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4)
作者:云城JUN      更新:2023-07-24 16:20      字数:21543
  通讯。

  封首席开门见山地问:“通行证失效?怎么回事?”

  江奕道:“暂不清楚,老七检查过我的通行证, 并未因时限或是其他外因失效,最大可能是此任务世界出现异常,建议本部加派人手进行侦查处理。”

  封首席闻言, 复杂地打量了江奕好几眼,带着点揶揄地问:“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江奕:“……”

  【系统记录宿主最近的情绪波动唔唔唔唔!】

  江奕将7号位给摁了下去。

  7号位好不容易从江奕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第一次被江奕粗|暴对待, 委屈极了, 差点没当着人的面嘤嘤嘤起来。

  江奕觉得7号位已经崩坏了, 但是他面不改色:“我只是在证明一件事, 如今得出了结论而已。”

  【什么结论?】

  “和你的互动并不会引发这个世界出现空间异动。”

  【……这一件事宿主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摔!】

  封首席也通过背景中哀声惨嚎的人群注意到了江奕此时的处境,毕竟百人受刑的场面实在壮观,想忽略都难。

  除此之外,封首席并没有忽略江奕身上的异常。

  明显江奕的情绪正处在一个相当不稳的波动值上,想来这也是7号位突然耍宝卖蠢的原因。不过江奕愿意陪着7号位闹,证明他本身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在试图用有效的方式调控自己的情绪。

  所以封首席还算是比较放心的……才怪!

  “7号位。”封首席按捏自己涨疼的额角,“检测一遍痛觉屏蔽系统有无出错的可能,加固对江大执行官周遭的防护,检测四周是否存在隐藏危机的可能,并对异常精神源进行逐一排查。”

  7号位依言照做。

  看见江奕半身朝上挺起,封首席一记冷眼甩了过去:“你给我趴好了,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动什么动。”

  江奕:“……”

  江奕没有吭声。

  在封首席下一句话出口前,人已经站了起来。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除了封首席与7号位外,其他人就像是没看见江奕这个人一眼,半点也没将视线余光投|射|过来。

  江奕摸着自己无力耷拉的手腕,‘咔嚓’一声轻响,眼也不眨地将关节给正了回去。

  刚才听见楚凛肩膀响起碎骨之声的时候,没注意把关节给挣扎脱臼了。

  直接掀翻了按着他的那名亲卫,好像是。

  至于那名亲卫现在怎么样了,江奕没怎么注意,当时场面过于混乱,能清晰回想起来的,就只有那皇帝那声震耳欲聋的大嗓门,以及楚凛冷汗淌了满脸,还不忘对他勉力拉扯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笑容。

  对江奕来说,足够刻骨铭心。

  痛得刻骨铭心。

  江奕示意封首席看向自己的身后:“首席,我的猜测是对的。即使破格使用精神力,但只要及时用精神力抹去世界意识对自身存在的注意,并控制精神力爆发的程度,不去超出这个b级世界所能负荷的限值,就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

  封首席又一次全身血液逆流上涌,差点捏碎了手下的桌沿。

  他盯着江奕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一刻江奕毫不怀疑,如果封首席站在自己的面前,估计已经一拳头狠狠地挥了上来。

  江奕单膝跪地,向封首席行了个礼。

  也是这一记礼毕,封首席以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滔天怒火烟消云散。

  封首席轻声道:“说起来有点夸张,那时候你还没‘出生’,透过玻璃屏幕,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当时也是拉下了这张老脸,耍足了赖皮,才硬生生地将你从原本的上司手里抢了过来。”

  江奕第一次听说这事,看着封首席,有点不敢置信。

  因为他实在没法想象一贯注重个人仪表气度的封首席对人耍赖的模样。

  “从那之后,我就那么看着你,看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逐渐成长,看着你不出我所料地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存在。”

  “我还记得那一天,你才刚理解上司和下属的定义,也没了解透彻,看见我过来了,对我恭敬行礼,眼睛像是在发光,里面满满都是信赖……就和你现在所做的那一样。”

  “之后就再没有过,包括那时你对我信赖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间忙于穿越司的工作以至于疏忽了你,想来应该是,罗琳曾多次让我过去看看你,但我没去……啧,现在想想就后悔,真特么后悔,如果那时候稍微管一管,哪会这么不听话。”

  真真假假的抱怨话说一通,江奕不知道如何开口,欲言又止。

  封首席搓了把脸,在自己的情绪出现起伏前止住话题,摆了摆手:“好了,不说笑了。”

  “你不成熟的冒险之举确实有用,穿越司这边已经派出人手前去与你进行接洽……只是江奕执行官,我需要你现在回答一个问题。”

  江奕抬起头来。

  “如何在袭击者没有现身,而你又暴露了自身的情况下,活着等到我们的支援?”

  ※※※※※※※※※※※※※※※※※※※※

  爆更结束,让我,稍微,喘口气——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

  江奕尚未张嘴, 但从他没有丁点犹疑的眼神中,封首席已经找到了答案。

  答非所问的答案。

  过往历历在目,熟悉的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闪过,想起当初江奕训练, 有哪一次不是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了才肯罢休。

  也许就是因为骨子里就是这么执拗的人,才导致某些时候的智力水平也开始反向增长。

  脑筋愣直,非要在该转弯的时候横冲直撞。

  在江奕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封首席摆了摆手:“算了, 该怎么应对你自己清楚就行。还有, 把精神力撤了,活靶子没当够是不是?”

  精神力续航时旁人看不见江奕的身影, 江奕也没有站在那干等着, 趁着与封首席说话的间隙,不忘见缝插针地往内殿溜。

  此刻他有意避在一处狭角, 有帷帘做隐蔽,旁人轻易瞧不见他,即便撤去精神力也无妨。

  江奕点了点头。

  精神力撤去的一刹那, 江奕的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了起来。虽然痛觉被7号位帮忙屏蔽,但这副身体受到的杖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江奕单手掌地, 微阖眼, 自发缓慢地将呼吸放稳, 调整状态。

  见此情况, 封首席没有出声打扰, 撩撩眼皮,给7号位使了个眼色。

  接到示意的7号位领命,表示一发生状况就会与总部进行联系。

  通讯挂断。

  该问的都问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毕,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毕竟跨时空通讯也会产生空间波动,存在引起天道注意的危险性。

  与江奕通讯的虚拟屏幕挂在封首席的左方,屏幕关闭后,右边的数个通讯屏幕便自动转移了过来。

  封首席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交握在一起,曲起手指点了点手背,眼神泠然,不悲不喜:“继续。”

  屏幕后站着白色工作服的几位员工,十几台精密的机器设备一字排开,其中一人汇报说:“江奕执行官所处的任务世界在1小时32分前与穿越司总部单方面切断了时空隧道,同时任务世界坐标系因受空间紊乱的影响而变化不定,我们无法精确具体的位置。”

  “1小时32分。”封首席道,“这么长的时间啊,竟然没人注意到不对劲?”

