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走?不走
作者:李从嘉      更新:2023-07-24 03:54      字数:7689
  季旆轻抚浅尝辄止的嘴唇, 眼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秦似认命的钻回他的怀里, 她知道,她这些年的辛酸与劫难,远比他自己轻描淡写告诉自己的要多了太多。

  “回吧,一会子昭他们回来了, 免得被他见了去。”

  良久之后,秦似从季旆怀里出来,起身朝季旆伸出手,季旆笑着递上自己的手,秦似谨防这人会恶趣味的用力把自己往他怀里拖去,于是脚下不禁用力几分力。

  季旆的小心思被秦似识破,拉人不成, 只能站了起来,牵起秦似的手脚下生风的往墨敛居回去。

  秦似扪心自问, 这么久了,自己从未见过季旆杀伐果决得一面, 但她想,自己还是不见的好,可是,真正的季旆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很快秦似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管他什么真的假的,那个叫季旆的人,此时此刻, 他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两人回到墨敛居时,秦辞和秦榭正好准备去找秦似和季旆,季旆一直都存在与秦辞的想象中,他自然也是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加上北月在一旁帮季旆说好话,对季旆的印象自然是往上又往上。

  “姐姐。”

  “子昭。”

  秦辞一见到秦似就率先扑了过去,秦似张开双手把秦辞搂了个满怀,秦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被自己瞬间忽略的姐夫,连忙回身行礼。

  “草民秦辞,见过太子殿下。”

  季旆笑着扶起秦辞,拍拍他膝前沾染上的灰尘,“在外喊我姐夫便可,无需这么多礼数,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秦辞狐疑地抬头,连秦似也满脸疑问的看着季旆,秦榭的目光正好也不偏不倚地看在季旆身上,季旆顿时有些窘迫,被秦家三姐弟这么看着,委实有些如坐针毡,素手一挥,“回家!”

  短短两字不容置喙,秦家三姐弟几乎是同时跟上了季旆的脚步,后知后觉的秦似有些不明白,秦榭秦辞怕季旆还情有可原,那自己在怕什么?

  季旆领着秦家三姐弟进了墨敛居,对上了正含笑的余夫人,顿时耳根子有些红,随即不着痕迹地避开,心想,一会饭席结束之后,让余暄留下,给自己多去买几个,毕竟自己还要在这待接近八九天的时间,一个,肯定用不够的。

  敛了心神,季旆恢复了以往那副淡漠至极的神情,秦似再对上季旆那双如同深潭的眼眸时不禁有些震惊,这人变化真的太快了,快到自己没来得及从他的柔肠万千里挣脱出来,不过也罢,他就是他,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季旆回到这副神态之后,周遭的温度似乎都下了几分,整个人变得有些冷冰冰的,秦似一度想,他一直就是以这副模样面对那些背后的暗箭吧?

  是啊,很少有人知道那副冰冷淡漠的面具之下,那人也爱撒娇,也爱娇嗔,也爱像狗子一样去蹭人,也爱被人轻抚耳垂,喊他一声酥酥软软的殿下。

  他是个至深至情的柔情男子,却被世俗与枷锁硬生生逼出了铁血无情的面具,他何尝不想摘下那强力戴上的面具,但是一摘,倒的就不止是他一人,而是背后的整个满目疮痍的南唐。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内忧不仅只有之前清除的乱党,秦似心里明白,她不过是不想妄言朝政罢了,而且她坚信,季旆绝不会让她也牵扯进去,所以方才他只说他的遭遇却未提及半字在皇宫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其余姐弟。

  这狼子野心之人,又岂会只有一二。

  一顿简单的饭席结束,每个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秦似让秦辞和秦榭去园子里除草,今日下午学堂先生有事,便给了秦辞他们半天的假,而秦然却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又一次错过秦似教自己分别料草的机会。

  季旆听说南溪镇有个学堂,便提出想要去观摩一番,余暄心想,那破学堂和骊山书院相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真不想带殿下去污人眼,这些年尽管自己兢兢业业,但是其他官员不干事的,也多,只是那些人大多都有朝中重臣撑腰,任凭自己再怎么督促,也都是于事无补。

