次,连唐静都差点自缢了,那那时候,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殿下?”

  北月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其一,殿下是嫡长子,南唐向来都是立长不立贤,当然,殿下配得上所谓“贤”字,自幼就被立为了太子,并不是德不配位。

  其二,皇后与殿下是亲母子,自己的亲儿子受伤中毒,没理由五年来无一声问候,在这天却突然跑来了?其三,殿下还有个亲弟弟,十一殿下,季琮,今年八岁,一直都陪在皇后身边,论亲疏,似乎十一殿下和皇后娘娘更亲一些。

  北月将所有事情都理了一遍之后,全身一股恶寒。

  他并不想那样去猜测官雪冷和季旆之间的关系,但是除了那般,又能作何猜想?

  季旆五岁便离开了京安,并不在官雪冷身侧长大,他长于山林之间,自然是无比厌憎宫里的那一套,性格也开始变得随性洒脱无拘无束,更不令人管教。

  他和官雪冷之间的温度一降再降,兴许已经到了冰点了。

  赵鄞呈看着北月若有所思的脸,抬脚踢了踢他的腘窝,北月不小心往前一跪,赵鄞呈立马叉腰:“北月兄弟,为何要对我行如此大礼?”

  北月气结,他有时候是很羡慕赵鄞呈这般乐观的心态和苦中作乐的本事,但是但凡有人想得少一些,就有人要想得多一些,他知道赵鄞呈并不是没心没肺,而只是想告诉他,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别忘了,你还有个好兄弟。

  “之敬,谢谢你,但我现在不想开玩笑,你说的固然有理,但是你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单凭殿下和皇后的关系就去做定论,似乎不太妥当。”

  赵鄞呈颔首,他低声道:“今日我将殿下抱回来的时候,过的是玄武门,玄武门定是有皇后的人,其实不止玄武门,像皇后那样的人,哪个地方没个眼线,除了我们这没有,我原本以为皇后是真的因为爱子心切,但我刚刚从她的眼神却发现了,一种,很安心,换个说法,就似乎很乐意见到殿下这样的境况一般。”

  北月正欲接话,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唐静一手一边一记爆栗敲了过去,“殿下刚刚平稳下来一些,你俩跟麻雀似的在这里喳喳喳喳干什么呢?”

  两人吃痛的看着唐静,莫名默契地转过头,不理他。

  “嘿,我说你们两个,跟苍蝇似的嗡个没完,我管管你们的权利都没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叫扰民我可以告官的!”

  赵鄞呈睨了唐静一眼,“刚刚还说麻雀喳喳喳呢,现在怎么变成苍蝇嗡嗡嗡了?”

  北月也学着赵鄞呈睨了唐静一眼,“告官告什么官,你就是官,你还要告哪去?”

  唐静:……这俩人莫不是傻子?

  “快滚,殿下需要安静,还有,去叫小桂子准备药浴,一会殿下醒了直接药浴,不然我没办法在七月十四夤夜安定好殿□□内的红妖,到时候你们玄镜门的全部上,也未必拦得住他!”

  唐静一人一脚把赵鄞呈和北月踹开,两个人摸摸屁股离开了南苑,唐静瞬间颓然了下来,他坐到门前的青石阶上,捂脸叹气。

  这药浴,怎么就不管用呢?

  就算是自己医术不精,但这药也不可能药力不够啊?难不成这药还有自我意识,保留了一部分药力?

  唐静想到这,霍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着西苑而去。

  如果这问题不出在药上,那么,肯定出现在人身上。

  坐在西苑院里回顾往昔的赵鄞呈和北月见着唐静过来,心想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正欲说话,便瞧见唐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两人勾勾手,两人虽莫名其妙,还是跟了上去。

  “负责药浴的一直都是小桂子吧?”

  赵鄞呈被问了个莫名其妙,不是小桂子难道是自己?

  唐静翻了个白眼,“殿下的身体一直没有多少起色,但是你们想,就算我是个庸医,但那方子,是唐欣荣和安颜路一手琢磨出来的,没道理一直没有效果。”

  赵鄞呈和北月互相看了一眼,一人飞身上了房顶,一人则是敛了声,往烧水的房间边上走去。

  房顶上的北月挑开了一块黄沥青瓦片,正好看得到忙活着的小桂子。

  但是从北月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小桂子是否真的往药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赵鄞呈这边却是不同,他直接挑了视野最广阔的地方,他就站那窗边,直勾勾的看着小桂子。

  小桂子以为两人还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见火势生得差不多了,立马拿出藏在袖笼中的药粉,尽数洒了进去。

  赵鄞呈手中的钢珠一起一落,小桂子的手掌直接被打出了个血淋淋的洞。

  小桂子尖叫一声,赵鄞呈已经闪身来到了他面前,眼见小桂子就要咬舌自尽,赵鄞呈眼明手快的撕了自己一块衣角塞进了小桂子嘴里,顺势将人打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唐静跟着跑了进来,见着面前的一幕,心中余悸阵阵。

  为何之前自己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北月从他身后进来,拍拍他的肩膀,“佩樊,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之敬的错,错就错在,我们用错了人,信过了人。”

  赵鄞呈麻溜的把小桂子捆了起来,唐静折回去拿了迷迭散被小桂子灌了下去,他可管不着小桂子留下什么后遗症,没当场弄死他,只是因为这人可能还有些用处。

  等三人重新熬了好了药汤,季旆已经醒了良久。

  他想翻个身,但是眼看着身上这么多细长细长的针,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但是唐静这个死人死去哪了?他腿有些麻,想下榻活动活动。

  等了半天,等来了直接把浴桶抬进了寝殿里的赵鄞呈和北月。

  “北月,你怎么在这?”