  那人惭愧地垂下了头:“对不起首席,但穿越司所有任务者在那一段时间区域内进行的任务高达七千九百……”

  封首席屈指敲在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冷言道:“工作上的失误总结等事情结束后来谈,我只想听听你们在时空隧道中断后给出的有效解决方案。”

  “……这个,可供瞬间穿梭的时空隧道关闭了,我们正在努力尝试重新连接。”

  封首席揉了揉额角,将‘等你们连接上,江奕怕是尸体都已经凉了’的话给吞咽回去。

  不吉利。

  当初和某人一时兴起跑来a级世界建立穿越司的行为到底有些随心所欲,也没想过从原来的世界挖点人过来,所以不管是人员还是技术方面,都只能算是勉强够上s级世界的一般水准。

  现在遇到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情况,不能怪他们。

  “将任务世界的历史坐标系进行统一集整,归纳出一个大致差值,数据发送给3号位。”封首席站了起来,对3号位道,“让营救小队准备就绪,等我过去,即刻出发。”

  3号位:【好的宿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通讯突然从3号位的信号接收器里跳到封首席的面前,虚拟投影上的俊逸面孔差点糊了封首席一脸。

  直接接收的强制通讯,纵观穿越司上下,也只有那个人有这个权利。

  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封首席看到这男人就没好气:“找我什么事?”

  男人撑着下颚看他。

  自从建立穿越司之后,他就再也没看见封首席换上这一身劲装,一袭长发如瀑顺滑,身高体长,细腰窄臀,黑色的贴身服饰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越看越养眼。

  男人眯起眼睛,呼吸逐渐有些粗重,不过这个小细节在虚拟屏幕上并不明显。他往上勾勾嘴角,笑道:“需不需要老公的帮助?”

  “不需要。”封首席像赶苍蝇那样,随手朝外挥了一挥,“跪安吧。”

  “当真不要?”男人被拒绝了也不恼,像是意外之中,对封首席仍是笑着的,“时空隧道说切断就给切断,幕后者再怎么不济,放s级世界应该也是小有名号的人物。”

  封首席转过身去与男人对视,突然,极其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要说名号,谁没有?”

  男人和封首席眼神交互了几秒,佯装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谁能比你来头大?要是对外公布你的位置所在,那几个s级世界的统领人绝对马不停蹄跑来穿越司做客。”

  “顺便带上几百架战舰对我进行连番轰|炸,以报当初不小心毁了他们一点不动产的仇。”

  “‘一不小心’毁掉六颗主能源矿石星?”

  封首席斜眼一挑:“事先签的警示和补偿合同,我和他们算两清。再者我也明确强调过,爆|破的威能可能会严重波及周边星系,是他们不相信。”

  “自个儿不愿浪费开启防护罩的能源,我能强迫他们?”

  看着封首席眉宇不经意间流露的傲然不羁,转眼又被世俗打磨出来的圆滑所代替,男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但这个想法显然现在没有实施的可能,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封首席忙碌的背影,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如果他们当初没有……”

  似乎知道男人未尽的话是什么,封首席冷硬地打断了他:“过去的都过去了。”

  男人只能轻叹。

  眼看着封首席已经准备完毕,准备启程与营救小队汇合,男人道:“不用担心你家崽的安危,他那相好的来头可不小,至少不比你前家族逊色。”

  封首席顿了下:“我大致知道他是谁。”

  在江奕遇袭后,他和穿越司一直追查着这方面的消息,忙碌了这么多时间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但接着封首席语调微沉:“就因为是那个人,江奕才不应该留在那,那不是他能管的事。”

  ——————————————————

  这天到晚上,被传唤来的太医一直守在长寿宫,不敢放松。而楚凛被皇帝一棍子打昏迷的消息也在日落后传出了宫外,毫无疑问引发了一些人的躁动不安。

  皇帝不蠢,长期以来楚凛的身体就没得到过细心尽善的调理,那一棍子下去人怎么样不好说,看几位太医的眼色就知道不容乐观。

  于是皇帝半道上便走了,将文宰召入宫中,两人合计,早做如果楚凛一命呜呼了该怎么安抚那些旧朝遗臣的打算。

  太医们在这守了几个时辰,江奕便蹲压着身体等了几个时辰,期间垂下头,看见十几双靴子无数次从宫内宫外来来回回地走动。

  皇帝走了之后,殿内压抑的叹气、急呼、咋乎声也是不绝于耳。

  只是唯独没有楚凛的痛呼声,一丁点也没有。

  7号位告诉江奕,楚凛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着的,只是闭着眼睛装昏迷,痛抽了两次,但很快又被痛醒,两次的间隔并不算很长。

  江奕沉默且安静地聆听,在7号位提到楚凛无声痛晕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皮动了动,连带着睫毛都有点颤抖起来。

  终于,后半夜的时候,包括宫人在内的所有人依次退去,殿内重归平静。

  江奕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才起身。

  除了留意楚凛那边的动静,他还要警惕幕后之人的突袭。但奇怪的是,明明白日里他外放精神力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相当于将自己靶子一样竖在了荒无人烟的空地上,幕后之人却沉得住气,丝毫没有再动他的意思。

  是能力不足以持续进攻,还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江奕此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他迈开了步子,几个大垮步来到了楚凛的床前,下一刻两腿一软,倏然缩了下去。

  好在是双臂撑在了床沿上,和闭着眼睛的楚凛来个面对面,没彻底瘫到地下去。

  7号位道:【宿主,经过系统检测,你身后的杖伤虽没有破皮流血,但伤及皮下肌理,再加上半蹲姿势让肌肉挤压过久,血液循环不畅,加重了伤势,建议尽快处理。】

  “我知道了。”

  江奕说着伸手探向了楚凛的额头,却不想楚凛忽而睁开了眼。

  江奕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一小下,正要继续往前,被楚凛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楚凛神情虽是虚弱无比,甚至有种行将就木的颓败之气,但他的眼睛却勾勒出了一道锐光,当那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之时,顷刻间迸发出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凉意,让对视者仿若置身于冰窟中,心生战栗。

  楚凛就这样看着江奕半响,缓缓道:“你没事。”

  这声‘你没事’,不是担忧的询问,而是质疑性的陈述,毕竟江奕没有被收入大牢,且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而楚凛又亲眼看见江奕受过了要命的那几杖。

  其实楚凛睁眼的那一刻,江奕在楚凛眼底看见了一种类似茫然的情绪,朦胧中又点缀着温情,但现在楚凛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部撇开,对江奕表现出自己莫大的不信任。

  江奕目视楚凛的脑门,只是这么轻微地动了下,便又痛得对方渗出了一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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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一)

  “不。”

  楚凛仍看着江奕。

  江奕目光不偏不倚, 丝毫没有在意楚凛如刃锋利的眼神,落字铿锵有力:“我有事。”

  楚凛:“……”

  楚凛被江奕的理直气壮哽了一下。

  他望着江奕充斥着真诚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虚假和伪装,然而任他看上许久, 江奕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半响,楚凛像是给气笑了,伸出手去,揪起江奕一块脸蛋肉:“能跑能跳能喘气, 你管这叫有事?”