  陛下和殿下此番大肆肃清朝野,但也只能拔去朝中那些盘踞帝京的人,这种小地方的官员,还需要等到春闱以后,朝廷再次选拔出人才之后进行调任,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奏疏,等到殿下一回京安,自己就把奏疏给殿下送上,弹劾这些地方官员只领俸禄不办事,在其位却不谋其事,人人得而弹劾之。

  秦辞和秦榭在听得季旆要去学堂之后相继从菜园里出来,秦辞一步走到季旆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子,说自己可以带路,自己熟知学堂的每一个角落。

  季旆大手覆在秦辞的头上,秦辞感觉到季旆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不禁想到,姐夫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这么炎热的天气,他身上居然还这么冷,今晚把自己的棉被分一床给他好了,拿那床母亲小心藏起来准备冬天给自己用的好了。

  余暄正欲大步走在几人前面带路,瞬间就被季旆一手拎了回来,放在自己后头,命赵鄞呈跟上离开的秦辞和秦榭,自己则是站在原地等着面前的三人走远。

  北月留下给时鸢帮忙,秦似忙着调香,答应给那几家姑娘的香还没炼成,言而无信不是秦似的作风,什么时候交货就是什么时候交货。

  等赵鄞呈的身影不见了,季旆才抬脚走了出去,身上那股淡漠的气质惹得身后的余暄一阵惊诧,殿下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这般生气的吧?毕竟是自己御下不严,就自己那点家产,也压不住个人。

  走了良久,低着头的余暄看见季旆那双靴子停下,随即跟着停了下来,生怕不小心直接撞季旆后背上去。

  “殿下?”

  季旆措辞片刻,“余爱卿,可否告知孤何处可买到羊肠或是鱼泡?”

  余暄一怔,为的是这是?

  “殿下若是需要,小的去买便是,等日落之时,小的将东西拿去莫笑居给殿下,如何?”

  季旆摇摇头,“不必,待戊时末,我自然会到你府上去取,还有,记得称呼我为禾公子,若是再叫一声殿下,我把你扔去河里喂鱼。”

  余暄身子微僵,原来殿下没生气。

  “明白了公子,那我们,现在便去学堂看看吧。”

  余暄一路带着季旆来到了学堂,这个学堂装潢并不是很好,与寻常百姓家也无多少差别,南溪镇两面靠山,一面是竹林,另一面便是茶山,南溪镇的村民,一半及以上百姓的收入主要靠的是茶叶,但是近几年茶商行业没落,村民家中茶叶开始堆积,很少能尽数卖掉,余暄一直学习嫁接之法,试图将茶山上的茶叶换成富人家最喜欢的银梭茶,但一直都未成功。

  季旆沉着脸听完余暄的话,在学堂绕了一圈,还有些孩子在听学,季旆驻足听了片刻之后便离开,来到中堂时,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余暄心中有些后悔,殿下都说了此番出宫为的是私事,今日一见,自己自然知道殿下所谓私事是什么,见着殿下私事已了,就想抖个机灵将这件事情捅到季旆面前,却未曾想到季旆会如此不快。

  骊山书院位居与京安城,天子脚下乃钟灵毓秀之地,蒸锅书院看起来也无比的气势恢宏,那里很少有寒门子弟能进入,一般在骊山书院求读的都是世家公子或是商户之子,只要交的的钱足够丰厚,草包也能进此书院。

  书院分为军事院和政事院,分别对应了朝堂上的文官和武将,这些年各部重臣举荐的人一般都来自骊山书院,而那些通过春闱展露头角的寒门贤士却被尽数分配到了遥远的边疆地区,贪无可贪,治无可治。

  若是任由这个风气继续进行下去,那么几年以后,金銮殿上站着的就全是一些草包了。

  这些年他一直结交那些因为朝中佞臣构陷和故意整治而被发往边境小村的那些贤士,此番能拿下许九年以及北星宇等人,所有人都功不可没,所以他也绝对不容许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回京安,一定要好好整顿骊山书院,或许这个骊山,也该更名了。

  季旆感觉到胸中一口浊气环绕,他扶住面前的赵鄞呈,胸口猛地一痛,随即吐出了一口黑血。

  除了赵鄞呈,身边的几人都尽数呆住了,秦辞从未见过有人的血是黑色的,可他的心,是红色的。

  “公子--!”