  “……”

  北月突然不是很想理季旆,我一心担忧你,你一心不知道我担忧的啥?

  “殿下,你先看看这个!”

  赵鄞呈二次进来,把昏迷的小桂子扔在了寝殿门口,唐静正在帮季旆取针,季旆无暇看,让赵鄞呈直接说。

  赵鄞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的重述了一遍,也将自己对官雪冷的看法一并告诉了季旆。

  季旆听到官雪冷居然在东宫待了良久之后,笑了笑,“那孤还真的得感谢一下皇后娘娘,北月,你去吩咐膳房的人,明早做一些莲花酥过去给皇后,就说是孤感谢皇后娘娘的抬爱。”

  北月颔首,又道:“殿下,要不别让我回秦小姐那了,你身边只有之敬,属下不放心。”

  季旆摇摇头,当即否了北月,“她那边需要有个人待着,不然孤不放心,再者孤身边何止之敬一人,待明日开始,镜之队剩余的人都会入东宫,你无须挂心。”

  “殿下,你与秦小姐之间的交情下官无从知晓,但是北月的能力殿下你也知晓,让他继续留在秦小姐身边,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唐静一边把赵鄞呈和北月往屏风外敢一边跟着往外去,心想,这秦小姐和殿下究竟有过什么过往让殿下直接把北月留她那了?如今这个情况,他自己比秦似更需要北月才对啊?

  “孤受皇叔所托,要照顾好表……秦似,北月在她身边也有些时候了,会更合适一些,要是佩樊你觉得你想去,那换你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只要你有危险,唐宁会去救你。”

  季旆褪了里衣,踏进了浴桶里,周身传来的热度告诉他,他还活着。

  这次是被赵鄞呈打晕,算不得是蛊毒发作狂躁之后体力不支而晕厥,算一算,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若是自己真的没能挺过去,又该当如何?这天下,真的要易手他人?

  唐静听完季旆的话摸摸自己的脖颈,心想,自己要是真混到那个地步,不仅要被唐宁救,还会被唐宁削一顿,一个文弱的书生,跑去做别人的保镖,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吗?

  夜色之下所有酒家百姓都纷纷点起了灯笼,在黑夜之中撕开了一道道圆形的口子,星星点点的。

  夜廷煜和夜疏影将秦似送回了小院里,红妆和时鸢一直在门口等着,俩人面前已经落满了一地的蚊子尸体,一见秦似回来,时鸢立马迎了上去。

  红妆却是有些醋溜溜的看着夜廷煜,“多谢夜公子送我家小姐回家。”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红妆言语之间的醋味,时鸢还以为红妆这个节骨眼上看上了夜廷煜,却不曾猜到红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红妆心里在想,我家小姐这么可爱貌美,你三两下就想哄走?我们家殿下为她付出的不比你少啊?你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得美,做梦!

  红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把秦似和季旆联系到一起,明明这两人之间除了人情,啥也没有。

  夜廷煜听出红妆语气之间的敌意,却也不想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一二,依旧温煦的笑着,“红妆姑娘言重了,似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与疏影情同姐妹,我既是兄长,照顾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红妆很想回一句,若是夜公子真只把我家小姐当成是妹妹便好了。

  但自己若是这样说,未免太失礼数,让人觉得东宫的侍从无礼仪之教。

  红妆关上了院门,院里的灯笼在夜廷煜和夜疏影转身之后便亮了起来,为了庆贺乔迁之喜,夜疏影特地个秦似买了两个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很醒目的似字,而不是秦字。

  夜疏影并不想直接回夜府,而是拉着夜廷煜往河边走去,这会天气开始渐热,河边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拂在人的脸上,给人带去无尽的舒适。

  河边有很多小孩在嬉戏打闹,两个小姑娘互相揪着辫子哇哇大哭,一旁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小男孩上前劝架,却被两个小女孩给打了回来,很快,矛盾的中心就变成了那个小男孩。

  夜疏影看着那一幕笑出声来,想起自己和秦似小时候也总爱因为一个玩具或是一颗糖果而吵架,再不济就是互相揪小辫子,夜廷煜总是在一旁劝架,那时候秦家大哥秦冽也在,但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看着夜廷煜被两个小女孩围殴。

  后来秦冽从军,四人的队伍之中便少了一人,再后来,秦似生变,夜疏影身边,终是只剩下了夜廷煜这个讨厌的哥哥。

  她只有秦似这么一个朋友。

  用夜廷煜的话说就是,你有了这么一个朋友之后,你会觉得,再多的朋友也比不上这么一个。

  夜疏影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赞同夜廷煜所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