  这语气中不乏谑然的嘲弄, 乍一听恶意满满。

  但江奕被揪着的皮肤愣是没出一块红晕,而他本人也只感受到了轻微的力道。

  江奕没说话。

  他屈膝靠在床沿, 放松地压低了身体, 这个角度彻彻底底地让江奕和楚凛放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甚至还略低了一筹。

  堪称示弱的举动,引起了楚凛的片刻怔愣。

  而当楚凛顺势低头的时候, 不禁有些失神。

  因那双清浅的眸眼中荡漾起了柔情,仿佛一张白纸上突然渲染了绚丽的色彩,周遭的白也都成了衬, 天地黯然失色,望之目眩神迷。

  自小饱受他人冷眼,楚凛早已磨练出了观察人的本事, 本能一般镶刻在他的身体里, 供他在这皇宫内苟延残喘地存活下去。

  没有过深地怀疑江奕的动机, 除了受那个梦的影响以外, 也是因为楚凛从江奕看过来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事实:对方绝对不会伤害他。

  再能读出来的情绪就是淡然, 以及对权势的无欲无求,甚至连口腹之欲都极其寡淡……

  从没有一刻,是这样深沉的柔情。

  江奕笑道:“我怎么可能在你的面前表现出有事?”

  “哦……”楚凛难得词穷了。

  到底还是没经过人事的二九少年,也不知道颅内哪根筋不对还是被色迷心窍了,脑一抽,干巴巴地脱口道:“那我准许你,对我坦诚。”

  江奕个人耐痛,几乎没怎么考虑:“老七,解除痛觉屏蔽。”

  7号位听见这话,愁得快短路了。

  痛觉屏蔽说解除就解除,你们人类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旁边的楚凛观察到江奕的目光略有上扬,似乎在和谁交谈,眉头略微一蹙,选择了不动声色。

  不过错位的那根筋也被楚凛及时板正了回来。

  冷静下来之后,甚至回想不起当发现江奕没有出事的时候,自己刚才为什么如此生气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因为贸然行动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计划的实施?

  还是因为他对江奕的一切一无所知?

  楚凛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衣袖顺势滑下,露出来的手臂依旧干瘦,却将江奕给硬生生拉了起来:“罢了。”

  江奕被拉着站起了身,半拘着身体。

  头盔在刑|杖的时候便搁下了,如今头发没了束缚,自然垂落,拂向楚凛的耳畔与颈项。

  燥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

  楚凛呼吸紊乱,只觉得这个姿势过于亲昵,眼一横,扭头看向旁边:“躺上来。”

  考虑到楚凛的伤情,江奕想拒绝:“奴……”

  听出江奕话里的意思,楚凛有些微妙的心情立马变成了明晃晃的不高兴:“你根本就不是宫里的奴才,别跟我兴这套。”

  江奕只得领命上了榻。

  卧榻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更何况楚凛不能剧烈动弹,为了放松伤口周边的肌肉,基本保持着平躺,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起。

  楚凛有点别扭,想说点什么,到嘴却又忘了,抿着嘴兀自深沉。

  同样考虑到这副身体的伤势,江奕面朝楚凛的方向调整成侧躺的姿势。

  这倒是方便了他观察楚凛的不自在。

  看着楚凛尚且青涩的模样,江奕心中又泛起了一阵柔波。

  他像之前那样将手伸了出去,不过没有贸然放在楚凛的额头,而是先轻声请示道:“陛下?”

  一听见江奕的声音,楚凛从纠结拔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江奕想做什么,但不难看出这请示的意味。

  微微点了下头。

  手掌触碰下来的一瞬间,传递到肌肤上的是一种别样的凉意。

  凉意以被触碰到的地方为圆心,朝四肢扩散,舒适感沁人心脾,连肩膀上的剧烈疼痛都变得模糊了不少,逐渐感觉不到。

  楚凛不知不觉间眯起了眼睛,完全是舒服的。

  想到江奕此时的状态,他心有所感:“你能屏蔽痛感?”

  江奕嗯了声,控制精神力游走在楚凛的脑海内,帮助人安稳入睡。

  困意突然来袭,明明上一刻还完全没有想睡的欲|望。楚凛看着江奕,不确定是不是这人搞的鬼,莫名有点慌,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袖:“你的伤……”

  最后一个字音出口的时候,已经变得细小模糊不清晰,但江奕听见了,对他笑了笑:“于我无碍。”

  即使楚凛再不甘愿,终归还是在精神力的作用下闭上了眼。

  闭眼前还牟足了劲,朝着江奕恶狠狠地一瞪。

  江奕摸了摸鼻子,用精神力继续安抚了人一阵子,直到楚凛呼吸平稳,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卧榻。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楚凛出了这么大的事,身后支持他的人不可能毫无动作,江奕掐着时间算了算,来得还算及时。

  于是江奕脚步微错,侧身贴在靠窗的柱子边上,将呼吸声压到几不可闻。

  等黑衣人翻身进入的一刹那,直接附了这人的身。

  江奕的意识从黑衣人的身体里苏醒,第一眼就看见睁眼后猛然张大了嘴的守卫。

  赶在守卫喊出声之前,江奕大跨步转到其身后,一个手刀劈晕了人,单手接住,抗在肩膀上。

  回过头,看了熟睡的楚凛一眼,江奕离开了长寿宫。

  不像殿内那般寂静,宫外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守卫至少多了一倍,将长寿宫铁桶似地包围着。

  江奕没看见原先潜藏着的黑衣人,大抵是迫于形势暂时散开了。能在这种情况悄无声息地潜入长寿宫,看来这副身体的主人武艺不一般。

  因楚凛受伤属于事发突然,长寿宫闹作一团后,皇帝临走时看着一帮子受罚的守卫是直闹心。

  继续打也不是,干脆放过也说不通,便下令全部收押入狱,等明日午时直接问斩。

  没有当场斩杀,不是皇帝仁慈,他是怕人死了之后,血|腥|气冲撞了那时尚且人事不知的楚凛,更激起旧臣的愤恨。

  数人的时候少了被江奕附身的守卫,理所应当,对方被打入了刺客的行列。不过江奕事先从对方的记忆中得知,此人老父死在越族攻城的那场战火中,家中本来还有个病重的瞎眼老母,只是去年不幸离世了,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