  赵鄞呈立马将季旆放平,两下封住了季旆的穴位,少倾,季旆再次呕出一口血,神志才恢复了过来。

  赵之敬心底一万个后悔为什么没把唐静或者是安颜路两个人中一个给绑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很难料定季旆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决定去找秦似商量,季旆体内的蚀骨散还在,若是继续留在南溪镇,无人帮他调理脉息的话,后果不是几人任何一个能承担的。

  “我没事,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季旆眼神清冽的环视着周遭的四人,除了赵鄞呈未点头,其余三人都僵硬的点点头,从未想到过,看着雷厉风行果决智勇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也是,大家都是人,没规定不许人脆弱。

  赵鄞呈将季旆扶了起来,余暄想起来前段时间安颜路曾说过莫居山有一种名为梵月的神草,可以抑制季旆体内的毒,他当即准备去往莫居山,被季旆一声爆喝给停了下来。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余暄心中哑然,却也不敢不服从,只能跟在赵鄞呈身后,准备将季旆送去余府,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回墨敛居去,毕竟那里有的全是担心他的人,若是这般回去,定不是他心中所愿。

  几人正欲出门,迎面就碰上了刚从方老头手上逃脱出来的方昀,方昀满脸的郁闷,也不知道这方老头发什么疯,好好的课他不讲,非要放手底下那群小孩半天假,专门回家等着收拾自己。

  原本以为方老头和方太太所谓娶妻立根本不过是句玩笑话,怎知今儿自己从墨河边磨蹭回家之后,看见了肥臀大耳满脸胭脂还有颗招牌黑痣的媒婆正和方太太谈笑风生,一见他回来便满面红光的迎了上来。

  自己哪还有心情吃饭,当即掉头就走,怎知方老头正好堵在了门口,自己被三个人夹击围攻,整整一中午没个消停,好不容易逮着空隙跑来了书院透气,方老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跑书院来避难吧。

  只是自己是来避难,面前这几个人是逃难吗?

  他认得秦辞,这孩子天资聪颖,方老头难得的喜欢,自己也喜欢。

  “方昀哥哥!”

  秦辞一见是秦辞,心下把所有事情都理了一遍,禾怀所谓的绝色妻子,应该就是秦辞的姐姐秦似吧,那倒是真的担得起禾怀的赞扬。

  “小子昭,你们在这干嘛?”

  方昀抬手摸摸秦辞的头,秦辞仰头,“姐夫说要来看看书院我们就过来了,这会正要走呢,方昀哥哥再见。”

  秦似不动声色地挡住季旆衣角上黑血的动作没能逃过赵鄞呈的眼,他心想,不愧是我弟弟!

  方昀眼尖,自然没错过这一幕,他抬手就抓过季旆的手,几乎是瞬间,赵鄞呈根本来不及反应。

  诊完脉,方昀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禾公子,你这身中奇毒已不是三年五载的事了吧?就一直这么拖着?”

  赵鄞呈眼神一亮,这人诊脉就知殿下身中奇毒,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

  背上的季旆示意赵鄞呈放下他,赵鄞呈只得依言照做。

  正好边上有一处石桌,赵鄞呈将季旆扶到边上做好。

  “禾公子,你的身世背景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若是寻常富家公子,谁会用这样的毒去害人?不过你的来历我也没什么兴趣,就是技痒,想试试看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了这毒。”

  方昀坐到季旆身边,伸手在季旆的眼角处揉了揉,很快,便泛起了一片的嫣红。

  季旆睁开眼,淡漠的道:“方公子真的有办法?”

