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火神之眼真正的样子。”艾菲斯的手划过涂满特殊涂料的墙面，感慨万千。

  “不算, 这只是火神之眼在我记忆中的样子。你旁听课程就旁听吧, 居然和学生们一起跑到幻境里来了。真那么对火神之眼感兴趣的话，我们最近几个月就动手？”逐光在一边提着灯，照亮浅橙色的石料。

  这盏灯是她本次魔法的具现物, 熄灭后所有人都会重新回到现实。如果这是一场战斗, 学生们的目标就是击破她手中的灯火了。

  霸道的幻境在友善的心境下, 也只是一场虚拟实境的游戏。

  “好, 有机会的话就两个月后吧。”艾菲斯手指划过的符文都相对模糊，那个年代的微光对符文学没有太多了解，全部都靠岚的指点，所以在她的记忆中，这些东西也是混乱的。

  不过在魔法与美学的协力加工后，这些纹路的艺术感一定比刻板规整的真品稍胜一筹。

  灯火中的光点象征孩子们的位置，逐光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艾菲斯，有个叫做方解石的学徒, 你了解多少？”

  就他的年龄和学习魔法的时间来说, 应该不足以找到幻境规律，和其他人汇合才是。逐光在设置幻境的时候, 明明定好了各自分开的规律，毕竟人多了就容易出现异常的情况。

  “他？对黑暗系、诅咒系、纹章系的魔法很有天赋。魔法释放速度也很快，脑子灵光，对很多人都很热情。”艾菲斯不怎么注意逐光和研究以外的事情，对这个省心省力的学徒观感不错。

  “我觉得他的回路很特殊, 不过魔力池与亲和度还挺正常的，回路中储存的魔力浓度也没有问题。”逐光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她曾经特意检查过这个孩子，可是除了特殊的回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从物理性质上说，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天赋与她相比也是很一般的。可能是因为黑发黑眼的他太像鹰矢，比艾菲斯还像，所以她才会特别关注吧？

  “他对研究很上心，能够抓住一丝漏洞也不算奇怪。”艾菲斯站起身，不再花时间研究墙壁上没办法实际运用的咒文。

  两人走出火神之眼的主塔，来到周围的外环上，那是用来架设大型的攻击器械的。魔法时代最常见的大型攻击器械是魔力驱动的各种炮与储存了巨量魔法飞弹，能对近距离敌人造成覆盖式打击的魔力水环。

  “难怪旧时代的所有生命体都屈服于施法者，施法者本身都能成为一个种族。”艾菲斯瞟一眼这些设计，都能想到它们功率全开时的壮烈景象。

  如果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钮，就会有无数的生灵死亡，掌管那个按钮的人自然会拥有极大的权力，或者说只有拥有极大权威的人，才能够掌控那个按钮。

  假如杀伤只是从魔法塔中向外看，指点别人操纵大型的武器进行碾压式攻击，心脏一定会有更强大的承受力。而被杀伤的生物由于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反抗，会很快放弃抵抗：无意义的事情，何必要做。

  “是啊，那个时代反而没有后来的一段时间血腥。”逐光苦笑，饶是如此，她也并不后悔。那种死水一般的残酷统治，把所有生灵压榨至灰来满足施法者的欲望，所有生物被当做家畜一般蓄养，用【有用】和【无用】的标准制定好死亡时间，只有最上层的施法者才能感到幸福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

  把枪交给孩子绝对不是一个好想法。

  “为什么这座塔叫做火神之眼，单纯是因为宗教吗？”艾菲斯和逐光观看了塔的一部分，细节上虽然有点模糊，但大体上还是能推断出不少的。可是眼睛这个要素，哪里都看不出来。

  “不对，你再猜？”逐光趴在无形的围栏上，四围的风被护罩劈到两边，无法吹起发丝。

  “是火力全开的时候会抬升起类似眼睛的东西？”艾菲斯从最常见的做法入手。

  “有点像，实际上啊，这座塔的完全体我没有看过。”逐光拍拍手中的灯盏，两人轻飘飘地坠落，坠入塔底的空白层。那是逐光无法想象到的地方。

  “这里原先预计是要用作储存室的，用来存放大功率的魔力转换器。”逐光有些感慨，现在只能看到空白一片，不知道去火焰教会能否看到安装完成的样子。

  “魔力转换器？说到这个，一般都得用特制的魔导材料，核心是最难得的，天然魔晶的数目越开采越少。”艾菲斯出生于魔网远离之后的时代，那个时候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已经不能支撑天然魔晶石的生成了。