  江奕将守卫的外衫外裤扒了下来,路过某个小花园的时候,顺势丢进了湖泊中,凭借黑衣人高超的轻功,一路小心谨慎着,出了皇宫。

  如今的京城只是表面繁华,皇帝暴露嘴脸后的几年‘勤政’,让百姓们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生计需要,即使有严苛的律法在那压着,贫困的人家还是会选择铤而走险,收留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江奕观察屋外布施建设,找到一家外来‘黑户’的常落脚点,给予户主多一些钱财,让其帮忙给守卫上药。

  即便守卫醒来会对周遭惊诧万分,应该也不会傻傻地跑回皇宫。

  【宿主,是否现在解除痛觉屏蔽?】

  “暂不解除,对象转移为楚凛。”

  【……】

  7号位的能源需求之一就是光能,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开启痛觉屏蔽也损耗不了多少。

  当然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擅对任务世界原住民使用系统的紧急功能,等到任务结束系统总结的时候,绩效绝对哗啦啦的悬崖式往下掉。

  然而多次违反公司条例,到那个时候大概连工作都保不住。

  江奕破罐子破摔地想,所以绩效什么的,嗯,姑且丢一边吧。

  “老七,打个商量。”

  一听江奕这语气7号位就下意识不好了起来。

  果不其然,它听见江奕问:“现在属于特殊情况,能不能暂时把我从系统商店的黑名单里拖出来?”

  7号位斩钉截铁地道:【报告宿主,封首席下的命令,系统没有这个权限。】

  7号位的话没说完,它确实没有权限否决封首席的命令,但在这命令之上还有个关乎宿主自身安危的附加前提,以当下情势来说,行使这个前提条例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现在时空隧道被切断,即使解除了江奕系统商店的黑名单,道具也传输不过来!

  等江奕发现兑换不了系统商店的东西,又怎么会联想不到时空隧道出了差错。

  封首席的原话是,只要楚凛还在这,江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着走,既然人都不走了,又何必把消息告诉给这人多添一分担忧,先瞒着,等他过来解决。

  这里翻译一下话中深意——别让他跑了,等我亲自过来绑人回去。

  江奕看了7号位一眼,那一眼像是将什么都给看透,如果7号位是个人,在和江奕视线对上的时候估计已经下意识开始心慌。

  得幸它有个机器心脏,能够坦然以对。

  而江奕也很快收回了视线,退一步和它打商量:“那我现有的那些道具,能用么?”

  7号位迟疑了一下:【能的。】

  江奕笑着揉揉它额头:“那能省下不少功夫。”

  【?宿主你想干什么?】

  不能怪7号位这段时间总是一惊一乍,江奕最近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太多了。

  “既然世界运行有问题,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没意义……意思是宿主不准备再留下去了?

  !!!

  怎么和首席说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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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二)

  变故来得太快, 甚至可以说是仓促,除了参与其中的人,没人反应过来。

  包括正与文宰在养心殿内议事的皇帝。

  当骠骑大将军率领人马攻入皇宫的时候,面对举刀相向的军队, 皇帝一边是始料未及,更多的是怒不可遏,厉声喝道:“车迟慰,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

  车将军诧异地斜眼瞅着皇帝, 就差将自己的疑惑写在脸上了。

  展臂一挥, 身后众人应声高呼,车迟慰道:“这还用问吗?陛下。”

  最后的陛下两个字说得是轻蔑不已, 成功将按压火气的皇帝拱成了怒发冲冠, 当即从亲卫手中夺下刀来,朝车迟慰披头砍了过去。

  车迟慰横刀一挡, 兵刃相接的刹那,撞出清脆而响亮的铮鸣!

  文宰目观车迟慰身后的兵马,再看皇帝身边还未来得及聚拢的亲卫, 心中顿知不妙。

  车迟慰此次前来气势汹汹,带领人马约莫不下近千数,虽说皇宫里的守卫远远超出这个数目, 但此刻守在皇帝身边却没这么多人!

  本来长明宫不止这百来个亲卫, 皆因楚凛那出了刺客的事, 又收押了不少守卫, 皇帝只得将自己的亲卫给派了出去, 权当是安抚那些旧臣。

  就连文宰,在从太医口中询问了楚凛伤情的时候,得知楚凛没个把月的疗养时间别想下榻妄动,也放下了原有的戒心——这几年他们没白折腾,至少除了尚未揪出来的前朝旧患,放眼当下,有谁真正奈何得了手掌重权的皇帝?

  朝中那些活下来的旧臣,妻儿均被带离作人质看押。平日里行暴|权酷|刑,令百姓不敢吭声。至于双双称王的刘奇和秦溯,窝里横,嚣张得不行,皇帝几次都被逼得跳脚。

  但那又怎么样,皇帝打他们不易,他们也别想越过天堑江水进犯大乾。

  只是文宰恰恰没想到,与这些事这些人一点边儿都挨不上的骠骑大将军会在这个当脚跳出来!

  眼看局势紧张,文宰没皇帝这么激进,他熟知皇帝惜命,不止在宫内培养了独忠于自己的亲卫,越族所属的士兵也被皇帝抽出一部分,安排在了离京城不到十里开外的地方扎营,共计不下五万人马。

  只要等到这些人的增援,骠骑养在京城的区区几千人马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皇帝要拼,文宰却想着办法拖延时间。他抬手一指车迟慰,煞有其事地痛斥道:“车将军,先不说你今日领军所谓何事,这些年来陛下待你不薄!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

  车迟慰在与皇帝的拼杀中腾身回撤,手掌做拳猛敲在胸膛盔甲,咔嚓作响,复而哈哈一笑,“巧了!这么多年杀人无数,唯独敢说的是这颗心对得起天地!”

  不止是文宰,连皇帝这根粗神经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文宰问:“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前朝皇帝楚凛……但你分明是越族人!和前朝有什么——”

  突然文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时间更加不敢置信,难道车迟慰也是前朝遗臣?这怎么可能?!

  车迟慰笑声更洪亮了,与此同时,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令人生骇的愤恨:“我非是越族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盛子民!越族杀我父母,是姐姐压着年幼的我,与我换了衣裳,替我死于越族人刀下!而我也被周转贩作越族的马下奴!拼死才逃脱!”

  “自小足足十二年,我在越族境内隐姓埋名,不惜毁了自己的容貌,伪装越族人的模样,为的就是能有今天,手刃当时率兵进犯大盛的越族首领!”

  皇帝是惊诧中含着震怒,没想到自己的仇敌竟在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文宰拦着他,他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冲上前,亲自将车迟慰的头颅给砍下来!