  方昀起身来到季旆身后,伸手按住了季旆的脑袋,找准穴位,随即很轻柔的按了起来。

  季旆感觉浑身一阵轻松,方才那股蓄积在胸前的浊气瞬间变得清明,缓缓流淌于胸间,他长吁一口气,眼前又变得清晰起来。

  “办法虽有,就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不知禾公子会在南溪停留多久?听我一句劝,最好尽快让我帮你解毒,否则你的眼睛,可能会保不住了,这毒已经侵蚀了你的血液甚至骨髓,再这般任由其发展下去,很快就会继续蔓延进你的双眼,到时候,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几人皆是一惊,只有季旆淡淡的笑了笑,是吗,开始是只有两年的时间,现在又变成了双目很可能失明,上天可真是偏爱他呢,但是啊,他自己就是上天。

  季旆起身,“多谢方公子仗义相助,今日,你我权当未曾见过,你不知我体内有毒,我亦不知你能解我体内的毒,从此山高水远,各自珍重。”

  方昀从季旆这番话里听出了好几个意思,今日之事,你最好守口如瓶,你若是胆敢透露半字,我就有能耐让你去死,这南溪镇我看你也不要待了,最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还有,希望你不要对人说出自己会解蚀骨散之毒的事情,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罢了,管他是哪家的贵公子,既然不需要自己救,自己就不救。

  原本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一例还活着的蚀骨散中毒者,而且这中毒的时间一看就很久,双眼神经已经开始受损,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那么倔。

  赵鄞呈看着季旆走远,并未跟上去,方昀看着若有所思的赵鄞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正欲往后退,被赵鄞呈一把揪住了衣领。

  “方公子,你想去哪啊?”

  方昀两手交叉护在胸前,“这位兄台,你再这样,我喊非礼了啊,这里是学堂,肯定会有许多孩子过来围观的,你若是想给孩子们一个坏榜样你就...”

  “你就尽管叫!关我屁事!”

  赵鄞呈不理会方昀的威胁,拉起人就往外去,方昀挣脱开,“这位小哥,你这样上来就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实在太失礼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鄞呈站住脚,回头看着方昀,“方公子,你若是不救我家公子,你知道南唐会遭多大的祸事吗?这个暂且不论,你若是不肯救他,那我就把你绑回去,每天折磨你,到你肯救他为止。”

  方昀捂脸,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在状态吗?就不是自己不想救那禾公子,和他自己不让救,原本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再拖下去,自己也没法救。

  “公子,一直以来都不是我不肯救,我不知道禾公子真正身份是什么,但是他是从京安来的,那就一定是皇亲国戚,他的双眼已经在渐渐的弱化了,若是不再采取救治,恐怕不能活太久了。”

  方昀整理好被赵鄞呈揪得一团乱的衣裳,拍拍赵鄞呈的肩膀,“看你这个样子,你家公子肯定是个好人,就是那张厌世脸让我看的不舒服,当然,医者仁心,我不会不救他,但是需要你去劝你家公子,若是他不配合,我也无能为力啊。”

  赵鄞呈看着同样一张厌世脸的方昀说季旆厌世脸,觉得这人可真是不自知。

  不过他既然愿意出手相助,那还是先不要得罪他的好。

  “你知道这莫居山有一种药草,名为梵月吧?”

  赵鄞呈颔首,自己听安颜路和归浊说起过,方昀和他说明了莫居山的山势险峻,以及梵月周围有毒蛇守护,山上猛禽走兽异常凶猛,想要从莫居山全身而退也很考验人的本事。

  无论前路多么险峻,季旆一直都是走在最前面,他从未退缩过半分,在内忧外患之时,他依旧义无反顾,事到如今,终于找到了能救他的人,自己没理由退缩。

  方昀十分欣赏赵鄞呈不怕死的心里,要知道自己都不敢进那莫居山,虽然自己使得一手好毒,但毒不死那些梵月守护神啊。

  他凑近赵鄞呈,“兄弟,那梵月夤夜开放,你可以多采几株,还有啊,你顺便帮我抓几条梵月守护神呗,我入药用。”

  梵月守护神的毒性是南唐境内所有毒蛇当中毒性最毒的一种,原名为赤练蛇,梵月守护神不过是口鼻相传时所用的名字。

  “入药?”