  “嗯，不过也有特殊的…不说这个了，火神之眼确实是这座塔完全形态时会暴露出的巨大橙色光芒，核心悬浮在魔纹中，像是夜空中的眼睛——我没看过，历史文献也没有记载，不知道企划成功没。”真理门扉曾经用逐光的身体制作了世间唯一的【纯天然魔力自主转换装置】，这种不可复制，说不定岚最终都没办法让这枚眼睛睁开。

  “原来如此，等到手之后，我们一起研究吧。”

  “嗯。”

  然后，灯火渐渐微弱。幻境是短暂的，唯有真实的记忆得以长久。

  “那是什么地方啊…”克里斯蒂娜心有余悸地从草框里钻出来，差点就被面目模糊的人袭击了。

  “下次记得好好上课、看书。”方解石懒得解释，身影脱离墙壁的阴影，重新回到地面。

  克里斯蒂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高等级的幻术中，里面的人物都有一定的自主性，被伤害的话本体也会受伤。虽然逐光老师肯定设置了防护措施，直接跑到城市内看风景也太松懈了。

  “助教，这座城市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对不起，我对历史的了解太少了。”克里斯蒂娜诚恳地道歉，她的时间太紧，专注于提示魔法操作，对历史的了解只停留在传记。

  “是特殊的魔导材料，主要混合物是石灰与魔晶粉末，不管是什么属性的魔法打上去，都会被吸收和分散绝大部分。”方解石背对着克里斯蒂娜，抚摸这座墙壁。

  “现在肯定没有多少这样的墙壁啦，耗费太大。”克里斯蒂娜很想取样，可惜这里只是老师的记忆，老师可真厉害啊，能够用幻术复现从来没有看过的时代。一定是埋在书堆里思考了几十年吧。

  “不，三大教会的教堂都多少用了类似的材料，特别是主城区域的教堂，呈现的纯色可不单单只为了好看。”方解石轻哼一声：“越是纯粹的建筑颜色，内部包含魔晶粉尘的可能性就越大。”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学校也是正紫色、正蓝色、纯白色的塔最多！”克里斯蒂娜恍然大悟，接着被一阵错落的铃声惊吓，又一次用筐子盖住脑袋。

  “他们离得很远。”方解石把筐子拿开，示意她认真看。

  “他们在做什么焚烧锁链？”克里斯蒂娜有些茫然，不敢靠近。

  “这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象征，逐光老师她…”方解石没有继续解说，他知道，这种违反现实的景象，一定是逐光心中有了波动，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纷扰被【他】的特殊力量扰动，在周围具现出更加奇怪的光景。

  人群把锁链投入火堆中，开始围着火焰舞蹈，接着，四面的城市一块一块向下坍塌。

  在克里斯蒂娜尖叫之前，方解石握住了她的右手，两人浮在一片透明中。

  “助教，这里为什么…”

  方解石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抬起另外一只手，暗色调渐渐反噬不和谐的元素波动，平缓之后，周围的画面也稳定下来。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绵延的霜雪，被雪花裹挟而来的，是一位高挑健壮的女性，头戴绚丽斑斓的羽饰。

  她身披雪白的野兽毛皮，手中提着长长的矛，腰间挎刀。女性背后跟着一位黑发的年轻人，他背负长弓，提着猎物。

  两人的面容比之前的幻象要清晰许多。不用方解石解释，克里斯蒂娜都知道，这两人一定是逐光老师曾经看到过的人，并且铭记在心。

  为什么他们的打扮这样奇怪？是山中的居民吗？传记中的野人大概就是这样？

  但，用野人这样的词语去形容眼前的两人，克里斯蒂娜觉得有些失礼。为首的女性是如此夺目，只是凝视她走来的姿势，都能感受到强大的爆发力。

  他们好像看不到克里斯蒂娜与方解石，和他们擦肩而过。

  “哈啊…”克丽丝蒂娜深吸一口气，那是什么样的眼睛，锋利而明澈，给人一种深深的想要追随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是逐光老师心底深处的东西，包括幻象给你的感觉也是。”方解石的语气有点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这些，你会想说出去吗？”

  黑色的雾气一点一点爬上少女的脊背，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蔓延。

  克里斯蒂娜陷入深层次的催眠状态中，下一秒，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我很羡慕她，要是谁都不知道这段事情就好了。”

  “......”

  羡慕吗，我也很羡慕。

  非常羡慕…非常的…

  黑色的雾气溃散消弭。

  “助教？怎么了？”克里斯蒂娜一抬头，看到方解石的表情忍不住问询。

  “没~什么，你的头发上有雪花呐。”少年的手，轻轻掠过少女的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氪金抽卡的雷雷~owo