  “但是说不通……”

  在皇帝亲卫的增援下,外面的喊杀声竟是不消更盛,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文宰心中无限放大。

  文宰看着车迟慰,身体僵硬,喃喃自语:“十二年你都忍下来了,没道理现在忍不了。那前朝皇帝空有名号,你一直留在越族,与那皇帝更是不熟,你不可能因为他……”

  车迟慰嗤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文宰遍体生寒。

  这个消息比知道车迟慰在他们身边隐藏了这些年还要胆战心惊!

  即便车迟慰突然反水,身为一个小小的将领,做的只是报私怨的小事,再怎么都能镇压下去。

  而楚凛身为皇帝,不管是多么位卑言轻的皇帝,那都是皇帝!所做之事绝不止这么简单!

  不露一丝破绽地隐瞒了七年,该屈辱的时候放低姿态,该示弱的时候从善如流,如此完美的掩饰,还能暗中联系上骠骑大将军车迟慰,让其甘愿为他效命,这样的人何其可怖!

  而在今天下午,这人还因为受了棍子卧床不起……会不会,楚凛受伤根本就是临时出招,目的就是降低他与皇帝的戒心?!

  ……文宰不敢再想下去。

  远处月夜下又映了一片灼目的火光,突然加入的人马蛮横地打破了皇宫里交斗双方的一时僵持。

  九门步军巡捕副统领卫忠御马而来,手持长枪,当空一声长啸:“车将军,我来助你——!”

  喊杀振聋发聩,回荡四周,久久没有平息。

  ————————————

  “……陛下,陛下?”

  任楚凛如何思量,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睡醒之后会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深陷梦中。

  然而鲜|血四溅、兵刃相接的画面过于美丽,楚凛按了按胀痛的额角,强迫自己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这个事实,下了卧榻,接过旁人递来的外衫穿上。

  他寻着之前的呼唤声看了过去,侍卫单膝跪地:“陛下!城外传来消息,越族人驻扎在外的大部队已经被秦文赋带领的秦家军所牵制!车将军、卫副统也已攻入皇宫,将越族狗皇帝与那奸臣通通包围养心殿!”

  “事已至此,陛下可移步养心殿,主持大局!”

  侍卫抬眼看向楚凛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皆是无以复加的信赖臣服。

  楚凛受伤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也让他们这些潜伏着的人大惊失色,更没有想到当晚楚凛就传出消息让他们全力进攻。

  原来一切都是楚凛使出的苦肉计,为的就是降低皇帝的戒心,将皇帝与他的得力手下文宰拘在一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兵马突入皇宫时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就连那狗皇帝的亲卫中都有陛下的人。

  皇帝文宰在哪、诸位妃子又在哪、亲卫巡到何处、哪一扇宫门镇守薄弱、具体又有几人镇守……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地传到了卫副统的手上。

  消息之准确快速,连卫副统都为之震撼讶异不止!

  这也是他们能够势如破竹杀入皇宫的原因!

  纵观周遭当然不止这一名侍卫。

  楚凛借着漫天的火光远望过去,身披盔甲的兵将们在长寿宫殿外远远排开,宛如一条蜿蜒盘曲的长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看向楚凛,眼神中透露着清一色的钦佩,以及被越族侵|犯而压抑多年的汹涌战意!仿佛只等楚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战场中,与敌人拼死拼活,宣泄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苦痛!

  一眼扫过去,楚凛发现,在场的人马中不止有他的手。

  那身穿巡捕服饰的,是卫副统的人,至于另一帮人,应当就是车迟慰的手下。

  但是楚凛犹记得,当初车迟慰向他主动表明身份,却也铁面无情地立了话,如果行动没到万无一失,他绝对不会出手相帮。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集结在长寿宫外,车迟慰又因什么被劝动,竟是爽快地放弃了自己亲口所言的原则。

  事情到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越族皇帝与文宰两人有没有被车将军他们捉拿在手,单靠秦文赋的人马能不能及时拖住城外的越族兵马。

  纷多疑问从楚凛脑海中掠过,楚凛面上不动声色,只沉着视线,满脸肃穆地凝视着这些慷慨激昂的士兵。

  士兵们噤声,这一刻,长寿宫外静得出奇。

  终于,楚凛开口:“大盛朝的将士们……”

  “随朕,摆驾养心殿——!”

  士兵们发出震吼,歇斯底里:“遵吾皇令!”

  等楚凛带领这些赶到养心殿的时候,两队人马正如火如荼地激斗在一起,而对援兵被牵制住的皇帝一行人来说,楚凛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皇帝不愿束手就擒,但四面八方都是楚凛的人,根本无从抗衡。

  文宰主张让皇帝从密道遁走,毕竟他们的人手散布在外,若给足了时间集整兵马,总有卷土重来的这一天。

  然而等皇帝他们退到了密道口,却发现密道早已被人从内部封锁!

  皇帝大怒,又在小殿发现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宫人,为了保住性命,宫人只好将方才亲眼所见和盘托出。

  听完了宫人的话,皇帝手捂胸口,差点心脏一梗,气到昏厥!

  封锁密道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一贯宠幸的柔妃!

  皇帝再也听不下去,逮住宫人怒言要将他的舌头割下来,宫人完全骇破了胆,忙开口:“陛下!柔妃娘娘和宫内奴婢们收拾细软躲进密道后,一名女宫人迟疑询问是否要给旁人留后路,是柔妃娘娘亲口怒喝,要是身后有追兵前来发现了密道该怎么办,后让人给落的锁!”

  皇帝下意识松手。

  宫人跪地,将头磕得咚咚响,连声直言,若他的话有半点虚假,就让他不得好死!

  文宰单手扶额,不祥的预感化作绝望,整个人摇摇欲坠,还存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逃!”

  宫人嚅嗫:“奴婢当时想跟过去,可是柔妃娘娘看见了奴婢,直接,直接就没理……”

  话音未落,冰冷的刀光一闪而过,宫人头颅落地,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血液顺着锋利的刀刃流淌在地,滴滴答答,衬了眼下死一般的寂静。皇帝手持尖刀,面孔扭曲,喘息不止,那癫狂的模样令文宰都不由得心中发寒。

  脚步声接踵而来,回首之时,楚凛步入殿内,于门口站定。

  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将宫殿包围得是水泄不通,暴怒的皇帝突破重围抵达此处,早已身疲力竭,没有发挥武力的余地。

  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楚凛会放过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着楚凛外衫未遮盖处隐约露出的白色绷带,已有死志的文宰只求一解:“当真是苦肉计?”