  方昀点点头,“对啊,你可能不知道,这毒药和解药就像五行一样相生相克,他们甚至比五行还要复杂,并不是简单的你克我我克你,它有一个循环的过程,哎算了,跟你讲你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这样能救你家公子就是了,记住啊,夤夜,去早了没有,去晚了也没有。”

  这人丢下话,随即离开了学堂,赵鄞呈握紧双拳,不就是莫居山吗?不就是梵月吗?不就是那什么梵月守护神吗?

  归浊能去,自己一样能去。

  几人因在余暄家中耽搁了一会,回到墨敛居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太阳下山,夕阳无限好,秦似一身红衣站在门前,远远的看着季旆几人走近。

  季旆抬眼看见了夕阳下的秦似,一时之间觉得仿佛已经是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一对夫妻,两间小屋,三个孩子,四把小凳,五副碗筷,六只小兔,七个灯笼,八枚红烛,九朵牡丹,十双鞋袜,一生一世一双人。

  季旆在原地站着,手中的那两只小兔互相依偎着,其中一只抬头看了看季旆,随即从他的手中离开,朝着秦似跑去,剩下那只懒散的看这它跑开,转个身继续打盹。

  秦似弯腰捡起那只兔子,与季旆对望,一时之间,这湖光山色,尽数难入人眼,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人眼中那极尽缠绵的情与爱。

  赵飞骊和秦然站在一起,看着夕阳下的两人,随即相视一笑,也许此时,世间最美的情郎,就是季旆了吧。

  赵鄞呈半跑的跟了上来,见季旆在那站着,本想过去,但看见了另一端的秦似,随即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今晚可是要拿命去换梵月的,你还在这跟你媳妇浓情蜜意的。

  季旆眼中的秦似失了分真切,但他还未察觉,秦似走近季旆,伸出手去,“走吧殿下,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季旆笑笑,两人一起往回走。

  被自己妹妹忽视的赵鄞呈有些不开心,见色忘亲在秦似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的,他如是想到。

  是夜,秦似决定带季旆去街上转转,顺便想想自己究竟要如何,北月依旧被赵鄞呈留在了墨敛居,美名其曰好好陪你的人,我的人我自己保护就行。

  余暄因为得了季旆的请求带着余夫人先离开了,怎么说自己也得先把那东西买了在放去莫笑居吧,不然撞见了就尴尬了,他一拍自己的脑袋,今天在学堂遇到方昀的时候忘记告诉他自己借用了他莫笑居一事了。

  不过也无妨,那混小子也不去莫笑居,在莫笑居“苦读”一天之后就跑了的人,就别太指望他能再回去。

  跟京安的市集一样,这南溪镇的夜市也很热闹,秦似牵着季旆的手一路往前,生怕人多一下子把两人冲散,那就找不回来了。

  “殿下,这边小玩意特别多,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秦似回过头看着季旆,却发现季旆的眼神有些迷离,就像有了一丝雾气似的,尽管显得缥缈朦胧,却让人觉他在哭。

  季旆从秦似的声音里回过神,“嗯?囡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就是了。”

  赵鄞呈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观察着两人周围的一切,当他看到秦似那个神情的时候,心中一凛,殿下出事了?

  秦似微微蹙眉,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解和担忧,随即她将这些情绪抛诸脑后,“殿下,那边有莲花酥,之前我在红妆那听说过,你们东宫的厨子做的莲花酥可是一绝,只是这里的莲花酥也很好吃的。”

  季旆紧紧地握住秦似的双手,方才他在想,若是真的如方昀所说的那样,自己的眼睛会逐渐失眠,那也就对应上了安颜路几人所言的两年之期,大概还有九个月的时间,自己的时间,就到期了吧。

  红妖虽除,可是蚀骨散,还在继续腐蚀着自己的身体、精神、肉丨体。

  自己还能在她身边多久?燕国虎视眈眈,东瀛人野心勃勃,自己真的能这样放手不管离开吗?

  算了,生前哪管身后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将眼前的事情都尽数解决,自己死了,还有怀琤,怀思,怀徵他们,他们也开始长成,其实自己,似乎并不需要一力承担。

  季旆叹口气,秦似贴到他身上,“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我忘了你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要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季旆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你这次肯不肯和我回京,若是不肯,那我也不打算走了,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没有多少希冀了,回去了,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秦似心中暗叹,这个问题,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