  楚凛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笑了声,答非所问:“其实不是很痛。”

  在这一刻,楚凛放下了过往的全部伪装,那双黑眸中盛装着的怯怕消弭无影,狭长眉尾一勾,带着旁人无法睥睨的气势。

  文宰惨笑一声,明了,悟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比起相信楚凛早已计划好了今天,文宰更倾向是巧合,但楚凛敢这么赌,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楚凛能有这个胆量。

  这是他们的疏漏,造成了如今一边倒的惨败。

  往往输在这棋差一招。

  卸掉兵器的皇帝被几个人合力按在地上,眼球布满血丝,因充血而显得赤红,他拼命挣动着,朝楚凛吼叫:“你这个贱人,你——”

  话音戛然而止。

  皇帝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动了好几圈,头发散开,沾满灰尘,和被皇帝砍头的宫人头颅撞击。

  两张同是死不瞑目的脸对在一起,莫名讽刺。

  文宰见此场景,呼吸紧促,瞳孔几欲呲裂。

  又见一把滴血的刀递到了他的面前。

  楚凛道:“你身负才学,可惜这几年为虎作伥,杀害了不少大盛子民,我留你不得。”

  话中没有半点惋惜,不悲不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同样的行为,皇帝是做了之后还不解气,楚凛却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导致周遭士兵不会对他产生半点恐慌,甚至在楚凛斩下皇帝头颅的时候,士兵们还兴奋地握住了自己手中兵器,似乎觉得楚凛仁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越族皇帝。

  只有文宰知道立在这里的是一只怎样的野兽。

  七年间他遭受无数次的打压,被迫蜷缩着,收敛自己的尖牙利爪,而如今,囚|禁着的野兽挣脱牢|笼,必将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文宰接过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楚凛似乎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转过身朝外走去。

  突然,文宰睁眼,从地上跃身而起,持刀朝着楚凛的后背袭来,面目狰狞地吼道:“黄口小儿,我竟被你戏耍得团团转!”

  ※※※※※※※※※※※※※※※※※※※※

  封首席的故事,要是细写估计会被晋江和|谐,所以我们就脑补吧,脑补(云城已经脑补了不下五个版本了)=。=

  下一章小世界结局,云城继续码字,写完再来回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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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完)

  士兵们见状, 急忙上前护驾,车迟慰恰在此刻出现,一刀斩下,结果了文宰。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尸身, 车迟慰拧着眉头,对上楚凛,满脸皆是不赞同:“陛下,您贵为天下之主, 应当多顾及自己的安危。”

  楚凛稍一侧身, 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天下之主?”

  车迟慰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

  楚凛再次迈步,车迟慰慌乱中下意识抬手要拦, 却见不及他脖颈高的少年轻轻地撩了下眼皮。

  那眼神犹带七分刺冷, 若蓄势待发的恶狼,仿佛车迟慰只要胆敢再前进一步, 无形的恶狼就会扑咬上来,撕碎他的咽喉。

  也是这样的楚凛,让车迟慰再一次看清, 眼前站立的人不是习惯于做小伏低以求保命的顽童,而是一位卧薪尝胆忍辱多年的九五之尊!

  车迟慰那十二年,虽然最开始很是艰苦, 还要忍着恨意对自己的仇敌面露微笑, 但因他运气不错, 在缺少吃食的时候找到了帮人看马的活计, 在想要奋进的时候又碰巧被隐士高人所看重。

  而楚凛这七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据说越族刚刚攻入京城, 越族皇帝杀性不减的那几年,楚凛的命几乎日日被悬在刀刃尖上,连宫中最卑微的阉奴都能对其肆意打骂戏弄。

  不能还手,不能愤懑,更不能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然就会被越族人所忌惮,惹来杀身之祸!

  据闻楚凛学识不深,被越族皇帝拘禁着,也没什么机会能拜读文学大家的书作。

  但在此情况下,依旧能够拥有如此坚韧不屈的狠劲和心性,即便是车迟慰,也不由得撼然。

  车迟慰退了一步,没有妄图踏过那一条界线,楚凛的神情却并没有缓和许多。

  楚凛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倾身往上,贴耳与车迟慰说了些什么。

  只一句话,就惊出了骠骑大将军一身冷汗!

  “乌烈丸的滋味确实不一般,改日定回请将军品尝。”

  车迟慰真的慌了。

  楚凛笃定的语气,几乎断绝了车迟慰分辨的可能。

  他自以为□□无缝的安排,万万没想到会被楚凛看出端倪,并准确猜出是他派人给对方下的毒!

  摩挲的掌心全是冷汗,车迟慰当即单膝跪地,惶恐地道:“陛下!我——”

  楚凛随意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这么做是为了激励我,还是为了给予警告,让我尽快下定决心。”

  “车将军,你挡着我的路了。”

  车迟慰错愕望着楚凛泠然的脸。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楚凛已经走到了宫外。

  士兵们不少有人见过楚凛的面容,纷纷叩地行礼,楚凛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相较宽敞的空坝子上,抬头望天。

  今夜没什么星星,天空像一张黑色的薄纱,银亮的月光微微荡漾,在夜的边缘编织出朦胧、空幻的色彩。

  楚凛有些迷惘。

  结束了么。

  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是几年积攒下来的仇恨过于鲜明,当亲手斩下越族皇帝头颅上,楚凛感受不到一丝真实,总觉得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做,全都是假想出来的虚幻场景。

  ——因为日日夜夜都恨得撕心裂肺,所以才会幻想出这么一个场景。

  但好像不是。

  楚凛又一次迷茫了。

  那为什么他连一点大仇得报后的快意都感受不到?

  隐约能想到,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的身边缺了个人。

  缺了谁。

  ……究竟缺了谁?

  “找到你了。”身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嗓音。

  楚凛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被这人拦腰抱起。

  瞥向这人的面容,完全是个不相识的人,楚凛大惊后接着大怒,屈膝正想给偷袭者一脚,冷不丁撞进那清浅的眼神中,动作一僵。

  只因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是江奕,心中怒火霎时间如云烟消散。

  然而双手双脚腾空在外,完全接触不到地面,这宛如怀抱孩童的姿势着实羞人了些。

  楚凛憋得双脸涨红,没有刚才嚣张夺人的气势,哑着声的样子像只瑟缩的小狗:“放我下去。”

  “没记错的话,陛下的半边肩膀还碎着,请给臣一个放您下去糟蹋身体的理由。”

  楚凛一哽。

  但他反应也很迅速,反驳道:“肩膀受伤和用腿走路有什么冲突,还有,你不是我的臣子,就算是,难道违抗君命就是你的为臣之道?”

  江奕瞥了眼怀中兀自呈着口头威风的少年九五之尊。

  下一步借势跃上宫墙,脚尖一点,来到高耸的宫殿屋檐上,朝边缘接近。

  楚凛整个人快炸了:“你要干什么?”

  托着皇帝的双手朝外推送,江奕慢条斯理地道:“陛下不是让我放您下去么?”

  楚凛:“……你这是弑君,诛九族的大罪。”

  江奕笑了:“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九族血脉皆不明,不怕陛下治罪。况且陛下若不小心命丧黄泉,眼下又没人,弑君的事就是天知地知除我以外无人知,陛下能奈我何?”

  楚凛:“……”

  然而江奕这话出口没几息时间,远处便传来人声高喊:“这边!快来这边!看到陛下了——!陛下被人挟持了!快来人救驾啊!”

  江奕:“……”

  楚凛以手捂嘴,却怎么都压不住嘴角真心实意上扬的高度。

  索性他不再遮掩,无声却笑得洒意盎然,笑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江奕抱着楚凛笑到发颤的身体,嘴角直抽搐。

  再之后,江奕表面显露的无可奈何渐渐软化,露出了对少年深切的怜爱。

  眼看火光临近,笑够了的楚凛拽了拽江奕:“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

  江奕一副很尊重他人意愿的模样:“陛下自己走?”

  楚凛:“……”

  少年抿着嘴,面无表情盯着江奕,仿若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江奕没有错漏楚凛耳根飞速爬上的一抹红晕,轻笑出声,赶在楚凛恼羞成怒之前,抱着人纵身离开了这里。

  整个皇宫都在搜索楚凛的踪迹,巡捕营从东城门找到了西城门,惊醒无数还在睡梦中的老百姓——继砸下一枚重磅炸|弹后,又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

  当事‘歹徒’却一反常理,带着他们的新晋皇帝绕着皇宫散了个步,最后回到了长寿宫。

  长寿宫没有一个人影,大抵都去找人了。

  楚凛随意地扫了眼,眸色晦暗。平时这里就没有多少人来,战火过后,满地狼藉,更显得冷清寂静。

  江奕把楚凛放在床上,侧坐床边,率先从怀中拿出个小药瓶:“衣服脱了,我给你上个药。”

  楚凛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吞吞吐吐地问:“什么药?”

  江奕发现了楚凛神情上不算明显的遮掩,以为他怀疑药的效用,毕竟越族皇帝当初让太医给楚凛敷用的是皇宫内顶好的伤药。

  “仙药,活死人,肉白骨。”

  这次轮到楚凛对江奕无言以对。

  然而江奕说的是实话,但他又不能强调这个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楚凛怀疑地看了几眼江奕手中的小药瓶,干脆利落地把外衫脱了下来。

  脱到一半,楚凛眼中闪过犀利的锐光:“你这次附身的是什么人?”

  江奕没多想,顺口回答:“秦文赋手下的近卫,轻功不错,方便传递消息。”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楚凛勉强能接受江奕上了对方的身。

  上身两字怎么想怎么觉着别扭……

  没条件净手,江奕也细致地用殿内较为干净的布料擦去掌中灰尘,再拧开瓶盖,将药膏倒入手中。

  一股清香弥漫开来,特别好闻,楚凛鼻尖微动,诧异问:“确实是好药,你从哪得来的?”

  江奕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面不改色:“总归是正经途径。”

  手指抚摸上伤处的瞬间,楚凛想问的都忘了。

  原先他的生命中有两个执念,一是手刃使他备受侮|辱的人,二就是找到那个总在梦中将他扰得不厌其烦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的人。

  如今执念其一已经解决,执念其二不但得了解,他想找的人就在身边。

  于是这个人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背部的触感仿佛被无限放大,楚凛口干舌燥起来,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

  江奕停手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楚凛:“……痒。”

  这种情况下,说痛显然更能博取江奕的同情,然因江奕事先帮他止了痛,再说便显得做作。

  面对江奕真情实意的担忧,楚凛更少了几分底气。

  “先忍忍罢,有这伤在身,你近日要如何举行登基大典?”江奕哄劝着。

  楚凛却沉默了。

  末了,片刻后,他仰头看着江奕,目光中满是期颐:“你能,带我走么……”

  江奕手下一顿。

  他坚持把药上完,手掌残留的药膏来不及擦,眉头已然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你不想当皇帝?”

  楚凛笑看江奕:“继续当一个傀儡皇帝么?那太累了。”

  “我那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知道逃出去了多少,活下来的一两个,一定不会放过在我掌权未稳的时候过来下绊子。至于忠于我的那些人,他们不是真的忠于我,而是忠于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可是这血脉谁没有?随便拉个人出来,伪造身份,都比我要来的名正言顺。”

  看着疑惑不解的江奕,楚凛唇齿微张,说出了自己生平最大的秘密:“父皇……不,大盛的太上皇,并没有将皇位禅让给我。”

  江奕:“!”

  可是剧情里没有这段……不,只是反派的剧情里没有,不代表正剧里没有!

  楚凛满目凄凉:“当时他听到越族快要破城,当即从龙椅跌坐倒地,拔身便跑,连玉玺也不顾了。宫中人人自危,我想到玉玺,趁乱溜进尚书房,已经有很多人在那了,没人注意到我,我便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找,找了许久,才从书柜暗格中,幸运地翻出那一尊玉玺。”

  “我找了很久,真的很久……边躲边藏,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那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之后又有很多人来抢,对我拳打脚踢……很是凑巧,越族首领便在此刻攻入了皇宫。”

  “我头破血流地冲着他吼,宛如一个不识忠奸的糊涂孩子,告诉他,太上皇已将皇位禅让给了我,只是事态紧急没有下诏书,是这帮刁奴心怀不轨,意图抗旨不遵。”

  “当然,其他人也驳斥了我的话,我也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当时没抱什么希望了。”楚凛道,“跟在越族首领旁边的谋士,也就是死了的文宰,他说的一句话,救了我的命。”

  楚凛攥紧了被褥,脸色苍白,牙齿打颤,至今也忘不了那一句话。

  “他说,小狗崽比长大的狐狸好控制,没事还能——取乐逗趣。”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楚凛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成为他痛不欲生的起点。

  他本存死志,为自己还没彻底开始便提前结束了的人生感到释然。

  哪曾想,竟活生生地被逼到即使咬烂了牙根,也要背负仇恨活到最后!

  活到亲手杀了那两个人为止!

  江奕将楚凛死死地抱入怀中。

  楚凛指尖一抖,慢慢地试着放松身体,平息情绪,放任自己接纳从后拥来的温暖:“再说,死了一个皇帝,京城中还有一个瑞亲王。”

  “除此之外,刘奇、秦溯,各地藩王,想接手这个位置的人不计其数,我没读过兵书,更没学过什么所谓的帝王之策,拿什么跟他们争?”

  大抵是不想让江奕看低了自己,楚凛惘然后又急忙改口强调:“非是我争不过,那些东西只要想学我必是能学会,幼时连太傅都夸我聪慧,真的!”

  生怕江奕不信,语气严肃得不行。

  江奕看着看着便笑了,摸摸楚凛的头:“对,我们的陛下最聪慧了。”

  楚凛:“……”

  明明最不喜欢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听到耳朵里,却无比舒心。

  “太累了,我懂的。”江奕又一次将他环住,像极了无条件溺爱孩子的大家长,“所以咱们不争了,让他们折腾去罢。”

  楚凛又一次红了脸。

  江奕:“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皇位,那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楚凛感觉江奕话里有话:“什么事?”

  江奕:“愿意成为我的好友么?”

  楚凛:“?”

  楚凛突然发现周遭安静得可怕。

  不是夸张词形容出来的那种安静,是真的一点外来的动静都听不见了。

  树叶的响动、寒鸦飞过的低鸣、远处纷纷杂杂永远不会停歇的喧闹……

  就仿佛在江奕问出那句话后,以他两为界限,世界从中分隔两半,旁的事物通通都消失了。

  楚凛惊讶地看着江奕,江奕却做出口型,让楚凛尽快给出答复。

  尽管觉得奇怪,楚凛偏偏又拒绝不了这个样子的江奕,正待张嘴的时候,眼前倏然黑了大片。

  有一股意识正要从他的身体中苏醒!

  ——不能同意,你不能同意。

  ——你会将他牵连……

  千钧一发之际,江奕下劲拧了一下楚凛的手背,楚凛疼得直哆嗦,短暂地清醒了小片刻,被江奕期颐的模样所蛊|惑,脱口道:“愿意。”

  【系统提示:语聊系统附送功能——唯一好友(???)已确认。】

  【系统提示:正在生成好友的位置坐标系……不同空间时间线皆有散落,总计377个,宿主可随时使用定点传送移至好友身边。】

  楚凛的眸色彻底灰暗了下去,又重新亮起。

  ‘楚凛’醒了过来。

  他看着江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沉得可怖,仿佛被一片阴翳笼罩。

  江奕权作没看见,摸了摸‘楚凛’的额前鬓发。

  “这个世界出现异常,我们顶头上司很快就会领人来,待查实求证之后,你也应该可以主动脱身了。”

  “很大几率还会把我抓回去,所以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只能先走一步,不要怪我。”

  ‘楚凛’将牙齿磨得咔嚓作响,被江奕的话气到不行,但似是受到了限制,无法做出动作。

  江奕站起身,从337个坐标位置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选择传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传送阵的荧蓝色光辉映衬下,江奕的身形逐渐模糊虚化。

  “但我们在某方面都是同样的死心眼,像你,只愿意告诉给我一个无从解起的提示,好似哪怕因此与我断绝关系也没什么所谓。”

  “如你所愿。”

  他探身贴在‘楚凛’耳边,呢喃声是那般的温柔。

  “——所以你记住了,我想帮你,与你无关。”

  传送时间已到。

  “等我来找你。”

  ※※※※※※※※※※※※※※※※※※※※

  这个世界总算是结束了(累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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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一)

  “达到60%的完成度才能结束任务, 否则就会一直在任务世界徘徊,这样的机制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迷陷在任务世界之中?”

  询问者乃是位身着紧身束衣的青年男子,不是个小孩,声音却显得有几分稚气。但要端看男子脸上疑惑着的模样, 真切也是真的真,再配这勉强及冠的年龄,倒也没了那股子违和。

  “是啊。”古代班内不少人点头,附和着, “穿越司内纳百家技艺, 我们日日都学得劳累,任务途中没人看管, 此番乍一轻松起来, 难免会变得乐不思蜀。”

  “此言甚是,万一我们被俗世迷了心性, 不回来了怎么办。”

  “毕竟人都是这样,谁敢夸口自己能免俗?”

  临近快‘毕业’了,要单独出去接任务, 穿越司安排下来的课程也是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未来的任务者们为此怨声载道,干什么都想和人怼上一下。

  等到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够了, 上面的讲师才敲敲黑板:“穿越司会给每一位任务者安排系统从旁辅助, 公司也会时刻与系统保持联络, 除了保障任务者的生命安全, 也是保障公司的人力资源不会‘无缘无故’地流失, 诸位不必担心。”

  一时间又是人声激昂。

  “这么说,即使外出任务我们也要时刻处于公司的监控之下?”

  “人权在哪?个人隐私又在哪?”

  本着学生是花苞的理念,讲师笑得和蔼而又亲切:“讲人权之前麻烦诸位把欠公司的各项债务偿还一下?”

  瞬间教室内陷入沉寂,方才相当嚣张的几人摸着鼻子,面上悻悻。

  却也有比较淡然的学生冷静发言:“撇开监控的问题不谈,系统实际上并没有内设惩戒装置,再从以往的记录来看,除非扰乱世界秩序引起空间异动,穿越司也不会过多干涉任务者的决定。在确保任务者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认为穿越司并不在乎,或是说完全放任我们流连在任务世界。”

  那学生顿了顿,带着点困惑,坦然地说:“我不明白。”

  讲师似是有些讶异,依言看了过去。

  灵魂塑造将学生的面容停留在了最好的年华,相貌迤逦,气质斐然,一袭长发如瀑顺滑。然而那双眼睛干干净净,乍一看似星芒暗藏惹人着迷,但细看又会觉得不寒而栗,因为那其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看淡了红尘无欲无求,难听点就是缺失人性。

  讲师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着像是在斟酌言语,虽说微乎其微,但学生还是察觉到了讲师情绪中那一丝针对自己的迟疑。

  学生不动声色,静静地凝视着讲师。

  “老实说,”讲师开口道,“穿越司的科技水平一直处于a级世界的发展前沿,虽然你们称不上是富养长大的,但在物质方面也一直享受着最为先进的便利和服务。各界美食、机甲战舰、丛林探险模拟、宠物凶兽、武功仙法等等,在那些世界中,或许平常人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却能使用积分兑换无门槛获得。”

  讲师笑着反问道:“所以,你认为我们是该担心你们迷恋于任务世界的繁华,还是担心你们能不能适应低级世界的各种不便?”

  学生们一个个翻上了白眼,难怪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的公司最近难得大方,对他们开放了商店中各种奢侈道具和模拟场景的限时体验,感情是因为这个。

  “谁让我们是没有身份的人,只能靠公司‘给予’的通行证穿梭于世界之内,就算想要停留,到了通行证失效的时候也不得不回来咯。”有人佯做自嘲地哼笑两声,对讲师挑衅地看了过去。

  讲师也如其所愿地赏了对方脑门一颗仿古制粉笔头。

  “就是就是,通行证还是系统代为保管,根本上就断绝了我们跑路的可能。”

  “没还完债务前不得购买道具,只能暂时租借,更是防范得一丝不苟。”

  “不愧是我司。”

  当心里的牢骚话可以不用顾忌场合去畅所欲言时,代表着放松、信任、难得的羁绊,但冷静出言的学生却好似感受不到这其乐融融,看似认真,眼神却飘忽到了其他的地方。

  一声轻叹从学生的耳畔响起,乍如其来。

  学生一惊,猛地转头,看见讲师幽幽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